鬼目灼轻车熟路,绕过纤玉,魅华两座大山。
一直向东南在谷中半空飞掠,越是往东南,谷道就越是狭窄。
峰岭之间相距紧密,鬼目灼只能勉强张开翅膀。
加上山壁之间盘枝错节,交错生长,到了连嶂山的境地之外,前面的山谷已经紧紧挤成一道细缝。
若想凌空,必须向上了!这里已经远远离了凌破的气罩,风力明显开始漫散,不再向之前聚力极强。
浓雾也渐浅起来。
隐隐可以看到阳光!连嶂中峰那里有梅劲荒的宅院,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休息一下?鬼目灼回眼看倾绝一身缁衣,破布条子此时已经碎得七七八八:到了丰泽东霞那边,我怕那两人已经回去了!他渐慢速度:梅劲荒一人独住,但是莫欢阳跟叶伯湘都蓄养了不少的奴仆!我们在这里落脚,还稍稍好些。
倾绝垂头看怀里的小白,她此时额间的月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
她双眼紧闭,一直还是专注于自己的气息。
以致于他们所说什么,完全听而不闻!他略忖了一下,这里感觉不到有陌生的罩气。
那两人估计看到凌破风罩太强盛,已经跑回自己的据点。
如果他们再向东南,万一路上碰上,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暂停歇一下也好,给小白一个相对宁静的环境。
自己也好稍事调整一下。
你在这底下好几年了,上面情况是否变化也不甚了然。
我们上去看一下,再做打算!倾绝低语:如果上头有他养的奴才,就一个都不能留!当然!鬼目灼颔首,喉间低呼一声。
猛然提气向上,四蹄有如踏了四团火焰,直飞冲天。
连嶂这里群峰叠翠,与鸣雷山大不相同。
凌空之上,倾绝用最短时间将四周扫视一遍。
漠原最北的聚云岭,极目望去,群山绵延不绝。
完全看不到岭边,这里山体形色各异,有些高耸入云,有些低缓。
有些山上绕着人工开凿的坡道,而有些,根本密布林木,不透石色。
鬼目灼不敢凌空太高,沿着山脊缓飞。
他略收了罩气,渐隐了气息,但是双眼,依旧灼亮非常。
是啊,好几年了。
有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尽情的展翅!那时,他一动气,就全身麻痛难当。
绵针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让他大部份的力量,都用来忍受这种无休止的折磨。
直到,他遇到了倾绝!是他,把自己从这种人间地狱里放生了出来,又开始舒展自己的翅膀。
凌空而上!中峰那里松柏密生,山顶隐着一座庭院。
比风雷山庄要小了许多,只有一个院子,几间房舍。
若不仔细,根本看不见。
像是一个避世高人,所建的隐居之所。
这梅劲荒,对生活的要求倒不高!倾绝看着四周的环境,很快将这里打量个周全。
将四周最容易隐匿的几个地点一一过目。
刻意让鬼目灼在空中多停留了一会,这才慢慢落地。
哼,他生平最是贪奢。
房子虽小,你进到里面就知道了!鬼目灼低低打个诽,双翅一拢:四周没有人,没有灵罩之气。
我们可以在这里歇到晚上!晚上可以隐住他的形体。
到时他收了浓火,就算出了岭,到了城里,凌空也无碍了。
倾绝抱着小白进了屋内,果然,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且处处精雕细琢,格外的精巧别致。
三间主房舍呈环臂状,全是相通的,有雕花门相隔。
北屋隔成三间,中间为厅室,两侧为厢阁。
垂梁勾纱,画屏绣炉。
倒像是一个女儿家的所在!东面那间是琴房,西面那间是起居更衣室。
后面有厨房!鬼目灼扫了一眼四周,这里一直没变。
一如当初!倾绝四周探看了一下,穿过后门来到后院。
这里有一架水车,边上有风车连着水车木轴。
靠在山崖边,木轴还在转动,以风力相拉。
将山下水涧之水引上来。
院里有个蓄水池,此时满溢着。
她一直都没有说话!鬼目灼突然说着,看着倾绝怀中的女子。
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好像一直都没动过一样。
让他有些不确定她不是还有意识。
她只是在专注自己的事。
倾绝垂头看着她,忽然轻轻笑起来,表情带着一丝温润。
转回屋去,他刚把她放在榻上,想整理一下自己。
他的手还未松,突然感觉她的手臂在收紧,紧紧勒着他的颈不肯松。
她的眼大张开来,此时她只能看到一圈朦胧的影:别走!她轻轻呓语。
她一直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这种感觉让她才能专注。
她不能再失掉他的气息,让她的手紧紧圈着。
不走!他应着,伸手去握她的手臂:我换衣服,我不走。
他抱着她:你现在气顺了好多。
她听了他的话,遂放下心来。
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他放平她的身躯:你躺一会。
我马上就回来!她从未对他表示过如此的依赖,她这般对别离的恐惧让他的心瞬间得到最深的充盈。
他看着她乖乖闭上眼睛。
身躯开始本能的蜷成一小团,他不让她紧抱。
她便双手紧紧的握成两个拳头,但她身体内的气息让她无法自由的发力到指尖。
她的手无法握成形,一直在微微的痉颤。
他看着她额角的青瘀,脸上唇边还有已经风干的血渍。
一时间觉得气血乱涌,难以控制。
他听到轻轻的脚步,是鬼目灼。
他微微睨眼,看到他已经化成人形。
黑发红眸,这样貌,他昨天已经见过。
他换了一身青衣,一手拎着一个水桶,一手还团着一套黑色的衣衫,轻轻一挥就向着他甩了过来。
顺着那衣服,还丢过来一柄小折刀:厨房还有不少东西,要不要吃?不用。
倾绝站起身来,扯下原本的破布,一边换衣一边说:你说过,他的灵物是个女人形貌。
帮我找点女人用的东西来!嗯。
他听了,转头便向外走去,没有多余的废话。
倾绝随意的将长发束起,整理妥当的时候,这边鬼目灼已经将他所要的东西都给他弄了来。
然后自己便到外面去查看,留他们两个自便。
他将一块绢帕弄湿了给她擦脸,血渍一尽,青痕更是清晰起来。
她身上裹的男式外袍已经七扯八散,里面那件极为暴露的女衫早就让他心下疑惑。
这件衣服太轻薄,如果不是有两件厚衣,她根本可以说是衣不蔽体。
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当然也有一肚子的问题。
但是她此时不能分神,他唯有正确的导引才能让她渡过这关。
他不能将自己任何不安的情绪带给她,就算他们才刚刚见面,就算他心潮如海。
他依旧不能说!我给你换衣服。
他轻抚她的脸颊,他知道她这会子不可能睡。
她在与自我交战,她的神思,必须集中在身体的气流之上。
她没动,也没应他。
但她的身体的绵软已经让他明了,她听到他的话,正在以她的方式,极力的配合。
她身体上新堆积出的伤痕让他窒息,虽然很淡,但他知道。
是他们别离时所受的刮伤。
她左脚踝处有磨蹭的伤痕,这个伤很新,还有血色。
手臂上有勒痕,也很新,非常浅。
这些细小的痕迹告诉他一个讯息。
就是在这近两日内,她被人捆绑过!这些伤是她在挣扎的时候弄出来的,额头上的伤可能是在挣扎时撞到的。
他微微捏着她的颊,让她张开口来。
眼瞳猛的缩了进去。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她声音古怪,虽然没说几句话,还是含风而语。
但他还是听出个中的不同,便依照自己的判断来验证内心的疑惑。
他,看到了!他指节微响,竭力忍耐内心的狂燥。
他的手指轻抚她的身躯,停留在她的小腹,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热流透了出来。
这种异于其它部位的热度让他的指尖微缩,而且,他可以感觉到一种旋力。
他微微的摁了一下,她的眉头蹙紧了起来,似有难耐的苦楚一般。
她本能的开始停止呼吸,开始条件反射一般的照他之前的话来憋气。
他忙缩了手指,将她整个抱在怀里。
她后背的血线已经不复存在,换之是从肋骨向四周蔓延的血痕。
这是法血还未完全融体的表现,错踪的血痕有如无数尖刀划过一般,微青微红,有些地方还泛着一点点的黑。
不要怕,都过去了!他抱紧她,他喑哑着声音,微颤的低语:以后的事,交给我吧!他将干净的衣袍一件件的套上她的身体,理顺她纷乱的长发:小白,我再也不会,让我的冲动。
毁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他思潮翻涌,心似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