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2025-03-25 10:33:10

林千惠悻悻地离开江府,路上吩咐道:改道去荣国公府。

她去了内宅,看望荣国公夫人。

荣国公夫人这一段都是神色怏怏,一脸病容,说是因为丧事累着了。

佟三夫人只停灵三日便下葬,府里氛围还是阴沉沉的。

佟家对外的说辞,是佟三夫人忽染暴病辞世,林千惠总觉得有些蹊跷,只是无法追究罢了。

荣国公夫人坐在大炕上翻账册,见到林千惠,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林千惠落座,打量着姑姑的气色,不无担心地道:您到底是哪儿不舒坦?气色还是不见好。

心里不舒坦。

荣国公夫人讽刺地笑了笑,你也别总往这儿跑,得空去结交些小姐妹不是更好?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千惠扯了扯嘴角,之前去了江府,有意结交江四小姐,可是人家看不起我,给我脸色看呢。

荣国公夫人讶然,好端端的,你去找她做什么?她帮过我。

林千惠把原由说了一遍。

荣国公夫人愈发不解,你是习武之人,连几个市井地痞都对付不了么?怎么还让她吩咐人帮你?……林千惠期期艾艾的不搭腔。

荣国公夫人目光微闪,到底是谁叫你回京的?是你姑父,还是你表哥?是二表哥。

到此刻,轮到林千惠意外了,怎么,您不知道么?荣国公夫人不答反问:他叫你回来做什么?林千惠迟疑片刻,没什么。

只是叫我和三哥回来团聚一段时日。

这自然是谎话。

荣国公近来忙忙碌碌,她两个日子也没闲着。

上一辈的恩怨,已经害惨了念娆,到如今,小一辈人竟然都掺和进来了,日后难道连娘家都要不得安生么?荣国公夫人忽然感觉到空前的疲惫。

那份疲惫,要将她压垮。

林千惠不愿多说此事,岔开话题:明日我要去东宫,您不去看看表姐么?你——荣国公夫人神色木然地摆一摆手,不是来看我的,便去你二表哥房里等着他回来吧。

我累了,你走吧。

姑母……走吧,日后好自为之。

荣国公夫人不再看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林千惠只得称是道辞,云里雾里地离开。

**吉祥跟炤宁的性格不同,它虽然怕生,但是喜欢四处走动,趁着玲珑阁的人一个不留神,撒着欢儿地跑去了后花园。

后花园里有几只避暑的猫,偶尔它会遇到,可以扯着小嗓子发威,把猫儿吓得一溜烟跑掉,或是干脆躲到树上。

园子里的人很多,诸多闺秀、公子三五成群,遥遥相望。

都是陌生的人,吉祥远远看一眼就跑掉,这样折腾了一阵子,累得它直喘气。

吉祥?江佩仪远远地看到它,笑着唤道。

她正在带着丫鬟四处查看,生怕怠慢了前来的人。

在梅花林中,吉祥总算遇见了一个比较熟的人,慢吞吞地向她走去。

江佩仪弯腰,对它招着手,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等会儿炤宁又要满园子的找你了。

她微眯着眸子,盯着憨态可掬的吉祥,盼着它过来让自己抱抱。

却不想,吉祥半路忽然被人捞起来。

嗳?江佩仪站直身形,见那人是夏泊涛。

他与江予莫交好,又时不时地替韩越霖送信传话给炤宁,两人有过几面之缘。

夏泊涛笑道:这就是吉祥?吉祥哼哼唧唧地挣扎着。

别闹。

他手势娴熟地抚着吉祥的颈部、背部。

吉祥居然慢慢地安静下来。

江佩仪讶然,它很喜欢你呢。

夏泊涛笑着找到她近前,猫狗都一样,找对法子它就会乖乖的。

又轻轻地抚着吉祥的头,这么胖。

江佩仪不由笑着点头,四妹都不怎么让它走路,总是抱着它。

幸亏它淘气些,时不时四处乱跑,不然估摸着会胖的走不动路。

夏泊涛听着觉得有趣,笑得现出一口白牙,等它再大些,四小姐想抱都抱不动。

是吗?江佩仪好奇地问,会长那么大?我听红蓠说过,还以为她是开玩笑。

真的,我以前养过这种狗,长大以后更好看。

到六七个月的时候,就是大狗了。

那我以后也抱不动了。

江佩仪瞧着吉祥,有点儿沮丧,现在它就不怎么让我抱。

那是你不会哄。

夏泊涛把吉祥递向它,试试?江佩仪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来是担心与他逾礼,二来是怕吉祥不高兴。

接到臂弯,她学着夏泊涛的样子安抚着吉祥。

比起他,吉祥当然更喜欢她,又累得不轻,这会儿就老老实实的。

她笑起来,透着满足,真乖。

这么喜欢的话,怎么不自己养一个?夏泊涛问道。

怕照顾不好。

江佩仪笑道,等我弄清楚之后再说。

随后她看了他一眼,你今日不需当值,还是有事来找四妹?都不是。

夏泊涛笑微微地看住她,听说江府又举办宴请,便偷空过来了。

既是来了,怎么不与各家子弟叙谈?锦衣卫哪有风雅之人,他们说的我都没兴趣。

江佩仪想到韩越霖,又看看他,不由笑了,也是。

二人一面闲谈,一面走向梅林外。

追过来找吉祥的红蓠远远看到这一幕,莞尔一笑。

夏泊涛看着三小姐的眼神……有文章呢。

她决定不去打扰他们,转身回了玲珑阁,跟炤宁提了两句。

炤宁喜滋滋的,要是事情能成可就太好了。

这样的话,咱们吉祥算是牵线的小月老吧?红蓠哈哈地笑起来,是啊。

要是成了,您千万记得让他们犒劳犒劳吉祥。

皇上和越霖哥对夏泊涛都很赏识,他与予莫交情也很好。

嗳,以前怎么都没想到他是很好的人选呢?炤宁越想越希望这事情能成。

红蓠打趣道:只怕韩大人又要不高兴了——他下属做了您的姐夫,估摸着又要让你喊他叔父了。

他想得美。

炤宁扯扯嘴角,我小时候,他总揪我的头发捏我的脸,还总恶作剧吓我——那是长辈做得出的事儿?喊他哥就不错了。

红蓠笑不可支,遇到您这么记仇的主儿,他也只能认命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江佩仪亲自将吉祥送过来。

炤宁与红蓠神色如常,笑盈盈道谢。

当晚,炤宁心绪愉悦,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却做了噩梦,梦到自己被追杀,身形动弹不得,生生的急醒了。

醒转之后,她觉出双腿沉甸甸的,蹙着眉坐起来,把伏在腿上酣睡的吉祥抱起来,安置到身侧,咕哝道:我说我怎么跑不动呢,你这是什么坏习惯……翌日上午,炤宁应邀到东宫。

晋王妃、林千惠也来了,太子侧妃佟念柔神色木然地坐在一旁,娇柔的容颜似鲜花失了水分,全无往日的鲜活。

晋王妃见到炤宁,有些讪讪的,说了几句话,见炤宁虽然惜字如金,却无计较的意思,这才放松下来。

林千惠与佟念柔坐得近,便有意叙谈,询问佟念柔的近况,只是,佟念柔一概不理。

几次之后,林千惠尴尬得很,也便噤声。

等几个人寒暄之后,太子妃对炤宁笑道:我听说你近日总闷在家里,对外总是称病。

之前是担心你心情不好,昨日又听说千惠上门去找你,怕你更心烦,便邀你过来说说话。

多谢殿□□恤。

炤宁由衷地笑着道谢。

她感觉得出,太子妃随着近期的来往,是将她看做朋友一般对待。

林千惠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高兴。

想着表姐这是怎么了?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太子妃转头询问晋王妃:你看我这表妹如何?晋王妃笑盈盈地审视着林千惠,颔首道:是个标致的人,很出色。

林千惠起身道:晋王妃殿下……谬赞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太子妃已是语出惊人:她要是做晋王的侧妃,不给你丢脸吧?引得炤宁心里都有些意外,看看眼神戏谑的太子妃,又看向晋王妃。

晋王妃没有人们预料的意外或恼火,安之若素,我高兴还来不及。

看起来,妯娌两个是商量好了。

炤宁看出端倪,端茶啜了一口。

太子妃殿下!林千惠惊惶起来,我……想当面回绝,可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不满意?太子妃挑眉,那么,依着念柔的意思如何?她大病初愈,闷得慌,想让你也嫁到东宫做个伴。

不不不……林千惠慌乱地摇头,我怎敢痴心妄想,绝没有这般糊涂心思……那你到底是何心思?太子妃笑意凉薄,你看中的难道是楚王或燕王?这话是说给炤宁听的。

炤宁不动声色。

……林千惠张口结舌,粉脸涨得通红。

说说吧。

一直缄默的佟念柔忽然开口,声音如同神色一般木然,没有一点儿情绪,太子妃殿下会酌情而定,你没选错人的话,太子妃殿下会成全你;选错人的话,那可就难说了。

便是我能力不济,还有荣国公和荣国公夫人。

太子妃将话接了过去,我已命人传信给他们。

他们尽快前来的话,你能清清白白走出东宫;他们来得慢一些,你走出东宫的时候,便已与晋王有染,要以侍妾的身份进入晋王府,服侍晋王妃。

炤宁生出满心笑意。

太子妃那句服侍晋王妃最狠,分明是告诉林千惠,做了谁的侧妃都一样,得宠无望,被正妻修理便是前景。

姐妹两个一唱一和的,分明是恨不得把林千惠当场逼疯。

晋王妃笑笑的,一副默认的样子。

林千惠急得落了泪,太子妃殿下,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使得您这般嫌弃,若是可以,能否告知?我会洗心革面的。

你错就错在与佟家人来往,还听从他们的吩咐回到京城。

太子妃笑容愈发冷漠凉薄,我与念柔已在东宫,且与佟家势不两立。

这一点,你最好记住。

男人我们动不了,对付你却是信手拈来。

……林千惠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惹祸上身。

炤宁倒是不担心林千惠的处境。

她对太子妃已算了解,心知对方不会三言两语就会决定一个女子的终生。

胜之不武的事情,太子妃不稀罕去做。

姐妹两个只是用这种方式郑重警告林千惠,最重要的目的,是等荣国公夫妇前来,明确地表明态度:不论佟家的目的是什么,她们不愿意让他们如愿,会得出手阻挠。

太子妃只是要她来看看热闹,顺道提醒她一些可能发生的事。

这人情很重,炤宁记下了。

在场众人都无话可说,静静等待着。

幸好,荣国公没多久就急匆匆地赶来。

姑父……林千惠犹如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急急迎上前去,诉说了方才之事的原委,一心要问清楚因何而起。

荣国公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心里,视线却关切地投向佟念柔。

佟念柔察觉到他的视线,还以极为冰冷、怨毒的眼色。

都怪他!没有这个不堪的男人,母亲不会被人鄙夷多年,落得个自尽的下场;她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念柔……想到自己的名字,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过往种种相加,已在心头根深蒂固,她无法与佟念娆生出真正的姐妹情分,她们会一直相互憎恶。

但是没关系,不妨碍她们达成协力报复荣国公的默契。

先让荣国公得到应有的报应,才能顾及别的恩怨。

荣国公对上佟念柔那样的眼神,身形微微一震,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太子妃没错过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再一次陡然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