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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章 茉莉花开

2025-03-30 06:30:26

田甜是和陈小乔、池文浩一起回到滨江师范学院的。

打开宿舍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幽香。

举目之间,三盆繁绿中点缀着满天星般洁白花朵的茉莉便扑入眼帘。

哇,才离开一天,怎么这几盆花就全开了?田甜夸张地叫了起来,一脸的大惊小怪。

陈小乔娇俏地撇了撇嘴,戏谑道:真是个‘小迷糊’!这几盆花都开了有一周了,你呀,真真不知道你的心思都飞哪去了。

可累死我了!田甜也不答话,抬手把背包往自己的床铺上一丢,整个人就像放了气的救生圈,瘫软着四肢躺倒在下层张小丽的铺位上。

快,快起来,当心小丽回来又要骂你了,你知道她有洁癖的。

陈小乔吓得花容变色,慌忙跑到对面床上去拉田甜。

田甜的铺位正对陈小乔,不过却是上铺,此刻,她撅着小嘴,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向前两步,反身坐在小乔的床上。

百无聊赖中,她的视线再次定格在窗台上那三盆芳香馥郁的茉莉上,微一愣神,她奇怪地问道:小乔,你觉不觉得,关玲好象特别喜欢茉莉,别的花都是一样一盆,茉莉却一养就是三盆,还隔三差五地剪枝施肥,宝贝得什么似的。

小乔一边往外掏自己背包里的东西,一边笑着回答:可不是,大姐的确对茉莉特别地偏爱,不过,这也很正常啊,就象你,对肯德基的‘香辣鸡腿堡’不也情有独钟吗?去!田甜一伸手闪电般在陈小乔腿上掐了一把,害得小乔一声夸张的尖叫。

不过,瞬间之后,田甜又恢复了狐疑的表情:话是这么说,可是,偏爱是一种习惯,象我的‘鸡腿堡’可是从小学一直爱到现在了。

而关玲……你不记得了吗?她刚入学时就一直在养花,里面可是没有茉莉的,直到半年前,她才象着了魔一样地迷上了茉莉,几个月工夫,就连买了三盆。

你说,是不是很怪啊?陈小乔根本没有留意她的话语,只顾闷头整理自己的衣物。

田甜不满地摇了摇小乔的胳膊,重复着问话:你说,这是不是很怪啊?行了行了,别怪不怪的了,咱们赶紧走吧,文浩还在外面等着呢。

陈小乔边说边伸手去拉田甜。

田甜却甩脱她的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不去了,你们俩自己去吧。

干嘛呀?饭都不吃了?一会儿可有人请吃喷香喷香的‘香辣鸡腿堡’!陈小乔满脸含笑地打趣道。

田甜却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不去了,我想一个人呆会儿,怪累的。

你们这对‘小甜心’就好好去享受二人世界吧,我就不做这个一千瓦的大‘电灯炮’了。

陈小乔一怔,也收了笑,诧异地问道:真不去啊?不是吧?以前咱们三个不是经常一起玩儿的吗?怎么突然说起‘电灯炮’的话来了?田甜讪讪地一笑:真的不去了,我想睡一觉,昨晚太累了。

可……陈小乔还要坚持,田甜已经笑吟吟地起身把她往门外推:去吧,去吧。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小乔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113寝室。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章 意外邂逅(1)距离国庆虽然还有四天,银杏树的叶子却已经开始泛黄,衣衫尽管还很单薄,但秋天的韵味却开始悄然渗透在滨江的每个角落。

云南的四季不算分明,即使是深秋,也依然是花好月圆、艳阳似火。

过不了几天,那满树娇艳团簇的樱花又将开放,伴随那些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和五彩缤纷的三角旗会让街头巷尾濡染上更多热闹的喜气。

走在滨江最著名的小吃街上,耳畔随时充盈着高音喇叭释放出来的呱噪音乐,沿途不断遭遇着满面堆笑高喊金花,进屋坐的殷勤得过了头的拉客妇女。

凉鸡米线、粑肉饵丝、豌豆凉粉、喜洲粑粑……一家家各具特色的云南小吃擦身而过,可是,陈小乔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的脚步坚定而执拗地引领着池文浩一直向前,她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小街尽头的一家专卖稀豆粉油条的小店。

稀豆粉是云南人熟知的小吃,早点中最为多见,是将豌豆磨成的粉粉在沸水锅中熬成青中透黄的糊糊,状似北方人的玉米面稀粥,不过味道却大不相同,而且吃法也迥然相异。

由于豌豆性凉,不加佐料吃下去会造成腹泻,因此,就要配上暖胃的姜水、蒜水、辣椒油,再辅以盐巴、味精和葱末,通常还要加入剪刀剪成寸许的油条,搅拌均匀就是一道美味的小食了。

不过,陈小乔喝稀豆粉却从不放油条,她就喜欢细细地品尝稀豆粉那种特有的混和了辛辣、微咸、轻涩、回香的味道,就象在品味一份五味杂陈的人生。

此刻,池文浩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糊糊,熟练地一勺勺兑入调料,再从筷筒中取出一把干净的汤匙,放入碗中,轻轻地放在陈小乔面前,温柔地说声:可以吃了。

这才回手再去调和属于自己的那碗。

自从相恋这半年以来,陈小乔已经习惯了池文浩凡事为她打理的方式,她发现,自己在骨子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喜欢被男人呵护,也喜欢享受男人的照顾。

她觉得,女人嘴上说着喜爱男人的强悍坚毅、才华横溢,其实内心深处最最渴望的却是碰上一个细腻体贴的男子,疼她,爱她,时时放她在心上。

喝了一口稀豆粉,舌尖的五味还没有完全分离,陈小乔就想起了最好的朋友田甜,同时也想到了田甜今天的反常。

文浩,田甜这几天怎么怪怪的,我都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这有什么,女孩子哪个不怀春?就让她保留点自己的空间吧。

你是说,田甜谈恋爱了?感觉有点那么回事。

那你说她喜欢的人是谁?陈小乔的眼神突然变得热切起来。

我怎么知道?快点吃吧。

望着池文浩埋头苦吃的专注相,陈小乔有种怅然若失的沮丧。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人。

前面是个挑着扁担的老汉,一身洗得泛白的蓝布衣裤,满头见不到一丝乌发,身后是个同色穿着的老太,只是腰上多了一条白色绣花的围裙。

一见来人,陈小乔和池文浩都是一怔,因为前面的老汉他们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章 意外邂逅(2)他是一个卖甜白酒(又称醪糟)的老汉,以往很多次,陈小乔他们都会在这家小店门口见到他,孤身一人。

他总是把两坛芳香四溢的醪糟整齐地摆放身前,自己则端坐在随身带来的小木凳上,也不抽烟,也不吆喝,就那么眼神深刻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陈小乔曾经买过两次他的甜白酒,那些泡得发白的米粒嚼在嘴里,甜中微微带酸,唇齿间弥漫着浓浓的酒香,非常纯正的味道。

老汉曾骄傲地告诉她,那是他自己亲手酿制的。

而今天,老汉不再是一个人,那个随他同来的老太面皮很洁净,满头的花发也被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挽了髻。

不过,她的神情看上去显得有些呆滞,间或一轮的眼珠令人感觉她就象一个随时可能停摆的挂钟。

从一进门,老汉的右手就没离开过老太的左手,他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就象牵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近前几步,老汉把肩上挑的两个酒坛轻放在地,再将老太半推半抱地安置在我们邻桌的一张椅子上,转身便一瘸一拐地朝着冒着热气的锅灶走去。

以往那老汉都是坐着,所以,直到此刻,陈小乔才发现,他竟然是个跛子,左脚似扭断腿的塑料娃娃般向外翻转,也不知是天生畸形还是后天祸患。

很快,老汉就托着一碗稀豆粉折返回来,他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以免过度的颠簸使淡黄色的粉糊泼溅出来。

好不容易挪回桌边,老汉也象池文浩一样,每样调料放了一点,反复搅拌后,他又把嘴凑到碗边,一口一口用力吹气,很显然,他想让稀豆粉凉得快一点。

然而,老太却等不及了,她嘴里发出焦急的唔唔的声音,两只手执拗地上来抢夺老汉手中热气蒸腾的瓷碗。

而老汉却一边护着碗,一边轻声地哄着老太,就象哄着不懂事的小孩。

那老奶一定是个傻的,可能精神有点问题。

池文浩轻声对陈小乔低语。

陈小乔没有回答,一双翦水明眸始终痴痴地注视着那对老人。

老汉终于停止了与老太的空手道,端起碗,用汤勺舀起一匙糊糊,小心地吹了吹热气,这才把它送入老太的口中。

老太呆滞的双瞳似乎动了一动,嘴边的肌肉伴随着吞咽的动作而轻微地牵扯,一行浅黄色的液体从她嘴角滑落下来。

老汉急忙取过桌上的劣质纸巾,细心地为老太拭去流淌到下巴的稀豆粉,张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会心地笑了,而对面的老太也好象受了他的传染,痴痴呆呆地笑了起来,一笑嘴里残留的粉糊又顺着两侧嘴角流了下来。

老汉慌忙再为她擦拭。

就这样,两个人喂着,吃着,流着,擦着,笑着。

如果不是碍于他们彼此的白发,池文浩真的会把他们错认为是两个少不更事的顽童。

看着看着,陈小乔的眼眶突然开始没来由地发痒,随后,有温热的液体从眼中滑落。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池文浩:如果哪天我老了,病了,傻了,你也会象老爹这样对待自己的爱人吗?池文浩微微有些动容,他轻轻握住陈小乔的手,同时用另一只手擦拭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傻丫头,无论过去多少年,就算我们全都老了,我也会这样牵着你的手,喂你吃东西,给你擦眼泪,陪你一起哭,也陪你一起笑,你说,这样好吗?陈小乔破涕一笑,笑中又迸出两滴热泪,她说:文浩,答应我,永远不要骗我,永远不要伤害我,永远不要……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五章 意外邂逅(3)池文浩深情地望着她,长吸一口气,字字肺腑地说道:我不会,永远不会,相信我。

陈小乔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果它是个童话,也会是人世间最美丽的童话,陈小乔和池文浩会是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卖甜白酒的老汉终于喂完了那碗稀豆粉,可是他自己却一口都没有喝,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煮过的皱皮土豆,剥了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样子很开心也很满足,而他的老太就坐在对面,咧着皱巴巴的嘴傻呼呼地笑。

就在这时,竹帘一掀,身穿白衣白裤、头戴红花白地头饰的白族老板娘从里间走了出来。

哟,又带老阿嫂过来了?大哥您对阿嫂可真好。

怎么又是只要一碗哪,小妹,再给老爹盛一碗,外加两根油条……老板娘话未说完,卖甜白酒的老汉便急忙站起身来:不,不,我吃过了。

嗨,这碗算我的,您陪老阿嫂慢慢坐着吃。

不成,不成。

你再这么客气我下回可不敢进你这个门儿了。

说着,老汉便要扛起扁担走人。

无奈,老板娘只好叹着气作罢,老阿哥,这几天怎么没见您过来卖酒?唉,整不成啊,儿子病又犯了,家里东西都给砸了,还要拿菜刀杀人呢。

老板娘望着一直坐在桌边张着嘴呆笑的老太,深表同情地向老汉道:您可真不容易,十年了,他的病就治不好了?老汉凄凉地摇摇头:不成了,大夫说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我能活一天就好好养他一天,可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撑多久啊。

又有客人进来了,老汉忙催促老板娘:妹子,你赶紧招呼客人吧,我们得到门口卖酒去了。

当陈小乔和池文浩走出那家稀豆粉店的时候,那位老汉已经象往常一样坐在门口做生意了,老太则乖乖地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对着他呵呵傻笑,老汉没有笑,只是心疼地一次次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角。

陈小乔买下了五斤甜白酒,她想帮他。

文浩,有机会我想去他家看看,一个老人守着两个病人,我觉得他们的生活一定很苦。

走在路上,陈小乔还在为老汉担心。

傻丫头,哪天我陪你去。

走出小吃街,就是别致典雅的酒吧一条街了,晚上,这里是红男绿女的中心,而此刻,却显得冷清幽寂。

没办法,酒吧是属于夜晚的,因为夜晚和酒一样,会令人迷醉。

突然,前面一家海蓝色墙面、透明大玻璃外窗的西餐厅大门被人推开了,里面走出一对休闲打扮的青年男女。

男生身着米黄色格子的纯棉衬衫和深蓝色苹果牛仔裤,只是裤子上有些泥土的痕迹。

而女子则一身质地柔软的粉红衣裙。

那男生牵着女子的手,两个人肩并肩向相反方向走去。

当那对男女刚一跃入陈小乔的眼帘时,她的心脏就如暴雨敲窗般狂跳不已。

她太熟悉这个女子的衣着了,因为那正是两周前她陪她一起去淑女屋精心挑选的。

而那女子的披肩长发和苗条身姿,她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而池文浩也在同一时间捕捉到两人的身影,男生的衣服透着熟悉的气息,裤子上的泥土还是今天凌晨才弄上去的。

可是,他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呢?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六章 反常的关玲对于下午亲眼所见的事实,陈小乔在几个小时之后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所以,当她见到田甜的时候,便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她全盘托出。

奇怪的是,田甜听完这个堪称爆炸效应的新闻,却并没有象陈小乔想象的那样大惊失色。

相反,她只是微微一怔:果然是她。

怎么?你早就猜到了?陈小乔颇感惊讶。

其实上一次我看见他们的背影时就已经在怀疑了,可我很快就推翻了这种假设,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不是韩若冰,不会傻到会看上那么一个男人,真不明白,她喜欢他什么。

田甜哑然失笑。

寝室里的女孩子陆续回来了,二姐张小丽一进门就向众姐妹展示她的新衣服。

我跟你们说呀,这可是最新上市的韩国版蝙蝠衫,我好不容易抢到这最后一件,你们看,我穿着怎么样?张小丽在房内走着别扭的模特步,本来就有些过度丰满的身材在宽宽大大的蝙蝠衫的笼罩下越发显得臃肿,看上去就象一只可笑的企鹅。

室友们不好拂她的兴致,忍着笑敷衍着她,而田甜因为一贯心直口快,所以此刻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好看,这个样式根本不适合你。

怎么会呢?真的不好吗?张小丽的一团热情顷刻间被浇得所剩无几。

正在这个时候,寝室们忽然被推开了,大姐关玲从外面走了进来。

唉,大姐,你看看,我这件衣服好看不?见到关玲,张小丽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

关玲是一贯宽厚的,也是一贯善解人意的,她从来不会刻意去打击别人的自尊心。

然而,今天的关玲却仿佛换了一个人,听到张小丽的问话,她竟然理都不理,冷着一张脸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位。

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关玲的反常。

而张小丽在片刻怔忡后,又再次跑到关玲身边,摇着她同样没有热度的手撒娇道:大姐,你说说嘛,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吗?关玲转过身,眼睛不耐烦地瞟了一眼张小丽,随即不假思索地冷冷道:不好看,别穿了。

你……张小丽猝不及防,呆立在当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而田甜也颇感惊讶地和陈小乔交换了一个眼色,言外之意:关玲今天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内,关玲身上会发生什么事呢?从一进门,关玲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一丝笑容,除了甩给张小丽那六个冷冰冰的字,她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她坐在自己的铺位上,背靠着叠好的棉被,闭着眼不理人。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梁静茹的歌声如怨如诉地流淌出来:爱你不是两三天,每天却想你很多遍……取出手机,当视线一接触那个灯光闪烁的显示屏,关玲的眉头便皱成两个死结,啪地一下,她用力按掉来电,身子往后一仰,重新合上眼帘。

然而,不过短短几秒钟,梁静茹的歌声又来了。

关玲极不耐烦地抬起手上的手机,一见之下,她又厌恶地挂掉。

当歌声再度响起,还没唱出三个字,她就干脆直接关机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不知是否受了关玲这种坏情绪的影响,几个女孩子都不敢大声说笑,讪讪地返回自己的床位。

田甜却拿起笔来,在白纸上唰、唰、唰快速写下几个字。

接着便跳下陈小乔的床,趿着拖鞋走到关玲床边,轻轻碰了碰她,再将白纸举到她眼前。

关玲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当她看到面前那几个黑色签字笔的字迹时,她的脸唰地一下变色了。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七章 穿风衣的男人田甜折起便笺纸,低下头淡淡一笑:大姐,消消气,早点休息吧。

关玲仰望着田甜,眼神异常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表情。

田甜轻声说:明天找时间咱们聊聊。

关玲略一犹豫,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便笺纸上写着:如果你生气是为黄志勤,那真的不值得。

黄志勤将整个身体摆成大字仰躺在自己的席梦思床上,地上纷乱罗布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烟头,他右手的两指间还夹着一根吸了三分之一的香烟,屋里没有开灯,亮着红光的烟头仿佛是一盏暗黑海面上闪闪烁烁的探照灯,指引着迷途的航渡者,也指引着迷茫的黄志勤。

黄志勤大睁着眼睛,无神地凝望着模糊灰暗的天花板,他的心上,反反复复萦绕着一个女子的身影。

下午,离开蓝精灵西餐酒廊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拉住了关玲的手,一瞬间,他觉得那只温凉的小手在他的掌心里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回眸处,他注意到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局促的笑容。

他也笑,笑得很幸福。

这应该是第二次吧,他抓着她的手,可是,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害羞和不自然呢?然而,他却喜欢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的感觉,心暖暖的,不自觉地想要飞翔。

他也喜欢揽着她的腰,不盈一握的纤软,也让他悸动兴奋,可她不知为什么,每次都会表现出最初的紧张和不习惯。

看来,她应该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

想到这里,黄志勤不禁心潮澎湃。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回去还有事呢。

关玲的声音里透着迷惑。

跟我走,今天不许太早离开我。

什么事比我更重要?黄志勤霸道而执拗地说道。

关玲本来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还是选择了顺从。

整个下午,黄志勤都拉着关玲在名牌女装专卖店出出进进,然而,对于每一件他选定的礼物,关玲却都百分之两百地坚决推却,她说,这太贵重了,她会有压力。

黄志勤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感动,自己没有看错,这是一个相当洁身自好的好女孩。

直到日已西斜,倦鸟归巢,黄志勤才带着关玲走向今天的最后目的地——黄家的老屋。

自从郑直和邱梦溪在里面双双毙命后,黄家就请了十几个僧侣做了两次颇为隆重的法事,仅管如此,黄志勤还是再没来过老屋,直到今天。

因为今天对他而言是个不平凡的日子,诅咒解除了,这栋老屋也不再令他恐惧莫名了,他想庆祝一下,只有她和他。

然而,当黄志勤和关玲坐着的士来到老屋门前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人。

灰蒙蒙的暮蔼中,青砖院墙边站着一个浅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米色长风衣的高个子男人。

他不仅高,而且瘦,风衣穿在他身上不是魁伟,而是毕削。

那个男人起先是背对着出租车的方向站立的,也就是说,他是在静静注视着院墙内的老屋。

然而,当汽车声渐近,那个人却似被惊扰的野兔一般,匆匆回了下头,那回眸的时间极其短暂,短得没能让黄志勤看清他的样貌。

随后,穿风衣的男子就转身走开了,方向是与大道垂直的一条荒凉的小径。

那个人好象在这儿站了很久了,不会是小偷吧?走下汽车,关玲不无奇怪地问道。

黄志勤心中也划满了问号,不过,他只是目送男人离去的背影,沉着声音说道:不会的,看穿着不象。

那他怎么……关玲还在狐疑。

也许只是路过好奇而已。

别管他了,咱们进去吧。

黄志勤不想让这个不速之客影响自己本来绝佳的心境,拉起关玲的手,向大门走去。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八章 老屋情疑(1)这就是你家的老屋?很有年代感啊。

关玲站在一楼的厅堂里惊讶地说道。

是啊,听说是一九三几年建的。

哦?那么久?你们家当年很有钱啊,应该是资本家吧?不,不是的,这栋楼最早不是我们家的,是文革结束时划过来的。

具体怎么个过程我也不是太清楚。

来,我带你四处看看。

黄志勤边说边殷勤地领着关玲参观一楼的房间。

这是厨房、这个是餐厅……这间是客房,前面那个是我以前住的房间。

关玲点点头,只是礼节性地看了看,甚至连黄志勤的那间房她也没有仔细打量。

黄志勤略微感觉有些诧异,这个女人的好奇心怎么竟会如此之小?他记得,第一次带韩若冰过来,她可是开心得象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见到什么都会问个不休,尤其是他自己的那个房间,韩若冰更是连每一寸角落都不肯放过,每一个物件都要轻轻抚摸。

走吧,上楼看看。

关玲柔媚的声音在身畔响起。

黄志勤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道:不知你介不介意,我跟你说过的,我朋友郑直的女朋友就死在上面。

我没那么迷信,再说都过去十天了。

关玲笑笑。

那……好吧。

既然关玲都不介意,黄志勤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于是,他带着她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右侧有两间房,黄志勤扭开第一间门上的钥匙,推开门:这间是我父母的,对面墙上挂着的是他们的婚照。

那张老旧的二十四寸婚照刚一进入关玲的眼帘,她的双瞳便不由自主地被照片上那个头披白纱、笑容洋溢的女子吸引住了。

那是个年轻的女子,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二十岁,尽管拙劣的化妆师在她的两颊留下两块死板僵硬的腮红,但是这却丝毫没有减损她那几近完美的容颜。

她的肤色很白,不是白粉遮盖的白,而是明净光亮的瓷白,她的眼睛很亮,又大又黑的瞳仁透着对幸福的憧憬以及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巧而圆润的唇微微开启,一排整齐而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

尽管关玲对自己的容颜一贯自信,可在这样一张美丽而纯净的面容之前,她却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你母亲真漂亮!关玲由衷地赞美。

是啊,可惜我长得象我爸。

黄志勤微笑着说道。

关玲轻笑,很快地退出房间。

一直向右走,前面出现了另一个紧紧闭锁的房门。

黄志勤手指本已触摸到门上插着的那把钥匙,然而,倏忽之间,他又犹豫了,他扭过头,一脸为难地说道:这间房空了有十年了,上周郑直的女朋友邱梦溪就死在里面。

关玲的脸上略略起了一丝变化,不过,她并没让那份不安继续扩大,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随口问道:空了十年?那以前是谁住的?我堂哥。

黄志勤面无表情地回答,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象没有重量感的羽毛,而在声音的背后,则隐藏着几许失落与哀伤。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九章 老屋情疑(2)关玲轻轻地哦了一声,短暂的停顿后,她忽然惊奇诧异地问道:你堂哥?是不是上次你提起那个你非常喜欢甚至有些崇拜的堂哥?黄志勤重重点了点头。

那他……他长得什么样?有照片吗?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那么崇拜?有的,你看,书柜上就有一张,是我和他的合影,在他死前一个月拍的。

黄志勤已经打开房门,指着靠墙的油栗色书柜说道。

关玲没再说话,一直走到书柜前,拿起那个八寸大的小相架,移到眼前端详良久。

我堂哥帅吧?从小我就当他是偶像,可惜我比他差远了。

黄志勤自我解嘲地笑笑,本来,他希望得到的是关玲一句赞美的话语。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无声的回应,因为,关玲根本就没听见他的说话,此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凝结在照片上那个阳光般明朗的青年脸上。

照片上的青年古铜色的国字脸膛,一字通天的鼻脊,明亮智慧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透着自信,但更多的却是善良。

你堂哥这么帅气,一定挺花心的吧?好一会儿,关玲才抬起头来。

花心?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子是不少,可他却从不放在心上,不过……说到这里,黄志勤忽然止住了。

不过什么?关玲急促地问道,眸中满含期待。

黄志勤回望她一眼,缓缓说道:不过上大学后不久,他好象有点变了,有时独自发呆,有时闷头傻笑。

我那时还小,后来长大了回忆起来,我想,他应该是恋爱了。

关玲微微一笑,眼神又转移到相片之上,颇有些沉郁地问道:你堂哥……他是怎么死的?你上次说是一次意外……是的,好象是自杀,而且……说出来你别害怕,就在你现在住的那间寝室。

113寝室?真的吗?难道他……他就是十年前传说的113自杀案的男主角?黄志勤叹了口气,之后涩涩地点了点头:我想是的。

你想?好象?难道你不能确定他是怎么死的吗?关玲的语气中充满疑惑。

尸体我没见到,父母说我年纪小,没让我看,再见他时就是一盒骨灰了。

听父母说,他死在那间寝室,是个意外。

后来听到那个十年前的113室自杀传闻,我想,那应该是他没错了。

哦?他自杀前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吗?比如酗酒、沉默寡言……关玲话未说完,黄志勤就有些不耐地打断了她:好了,说来说去就在这儿说我堂哥,看来长得帅就是讨女孩子喜欢!关玲微微一怔,随即捕捉到黄志勤那份似真似假的失意,扑哧一笑,连忙将相架放回原处,说声真是小心眼!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后面的那所房间关玲依然是一瞥而过,两个人很快地回到楼下。

饿了吧?等我一下,我给你弄几个小菜。

黄志勤边说边去整理刚刚在回程前采买的肉蔬。

不要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关玲却显得兴趣索然。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章 老屋情疑(3)不行,逛了一下午了,肚子早就饿了,哪能不吃东西就走呢?你放心,我做菜很快的,半个多小时就好了。

你就坐在这儿等着,陪我聊聊天就成了。

黄志勤笑得有点傻气。

盛情难却,关玲只好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黄志勤果不食言,一个人洗、切、煮、烧,忙而不乱,很快便把红红绿绿的四菜一汤端上了桌。

来,快点趁热吃吧,这是你最爱吃的砂锅鱼,我加了一点宣威火腿在里面,味道应该不坏,韭菜炒小河虾里的虾子是今天新打上来的、很新鲜,小米辣炒小牛肉和清炒小苦菜都是我的拿手菜,你不妨先尝尝,这是一品豆腐,很清淡的,非常适合女孩子,你要多吃一点。

黄志勤边说边往关玲碗里夹菜,转眼间关玲的碗里已是冒尖的倚红偎翠。

关玲尴尬地望着眼前满盈的青花瓷碗,举箸踌躇:菜太多了,简单点就行了,我都不知先吃什么才好。

没关系,能吃就都吃点,要知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菜给女孩子吃。

黄志勤深情地望着关玲,笑了。

不是吧?难道韩若冰……关玲话未说完,黄志勤就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都是她做给我吃的。

关玲微微一愣,低头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嚼了两口,眼神一下子明动起来:好鲜哪,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还有这么高的烹饪手艺!黄志勤苦笑一下,哑声说道:这都是逼出来的。

外人只看到我有个显贵的爸爸和慈祥的妈妈,却不知道我妈经常出差,我爸又忙得没时间回家,很多时候,家里就我一个有点活气的人,不做饭就只能饿肚子。

所以,从十四岁起我就做得一手好菜了。

唉……关玲惊讶地望了眼黄志勤,她这才发现,自己对他的认识并不全面,在光鲜霸道的外表下,黄志勤似乎还有敏感而孤独的另一面。

她一边小口小口地优雅咀嚼,一边回问他:那你家为什么不请个保姆呢?这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个难题。

黄志勤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请过,都是不超过三天就被我奶奶赶走了。

后来干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奶奶?哦,对了,你不是说她去年才去世的吗?那你父母不在的时候她怎么不照顾你呢?唉,别提了,我奶奶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怪的怪人,我怀疑她有自闭症外加精神病,从我记事开始我的印象中就没有出现过她慈祥的笑脸,她的脸总是阴沉沉的,眼睛也是恶凶凶的,她不爱理人,连我的爸爸、她的亲生儿子都带理不理的,我们全家都怕她,除了我堂哥。

你堂哥?关玲猛地把头抬了起来,他为什么不怕?因为,他说他知道奶奶的秘密,一个非常重大的秘密。

黄志勤的神情不知不觉间也变得神秘起来。

什么秘密?关玲的筷子停在半途,瞳孔瞬间张大。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一章 老屋情疑(4)黄志勤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当时他没说,他想等我长大了再告诉我。

可是,他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关玲眼中就如流星划过,骤然闪亮又瞬息间黯淡,她低下头去,索然无味地嚼着饭菜。

黄志勤却依然沉浸在长久的回忆之中,倏忽间,他的脸色略略一变,随即可怜兮兮地说道:有件事在我心里埋得很深,对我父母我都没有讲过,可是,秘密压得太久,就难免想要找人倾吐。

玲,你愿意听我说吗?关玲优雅地抬起头,温温和和地说道:说吧。

是关于什么的?黄志勤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关玲,眼中流露出几许恐惧惊悸之色:关于我奶奶。

哦?什么事?关玲的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

在我九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喝多了水,半夜爬起来想去厕所。

谁知我刚刚迷迷糊糊地拉开房门,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一身红衣,手里握着一根蜡烛,烛火摇摇晃晃的,映得那个人的脸忽红忽黑,像鬼一样。

我当时就被吓醒了,尿意也给吓没了,张开嘴就要大声惊叫。

可是,那个人却伸出一只冷冰冰的大手,把我的嘴给堵住了,她说,我是奶奶,不要叫。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真的是我奶奶,只是她此刻的样子太恐怖了,一身暗红色的衣服,让我想到鬼电影里那些屈死的厉鬼,而她的脸在烛光映照下不仅颜色不对,而且她的眼睛,比平日里更加凶恶,也更加阴鹜,里面隐藏着很深的恨意。

我就那么胆战心惊地望着她,望得眼泪都要漫了出来。

忽然,她把手松开了,我拼命喘了几口粗气,哆哆嗦嗦地问她,奶奶,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奶奶古怪地一笑,笑得相当诡谲,她压低声音对我说,小孩子别多问,赶快睡觉,记住,你什么都没看见,不许对任何人乱说。

我吓得连连点头,关上门退回房内,这时才想起厕所还没去,不过却是说什么也不敢去了。

关玲听得也是心里犯疑,皱起秀眉问道:她是不是梦游啊?黄志勤摇摇头:不会的,梦游的人不会和人交谈,眼神和动作也是呆滞僵硬的,可她,我敢确定,我奶奶当时是非常清醒的,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加凌厉。

那你后来还碰到过这样的事吗?是的,还有一次,是在这事发生后半年左右,我还是半夜起夜,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开门就只敢开开一寸宽的缝隙,待确保没人后才敢出去。

可门刚刚拉开一点,我就见到大厅里闪烁着烛光,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正缓缓向楼梯走去。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将头向我这边的方向转了过来,光影中,我奶奶那张脸透着狰狞和诡异,眼神象刀子一样冷气森森。

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又迅速把门关死。

当我几分钟后再度开门时,烛火已经消失了,奶奶不见了。

说完这两段往事,黄志勤仿佛卸下一个巨大的包袱,长长出了口气。

关玲却越发糊涂了:一个老人,为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点着蜡烛楼上楼下乱走呢?我也想不通,因为过道和楼梯里都有灯的,她却偏偏不开灯,看来,她是怕被人发现。

那你认为,她夜里点着蜡烛、穿着红衣在楼里走来走去是做什么?关玲的疑问更深了。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二章 老屋情疑(5)黄志勤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话,他回过身,去消毒柜里帮关玲拿了一个印花小碗,从砂锅里舀出大半碗鱼肉和浓汤,小心地放在关玲的面前,这才坐下身来。

别总招呼我呀,你也吃啊,半天都没见你吃什么。

关玲对黄志勤的殷勤体贴有些不适应,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眼中包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没事,我最喜欢看你吃东西,简直是种享受。

黄志勤的眼神传递着热辣的爱意。

关玲的眼睛以最快的速度避过黄志勤的电力,低头故作镇定地吞了两口白饭,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表情已经完全恢复了自然,她又一次重复刚才的问题:你觉得你奶奶夜里这么怪异的举动是在做什么呢?黄志勤的眼光暗了一暗,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解释就是……就是什么?关玲简直无法忍受黄志勤的吞吞吐吐。

就是——她在招魂。

黄志勤咬咬牙说了出来。

招魂?为什么招魂?招什么魂?关玲颇有些莫名其妙。

详细的我也说不清,只是我曾经听说过一个类似的云南巫术,如果身穿红衣、手握蜡烛,在午夜十二点后念动咒语,就可以在所经之处与冤魂对话,也就是召唤鬼魂。

天哪,听起来好恐怖,真有这样的巫术吗?关玲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而已。

不过,我奶奶的做法的确有些象在施巫术,甚至我怀疑她本身就是个巫师。

黄志勤的声音异常低沉。

不会吧?越说越吓人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关玲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向后靠了一靠。

我不是乱说的,因为我奶奶平日的举动太怪了,很多时候我偷偷推开她虚掩的房门,都看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在黑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开灯,她说话的声音很大,也很快,根本听不清内容,不过,却听得人背脊发凉。

我想那一定是咒语。

而且,你还记得郑直和他女朋友是怎么死的吗?关玲一怔,迟疑地回答:你……不是说他们是见到窗外的白衣女鬼才被吓死的吗?黄志勤不置可否地点头复摇头,最后说道:是的,他在电话里是这样跟我说的,我开始也相信是这么回事,可是,还有一个细节是我后来才注意到的。

那就是,他们死前一定曾经去过我奶奶的房间,地上有一堆碎玻璃,而我奶奶遗像上面的那块玻璃却不见了,摆放的位置也不对了。

关玲如坠云雾,深深地咬着嘴唇问道:这又能说明什么?还能说明什么?黄志勤瞪起了眼睛,叹了口气说道:就说明我奶奶不是普通人,她的身上带着很重的邪气,死了都不会散去。

我事前本来告诫过郑直,叫他们千万不要去我奶奶那个房间,冲撞了她会倒霉的。

可他偏偏不听,唉……关玲不以为然地摇头苦笑:你太敏感了吧,也许这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巧合?黄志勤的表情哭笑不得,你知道吗?在我印象中,谁冲撞了她就没好果子吃,我八岁那年不懂事和她吵了一架,结果没出一周就从树上摔下来,扭断了脚。

而我堂哥,也是和她发生过一次激烈的冲突,结果第二天就死在113寝室了。

关玲的脸色忽然间变了,她喃喃道:难道你堂哥的死也和她有关?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三章 老屋情疑(6)黄志勤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多多少少会有点联系,可究竟是什么联系,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关玲眨动着浓密的睫毛,忽然恍然大悟地说道:会不会是和你奶奶的秘密有关?你堂哥不会是唯一的知情人吧?黄志勤偏着头想了一想,犹疑地说道:也许是这样,关于我奶奶的秘密,我曾经试探着分别问过我的父母,母亲是一无所知,而父亲起先也是一头雾水,但是在我奶奶临死前两天,父亲被她突然单独地叫进房中,一进去就是几个小时,出来时,父亲整个人就象丢了魂一样,两眼通红直僵僵地走回自己房间,把自己整整关了两天一夜,连母亲敲门都不开。

直到奶奶咽了气,他才打开房门,走出房间,不过,短短两天,他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脸胡茬,两眼无神,面无血色,走路摇晃,然而,他却井井有条地处理了奶奶的丧事,只是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我猜,他的变化可能就是和奶奶的秘密有关,只是当我再问起时,父亲却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这个时候,关玲的味觉麻木了,她再也没有胃口去品尝美味佳肴,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故已沉重得无法操持,哗啦一声,筷子掉落。

然而,她却无知无觉,她的脑子如绞乱的线团,种种疑问混乱交杂。

郑直和邱梦溪的死、黄志勤堂哥的自杀、黄父的突然变化,难道都跟那个已经死去的古怪神秘的黄志勤的奶奶有关?她为什么半夜三更穿着红衣握着蜡烛在楼道中游荡?她难道真的是个巫婆?冲撞她的人都要非死即伤?哪怕她死了她的鬼魂也会让人不得好死?关玲感觉头部一阵阵眩晕,她想,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志勤,我该回去了,天都黑了。

关玲慢慢地站起身来。

别、别,你都没吃什么。

黄志勤慌忙抢上去拉住她。

关玲稍稍用力地拿掉黄志勤的胳膊,微笑着可是却口气坚决地说道:不,我一定得回去了,我累了,想休息。

说话间,关玲已经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门关着,当她伸手要去拨动暗锁的拉簧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将她的纤腰紧紧环住,一股潮湿而富含热力的气息朝她白皙的后颈袭来。

关玲的身子猛地一震,这不是情人间感应的兴奋,而是惊吓后突然的悸动,与此同时,她条件反射般回过头去。

而出乎她意料的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热吻。

关玲只觉自己的嘴唇瞬息间便被两片厚厚的唇片紧紧包裹,她的心脏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跳动,她的大脑轰地一下变作空白,但只不过一、两秒钟的时候,她便清醒过来,当她的眸子迎上黄志勤那张双眼紧闭、深深陶醉的面孔时,她只觉一股火焰从胸际腾然窜起,她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将黄志勤向外推出。

正在迷醉中的黄志勤猝不及防,踉跄着倒退几步,一脸迷茫地望着关玲那张饱含愤怒与惶急的脸。

关玲的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平日里白皙沉静的脸庞此刻如桃花般红艳照人,她那双不大不小的温柔的眼睛正迸射着摄人的光芒。

黄志勤面对这张美丽的面容,只觉周身热流涌动,他不禁喃喃:玲,我……我爱你!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四章 地下恋情话音未落,黄志勤再度向关玲移动了脚步。

不!你别过来!关玲的眼睛满溢着惊恐,声音也由轻柔变作嘶喊。

玲,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黄志勤不敢再往前走,双脚定在原地,脸上却挂着诚恳而委屈的笑。

关玲却丝毫不为所动,她全身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一边防范黄志勤,一边拉动门锁的开关。

玲,让我来!黄志勤不由分说向前急走。

不!不要!关玲再次发出困兽般的叫声,匆忙中打开了房门。

玲,我送你。

当黄志勤的手指即将碰触到关玲的胳膊时,关玲已如离弦之箭风一般逃了出去。

玲……身后响起黄志勤饱含伤痛的呼唤,而关玲却走得毅然绝然,再也没有回头。

夜色阑珊,毕竟是秋天了,白天的阳光虽是一贯的热烈,可一到夜晚秋风就吹送着阵阵凉意。

清凉的夜风吹动着关玲粉红色的裙裾,也吹冷了她那颗玲珑七巧心。

不知不觉间,泪来了,顺着她的眼眶肆无忌惮地决堤而下,她在跑,毫不停歇地奔跑,任凭泪雨潸然,任凭心脏抽痛。

这是她的初吻,一个女孩子视若珍宝的初吻,可是刚刚……她恨,却不知是恨黄志勤,还是在恨她自己。

黄志勤呆呆地目送关玲的身影融入朦胧月色中,又一直看着她淡出自己的视野之外,这时,他的心空了。

合上房门,他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关玲唇齿的留香依然还在,可是,他最初的幸福感却已荡然无存。

原来,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快乐就快乐得如颠似狂,痛苦就痛苦得锥心蚀骨。

关玲,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像雾像雨又像风?你是看不见我的心?亦或不愿向我交出你的真心?这一夜,黄志勤注定要丧失睡眠了。

当关玲和田甜坐在行知园的情人椅上促膝交谈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四时,此刻,阳光已经收敛了一天中最炽烈的光芒,然而,空气中还残留着令人焦躁不安的热气,今天没有风,这多少叫人感到有些不适应,因为滨江这个地方本是以烈风著称的,无论冬夏;所以没有了风的助力,干热的空气便减少了流动,也就显得胶着而沉闷,就象此时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感觉一样。

我……我……初起的沉默之后,关玲和田甜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两个人先是一愣,进而便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一笑,原本胶着的空气立即被打破了。

大姐,你知道的,今天我想跟你谈的是黄志勤的事。

我知道,你和韩若冰是很好的朋友。

怎么?你知道若冰和黄志勤的关系?那你……田甜有些出乎意料,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关玲是被黄志勤蒙蔽的。

关玲无奈地笑笑:田甜,感情的事说不清的,不是吗?可是……好,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关玲微微偏着头想了一想:上学期期末,大概五月下旬。

那么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若冰的存在了?田甜的语气少了一丝善意。

算是吧,志勤并没隐瞒我。

田甜脸上的表情开始起伏,她顿了一顿,强抑着内心的不满,尽量放低声调说道:我想,黄志勤是真心爱你的了?关玲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该是的。

田甜的脸色倏地一变,她定定地与关玲对视,眼中有愤怒的火苗窜动:既然是这样,那黄志勤为什么不对若冰摊牌?为什么还要继续欺骗若冰?为什么还要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和若冰一起去元阳旅游?关玲的神色丝毫未变,她淡定地说道:这不怪他,是我让他保持原状的,因为我不想破坏别人的感情。

不想破坏?可你实际上已经在破坏了!田甜的脸庞突然间涨红。

是吗?如果是这样,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就算没有我,他们也走不多远,田甜,我想,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田甜突然语塞,因为她无言以对,关玲说的不错,若冰和黄志勤的所谓恋情,不过是若冰单方面的付出和执着罢了,从始至终,黄志勤都没有真正爱过若冰。

关玲温柔地望着田甜,微笑。

忽然之间,她收起了笑容,大有深意地问道:你们暑假去元阳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韩若冰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会死的?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五章 儿歌再现(1)田甜迅速地抬起头来,她没做任何回答,而是颇感讶异地反问:你怎么会认为若冰的死跟元阳有关?黄志勤告诉你的吗?关玲微一怔忡,但只不过是一秒钟后,她就若无其事地说道:没有,志勤什么都没说,事前事后他都没有提过关于元阳的只字片语。

哦?既然是这样,那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暑假去过元阳?田甜的脸上阴晴变幻。

关玲面色从容而淡定,她说:虽然事前事后志勤都没提过这件事,但是,他在元阳的时候却给我打过手机,说你们七个在那里,在一个荒宅里。

田甜愣住了,因为在进入荒宅之后,她不记得他们中有任何一个人往外打过电话,疑惑中,她下意识地反问:那是几点钟的事?我是说他和你通话。

关玲略一沉吟,便十分肯定地回答:是晚上七点钟,新闻联播刚刚开始。

因为那天是我爸生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晚上七点?天刚黑透,那时候他们七个在做什么?田甜的大脑如过山车般高速地上下起落,突然,她找到了一个支点。

与此同时,她猛然间抬头:通话时间有多久?他都说了什么?这一次关玲没有停顿,她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很短,不超过半分钟。

我之所以一直记得,是因为他当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这一次他要和韩若冰做个了结,彻底的了结。

我当时想阻止他,可是,他突然挂断电话。

不到半分钟?田甜现在几乎可以完全肯定,黄志勤和关玲的那次通话一定是在那个间隙,极其有限的间隙,那个间隙足以让某些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

这么说来,当时黄志勤就一定是在说谎,他为什么要说谎?是要刻意隐瞒什么吗?是想故意把水搅混?彻底的了结?他为什么要说彻底?怎么样才算和若冰彻底的了结?田甜乱了,完完全全乱了,她要让自己镇静下来,平定下去,她觉得此时此刻她是无法再继续和关玲的谈话了。

大姐,咱们改天聊吧,我……我想静一静。

还有……田甜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关玲依然是一贯的温柔。

田甜咬咬牙:还有,就是你要离黄志勤远一点,他——很危险。

危险?怎么会危险?关玲错鄂了。

我一时也说不清,不过,我想我会很快找到答案。

记着我的话,离他远一点。

夜幕,像消音的墨蓝色的海潮,无声无息地漫过整个天际,暗潮涌动中,星光似一颗颗闪亮的明珠,分外璀璨,甚至掠夺了原本应该属于月亮的光华。

今晚,没有人会留意月亮,因为它只是窄窄浅浅的一线,像一只微闭的眼。

田甜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很晚,而当她穿过那条空无人迹的林荫路时,离熄灯就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不过,她并不惶急,因为这点时间足够她从容地走回宿舍。

而且,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就像刚刚沐浴过一样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轻松得自由舒张开来。

然而,就在她完全松弛的这一瞬间,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空灵而诡异的儿歌: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六章 儿歌再现(2)如果此刻有人站在田甜的面前,一定会以为她已经不再是个活人,因为她的脸白得不只没有血色,根本就是没有生气。

她站在那儿,双腿像水泥柱般生生被浇铸在地上,她想跑,但动无可动。

不过,她的头却在转动,只是那动作仿佛木偶般机械,硬僵僵地向声音的来处望去。

草木扶疏,暗影摇曳,一个雄奇高大的人影昂然伫立在其中。

行知园,那是陶行知的塑像,而那不知疲倦的恐怖儿歌竟然……竟然就来自那座高大的雕塑背后。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谁在那里?谁在唱《丢手绢》?这声音好熟悉,这曲调也好熟悉!这首简单的耳熟能详的儿歌,音调故意被拉得很长,断句带有明显的颤音,再加上那不带一丝热气的童声……听上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阴冷肃杀之感,让她寒毛倒竖,让她想起前天晚上……元阳荒宅的不眠之夜。

歌声仍在继续,小女孩的诡音循环往复,象一波又一波不断推进的浊浪,冲击着田甜那软弱不堪的耳膜,渐渐地,她只觉扑天盖地到处都充斥着震耳发聩的儿歌,将她整个大脑挤压得即将爆裂。

不……在行将崩溃的瞬间,田甜终于拼尽全力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而伴随着这声呼叫,她全身上下竟然在刹那间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不假思索地,田甜捂着双耳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

田甜今晚是不是又不回来了?眼看着就熄灯了,我先把门锁上了啊。

说话间,睡在田甜下铺的张小丽站起身来,朝房门走去。

正在这时,只听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然间撞开,那声音如此之大,又如此突兀,把寝室里的五个女孩子都吓了一跳。

田甜?!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张小丽震惊之余,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眸,指着突然闯入的田甜结结巴巴地说道。

陈小乔本来已经钻进了被子,这时,她却以最快的速度在床上翻了个身,随即对着门口方向坐了起来,于是,她看见了田甜,面色惨白又双目赤红的田甜。

田甜,你……陈小乔的话才刚刚开头便无法继续,只因田甜根本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出来!田甜嘴里吐出两个生硬而冰冷的汉字,同时伸手一扯,便把毫无防备的陈小乔从床上拉到地上。

陈小乔的双脚慌乱地在地上找到拖鞋,还没等完全穿好,她的整个身子就被田甜拉拽着向门外走去。

当房门在身后呯然关闭,陈小乔才惊魂甫定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田甜,你疯了?田甜却面容僵硬,字字冰冷地说道:我没疯,不过我宁愿自己疯了,那我就再也不用受这样的折磨了。

陈小乔越发糊涂了:田甜,究竟出什么事了?小乔,《丢手绢》又来了,儿歌又来了,诅咒并没有真的过去!陈小乔先还有些没听明白,然而,当下一秒钟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脸也刷地一白,甚至不亚于田甜的面色。

她的牙齿不停地打战,浅花睡裙包裹的身子树叶般抖动不止,半晌,她才嗫嚅着说道:你又听到那首儿歌了?是一模一样的儿歌吗?就是那个小女孩唱的诡歌,分毫不差!你……你是说……陈小乔的眼底泛着恐惧的寒光。

儿歌追到这里,就是说荒宅里的一切并未结束!诅咒仍将继续!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七章 田甜的困惑田甜和陈小乔返回113寝室的时候,灯已经熄了,不过,桌子上却燃着一根朱红色的蜡烛,烛火跃动中,一个坐在床边的白衣女子亭亭然起身,袅袅地向她们走来,脚步移动间,她那洁白胜雪的棉质睡袍就款款轻扬,似仙子,又似鬼魅。

你们可回来了,我怕你们进来时看不见东西,特意点了蜡,快去洗漱吧。

关玲轻声说道,话语中透着水样柔情。

大姐,谢谢你。

陈小乔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而田甜却一言不发,眼神古古怪怪的,直勾勾瞪着关玲,像僵尸。

关玲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抚了抚发角,挤出一丝强笑:怎么了?田甜?没事吧?田甜鼓着眼睛,依然是不发一言,掉转身,拿起脸盆拉门走了。

陈小乔对关玲苦笑一下,随即也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追了出去。

水房里,陈小乔一边往牙刷上挤着牙膏,一边嗔怪着说道:田甜,你怎么对大姐那么没礼貌?你知道大姐多关心咱们,晚上她还向我问起元阳的事呢。

什么?田甜刚涂了一脸的洗面奶,此刻还未及冲洗便倏地转过头来:她都问你什么了?你全跟她说了?陈小乔露齿一笑:没有。

大姐就说看咱们这阵子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去元阳玩的时候撞了邪了,还说要帮咱们去请开光的佛卡来避邪呢。

说实话,我当时差点把‘血面纱’的事跟她说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住没讲。

田甜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去,就着哗哗的水流反复地揉搓面部,忽然,她抬起爬满水珠的脸,双目如电地面向陈小乔:你不觉得,关玲有问题吗?大姐?有问题?陈小乔一脸错愕。

田甜侧过脸,心烦意乱地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这晚,田甜本来以为自己要失眠了。

可是吹熄蜡烛后不久,她还没来得及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感觉眼皮重得像两块高精度的钢板,一次次向她的下眼睑打压,她先还努力抗争,不过几个回合下来,她就睡着了。

在意识渐渐消退的瞬间,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人站在她的床前,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第二天已经是9月29日了,距离国庆只剩下最后两天,喜悦像夏日午后无遮无挡的阳光,在同一时间几乎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

滨江师范学院也不例外,好多师生开始谈论国庆黄金周的计划,甚至有性急的同学已经忙着整理回家的行囊。

田甜本来也做好了国庆回家的准备,可是,归家的日期虽然迫近,她却始终提不起半点兴致,因为,那首奇诡的儿歌丢手绢已经完全损坏了她的兴奋神经。

上午最后一节课刚一下课,她就拨通了黄志勤的手机。

你又听到荒宅里那首‘丢手绢’了吗?没有啊。

怎么了?没事,没有就算了。

挂断电话,田甜的脸上迅速覆盖上一层逼人的寒霜。

按照死亡的顺序,黄志勤应该是第五个,既然他是排在自己之前的,那么丢手绢这首儿歌第一个要找的应该是他黄志勤,可是,为什么首先听到这支诡歌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死亡的顺序已经改变?那关玲呢?她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她为什么那么关心我们在元阳的状况?她和黄志勤之间的真实关系又是如何?她真的喜欢黄志勤吗?她对茉莉花的突然偏爱又是为了什么?田甜一筹莫展,胸闷气阻,她的头痛得就要裂开了。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八章 错位(1)消极的情绪像流感一样,是会传染的,因此,在受了田甜的影响之后,陈小乔也开始变得心绪不宁。

元阳荒宅的黑棺明明已经入土为安了,为什么那里的阴魂又会追到这边来?难道诅咒真的卷土重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低落的情绪一直陪伴她走进食堂,又陪伴她来到池文浩的身边。

然而,池文浩却是春风满面,甚至由于过度的惊喜让他忽略了陈小乔的异样,他强抑着激动的情绪:小乔,我今天一下子就收到了两笔稿费,一千多呢,下午上完课我就带你紫云街,我上次在那儿看到一条裙子,你穿一定漂亮极了。

陈小乔丝毫提不起精神,表情相当漠然:别买了,天气就快凉了。

那怎么行?你不知道这条裙子有多配你,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它买给你。

怎么了,小乔?你好象不开心。

直到这时,池文浩才发现陈小乔的消沉。

陈小乔不自觉地锁了锁眉头:文浩,田甜昨晚又听到那首儿歌了,和荒宅里的一模一样。

儿歌?你是说……《丢手绢》?池文浩大吃一惊。

陈小乔吃力地点点头,无语。

那田甜……她现在还好吧?有没有被吓到?池文浩很担心。

她还好。

哦,那就好。

池文浩长吁了口气,紧接着,他脸上刚刚残留的喜气似蜕皮的蝉一般悄然逝去,怎么会这样?难道诅咒又回来了?不是回来,而是从来就没离开过。

陈小乔的眼神空空洞洞。

那我们所做的……池文浩还是不敢相信。

一定有些环节出错了,我们的推断有问题。

下午四点半,本来还不到下班时间,可是步行街上的人流却异乎寻常地多了起来。

阳光、笑脸、彩条、汽球交相辉映,欢声、笑语、音乐、吆喝混合杂糅,这条街道是快乐的,人们是快乐的,而陈小乔和池文浩也不得不丢弃他们的不快乐,将自己融入欢乐的人群中。

就是这家。

当那块刻有都市宝贝的不规则原木招牌出现在眼前时,池文浩顿觉精神百倍。

走进这间熟悉的店铺,池文浩一眼就瞧见了模特身上穿着的那套田园风格的少女套裙。

外翻的小圆领,胸前的蝴蝶结,荷叶边的及膝裙,既显得温柔乖巧,又透着灵秀活泼。

小乔,我说的就是这套,是不是很衬你?池文浩得意地说道。

陈小乔却觉得这身衣服有些面熟,很快她就想起来了,她说:田甜好像前几天刚买了一套跟这个差不多的。

哦?是吗?池文浩不以为意地笑笑,扭头对女店主喊道:老板娘,这套裙子还有吗?给我女朋友试试。

有啊,有啊。

我找给你。

不,不用找了,我……我不想要。

陈小乔突然出言阻止。

怎么不想要呢?这裙子多漂亮!池文浩一脸不解的神情。

陈小乔却轻咬下唇:文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短裙,我一向只偏爱长裙子的。

偏爱是偏爱,但偶尔也是要改变一下的啊,短裙穿上去很精神,就像田甜,她穿短裙不就很靓嘛。

池文浩仍不死心。

不知怎的,一听此语,陈小乔的心里就像忽然间放进了一只四脚蛇,让她感觉由内往外的不舒服,她吸了一下鼻子,冷淡地说道:田甜是田甜,我是我,不要拿她跟我比。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十九章 错位(2)小乔,你怎么不高兴了?池文浩诧异地望着她。

哦,没什么。

陈小乔马上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快,对着池文浩启唇一笑。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池文浩夸奖田甜,她心里就会产生一种酸溜溜的感觉,田甜是自己的好友啊,以前自己从不会这样的,可是,今天怎么会没来由地吃起她的醋来?难道就因为池文浩的态度?陈小乔记得池文浩以前好像从不正面夸奖田甜,提到她的时候总带着调侃的口吻,可是,自从元阳回来这两天以来,池文浩对田甜的态度似乎有些变了,他会不经意间称赞田甜,说她聪明,说她活泼,现在又夸她穿短裙很靓。

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心眼了?一定都是那首丢手绢的儿歌搅的,心情不好的时候难免会胡思乱想。

想到这里,陈小乔心头的疑云立刻散了,为了不扫池文浩的兴,也为了圆自己的场,她连忙指了指店内另一尊模特身上的一套白色碎花薄绒连衣裙:文浩,我喜欢这套长裙子。

老板娘很有眼识,急忙跑过来笑呵呵地招呼:姑娘,这裙子卖得太快了,现在就剩模特身上这一套了。

你要吗?要我就摘下来给你试。

池文浩有些失望,他轻声问陈小乔:小乔,你还要吗?陈小乔却笑着拍了拍池文浩的手,回头对老板娘道:没关系,取下来吧。

不过,我穿长裙喜欢那种垂到脚脖的,这条裙子看上去好像有点短。

老板娘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小乔的身高,之后说了一句:短不了,你别看模特穿着才刚到小腿,不过它可至少有一米八的个子呢,你穿就得到脚踝了。

说着,老板娘就动身拆卸塑料模特的胳膊,嘴里还絮絮叨叨:这衣服可不好脱了,得把模特的两个胳膊都拧下来才行。

池文浩这时也走上去帮忙拆卸模特的另外一只胳膊。

谁知,两个人同时用力,塑料模特的身子便开始左右摇晃起来,最后,不知是哪股力没用好,那个模特竟然被他们推倒在地。

哎呀!老板娘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扶起塑料模特,正在这时,身后有客人叫她:这衣服怎么卖的?啊,一百六,刚到的货。

老板娘匆忙回身答道。

给我找一件中码的试试。

眼见得生意上门,老板娘只好丢下地上的塑料人,过去招呼客人了。

陈小乔见状,便俯下身去,托着模特的脖子对池文浩道:文浩,咱俩把它扶起来。

池文浩答应着驱前帮忙,然而就在模特刚刚离地一尺的时候,它的一只胳膊忽然从连衣裙的袖子里当啷一声掉了下来,与此同时,陈小乔仿佛突遭雷击,动也不动地死死瞪着那具塑料模特,双手依然放在模特的颈下,却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小乔,你又怎么了?算了,还是我一个人抱吧……池文浩话未说完,陈小乔突然双手一松,像丢掉烫手的山芋一般放开了塑料模特,口中喃喃不止: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章 错位(3)池文浩先是愣愣地望着陈小乔,随后便要将塑料模特拦腰抱起。

突然,陈小乔呼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放着别动!池文浩吓了一跳,大惑不解地看着陈小乔,好一会儿才把手中的模特重新放回地上。

陈小乔却一直没有理睬池文浩,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具模特,蓦地,她开口道:文浩,你站过来一点,现在,你仔细看看,这具模特像什么?池文浩莫名其妙地上下左右看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陈小乔还是不睬他,自顾自说道:刚刚模特的胳膊从长袖中掉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场景,非常相像的场景,第一次在元阳的荒宅里,黑棺里的那具套着白裙的骷髅突然间坐了起来,她说‘你们全都要死’,同时,我听到骨头哗啦掉落的声音。

而这具模特也是套着一条白裙子,它离地的时候,胳膊也是‘当啷’一声掉了下来。

太像了,太像那具白骨骷髅了。

而凭我现在所站的位置,我感觉这具模特和黑棺里白骨的长度是相差无几的。

文浩,两天前你曾经近距离地接触过那具骷髅,你说,它们是不是长度相近的?池文浩再度目测了一下塑料模特的长度,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的,差不多。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陈小乔的呼吸猛然间提速,喘息甫定,她终于说道:这说明……我们的判断错了,就是这个环节出了错。

刚刚老板娘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这具模特有一米八的身高,可是,第一次在荒宅的时候,我曾经亲眼见过那位失踪女主人的照片,是一家四口的全身合影,她身材非常娇小,人也很瘦弱,凭我的判断,她的身高绝对不会超过一米六,可是,黑棺中的白骨却足有一米八,当时由于太过紧张,我们全都忽略了这个问题,而且由于骷髅坐起的时候发出的是女子的尖叫,再加上女主人的失踪,所以我们就错误地以为棺中的白骨就是荒宅里的那位女主人。

现在看来,她不是,而且根本就不可能是。

身高不对,差得太远了!池文浩的脸色也一阵阵发白,他声音喑哑地说道:那么,棺内的白骨会是谁呢?陈小乔深吸一口气: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那个女主人,那么,我们的整个推导过程就全都错了,正因为我们以为它是被丈夫杀害的女主人,才会想到灭门案中遇害的祖孙俩冤魂不散,为的就是女主人的尸骨不能入土为安。

才会以为只要埋了那具棺木,就能化解它的怨恨,就能解除‘血面纱’的诅咒。

可是,现在既然棺内不是女主人,那么之后的所有推论就全是错的,全是错的!陈小乔越说越激动,越说语速越快,当她说到棺内的人究竟是谁?它究竟是男是女?的时候,她的声音突然像折断的箭羽,戛然而止了。

小乔……池文浩紧张地呼唤她,而后迟迟疑疑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我在荒宅里掀开骷髅裙边的时候,它露出的脚板很长……陈小乔如梦初醒,她一把握住池文浩的手,手心渗满了冰凉的冷汗,她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它露出的脚板很长?它还有一米八的个头,那么,它很可能……很可能是个男的……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一章 谁的阴谋(1)陈小乔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了,甚至池文浩送她回寝室时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她的头晕得像三天没吃饭的低血糖反应,动一动都感觉天眩地转。

什么?黑棺里那具白骨是个男的?田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了一样瞪视着陈小乔。

是的,你也仔细想想,它的长度不会不到一米六吧?田甜凝视着对面的床铺,良久,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那口黑木棺材很长,足有铁床这么长,而那具白骨放在里面几乎没什么空隙了,嗨,咱们当时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实都给忽略了呢?陈小乔将紧咬的下唇放开,唇上却已留下了很深的牙齿印痕,她失神地望着窗台上那三盆盛开的茉莉花,苦恼万分:田甜,我想不通,荒宅中那具骷髅既然是个男的,那么它为什么会发出女人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那具白骨坐起来说‘你们全都要死’的时候,发出的是尖厉的女声!田甜圆圆的脸庞本已是阴云密布,此际陈小乔话音一落,她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她死死地瞪着陈小乔,嗓子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塞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乔,我想,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陈小乔的双眸骤然睁大,呼吸也随之急促:你是说,这一切……包括诅咒在内都是假的?都是人为的?不,那不可能。

因为文浩明明看见了那祖孙俩的鬼魂,而且荒宅中那一边串的诧异事件又该如何解释?那唱‘丢手绢’儿歌的又是谁?田甜摆摆手,不让陈小乔继续说下去,她站起身,在只有她们两人的宿舍里来回徘徊,蓦地,她回过身来,双眼泛着幽幽的光,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整件事情不可思议的地方太多,很多谜底我现在也无法猜出,也许荒宅里的确有鬼,可是,我却敢肯定,这一系列死亡事件一定是有人在暗中设计,而这个人,就在我们中间!我们中间?这怎么可能?陈小乔险些从床上惊跳起来。

田甜却依然冷笑:怎么不可能?你好好想想,元阳的前前后后,有谁表现得很可疑?陈小乔蹙紧了眉头,苦思良久,终于犹豫着出口:你……你不是说黄志勤吧?就是他!同时关玲也很可疑,甚至也不排除这两人合谋的可能!田甜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疯了?怎么把大姐也扯进去了?陈小乔一脸的难以置信。

田甜却阴沉着脸冷冷道:小乔,你既然能发现棺中白骨的秘密,为什么就发现不了身边人的隐秘?你知道吗?关玲昨天提到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就是黄志勤在7月27号也就是咱们第一次去元阳那天晚上跟她通了电话,电话中说他要和若冰做个了结,彻底的了结。

什么叫彻底的了结?恐怕不是分手那么简单吧?因为直到若冰死的时候,黄志勤都没有和她提过分手,那么还有什么比分手更彻底的了结方式呢?只有死亡。

他决定害死若冰!等等,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吗?分手不是比杀人更容易吗?他何必要这样做?放在别人身上,一定和你的想法一样。

可是,别忘了,他不是别人,他是黄志勤,也是个极有心计的伪君子。

因为若冰太爱他,而且也为他付出了一个女孩子的所有,所以,凭他的心机,他之所以一直不跟若冰说分手,恐怕就是担心若冰会死缠着他,而且因为他的虚伪,他又不想做个千夫所指的负心汉,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黄志勤非常自负,他相信他如果设计杀人那一定是个超完美的谋杀计划,没有人能发现真相。

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一条路,那就是——借刀杀人!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二章 谁的阴谋(2)借刀杀人?借‘血面纱’的诅咒来杀人吗?可是,现在已经死了四个了,如果黄志勤的本意是杀害若冰,那么他实在没必要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啊。

陈小乔据理力争。

你不会不知道‘鱼目混珠’吧?黄志勤借诅咒杀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在一系列看似意外的诅咒谋杀中,隐藏真正的谋杀目标——若冰。

好,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就凭他的一句‘彻底了结’的话,你就给他定性了吗?田甜十指在胸前交叉,反复地相互挤压,她的眼睛却始终凝视着陈小乔,眼神似笑非笑:小乔,我当然不会那么武断,黄志勤的疑点很多,这句话只是其中的一个,你不记得了吗?暑假那个元阳之夜,当我们六个都去二楼搜查的时候,只有他黄志勤一个人留在楼下看管火塘,就在这个过程中,柜子里的白袍不见了,窗子上的白布娃娃也被人扯断了头丢到另一间房的床底下。

后来我问过他,他一口咬定没见到任何人经过,所以我们才会怀疑房内有鬼。

可是,我们换一种思路,有没有可能,这一切怪事都是他黄志勤所为呢?他是故意制造恐怖气氛,好让我们处在极度恐惧之中,这样,才会让我们最终对黑棺骷髅和‘血面纱’的诅咒确信无疑。

除此之外,围墙外的那只诡异的红纸鞋是谁第一个发现的?也是黄志勤。

最重要的是,若冰死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死亡现场的正是黄志勤,她最后的通话对象还是黄志勤。

陈小乔先是惊诧,思量之后再度摇头:不对,你忘了吗?元阳那个晚上,是若冰先看见一个人影像壁虎一样迅速抓上墙顶再头朝下翻到墙外的,这才引出黄志勤和郑直出去查看时发现红纸鞋,可是,谁会头朝下翻墙呢?这个爬墙的怪人又是谁呢?而且,棺内的白骨又怎么会突然坐起还开口说话呢?我们逃出地下室时,在厅堂里出现的‘血字诅咒’又怎么解释呢?还有‘丢手绢’儿歌,两天前当它突然在荒宅门外响起的时候,咱们四个,包括黄志勤在内都在黑棺旁边,那唱歌的又是谁呢?这一切不可能是黄志勤能做到的呀!田甜快步在原地转了两圈,脚步停下来的瞬间,她说:是的,黄志勤一个人的确无法做到,可是,如果有人在帮他呢?比如说关玲。

大姐?你怎么总要把大姐扯上?她为什么帮他杀人?她又怎么帮他的呢?田甜……陈小乔的眼中包含责怪。

田甜的嘴角向一边撇了一撇,略带嘲讽地说道:她当然有帮他的理由,别忘了,关玲可是他的地下情人。

而办法嘛,当然也很简单,那就是分头行动。

当黄志勤在我们身边时,捣鬼的那个就由关玲来担当了。

而且,我对于昨晚的‘丢手绢’儿歌一直耿耿于怀,你想啊,我和关玲下午刚谈过话,晚上就碰上这件怪事,我总觉得,这事和关玲有关,因为我警告她‘黄志勤很危险’,很可能这让他们感觉到我已经怀疑上黄志勤了,就想先把我杀人灭口。

直到此时,陈小乔才稍稍有些动容,不过,她还是提出两个疑点: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就算他俩合谋,有两个问题还是无法解释。

第一个,暑假那个荒宅之夜,当黑棺中白骨坐起来惨叫时,我们七个全都在场,我们假设是关玲躺在棺内操纵白骨,再用录音机发声,那么,你又怎么解释同一时间厅堂墙壁上的血字诅咒呢?她不可能分身吧。

第二个,如果说‘丢手绢’儿歌是关玲放的录音,那么,文浩亲眼所见那两个祖孙俩的鬼影又怎么解释?田甜的苹果脸绷紧了,她喃喃道:我说过,这里面有些问题目前我还无法解释,有可能是黄志勤他们的装神弄鬼引出了真鬼,我想,我们要马上去找黄志勤问个清楚……话音未落,寝室门忽然被推开了,关玲施施然走了进来。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三章 针锋相对(1)田甜和陈小乔来到商学院的时候,恰好是晚上七点,这时天还没有黑,应该说云南的天气四季如是,日出迟日落也迟。

如果天气晴好,通常到晚上八点钟还可以看得清绿树红花。

今天正是这样的响晴天,所以此时此际,清风拂面,天空碧透,月亮的白影子正在半空中悄悄地潜伏,让你感觉不到半点黑暗即将来临的迹象。

黄志勤是在半小时前接到田甜电话的,他感觉,她的口气很怪,连同中午一起,两次通话中的口气都很怪,田甜突然这么急着找自己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那首丢手绢儿歌?两位美女还没吃晚饭吧?我请客啊。

黄志勤穿着一身休闲装,夹克的拉链敞开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敢当,你省省吧。

田甜不冷不热地让他吃了个软钉子。

黄志勤微愣,奇怪,田甜的样子好像来者不善,这是冲谁呢?自己好像并没有招惹她呀。

他清了清嗓子,尴尬地笑笑:怎么了?大美女今天气不顺?不是拿我当出气筒来了吧?田甜鄙夷地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你可装得真像,我为什么来你不会不知道吧?黄志勤有些不舒服,要知道,他并不是傻瓜,一直以来田甜对他的态度他还是感觉得出来,本来他一贯坚持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笑笑算了。

然而,今天或者说是这两天来,由于关玲对他的不理不睬,已经把他的好心情全都扫荡一空了,所以,面对田甜此刻的不友好,他也感觉火往上冒,随即冷嘲热讽地回敬了两句:田大小姐风一阵雨一阵的,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知道什么?你……田甜气得满面通红。

陈小乔见话风不对,急忙在一边打起了圆场:咱有话好好说,见面吵什么呀?田甜再也按捺不住,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吐了出来:黄志勤,你和关玲背着若冰做了些什么?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哪!黄志勤吃了一惊,他的大脑如上紧了的发条般高速运转,他不明白,他和关玲的事田甜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慌,甚至在几秒钟后,他就泰然自若地说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瞒你了,我爱关玲,我不否认。

如果你是来为韩若冰鸣不平的,那我要提醒你,我们是自由恋爱,一不违规,二不犯法,请你不要无理取闹!田甜本来是义愤填膺,但此刻面对黄志勤的趾高气扬,她反而平静了下来:黄志勤,你愿意爱谁是你的事,没人管你的闲事。

不过,你为了所谓的爱情去违法犯罪,那么就不是我管不管你的问题了!如果今天你不说实话,有一个地方会让你讲真话的!这时,黄志勤的表情才突然变了,他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音问道:你胡说八道!谁违法犯罪了?你把话说清楚些!田甜声声冷笑,不紧不慢地将所有有关黄志勤和关玲的疑点全都一一列出,而黄志勤的脸色也是不断地变幻莫测。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2)最后,田甜一字一顿地问道:黄志勤,你还有什么好说?谁知,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志勤竟放声大笑,笑得路过的同学都纷纷侧目,也笑得田甜和陈小乔莫名其妙。

蓦地,黄志勤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沉着一张脸,一双不大的长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毒蛇般凶恶地怒视着田甜:你给我听着,我再说一遍,我根本没有杀韩若冰,所有的事情全都与我无关!如果你一定要抓着我在元阳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放,那么我不妨把实话告诉你,当时,你们六个在楼上搜查的时候,我的确是故意一个人留在楼下的,因为,我要借这个机会给关玲打电话。

不管你怎么瞧不起我,但是我当时就是想她,就是想打电话给她,而且,我也的确跟她通了手机,你要不信可以去问她。

不过,当时我怕被你们听到,是特意跑到门外打的电话,所以,那个时候厅堂里究竟有没有人经过,我没办法看到。

如果说我有错,也就错在我向你们隐瞒了打电话这个事实,毕竟我那时还没和韩若冰摊牌,所以我不想把我和关玲的事公诸于众。

我在电话里说的话很少,可是我却告诉关玲,我要和韩若冰做个了断,因为在那时那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爱关玲,我非常爱她,我必须和韩若冰彻底摊牌,不管我此前有多少顾虑,那一刻,我全都放下了。

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和韩若冰提出分手!然而,由于接下来发生了那么多恐怖和诡异的事情,让我一直没有机会把分手的事说出口。

如果你硬说我是分手不成想借刀杀人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不要说在你们面前,就是在公安局,在警察面前,我也一样是这样说,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好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望着黄志勤头也不回昂然远去的背影,田甜和陈小乔面面相觑,黯然无语。

许久,两个女孩子才无力地回转身子,向着来路缓缓而去。

这一刻,田甜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本来她以为这次谈话会让很多事情水落石出,谁知结果却是迷雾重重。

黄志勤真的是在那个短暂的间隙和关玲通的电话吗?如果事实真如关玲所说,她接到电话是在晚上七点,那么黄志勤的话似乎是可信的。

因为,在最初听到关玲说到这个通话时间时,田甜也曾怀疑过这个间隙,也曾怀疑过黄志勤当时说‘一直没离开过厅堂,没看见有人经过’是在撒谎,不过,丢手绢儿歌的再现又让她推翻了开始的假设,让她坚信黄志勤和关玲是在合谋杀人。

可是,如果说黄志勤说的是真的,当时他的确是和关玲在门外用手机通话,那么,这个间隙就会使原本不可能的事情成为可能。

既然黄志勤离开过厅堂,哪怕只有一两分钟,也就足够让人穿堂过室,取走衣柜里面的白睡衣和窗子上的布娃娃了。

那么,事情又会变得更加复杂,这个人又会是谁呢?除了他们七个之外,那个神出鬼没制造恐慌的是人?还是鬼呢?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五章 档案疑云(1)池文浩送陈小乔回到女生寝室后,就折转身向2号男生楼走去。

此刻,他的胸口仿佛产生了梦魔时那种无形的威压,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陈小乔今天的发现太意外了,棺中白骨从女性变为男性,那么整个事件就发生了大逆转。

这个变化太大,也太突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这让他心绪纷乱,让他长时间无法平静。

转过花坛,2号楼的身影已经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可就在这个时候,池文浩突然站住了,他蓦地想起,下午上课前系办王晓梅秘书曾经急匆匆地找过他,让他务必下课的时候过去一下。

而他因为惦记着带陈小乔去买衣服,所以第二节课一结束就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了。

王晓梅那么急着找自己会不会有什么重要事呢?想到这,池文浩忍不住低头看了一下表,5点25分,还没到下班时间,王秘书应该还在办公室。

于是,池文浩迈开大步,直奔教学楼而去。

系办门口。

池文浩见到了正要锁门离开的秘书王晓梅。

晓梅姐,你下午找我有事吗?哦,文浩,我等了你一下午了,来,进来说。

王晓梅的脸上盛开着杜鹃花般明媚的笑容,热情地邀请池文浩进门。

晓梅姐,急着找我是不是有好事儿啊?池文浩故意对王晓梅传递的电波视而不见,坐在椅子上嘻笑着问道。

王晓梅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想的美,喏,这个给你。

说吧,怎么谢我啊?望着王晓梅推到自己面前的那张白底黑字的复印纸,池文浩的表情微微一怔,然而,当他低头细看之后,双眼瞬时睁大了。

他猛一抬头,眼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九五。

二班名录?晓梅姐,你怎么弄到的?王晓梅得意地翘起性感的嘴唇,身子极其婀娜地倚靠着桌沿,媚眼如丝地笑望着对方,声音万分娇柔:系办没有,不是还有院办吗?不过,我也奇怪,连院办都没有林森的档案。

好在我今天在院办给你专门复印了这份资料,是中文系九五。

二班所有毕业生的名单,只不过,上面还是没有林森的名字。

池文浩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便由惊喜转为失望,最后,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哦,原来是毕业名单啊,那上面当然不会有他的名字。

为什么?王晓梅瞪大了迷惑的眸子。

因为他根本就没毕业。

怎么会呢?王晓梅愕然。

嗨,一言难尽。

对了,晓梅姐,院办没有他们班入学时的名单吗?池文浩半仰着头,明亮的星眸熠熠生辉。

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王晓梅顿觉一阵紧张心悸,她迅速将眼光移开:我也觉得奇怪,院办竟然也没有这份入学名单。

池文浩的眉心瞬间拧紧,他不明白,一份普普通通的班级名录为什么竟然在整个学院都没有备案?为什么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林森的资料竟然哪里都遍寻不到?113。

血面纱,看来问题很可能和这个血面纱有关。

既然元阳黑棺中的白骨现在已经确定不是灭门案中的女主人,那么血面纱诅咒的来源就又成了一个新的谜团。

究竟诅咒来自哪里?血面纱的主人究竟是谁?一切的一切,都要从113自杀案的主角——林森的身上去寻找了。

可是,手上的这份毕业名录有什么用呢?里面当然不会有林森的名字。

然而,就在池文浩再次凝眸于纸上的字迹时,他的心跳突然间加快了。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六章 档案疑云(2)在心跳加快的同时,池文浩的脑海中也随之电光火石般一闪,紧接着,他拿着复印纸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

晓梅姐,今天太感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池文浩腾地站起身来,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怎么?这么急着走,再多坐会儿吧。

王晓梅有些猝不及防。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微笑间,池文浩向着门边移动了脚步。

那咱们一路下去吧,等我一下,我锁上门。

王晓梅的钥匙在锁口转动,而池文浩则强抑着内心的不耐,眼睛始终焦急地探视着不远处那间紧闭的教研室。

就在这个时候,那间教研室的门不早不晚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胡教授!池文浩激动地叫了一声,回头对王晓梅歉然一笑:晓梅姐,我找胡教授有点事,你先走吧。

王晓梅的脸上飘过一丝黯然,而池文浩却根本没有留意她表情的变化,因为他已经快步向胡教授奔去。

文浩,有事吗?胡教授树脂镜片后的双眼透出几许诧异。

池文浩单刀直入:胡教授,能把那份九五。

二班的点名册再给我看看吗?胡教授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哦,你要看那个呀,进来,进来。

当那本熟悉的天蓝色的文件夹重新跃入池文浩眼帘时,他的手心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冒汗。

手指颤抖着,他郑重地接过文件夹,仿佛接过的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略微平定了一下自己急促的鼻息,池文浩开始翻动内页。

一页、两页……然而,从头至尾,又从尾至头,一个来回之后,他的手指越来越凉。

胡教授,这本文件夹里没有啊,您是不是放到别的什么地方了?池文浩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会呢?就是这个夹子啊,上回你看完了,我就把它放回柜子了,这几天一直都没动过啊。

胡教授一脸惊愕,从池文浩手中取过文件夹,又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然而,那张点名册依然是无影无踪。

不可能啊,胡教授用手托了托金丝边眼镜的镜框,不安地在屋里徘徊,口中勿自喃喃:那天我送你出门,正赶上王秘书叫我开会,匆忙间我就跟她走了。

回来时……我看到文件夹还放在桌上,看也没看就随手拿起来锁到柜子里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走得急我忘了锁门了,回来发现门是半开着的。

难道是……池文浩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胡教授,那您当时有没有发现屋里丢什么东西?没有啊,我丢三落四惯了,新买的诺基亚手机还忘在桌子上了,可回来时还好好地在那儿,其他东西也不像有人动过。

为什么贵重的手机都没丢,却偏偏丢了一页不起眼的名单?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弱智的贼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那么,这个小偷为什么要偷走这页名单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页名录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性。

难道又是和林森有关?想到这里,池文浩抬头问道:胡教授,您还记不记得,林森他们九五。

二班除他是自杀之外,到毕业期间还有没有其他死亡的学生?没有,绝对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只死了一个林森。

那么,还有谁是中途中断学业的呢?这个……我可想不起来了,这个期间也有几个学生休学和退学,可究竟是不是他们班的,我可说不准了。

毕竟都过去好几年了。

我明白。

胡教授,谢谢您,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呵呵,客气什么,别忘了你还欠我两盘棋呢。

您放心,哪天我一定陪您多杀几盘。

独自走在空荡荡的水泥楼梯上,池文浩的心里浮动着重重疑云。

那张珍贵的九五。

二班点名册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它是目前唯一能提供林森入学证明的资料了。

自己上周明明清楚地记得,林森的名字在点名册上处在最后一位,也就是第35位,林森自杀了,那么最终毕业的还应该剩下34人,可是,秘书王晓梅交给自己的那份毕业学员名录为什么只有32个名字,另外两个人呢?另外两个哪去了?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七章 血纱追命(1)田甜和陈小乔并肩走出商学院的时候,天色稍稍有点暗了,虽然树还是绿的,花还是红的,然而,颜色却已不再鲜亮,半空中那个浅浅的白月亮此刻却越发突显出来,种种迹象表明,夜,就要来了。

当两人即将一前一后登上公交车的时候,田甜的手机音乐突然不早不迟地响了起来。

在取出手机的瞬间,田甜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与此同时,她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有些犹豫,不过这种犹豫只存在了不足两秒钟,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只是,她背转了身子,而且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即使相隔仅一米多远的陈小乔都无法听得清楚。

田甜的通话时间很短,不足二十秒,陈小乔就看见她在不住地点头,点着点着,她就回过身来,手机已经挂断。

小乔,真不巧,我有点急事,你先上车吧。

田甜不好意思地笑笑。

陈小乔有些意外,不过,她并没有过多地询问,只是点点头,温柔地说道:那你小心点,可别回来太晚了。

知道了,宝贝,快上车吧。

当汽车缓缓开动的时候,车下的田甜对着车窗边的陈小乔用力地挥手,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妩媚的甜笑。

不知为什么,面对这张甜蜜而可爱的笑脸,陈小乔忽然间产生了一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她无端地陷入莫名的烦闷。

这种没来由的烦闷就像梅子黄时的阴雨,绵绵不绝地一直跟随她回到113寝室。

寝室里只有二姐张小丽半躺半卧地在床上看画报,茉莉的幽香散播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就你自己呀,她们都出去了?陈小乔轻声问道。

菲菲她们俩去图书馆了,大姐一个人不知道出去干嘛去了。

田甜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哦,她办事去了。

陈小乔神情淡然。

哦。

张小丽闷哼一声,随即突然放下手中画报,瞪着金鱼样的泡泡眼大声说道:小乔,你说大姐这两天是不是中邪了?总是怪里怪气的,刚才也没打个招呼,急匆匆就出去了。

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陈小乔哼哼哈哈地敷衍着,心里却是暗流涌动。

关玲的变化是和黄志勤有关吗?古怪的关玲是否如田甜所说与血面纱事件有关呢?如果不是,那么她究竟又有什么不为人言的心事呢?而自己亲如姐妹的好友田甜,最近也似乎不像以往那么透明了,她与她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隐秘的屏障,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是陈小乔心里却明明白白,它存在着,的确存在着,这让她与田甜之间不知不觉地产生了距离。

黄志勤将田甜和陈小乔不管不顾地抛在身后,自己则怒气冲冲地回了寝室,点起一根烟,整个人就像一条抛在岸上的鱼,没精打彩地斜躺在床上,一声不响地吞云吐雾。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房内的对讲喇叭里突然响起收发室刘大爷那洪钟般的大嗓门:207黄志勤!在不在啊?有电话!黄志勤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地来,拉开门噼噼啪啪向楼下跑去。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八章 血纱追命(2)喂?你好。

啊,好的,我马上来。

收发室的刘大爷只听到黄志勤握着听筒说了以上的两句话,两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之后,黄志勤就离开了宿舍楼,走进茫茫夜色中。

今夜,月很亮,也很白,似玉非玉,似银非银,只是白得有些刺目,带点阴冷的气息。

星星却似乎比平日稀少了许多,因为有云的缘故。

今晚的云很怪,像雾又像纱,不过却很浓,浓得有些妖异之气。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狗的哭声。

听说,狗一哭,就有人要死了。

今夜,有点怪异,这样的夜晚应该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如果可以,黄志勤希望能够在一秒钟内飞到滨江师范学院,然而,希望终归趋于美好,现实却难免会有缺憾,所以,尽管黄志勤打了的士,却还是用了将近十分钟才到达黄土坡。

黄土坡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荒凉的小山坡,坡上没有树,所以,每逢风天,坡上坡下就会黄土漫天,每逢雨天,坡上坡下也会黄泥满地。

正因如此,虽然黄土坡就在滨江师范学院的身后,然而,学生们却对这里敬而远之。

黄志勤不是师范学院的学生,所以,他对黄土坡几乎是一无所知,除了上次从池文浩口中听说过一次这个名字。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欣欣然赶来赴这个约会。

其实,就算他真的知道这是个极其荒凉的地方,他恐怕也不会在意,因为,当他知道能在这里见到这个约他的人时,他早就把理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同时,两天来困扰他内心深处的阴霾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黄志勤从出租车上走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跳就没来由地加快了频率,仿佛那颗悸动的心脏就要跳出他的心房。

没有一刻的停留,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土坡上面冲去。

然而,坡上光秃秃的,除了那白得有些刺目的月亮洒下的清冷月光,他根本不曾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下意识地,他从衣袋里取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20点46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四分钟。

黄志勤轻轻吐出一口气,回手将手机放回口袋,再取出一根红河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随后,便迈开脚步惬意地在坡上徘徊起来。

一根烟吸完了,他又点上一根,第二根烟又吸完了,他再点上一根,这个时候,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和烦躁忽然钻进他的心房,说不出理由,就像夜风一样倏忽间袭卷而至,让他禁不住停止了来回游走的脚步。

他拿烟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随即把正在燃着的香烟从嘴边取了下来。

接下来,他的一双狭长的眼睛便在土坡下方来回逡巡起来。

突然,坡下一棵小树旁一抹白影如磁石般吸引了他的目光,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他便忘乎所以地向那白影冲了过去。

他下坡的速度极快,以至坡面上的一块小石头险些把他绊倒。

然而,摇晃几下后,他还是蹒跚着跑下土坡。

你来啦!黄志勤的声音充盈着极度的喜悦和无比的激动,同时向那白影伸出手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触那个白影的时候,黄志勤的大脑突然如闷雷般一阵轰鸣,随后,他的手便僵止不动了。

然而,身前的白影却缓缓转过头来,一块血红的面纱遮在她的脸上。

啊——黄志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惨嚎。

哈哈——血面纱背后传来两声尖厉的怪笑,与此同时,那个人猛然间唰地一下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二十九章 血纱追命(3)你……你……怎么会是你呢?你就是白衣女鬼?不!不可能的!黄志勤仿佛见到了鬼,整张脸变得死一般难看,他伸出食指,一直指到对面这人的鼻尖顶上,嘴里发出一连串嘶哑得近乎乌鸦般的怪叫声,那声音里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痛楚。

黄志勤真的见到了鬼吗?大家的答案一定都是否定的。

不过,有时候,人却比鬼更令人恐惧,就像此时此地,黄志勤之所以会如此地惶恐万状,原因正是因为他见到了比鬼更可怕的人,一个他自认为很熟悉的人,然而,越是熟悉,越容易让人丧失戒心,而越是丧失戒心,就越容易受到欺骗。

所以,通常的情况是,最容易伤到你的,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朋友。

白衣人冷笑两声:黄志勤,你以为诅咒真的消失了吗?你……不……根本没有什么诅咒!我现在知道了,这全都是你做的!可是,可是,你……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黄志勤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失声。

不!你错了!诅咒一直都存在着!血面纱的诅咒一直在跟着你!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棺材是许刚打开的,面纱也是许刚揭掉的,我什么都没干哪!凭什么追着我不放?黄志勤开始歇斯底里。

你当然有错!你们罪无可赦!白衣人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死神。

你……你胡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随便杀人吗?告诉你,明天我就去告你!告你这个杀人犯!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白衣人再次冷笑:哼,你以为你今天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黄志勤不屑地一笑:就凭你?你也拦得住我吗?说话的同时,黄志勤的眼睛开始灵活地左右转动,他正在寻找逃遁的机会。

白衣人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可是,就在黄志勤转头欲走的刹那,白衣人突然两臂前伸,用尽全身力气将黄志勤向后推去。

黄志勤猝不及防,身体借着惯性向后栽倒,可是,他却并没有倒地,他的后背突然撞上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只听得嗡嗡之声乍起,随即他的头上、身上,就是一阵直通骨髓的剧痛,他抱着头轰然坠地,口中啊啊惨叫不断。

然而,他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太多的时间,因为,他的意识正逐渐飞离他的躯体。

只是,就在意识尚存的瞬间,他闻到一股刺鼻的浓烟的味道。

9月30日,距离国庆只剩下最后一天。

今天的天气仍然延续了前几天的晴朗,甚至比前几天更有过之,天空一碧如洗,除了红光满面的圆太阳,见不到一丝云彩。

没有风,没有云,这样的天气看上去很美,然而,走在火炉般炙烈的阳光下,滨江的人们却感到浑身上下地不舒服,心情也无端地焦灼起来。

也许是受了燥热空气的影响,田甜坐在教室里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本来已经买好了晚上回家的火车票,可是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看不到一丝即将归家的喜悦。

上午第二节课课程过半,正坐在课室中听课的田甜突然被不断振动的手机搅乱了心绪。

她抬手按下拒接键,对方却又再次打来,反复几次,田甜的神色开始变了。

这一切,和她只相隔一个过道的陈小乔全都看在眼里,她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田甜拿起手机,飞跑到走廊上面。

而陈小乔也紧跟着来到室外。

喂?……啊,我是。

……什么?不会吧?……啊,我现在在滨江师范学院,我在上课……好吧,中午12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田甜手里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呆呆地站在原地,形同石塑。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章 命案疑踪(1)陈小乔安静地走到田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田甜,怎么了?谁的电话?田甜缓缓抬起头,两只原本清亮聪慧的眼睛此刻一片呆滞,她的嘴唇像被水泡烂的樱桃,失了色,她嗫嚅道:我们错了,不是他,不是他……田甜,你大点声,你说什么?陈小乔的声音变得非常紧张。

田甜的眼珠倏忽一转,眼底溢满恐惧和惊异:不是他!凶手不是黄志勤!他……他已经死了!死了?怎么可能?我们昨晚还跟他说过话的。

陈小乔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田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他真的死了,就是昨晚的事,警察刚刚打来电话。

警察?刚刚那个电话是警察打来的?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打给你呢?田甜虚弱地苦笑:因为黄志勤手机上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我打的,警察中午要来找我调查。

那……那中午我陪你吧,至少可以给你当个证人。

田甜凝神想了一下,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刑警队的何副队长正站在师范学院背后的黄土坡下,他脸上的表情凝重中带着几许困惑,怔怔地望着对面的一棵枯树呆呆出神,而他的嘴里,则衔着一根时刻不离的万宝路香烟。

这是一株被雷劈断的海碗粗的半截树干,看外皮有点像法国梧桐,可惜树干上只剩一根断裂的枝杈,树冠早已没有了。

不过,就在那根斜出的树杈上,此刻却挂着一个约有一个篮球大的咖啡色葫芦包。

所谓葫芦包是民间俗语,就是胡蜂窝的别称。

胡蜂,又称杀人毒蜂,若不幸被其蜇伤,九只毒蜂就可令一头牛中毒死亡,而只要一只毒蜂就可以让一个人停止呼吸。

所以,人们见到胡蜂窝通常会避之犹恐不及。

现在,这只足以盛装数百只胡蜂的葫芦包却是空空如也,里面没有任何胡蜂的影子。

何队双眉紧锁,斜斜地叼着香烟将视线转移到地面上。

距他不足两米远的黄土地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只是这个人此时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同时,他的样子已经不再像人。

我每天上午都会到这附近拾垃圾的,可是,今天我一到这儿,远远就看见坡下面好像倒着一个人。

走近了一看,差点没把我吓背过气去。

这哪还叫个人哪?头肿得有两个大,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大紫包,哪还看得出人模样来啊。

真……真是活吓死人啦。

吓得我啊,当时就连滚带爬地跑去打110了,做孽哟,这人咋能死得这么惨哟……报案的中年妇女可能是吓糊涂了,像祥林嫂一样,反来复去地只会在旁边絮叨同样的话。

法医的话再度令他震惊:何队,死者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钟左右。

从尸体表面特征初步判断,死者是被胡蜂蜇死的。

胡蜂的体形比较大,攻击性强,尾巴上带有毒性极强的毒针。

一旦当胡蜂的毒针刺进人体之后,它就会迅速通过毒腺来分泌毒液,这些毒液进入到人的体内之后,就会破坏人的血液系统、神经系统,导致心脏、肾脏出现功能性损伤。

中毒人员很快会出现身体浮肿、肾功能衰竭的中毒症状,如果救治不及时,将很快因全身衰竭而死。

死者身上大面积的黑紫色毒包正是胡蜂袭击留下的痕迹,而且,袭击他的胡蜂很可能不下上百只,据医学研究,人体体液中只要有二亿分之一浓度的蜂毒,就足以导致永久性麻痹,过量即致死。

这个胡蜂的数量足以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毙命。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一章 命案疑踪(2)何队,您看,这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

刑警小高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递给何队。

何队一看到证物袋中的那抹殷红,眼睛立时就瞪圆了,他噗地吐出嘴里衔着的半截香烟,一把将袋子夺了过来。

又是一块血染的纱巾!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何队脸上的肌肉下意识地抽搐了几下,随后,他就看清了血纱碎块上那个黑色的三位数字——326。

他的大脑像高速运转的计算机,以最快的速度搜集和整理与此相关的那些数据。

终于,他记起来了,在这个月9月18日,一天之内,他接到三起死亡报案。

凌晨老屋里的两名年轻死者,身上各发现一块同样带有三位数字的血纱碎块,下午在弥陀山观音洞中发现的年轻女死者,她的身上也有一块同样的数字血纱,现在,又一块同样的血纱出现了!今天这个死者是谁?正当他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另一名刑警及时地给了他答案。

何队,这是死者衣袋里找到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死者名叫黄志勤,20岁,是滨江商学院的学生。

黄志勤?何队这一次表现得更加震惊。

是的,是叫黄志勤。

怎么会是黄志勤呢?这个曾经同一天里两次报案的学生何队是有着很深印象的,甚至一度还曾把黄列为重点嫌疑对象,不过,后来经过调查,找到了那个可以为黄志勤作证的女的士司机,这才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然而,对于黄志勤所说的鬼杀人一事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这毕竟太过于无稽了。

何队的眉峰越聚越紧,食指和中指又习惯性地向嘴边伸去,扑了个空之后,他才想起烟已经被自己吐掉了,他连忙伸手入袋,取出另一根烟点上猛吸一口。

弥陀寺的老和尚是自杀而死的,那么18日死的那三个学生外加今天的黄志勤难道都是灵异事件?同样的血纱碎块和不同的三位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这四个学生又是互相认识的,会不会他们的死都是由于同一个原因?会是什么呢?就在这时,刚刚的那位刑警再次打断了他的思路:何队,我听交警大队那边的朋友说,这个月他们在465军区医院那儿处理了一起车祸,死者是滨江师范学院的一名学生,听肇事司机说,那个学生事发时好像疯了一样突然冲到他的车前,他根本来不及刹车。

我朋友还说,当时抬尸体的时候,好像在尸体身上也看见一块纱巾碎块,上面也有个三位数字,不过,当时他以为只是死者身上掉出来的东西,也没理会,就塞回死者口袋去了。

毕竟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何队的脸上充满骇异。

他跟我说了,让我想想,啊……好像是这个月的16号。

9月16号、9月18号加上昨天的9月29号,短短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接连发生五起死亡事件,五位死者全都是意外身亡,全都是大学生,尸体上全都有血纱碎块,血纱上全都有三位数字,所有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那么,这些意外究竟是纯粹的意外,还是灵异事件,亦或是人为的凶杀呢?如果是凶杀,那么这个杀人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不仅可以做好消除指纹和脚印的所有措施,还要周密构划一系列无懈可击的杀人方案。

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二章 命案疑踪(3)中午12点,何队带着刑警小高准时出现在师范学院的大门口,其他人已经全部撤离了学院后面的黄土坡。

这个时候,田甜和陈小乔也正朝他们走来。

第一眼见到她们,何队就感觉非常眼熟,第二眼他就准确地想起,这两个女孩子正是和黄志勤一起去观音洞的两个女孩。

难道,那个给黄志勤打最后一个手机电话的人就是这两个女孩之一?您是何队吧?我们前几天在弥陀山见过。

田甜强作欢颜,和何队打着招呼。

哦,我记得你们,你们哪个是田甜?何队一双鹰隼般精亮的眼睛犀利地在两个女孩脸上巡回。

我就是。

何队您有什么话就问我吧。

我知道的一定全告诉你们。

田甜的神情看上去可怜兮兮。

何队冷着的脸开始有些解冻:好,那你现在就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昨天下午6点半你打手机给黄志勤,说了些什么?田甜很平静地回答:我约他晚上7点在他们学校见面。

商学院吗?你见他有什么事?何队刚刚解冻的脸又开始僵硬。

田甜咬了咬嘴唇,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我约他是想向他求证一些事情。

什么事?是关于我好朋友韩若冰的。

韩若冰?……哦,就是上次在观音洞坠崖死的那个女孩?是的。

我怀疑,黄志勤有可能是杀害若冰的凶手。

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何队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

我……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怀疑,因为,因为黄志勤背着若冰又有了爱人。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因为和黄要好的这个女生就是我们宿舍的,她已经承认了。

所以,你就认为黄志勤是因为移情别恋才杀害原来的女友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已经被排除了,因为他并不具备做案时间,这一点载他去弥陀山的女司机可以作证。

可是,田甜忽然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闪着清亮的光:可是他可以有帮凶的啊,比如说他的情人关玲。

关玲?何队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就是你们宿舍那个和黄志勤要好的女生?没错,就是她。

好吧,你提供的这个线索很重要,稍后我们会去找她调查。

下面还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黄志勤谈话的时间大概持续了多久?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大概有半个小时,后来他就生气地走了。

半个小时?也就是七点半左右?是的。

你知道他当时的去向吗?应该是回宿舍了吧,我看他往宿舍楼的方向走的。

后来,你就没跟他再联络过?是的。

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切有谁能证明呢?有,就是她,我的好朋友陈小乔,和黄志勤见面的全过程她都一直陪着我。

你……也是师范学院的吧。

何队望着陈小乔说道。

是的,我和田甜同班也同寝,她刚才说的都是实情,我可以做证。

好。

我还有个问题,黄志勤离开后,你们是直接回学校了吗?不等陈小乔回答,田甜就抢先说道:我们本来要一起回校的,不过,我临时想起还要给我妈妈买个按摩器,所以就让小乔先回去了,我已经订好了今天晚上回老家的车票。

嗯哼,你最后买到东西了吗?在哪儿买的?几点钟回校的?何队不动声色,却连珠炮般接连问出几个问题。

买到了,在新开的那家沃尔玛买的,我回宿舍时大概是十点钟。

小乔和我宿舍的同学都可以证明的。

嗯,从七点半到十点这段时间有人能为你证明吗?这倒没有,那时候我都是一个人,不过……我有沃尔玛的购物小票,上面有时间的。

我找找看……哦,还好,在我钱夹里呢。

就是这张。

何队接过田甜递过来的购物小票,发现上面的时间是21:15分。

从沃尔玛到师范学院就算是自己开车,也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而黄志勤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看来,田甜的作案时间是不成立的。

不过,这还有待去沃尔玛超市做进一步的调查。

而陈小乔的心里却划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田甜很显然是接到那个突然打来的电话才临时和自己分开的,接下来那段时间她应该是和那个打电话的人在一起,可她为什么说一直是一个人呢?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三章 命案疑踪(4)何队略一沉吟,忽然转向陈小乔:你呢,你是几点钟回校的?陈小乔微微一愣:我?我回到宿舍差不多是八点过一点,后来就没再出去过,我们宿舍的张小丽一直跟我在一起。

何队点点头,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个证物袋,举到两个女孩的面前:你们看看,这个应该不算陌生了吧?326?当两个女孩的视线与那块血红的纱巾碎块相互碰撞的时候,几乎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这个数字。

何队觑着眼审视着两个女孩,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是第几次见到这种写着数字的纱巾碎块了?田甜和陈小乔不由自主地相视一望,随后又是田甜低着头小声说道:两次,上次是若冰死的时候,还有就是这次,它是在哪儿发现的?黄志勤尸体上找到的。

黄志勤他真的死了吗?他是怎么死的?田甜抬起头,眼中似有深深的疑惑。

是胡蜂蜇死的,他误撞了马蜂窝,就在你们学院后面的黄土坡。

黄土坡?他怎么会去那儿呢?那个地方连我们学院的人都不去的,太偏了。

陈小乔皱着秀眉轻声说道。

所以说,黄志勤的死还有很多疑点,我们还会进一步调查。

哦,对了,这个月16号,你们学院有个学生在465军区医院前出车祸死了,这事你们知道吧?陈小乔和田甜身子同时一震,一起望向何队,又再次将视线移开,随后是无语点头。

我想,你们一定认识这个人,对吧?何队的语气微微加重。

陈小乔抬起头:是的,他叫许刚。

是中文系大四的学生。

何队继续盯着她:那你们是不是也知道许刚的尸体上也有一块跟这个差不多的纱巾碎块?陈小乔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上面的数字也是326。

何队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那就是说这些数字不都是完全不同的了?五个意外身亡的人,五块三位数字的纱巾,你们真的不知道它们代表的含义吗?田甜和陈小乔不约而同地摇头。

尽管是在意料之中,何队还是表现出一丝失望的情绪:好吧,你们回去再想想,有什么线索就打我手机,我24小时开机的,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说完,何队转向刑警小高:咱们先去黄志勤所在的学校去看看,回头再去找一下那个关玲。

他们寝室的人说,黄志勤当时听到你喊话后就下楼了,后来就再也没回去。

何队眯着眼,手指间夹着一根万宝路。

当时来了个电话要找207寝的黄志勤,我就给喊了。

收发室的刘大爷还是一副洪钟似的大嗓门。

那黄志勤马上就来接电话了吗?是的,刚喊完他就下来了。

他接起电话都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这个,我没大注意,因为我当时在听广播,不过,好像他说的话很短,我就听到一句‘我马上来!’你当时有没有留意,他接完电话去哪儿了?啊,我记得的,他没说两句话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好像挺高兴的,就是往大门外走的。

当时是什么时间?晚上8点多。

准确一点,是8点多少?你让我想想……对了,应该是8点15吧,我正好在听收音机里的听众点播,8点整开始的,刚播了三首歌,我当时听得正高兴,电话铃一响还把我吓了一跳。

何队点点头,与小高交换了一下眼神,8点15分距离黄死亡的时间差不多是45分钟,而黄从宿舍赶到师范学院后面的黄土坡则最少需要30分钟,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就是接到这个神秘来电后直接赶去黄土坡赴约的。

那么,这个约他的人会是谁呢?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打电话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四章 命案疑踪(5)女的,女的,这个错不了。

刘大爷一迭连声地说道。

那女的声音是年长还是年轻的?何队继续发问。

啊,让我想想……应该是年轻的吧,声音挺尖的,不像上岁数女人那么沉。

她在电话里有说她是谁吗?没有,她就说找207的黄志勤,我问她是谁,她说是黄的朋友,我就给喊了。

黄的朋友?年轻的女性?能一句话就可以把黄志勤约到那个人迹罕至的黄土坡的,这个人肯定是黄认识的人,而且非常熟悉,否则黄不会那么高兴地大晚上赶去赴约。

这个约他的人肯定和他的死有直接的关系,可是,为什么现场只有黄志勤一个人的脚印呢?那个约他的人哪儿去了?如果当时黄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么黄误撞胡蜂窝后,疯狂的胡蜂一定会把附近的每个人都攻击到的,不可能单单只有黄志勤一个人被毒蜂蜇死。

那个人是怎么躲避胡蜂的袭击的呢?难道说那个约他的人根本就没来?可是,他又怎么能算定黄志勤一定会撞到胡蜂窝呢?太不可思议了,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可是,如果不是人为,那块带数字的血纱巾就解释不通了,不会有这样的巧合的,也绝对不会真有鬼魂作祟。

这个打电话的女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叫关玲的女生?看来,要尽快和这个女生见面才行。

黄志勤死了?关玲的表情十分惊异,不过,仅仅是惊异而已,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晚上,听说是胡蜂蜇死的。

有这样的事?太意外了。

是啊,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死在在我们学校后面的黄土坡。

田甜说话的时候,眼睛始终不离关玲的脸。

黄土坡?他晚上去那儿干嘛?关玲更加奇怪。

是啊,我也奇怪呢,如果没人约他,他怎么会去那个鬼地方?田甜有些阴阳怪气。

谁?谁约他的?能把黄志勤约到黄土坡的的,只能是了解这个地方的人,那么,我们学院的学生正好符合这个条件,可是,在我们学校里黄志勤认识的人可没几个啊……田甜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而旁边的关玲和小乔都在一脸专注地听她的下文,可是,田甜的语气突然急转:大姐,昨晚你好像回来得挺晚。

关玲先是一愣,进而眉毛一挑,声音顿时升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吗?没有啊,大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田甜的神情显得很无辜。

关玲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涩涩地笑笑:我还以为你是在针对我。

田甜露齿一笑:大姐,你太多心了。

我先还担心是否要告诉你黄志勤的死讯,怕你会受不了打击,看来我是多虑了。

关玲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就苦笑道:你觉得我应该表现得伤心点?可是,你还不知道,我和黄志勤在上周日晚上就分手了,这几天我都没再和他联络。

分手了?为什么?不适合就分开嘛,很正常的,不是吗?田甜,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呵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不会了解的。

正在这时,三声疾促的敲门声突然间响起。

关玲!门口有人找!门外响起白阿姨特有的沙哑嗓音。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五章 命案疑踪(6)从殡仪馆出来的那一刻起,黄志勤的父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强抑着内心的悲痛,打电话通知了正在几百里外出差的妻子,这才勉力支撑着踏进自己的专车。

从坐到车里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用手抵着前额,头低垂着,一句话也不说。

司机犹豫了好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黄局,咱们去哪儿?黄父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用另一只手向着转头过来的司机挥了一挥:回我家……啊,不……还是去老宅子吧。

一路上,黄父一直用手半遮着脸,头垂得很低,一句话也不说。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不见他的眼睛,可是却能感觉到他在哭泣,因为他的身子就像风中摇曳的芦苇,不间断地颤动。

这么久以来,司机还是第一次看到黄局长如此地失态。

突然间痛失独生爱子,无异于在黄局长的精神上投下致命的一击。

看惯了黄局在官场上的叱咤风云,今天司机突然对他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黄局长很可怜。

其实走下圣坛卸下所有光环,黄局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然而,这位父亲却偏要经历人生中巨大的痛苦——中年丧子。

他想说些宽慰的话,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在官场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此刻最明智的举动就是保持缄默。

不知什么缘故,中午还明艳照人的大太阳,到了下午却悄然隐入了暗灰色的云层中,云来得很快,就像急行军一般,迅速就占据了滨江的整个天空。

起风了,要变天了。

车停在老宅门前。

黄父迈步走下汽车,他的步履有些蹒跚,看上去很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黄局,我扶您进去吧。

司机早已从车的另一侧绕到黄父的这边,做出搀扶的动作。

黄父却一把将他推开,用的力度不大,表达的态度却极坚决。

不用了,小秦,你先回局里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回头等他妈妈回来还要处理孩子的……后事。

黄父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眼圈突然间又红了。

那……黄局您多保重,我回去了。

有什么事您就打我电话。

司机知道黄局的脾气,他决定的事只有服从。

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而后是渐渐远去的车轮声。

黄父深深地喘了口气,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老宅门口走去。

您是黄伯伯吧?一道蓝色的身影在面前一闪,随之而来的是娇柔而温和的声音。

你是……黄父抬起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孩,显得非常诧异。

黄伯伯,我叫关玲,是志勤的……朋友,我在这屋里见过您的照片。

关玲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唉……你好,你还不知道吧,志勤他……明察秋毫的黄父立即猜出了这个女孩与自己儿子的关系,他叹了口气,想要说出儿子的死讯。

关玲却抢先说道:我都知道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这儿的,我知道这只是你们的老宅,可是我只知道这里,所以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上您了。

黄父点点头:谢谢你,难为你专程过来,咱们进屋说吧。

外面的天色越见阴沉,看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厅里的光线很暗,黄父打开了顶灯,顿时一片光明。

黄伯伯,您要节哀。

谢谢你了,你也一样。

关玲尴尬地一笑:黄伯伯,我今天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向您求助。

黄父抬起头,惊异地问道:什么事?黄伯伯,今天听警察说,在志勤的身上发现了一块带有数字的血纱巾……听到这里,黄父的脸色微微一变,同时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们给我看了。

关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听说,这个月先前死的四个学生身上也有这样的血纱巾,您知道这纱巾的来历吗?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六章 命案疑踪(7)黄父的神情相当愕然:什么?前面还死了四个学生?身上也有血纱巾?是啊,我刚刚听警察说的,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感觉志勤的死很可能不会是个意外,会不会和‘血纱巾’有关呢?因为,如果纯粹意外的话,不可能前面四个意外死亡的学生身上也有这种‘血纱巾’吧。

黄父拧紧了双眉,口中喃喃自语:血纱巾……血纱巾……黄伯伯,听志勤说,他堂哥10年前就在我们现在住的寝室自杀的。

我好像隐约听人提起,他的死和‘血面纱’有关,会不会这次志勤……关玲突然见缝插针地说出一大串话来。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黄父就摆手阻止了她:不会的。

为什么?关玲奇道。

孩子,你是师范学院的学生吧?是的。

关玲点点头。

黄父叹了口气:这就难怪了,我侄子十年前的确是在你们学院的113宿舍自杀的,当时校方通知我们去认领了尸体,但是你刚才所说的什么‘血面纱’却根本是无稽之谈,他的死只能怪我们教导不善,他从小就死了父母,一直是我抚养大的,可是,这孩子的心理还是有些问题,挺孤僻的……关玲不等他讲完,突然插进话来:孤僻,那也不至于去自杀啊!我听志勤说,他堂哥好像知道他奶奶的什么秘密,还跟她吵了一架,结果第二天就死在寝室里了,还说,很可能堂哥的死和奶奶有关。

什么?志勤真这么说的?黄父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脸的无可奈何,我知道志勤不喜欢他奶奶,却没想到他对她的成见会这么深。

其实,他并不了解我母亲,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她就开始神情恍惚,后来精神上就有了些问题,很可能志勤见过她的什么怪异的举动,可是,我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黄父说到这里,眼睛再度开始泛红。

可是,他堂哥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您都没有深究吗?我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他是割腕自杀的,流了很多血,我想,他之所以会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是由于性格等综合因素造成的,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我想是因为——失恋。

失恋?是的,我知道在他死前一段时间,他应该是恋爱了。

但是您都没有去继续调查吗?您可是死者家属啊,您的亲人不明不白在学校自杀了,您就凭猜测去给他的死亡作结?关玲的声音显得非常激动。

黄父有些讶异:姑娘,你怎么会这么关心我侄子的事情?我?关玲一愣,随即便正色说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也许这才是志勤他们五个人死亡的真正源头。

是吗?黄父不以为然地笑笑,姑娘,你究竟是谁?能告诉我吗?关玲眼光一闪,掷地有声地说道:黄伯伯,您多虑了,我之所以关心您侄子的事,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找出这一连串死亡的最初原因,想为无辜的死者讨一个公道。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七章 关玲的秘密(1)池文浩听到黄志勤死讯的瞬间,他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愕然来形容,应该说是目瞪口呆。

什么?志勤死了?陈小乔点点头:而且他身上的血纱数字和许刚的一样,也是326。

跟许刚一样?还有血纱?还是诅咒的继续?池文浩一脸茫然。

不是诅咒。

我相信完全是人为。

文浩,咱们必须要快点想办法,否则还会有人死的。

按死亡的顺序,下一个就轮到田甜了啊。

小乔急得要流下泪来。

田甜苦笑一声:听天由命吧,不过,我大概已经猜到凶手了。

谁?凶手是谁?池陈二人异口同声。

很可能是大姐。

大姐?田甜你别乱说。

陈小乔一脸的责怪和不满。

关玲?怎么会是她呢?池文浩迷惑地抓了抓头皮。

田甜紧绷着小圆脸,神情严肃地说道:小乔,我知道你喜欢她,总维护她,可是,你要把眼睛擦亮,她有很大疑点的。

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根本不喜欢黄志勤,人死了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要是换成若冰,早就哭死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动于衷,她还说上周日和黄分手了,可这周一我和她谈话时她怎么提都没提。

所以说,她根本就不是真喜欢黄志勤。

然而问题又来了,她为什么还要做他的地下情人呢?这是疑点之一。

第二,我那天刚和她谈过话,晚上就听到‘丢手绢’儿歌,怎么会那么巧?所以我怀疑很可能是她觉得我已经发现什么了,才故意吓我的。

第三,黄志勤大晚上的为什么会跑到偏僻的黄土坡去?一定是有人约他,而约他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关玲,只有她对他才有那么大吸引力,而且关玲昨晚的确是一个人出去,还很晚回来的。

第四,她非常喜欢花,所以,前些天咱们四个人收到的匿名信上的黑色花朵很可能就是她的杰作。

第五,她虽然喜欢养花,可刚入学那会儿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但是半年前,她突然迷上茉莉了,还一下子就连养三盆。

尽管田甜分析得头头是道,但陈小乔还是连连摇头:不可能,你开始还说凶手是黄志勤呢,还说是黄志勤和大姐联手。

现在黄志勤都死了,很显然是你猜错了。

田甜用手指敲打着下巴,边思索边说:有可能先前我猜黄志勤是猜错了,可是回过头想想,也许并没有错,很可能他是被关玲迷惑和利用了,现在关玲发现黄志勤快要暴露了,就把黄也杀了灭口,这样她以为就没人能发现她了。

我怀疑,她就是为了利用黄志勤才去故意接近他的。

池文浩奇怪地问道:就算你猜的有理,可是,关玲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呢?没理由啊。

怎么会没理由?她杀人总归是有某种原因的,只是现在我还不知道而已。

不过,估计她这几天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警方刚刚找她调查过,只要她有疑点解释不清,警方就不会放过她。

田甜胸有成竹地说道。

警方找到关玲了?什么时候的事?池文浩问道。

就是刚才呀,我们三个正在宿舍里说话,白阿姨就在门外叫她了,我看见警察在楼外和她谈了好半天。

池文浩颔首:究竟关玲是否真凶,警察一定会给出个公正的决断的。

不过,咱们不应该在这儿傻等啊,总要想点积极的办法才行。

能有什么办法?左一块‘血纱碎块’,右一块‘血纱碎块’,还有那些数字,一头雾水啊。

现在黄志勤又和许刚的数字一样,天,真不知究竟怎么一回事。

田甜连连敲打自己的头,满脸痛苦状。

陈小乔的眼睛蓦然闪亮:许刚!对了,许刚的妈妈好像知道点什么啊,我们怎么一直把她给忘了呢?田甜也停了手,眨巴着眼睛说道:对呀,文浩,我记得那天你还跟许刚的表妹要电话来着。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八章 关玲的秘密(2)面对两个女孩热切期盼的目光,池文浩却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你们才想起来啊,我可是早就记着她呢。

在若冰死后,我就给许妈妈打过电话了,可是,打了几遍她家里都没人接。

后来我就打给许刚的表妹,谁知那小姑娘却带给我一个很令人失望的消息,她说,她姑姑也就是许妈妈从这边回去后,就病倒了,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愿理。

她说,有什么事等她姑姑病好一点再说。

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那么不近人情吧?那后来怎么样?你有没有再打电话过去?两个女孩争先恐后地问道。

池文浩挠挠头:当然有打过啊,可是,得到的回答就一个,她还在病中,丝毫不见好转,人非常虚弱。

那她在哪个医院?文浩,我看咱们还是赶过去看看她吧。

陈小乔一脸的不忍。

她没住院,听说是自己坚持不去的,就想在家守着她儿子。

可一看照片就不停地哭。

池文浩语气变得沉重。

那……陈小乔歪着头略一思索,文浩,正好国庆节放假,咱们去保山看看她吧。

毕竟她是你好朋友的妈妈。

池文浩点头赞许,同时,他又转头问了一句:田甜,你要不要也一起去?不了,我今晚的车票都买好了,要回老家看看家人。

你们去吧,顺便帮我带个好。

田甜微笑着摇摇头,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轻轻咬了咬嘴唇说:对了,小乔,下午没课,你能陪我出去转转吗?我想给我妈再买点吃的。

好啊,反正也没事,文浩,一起去吧。

小乔柔柔地笑道。

池文浩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你们俩去吧,我还要再去找几位老师调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学生档案的线索。

有些时候,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些意料之外的秘密。

因为,再谨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和池文浩分手后,田甜和陈小乔决定先回宿舍,因为两个女孩子都忘了带背包,当然,背包里有买东西所需要的钱。

宿舍里没人,明天就是国庆了,张小丽等三个归心似箭的女孩子吃过午饭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而大姐关玲和警察谈完话后就没有再回来。

房间里并不明亮,因为太阳已经被云层遮蔽,不过,三盆盛开的茉莉花的花朵却白得分外耀眼,同时飘散出的还有那浓浓的香气。

小乔,跟你说,我现在一看见这几盆花就心惊肉跳的,总觉得里面好像埋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田甜对着花盆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你呀,神经过敏了吧,简直是草木皆兵。

小乔笑着走向自己的小壁柜。

靠门的左右两侧墙壁上各有垂直设置的三个壁柜,田甜的壁柜在右侧,那边柜子的顺序是这样的:最上面——田甜,中间——关玲,最底下——李菲菲。

此时,田甜心有余悸地收回视线,也朝着右边自己的那个壁柜走去。

由于她的柜子在最上面,平时往往要踩着凳子上上下下。

不过,有时她喜欢偷懒,就踮着脚去柜子里取东西。

今天,她又想偷懒了。

然而,就在她高举手臂在柜子里翻找背包时,突然不小心把几本书扫落下来。

无巧不巧,关玲的柜子的柜门此刻正好有一扇是打开的。

此时,为了抢救那几本心爱的英文小说,田甜手忙脚乱地在半空中推挡拦截,然而,忙中出错,哗啦一声,她竟然把那边关玲柜子里的东西也给打落下来。

哎呀!田甜不由得惊叫起来。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三十九章 关玲的秘密(3)陈小乔被身后的杂乱声音惊得回过头来,不禁失声叫道:田甜,你干什么?田甜饱含委屈地说道:不是啊,我也不想的……边说,她边弯下腰去捡拾一地的书籍和杂物。

陈小乔苦笑着摇摇头,也回过身去帮田甜一起整理。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茉莉花!小乔,地上怎么掉出这么多茉莉花呢?啊……好像是这本,这个大笔记本里掉出来的。

你看,扉页里还有啊,呵,差不多哪页都有夹……田甜正在好奇地翻看着本子里的干花,却在无意中注意到一个令人吃惊的事实。

这是一本16开的精装皮面笔记本,然而,里面却没有任何笔墨的字迹,有的只是一页页细致粘贴的剪报和照片。

以及每张扉页中必不可少的茉莉干花。

怎么会这样?陈小乔情不自禁地变了颜色。

田甜闭着嘴不说话,但是手指翻动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突然,她合上本子,腾地站起身来。

田甜,你要干嘛?陈小乔仰头惊问。

来,我们马上在电脑上查。

田甜一拉小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桌边,啪地按下自己的电脑开关。

陈小乔紧张地看着田甜一步一步地操作界面,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只小兔,左冲右突地狂跳不止。

突然,田甜在一个界面上定格了,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屏幕对小乔嚷道:有了,答案就在这里,我猜得果然不错!关玲真的有问题!陈小乔仿佛没有听到田甜的话语,她的两汪秋水此刻正映照着一行刺目的文字:茉莉花素洁、浓郁、清芬、久远,许多国家将其作为爱情之花,茉莉花的花语——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小乔的大脑如天崩地裂般轰鸣,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关玲突然间对茉莉花的迷恋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刚刚那一页页翻动的笔记本上的扉页,那上面毫无皱褶的剪报和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她最最亲密的人——池文浩。

原来,怪不得关玲在与自己的那次谈话中说到真正属于你的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愿意等。

她想等的竟然是自己的男朋友。

怪不得关玲在半年前突然间迷恋上茉莉花,因为,那个时候,正是自己和池文浩刚刚开始恋爱的时候。

关玲在嫉妒,她在疯狂地嫉妒自己,所以,她才会收集有关池文浩的所有院报和其他发表的文章,以及偷拍池文浩的照片。

因为,关玲的心里,一直有个疯狂而执拗的念头,那就是——池文浩,你是我的!她的心很痛很痛,她不明白,自己最最尊敬和欣赏,恋她若姊亲她若母的大姐关玲,竟然是这样一个面热心冷的伪君子。

她平日对自己的温柔和关心,竟然全是假的,全都是装出来的,她是恨自己的,她要从自己手中夺走池文浩。

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最信赖的人的欺骗和背叛。

陈小乔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章 关玲的秘密(4)田甜站起身来,不忍地为陈小乔擦去脸上的泪滴,心疼地安慰她:小乔,不哭,咱不哭,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老天有眼,让咱们及早发现了她的真面目。

陈小乔低头说了声谢谢,便转过身去,低低地啜泣起来。

田甜叹息一声,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小乔手中,沉默半晌,她这才心情沉重地开口说道:小乔,现在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个连环杀人计划的始作俑者一定就是关玲。

她明明喜欢的是文浩,却故意接近黄志勤,让黄对她死心塌地后,就开始和黄联手实行这个杀人计划。

首先,关玲从我们口中知道了文浩提议要去元阳旅游的事,为了把文浩排除在诅咒之外,她故意找人给文浩打了那个‘母病住院’的电话,又让人搞坏了文浩家的电话线,当文浩按她的计划顺利回家后,她又让人再次把电话线接好。

到这里,文浩中途意外退场的问题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接下来,她又花钱雇佣了那一对哈尼族的母子,让他们提早在元阳等待我们的到来。

然后,又一步步把咱们引入那个荒宅中去。

这样,那对哈尼族母子临时租房又退房的问题又得出答案了。

再往后,我们进入荒宅后,早已潜藏进去的关玲就和黄志勤里应外合,制造了那一系列的诡异事件。

所谓黄志勤独自在楼下给她打手机的事很可能是他们事先编好的谎言,来为黄志勤开脱的。

而那个棺木中的哭声和小女孩叫声都是他们事先录好的录音,他们又利用不知在哪儿弄来的爱书吧男尸放入棺中,又在男尸身下放了什么机械设施,可以弹起白骨,弹起同时就放出那句‘你们全都要死’的女人咒语。

随后,我们一出来又看到厅堂里的血诅咒。

就这样,我们几个人一步步踏入他们两人精心设下的陷阱……正在这时,已经听得出神忘了哭泣的陈小乔突然问道:可是,七个人里也包括黄志勤哪,难道他也愿意为了关玲的这个计划牺牲自己吗?田甜略带嘲弄地笑了一下:黄志勤当然不会傻到去自己送死,你还记得咱们四个各自收到的匿名信吗?若冰是第四个,黄志勤是第五个,可是,若冰死了之后,黄志勤就突然发生了什么撞鬼进医院的意外,试问,谁知道他说的见鬼是真是假?很可能这都是他装的。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自然地引出他在医院听病友说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话来,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咱们四个再次引到元阳,假装已经解除了诅咒。

我就说嘛,以黄志勤平日的城府,怎么会在第二次去元阳的时候表现得那么胆小和失态,我当时就感觉,他很可能是在演戏。

当事件发生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转折。

因为我和关玲的谈话,让他们意识到我已经怀疑到黄志勤了,为了不让事态恶化,当天晚上他们就提早采取了行动。

就是让我再次听到那首诡异的‘丢手绢’。

这样,我们就会感觉好像死亡的顺序发生改变了,下一个死的不是他黄志勤,而是变成了我。

我想,这都是他们事先计划好的,通过二次元阳解咒作为契机,让我们以为我们的努力使原来的诅咒发生了变化,也就影响到死亡顺序也发生了变化。

但是,可能又是因为什么突发的变故,让关玲临时改弦更张,把黄志勤灭了口。

接下来,她要对付的就是你我二人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田甜忽然停顿了一下,在一个深呼吸之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小乔,我想,关玲之所以会设计这么可怕的‘诅咒杀人游戏’,是想把她真正的杀人目标隐藏到一连串死亡事件中,混淆大家的视听,从而达到她最终也是最根本的目的——杀死你,小乔。

她唯一想杀的就是你。

我们只不过是陪葬品。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一章 兄弟情深黄昏像一张渔人抛洒出来的大网,倏忽间就笼罩了整个滨江。

今天的黄昏来得很早,因为天暗得早的缘故。

云遮了太阳,风中夹杂着凉气。

天气预报播告:今夜有暴风雨。

刑警队的何队下班前就接到大哥的电话:别忘了,今天可是老爸的八十大寿,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缺席,六点之前一定要赶过来,什么借口都不能准假。

因此,五点半钟,他准时从单位出发,先在蛋糕店拿上了订好的福寿双齐蛋糕,又买了一个大号的鲜花篮,这才急匆匆向大哥家驶去。

刚进家门,穿着鲜红外套的大嫂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大哥呢?何队一边换鞋,一边张头向里探望。

他呀,可积极了,说今天是爸大寿,怎么也得到厨房去露上一手。

大嫂边说边接过何队手中的蛋糕和花篮。

哦,爸呢?看了一下午京剧,现在还在里屋睡觉呢。

你要不要进去叫醒他?不了,让他多睡会儿,我去厨房帮帮我哥。

刚刚推开厨房的房门,何队就看见大哥正一只手端着炒锅在用力地上下颠簸,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一副相当吃力的样子。

望着哥哥鬓旁那抹花白,他的心里一阵收缩,自己唯一的哥哥已经老了。

自从母亲几年前去世以后特别是今年离婚后,他就发现自己和哥哥的感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亲密,他曾暗暗发誓,今后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大哥,让他永远平安。

明远啊,你来了,怎么不回屋坐着?厨房烟熏火燎的。

快去呀。

大哥的脸上挂着疼爱的微笑。

不,我就是想来陪你说会儿话,反正爸还睡着呢。

何队迈步进来并回手将门带上。

哎呀,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儿似的,总喜欢跟着我屁股后转。

对了,我看你干脆搬咱家来住吧,反正孩子都跟着弟妹那边了,你一个人单住也没个人照顾。

大哥边挥舞锅铲边不停歇地说道。

不了,哥,我自己住惯了,也挺自由的。

哥,你得多注意保养身体了,你看,白头发都长出来了,你们学校事还那么多啊?还不是那么回事,瞎忙呗。

忽然间,何队脑海里电光一闪,一段话不禁脱口而出:哥,我最近调查的几件命案有点古怪,五名死者都是本市在读的大学生,其中有两个意外身亡的学生还是你们学校的,这事儿你知道吧?哦,知道,一个车祸,一个坠崖。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大哥随口说道。

是有点奇怪,因为在他们五个人的尸体上,都发现一块写着三位阿拉伯数字的血纱碎片。

就是染满血渍的纱巾碎块。

听到血纱两个字时,大哥握着锅铲的手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何队继续说道:大哥,你这个学生处处长总听到一些关于这两个学生的风声吧,他们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血纱巾’的出现?那些数字又代表什么?何处长重新挥动了锅铲,只是动作明显比刚才要快了很多,力道也增加了许多,就像要把菜从锅里翻出去一样。

同时,他语气冷漠地说道:什么纱巾哪?我可不知道,没听说过。

凭着多年练就的职业敏感度,何队感觉到大哥的举动非常反常,这种反常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安和忐忑,难道说,哥哥知道些什么?哥,你真没听说过吗?何队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绝对没听过。

行了,今天是爸的好日子,别总想着你那些破案子,来,帮帮手把这两个炒好的菜端屋去。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二章 夜深沉田甜在五点钟就动身去火车站了,临走时,她反复叮嘱小乔:这几天宿舍里就剩你们两个了,一定一定要小心关玲。

陈小乔沮丧地连连点头,她感觉心里像流淌着黄连的浓汁,苦不堪言。

一个人坐在黄昏的宿舍里,闻着满鼻的茉莉花香,她心绪难平。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关玲,面对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吃晚饭的时候,池文浩带来了令人扫兴的消息:中文系现有的教师有一多半是近年才入院任教的,十年前的老教师只剩下三个,其余的都退休或调离了,其中就包括原来95。

2班的班主任。

下午,池文浩找到了除胡教授外的另外两位老师,可是他们却都记不得十年前95。

2有哪两个学生中途退学的事了,除了对林森自杀这个事件还隐约有点印象。

但他们却很肯定地说道,直到毕业,95。

2班只死掉了一个学生,就是自杀的林森。

没有进展,线索似乎都已停滞。

犹豫再三,陈小乔还是向池文浩说出了关玲的秘密。

怎么?这一切真的与关玲有关?池文浩惊得差点把筷子上夹的牛肉掉在桌子上。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很乱,可是,这至少能证明关玲是近乎狂热地喜欢你,甚至到了偏激的程度。

那么,她做出多么极端的事情就都不奇怪了。

陈小乔眼中掠过一抹悲伤。

池文浩将自己的大手盖在陈小乔纤长的手指上,苦笑着说道:小乔,对不起,这都怪我,给你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傻瓜,这怎么能怪你呢?谁让我男朋友这么优秀,惹得人见人爱呢?陈小乔忽然破颜一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池文浩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大手。

池文浩轻声说道:小乔,你太善良,太容易相信别人,你以往那么信任关玲,今天知道真相一定会很伤心吧?陈小乔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生活就是这样了,被朋友伤害总是难免的,不过,我还有你呀,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绝对不会欺骗我,我相信你。

池文浩握紧了小乔柔软的小手,笑了。

当陈小乔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此前她和池文浩去了滨江江畔散心。

屋里亮着灯,关玲已经回来了。

小乔,回来了?又去哪儿玩了?关玲微笑着从床边站起。

陈小乔却有些内心忐忑,她强作欢颜地答道:去江边了。

不知怎么,关玲这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语,此刻在陈小乔听来却有着偷窥和探寻的味道。

来,小乔,我刚买了两斤水晶葡萄,很甜呢。

关玲的笑容和平日里一样的亲切温柔。

然而,陈小乔却觉得非常别扭,她有些害怕吃她的东西了,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尝了一粒:真甜。

好吃吧?多吃点。

关玲仍在热情地招呼。

陈小乔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不了,大姐,晚上吃得太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她暗自感到悲哀,同寝一年多的好姐妹,转瞬之间就成了猜忌和防范的对象。

所谓友谊,一旦失去信任感的基础,就徒留虚伪了。

关玲笑笑,不再劝了,她一直都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关玲的话很少,静静地坐着似乎想着心事。

门旁的壁柜还保持着下午那种半开的状况,看来,她并没有发现笔记本被人动过。

陈小乔这才略微有些安心。

不过,新的疑问又来了:关玲在想什么?她还有什么秘密吗?她真的是连环凶案的制造者吗?无论如何,陈小乔都不敢相信更是不愿相信,她总觉得,大姐尽管深爱池文浩,然而,她还是不象一个阴险而残忍的人。

因为没有证据,也因为陈小乔不是个性烈如火的人,所以,她不会像田甜那样去找关玲对质,面对自己的情敌和昔日的姐妹,她只能选择逃避和沉默。

也许,警方会尽快给到她想要的答案。

这天晚上,陈小乔本来有太多的心事,可是,她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些天,她的睡眠一直很好。

转眼间已是夜半,房间里流淌着薄雾般淡淡的微光,今晚看不见月亮,月亮在乌云的背后。

突然间少了四个人,本来不算宽敞的113寝室好像突然间变大,变大的同时也变得有些虚空。

就在这个时候,关玲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迈步下床,一阵摸索之后,哧地一声,她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根白蜡烛,随后,她手中握着蜡烛,蹑手蹑脚地向门口方向走来。

当她走到门边陈小乔的床前时,突然间定住了脚跟。

托着烛火,关玲一声不响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陈小乔,眼中的情绪变幻纷杂,阴晴不定。

最后,她慢慢地,慢慢地向陈小乔俯下身去……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三章 许刚的母亲国庆节终于到了,可是,从凌晨两点开始,暴风雨就席卷了整个城市,炸雷劈断了树枝,闪电撕裂了夜空,雨点像夜归的酒鬼的铁拳,拼命地捶打大门和窗棂。

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失神地拥被痴坐,仿佛此刻见到的是一场噩梦。

池文浩也是在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中醒来的,望着室内一道道烁动的闪电强光,他的心脏莫名地抽搐了几下,隐隐约约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小乔却睡得很沉,只是偶而轻轻地翻身,她并不知道今夜暴雨的恐怖,而且,更不知道,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刚刚发生在她的身上。

清晨,风雨初定,碧空若洗,朝霞满天。

窗外鸟鸣啾啾,花叶流芳滴翠。

今天会是个大晴天,今天应该是个适合出游的日子。

早饭过后,陈小乔和池文浩便立即动身前往保山。

保山市位于云南西部边陲,是一块神奇富庶的土地,这里有世界罕见的新生代火山地热并存的奇观;神奇壮丽的自然博物馆高黎贡山;磅礴壮观、闻名于世的怒江大峡谷;以及幽长传奇的南方丝绸古道;据说,我国杰出的地理学家徐霞客,意大利探险家马可•;波罗都曾来过这里探幽、寻奇;然而,池文浩和陈小乔却没有这份游山玩水的心性。

他们一路询问,最后终于走进了一座外观破旧、墙面斑驳的四层灰楼。

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刚刚响起,门内就传来一阵踢踢嗒嗒的脚步声。

拉开的铁门内,站着许刚的表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隐藏着小白兔般的胆怯。

小妹,怎么今天你也在这儿?池文浩微笑着问道。

哦,我爸妈这两天出门了,让我来陪姑姑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你就是那个总打电话来的哥哥。

是啊,真聪明,你姑妈在里边吗?我们是专程来看她的。

池文浩举起手中的水果袋。

哦,在的。

不过,她不太好。

说话间,小姑娘侧身让开了进门的路。

这是一套相当陈旧的两居室住房,客厅很小,不过八、九平方,但却在正中的白墙上高悬着许刚的黑白大照片,遗像中的许刚,眼中似有无限的哀伤。

望着相片中那熟悉的面孔,池文浩难过得低下头去。

她在哪儿?陈小乔望着两道同样微闭的房门,轻声地向小姑娘问询。

这间就是了,你们小声点,她现在很怕吵。

小姑娘指了指向阳的那间房,同时紧走两步,推开了那扇刷着劣质油漆的木门。

室内的空间依然狭小,几件简陋的家具,还有一张朴素的单人床。

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缺乏血色的脸。

阿姨。

池文浩轻轻呼唤一声。

然而,许秋芸却似根本没有听见,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

许阿姨……她是不是睡着了?池文浩回头望向许刚的表妹。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她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的,谁都不理。

池文浩和陈小乔手牵着手,一直走到许秋芸的床前。

这时,他们才清楚地看见她的神情。

短短半月,许秋芸那原本瘦削的脸颊只剩下窄窄的一条,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眼珠似乎都已不会转动。

她……她怎么了?陈小乔担心地问道。

大夫来家说,姑妈是因为伤心过度,精神上受了太大打击,才会变成这样的,说吃点药静养一段就好了。

池文浩点点头,又转头向许秋芸:许阿姨,我们是许刚的朋友,特意从滨江坐车来看您的,您要好好保重,早点好起来。

许秋芸还是充耳不闻,只是瞪视着天花板的双瞳却微微转动了一下。

许阿姨,我知道,您能听得见我说话的。

我知道,您是因为想念许刚才会这样悲伤痛苦,我们也和您一样,都不想让许刚死得不明不白。

阿姨,您能告诉我们吗?您是不是见过许刚身上那块‘血纱巾’?能不能把您知道的都讲给我们,我们想帮您找出杀害许刚的凶手。

池文浩的话说得入情入理,任铁石心肠之人也不能不为之动容,然而,许秋芸却还是直视着天棚,一语不发。

池文浩和陈小乔有些失望地对望一眼,随即,陈小乔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问话,说得更加委婉,也更加动情。

半晌,许秋芸才吐出一句梦呓般的话语:冤孽……冤孽呀……我就知道他(她)会来的……他(她)的诅咒也一定会应验的……会应验的……应验的……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四章 卖酒老汉的疯儿子(1)阿姨,您说谁?谁会来的?许阿姨!陈小乔和池文浩不约而同地提高了声调。

小声点,会吓着我姑妈的。

小姑娘忍不住拉住陈小乔的衣袖。

陈小乔歉意地笑笑,尽量保持话音的和缓:许阿姨,您说谁会来?又是什么诅咒?然而,任凭陈、池二人怎样地恳求追问,许秋芸却再也不愿多发一言,她又恢复了初始的状态,瞪着直勾勾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如入禅定。

我姑妈是病人!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她的!你们走吧,我不喜欢你们了。

小姑娘气吭吭地下了逐客令。

小妹,我们……不等池文浩把话说完,小姑娘已经生气地别转了头。

回望了一眼如痴似呆的许秋芸,池文浩重重地叹了口气:小乔,咱们走吧。

可是……陈小乔的话未说完,就被池文浩无奈的摇头制止了。

池文浩俯下身,凑近许秋芸:许阿姨,我们先走了,有空我们就来看您。

许秋芸无语。

临出门,池文浩掏出一张便签纸,伸手递给许刚的表妹:小妹,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和姓名,麻烦你,如果许阿姨清醒了,千万不要忘了给我打电话。

小姑娘气嘟嘟地噘着嘴,好一会儿才算勉为其难地接过了纸条。

回程的车上,陈小乔和池文浩一直被许秋芸的话深深困扰,她说的他(她)究竟是男是女?诅咒又从何而来?难道又是什么血面纱的诅咒?这个诅咒真的存在吗?那究竟是谁下的诅咒呢?迷雾重重,他们何时才能冲破?终于又回到了滨江,然而,节日的喜气却趋不散他们内心的烦闷,为什么每一次即将碰触那把破解谜团的钥匙的时候,最终却都是水月镜花,似是而非。

小乔,这里离‘小吃街’很近了,咱们干脆去那儿吃点东西吧。

池文浩突然打破沉闷的空气,大睁着星目说道。

然而,陈小乔却兴趣索然:不去了吧,咱们还是回食堂吃吧,没心情。

傻孩子,现在才两点半,食堂哪有饭吃?走吧,都饿了半天了。

池文浩不由分说地抓起陈小乔的手,径直朝小吃街的方向走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池文浩已经把一大碗香喷喷的豆花米线,外加一小碗热辣辣的红油血旺吞进腹内。

顷刻间,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了精神,沉郁的心情似乎也被辣椒的热气冲散了。

陈小乔的米线却只吃了不到半碗就放下了,红油血旺更是动都没动。

怎么了,小乔?很好吃的,是不是太辣了?我再给你买一碗不加辣的?池文浩关心地问道。

陈小乔青涩地一笑:文浩,对不起,我还是没胃口,吃不下。

池文浩疼爱地伸手轻抚了一下小乔的额头,柔声道:乖,饿瘦了可就不漂亮了。

再多吃点。

陈小乔无奈地摇了摇头。

池文浩叹口气:那好吧,一会儿到别家你想吃什么再要吧。

我帮你吃这些。

说着,池文浩便自自然然地将陈小乔面前的两个瓷碗移到自己面前,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陈小乔默默地望着面前那张充满阳光的脸,内心又再度柔软起来。

她想起网上见过的一句话:请一定要珍惜那个吃你剩饭的人。

这一刻,她的心中一直在重复一句誓言:文浩,今生今世,我都会用心来珍惜你。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五章 卖酒老汉的疯儿子(2)从小吃店刚刚出来,一个灰色的人影就映入陈小乔的眼帘。

这个人一身灰衣,挑着扁担,低垂着头,步履沉重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就是那个卖甜白酒的老人。

文浩,是那位卖酒的老爹啊,几天没见,他好象更憔悴了。

陈小乔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是啊,一个老人还要养活两个病人,的确不容易。

池文浩沉声说道。

陈小乔难过地摇摇头:就是,大过节的,他还要出来卖酒……话到半途,陈小乔用力一拉池文浩的手,疾声说:他现在一定是赶着回家去,咱们跟着他一道过去,我想去看看那位老妈妈,还有他们生病的儿子。

可……你还没吃饭呢。

池文浩脚步犹疑。

我真的不饿,咱们快点,他拐弯了。

说着,陈小乔便挽着池文浩快步追了上去。

老人的家不远,转过两个巷子就到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个地带都应该算作名符其实的贫民区。

排成一列的低矮平房,门前一条污水沟,沟里终年不息地流淌着浑浊而腐臭的脏水。

水沟边,三个六、七岁的小孩儿在打老鼠,一只湿毛大鼠正在孩子们的棍棒下尖叫冲撞。

陈小乔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这老人的同情更深了。

老人在一处晦暗的土坯房前住了脚,他费力地将肩上的扁担卸下来,又回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取出一把乌黑的钥匙开了门。

正当他要抬腿进门的时候,陈小乔突然抢到他身边叫道:老爹。

老人抬起布满血丝的眼,诧异地望着小乔:姑娘,你……老爹,您忘了?我经常买您的甜白酒啊。

就在那边小吃街上。

陈小乔长长的睫毛上下扑闪。

哦,老人脸上现出笑容:我说怎么有些面熟呢。

不过,今天的卖完了,恐怕你要……陈小乔知道老人误会了她,急忙摆手道:不是的,老爹,今天过节,我和我男朋友是专门来看您和大妈的。

老人眼中的惊异更深了,恐怕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人来真正关心过他们这个穷苦的家庭,更不要说是素昧平生的两个陌生人。

他感激地望着小乔:这……姑娘,你真是费心啊,可是,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家,只是……只是我儿子他有些疯病,我怕会吓着你们。

没关系的,我们看看就走。

陈小乔笑靥如花。

那,你们就进来吧,屋里乱,你们别嫌弃。

老人无奈地站过一边。

一进门的地方是个不足五平米的厨房,简易的碗架边是正燃着的煤炉,蜂窝煤炉子上坐着一壶水,水壶的外部被煤烟熏得看不出原色,就是一种脏兮兮的黑。

推开里面那道粘濡着油污的木门,就是一间比两个厨房大不了多少的房间。

屋内的光线很暗,与外面的阳光灿烂简直是格格不入。

因为狭窄的缘故,屋里勉强放进去两张床和一个柜子,几乎就没什么空余的地方了。

老人按下墙上的开关,屋里才有了几许象征生命的光亮。

东头的床边坐着老汉的老伴,她的头发梳理得光滑顺贴,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身子象钟摆一样有节奏地向前摇晃,脸上带着迷迷糊糊的微笑,一双痴滞的眼眸温柔地望着另一张床。

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蓬乱的头发,瘦干干的脸,身子埋在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娃他妈,我回来了。

老汉平声静气地打着招呼,然而床边的老妈妈却无动于衷,依然满怀慈爱地注视着对床的那个人。

老汉叹了口气,指了指露出被子的野人般的那颗头:这就是我儿子,唉,疯了十年了,总是时好时坏的。

正说着,那个野人突然将头转了过来,两眼放射出疯狂而散乱的光芒,他嘴里啊、啊地怪叫着,扭动身子想从被子里挣脱出来。

陈小乔吓得禁不住倒退一步,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别怕,他被绑着呢,下不来的。

老汉歉意地说道。

血!血!血面纱!血面纱……野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阴晴不定,眼里的恐惧如一股突如其来的洪流,随时准备夺眶而出。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六章 卖酒老汉的疯儿子(3)血面纱?他说‘血面纱’?陈小乔如遭电击,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

池文浩的脸色也随之骤变。

卖酒老汉的表情尴尬中带着心酸,跺着脚说道:唉,你们也看着了,他一犯起病来就胡说八道的。

没吓着你们吧?陈小乔上前一步,胸脯剧烈地起伏:老爹!您儿子……他十年前是怎么得的病?老汉伤感地回望儿子,幽幽地说道:唉,你们不知道,我这孩子从小脑子就不灵便,所以,一路留级,好不容易读到初中毕业就回家来了。

眼看着十七岁的大小伙子整天呆家无所事事的,我就托人帮他找了个学校做临时工。

谁知道,才干了没几个月,这孩子突然就发了‘失心疯’,先是直愣愣地发呆,后来,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有一天,干脆就没回家来。

我和娃他娘满街满巷地找,挨了三天才在一个垃圾堆边找着了他,可是,他却不认得我们了……说到这里,老人忍不住抬起衣袖去擦拭眼睛。

陈小乔扬起头,紧张地问道:老爹,您儿子当年是在哪个学校当临时工的?老汉低头想了一想:哦,我记得应该是在师范学院里边。

师范学院?陈小乔的心脏嘭嘭乱跳。

而床上那个野人也似乎受了震动,不住地摇晃着脑袋,满头的乱发如野草般参差摇曳,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汉侧头瞥一眼儿子,又回转过来抱歉地望着两个受惊的年轻人。

陈小乔此刻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卖酒老汉的儿子就是白阿姨所说的十年前那个傻子临时工。

她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悸动,柔声向老汉道:老爹,他说胡话的时候都讲过些什么,您还记得吗?这……老汉有些疑惑,奇怪地问道: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陈小乔和池文浩对视一眼,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老爹,不瞒您说,我们就是师范学院的学生。

我们怀疑,您儿子和十年前一起自杀案有关系,他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目击证人。

什么?自杀案?你是说学校死人啦?真的吗?老汉的声音中透着恐惧。

是的,您知道什么,能告诉我们吗?我们认为,那起自杀事件很可能和他刚才说的‘血面纱’有关。

陈小乔慢声细语,却语出惊人。

还没等老汉说出话来,床上的野人却突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把所有人都吓得浑身一震,包括那个呆坐床边的老妈妈。

野人就像一条刚刚被放在陆地上的鱼,发狂般拼命摇晃自己的身躯,。

突然,他的一只手从束缚中挣脱出来,回手抓起被揉皱的旧枕巾,凌空高举,同时,上身蹭地一下从床上直僵僵地坐起,眼中迸射着野兽般凶猛的光芒,恶狠狠地瞪视着面前的四个人,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血面纱!‘血面纱’还会再回来的!话音落地,那野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蓦地从被子里抽出另一只手,双手交握,向着自己的腹部做了一个猛刺的动作,接下来又是一下……连续三次,他嘭地一声,身子向后一倒,直挺挺地重重砸在床上。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七章 卖酒老汉的疯儿子(4)阿牛!阿牛!老汉吓得面如土色,冲上去扑在那野人身上,惊慌失措地大叫。

陈小乔和池文浩也上前一步,倚在床边忧心忡忡地望着床上的野人。

老汉的儿子木头般平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天棚,仿佛死了一般。

老汉颤抖着将手伸到儿子鼻下,几秒钟后,才如释重负地收回手来,微笑着对两个年青人道:他没事,唉,吓死我了。

就在这时,床上的野人突然身子一动,面无表情的脸上骤然间堆起几层笑纹,咯咯咯地傻笑不止。

老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惯了,总这样,发完疯就傻笑。

说完,老人又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老伴。

老妈妈却神情依旧,痴笑如常。

她就好像在自己的世界中做着酣畅的美梦,对她来讲,似乎已经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毕竟,醒来的世界太残酷,她宁愿选择逃离。

他总是像刚才这样讲话的吗?陈小乔心情沉重地问道。

老汉再次摇头:以前倒真是从来没说过刚才那两句疯话,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还比划着像要切腹自杀一样。

唉,这都是我的命啊,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老爹,您后来没去学校找过吗?也没去问问孩子究竟出了什么事?陈小乔的眼眶有些潮湿。

去了一回,可也问不出个什么来。

咱孩子本来就不灵光,人家学校好心给他口饭吃就不错了,怪只怪咱孩子没那个好命。

老汉的脸上现出悲戚之色。

陈小乔望着眼前这张善良而憔悴的脸,温热的液体在眼底蔓延。

离开的时候,陈小乔悄悄地将十几张大小不一的纸币放在老妈妈的枕边,那是他们身上所有的现金。

臭水沟依然散发着难闻的怪味,陈小乔和池文浩却仿佛都已失去了嗅觉,不疾不缓在行走在狭窄的小巷里。

打老鼠的男孩们早已没了踪影,却多了三个扎着羊角辫的跳橡皮筋的女孩儿。

陈小乔不觉多看了几眼,声音轻飘地说道:文浩,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生活在这样的贫民区里,也有一条臭水沟,也和女伴们跳皮筋。

哦?池文浩十分诧异:你怎么从来都没提起过?唉,贫穷而又快乐的童年,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

陈小乔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可怜的孩子。

池文浩忍不住在小乔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小乔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神色,相反却有着一种幸福的迷醉:那时候,我最快乐的事,就是趴在妈妈的背上听她讲故事,她的声音好好听,比黄鹂鸟的歌声还动人。

又想妈妈了?可怜的孩子。

池文浩爱怜地刮了刮恋人的小鼻子。

我不可怜,因为我有个天底下最美丽也最温柔的妈妈,还有……陈小乔话未说完,迎面突然跑过来一个衣衫破烂的傻小子,光着脚,流着鼻涕一路傻笑着从他们身畔经过,还学着池文浩做了个刮鼻子的动作。

唉,又一个傻子。

池文浩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小乔心念一动,清丽的眸子不自觉地张大了:文浩,你说,刚才老爹的儿子的动作和说话是不是和这个傻孩子一样,也是在学别人呢?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八章 谎言(1)池文浩眼前一亮,疾声道:对,有可能!略一思量,他又继续说道:你说他学的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自杀的学生?陈小乔用力地连连点头。

池文浩一拍大腿,大声道:我明白了,当年在113寝室,卖酒老爹的儿子一定亲眼目睹了林森自杀的场景。

林森是恶狠狠地高呼着‘血面纱!血面纱还会再回来的!’而剖腹自杀的。

他真的是用刀自杀,可是,他为什么自杀前要高呼这两句奇怪的话呢?为什么要预言血面纱会再回来呢?他是血面纱的诅咒对象还是血面纱诅咒的制造者呢?诅咒的制造者?不会吧?陈小乔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为什么不会?你和田甜收到的匿名信里不是夹着暗含113自杀场景的凶画吗?林森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握着‘血面纱’说着恶毒的话以如此惨烈的刺腹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学生处何处长又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和封锁真实的消息?何处长在怕什么?对了,会不会许妈妈认识林森?唉,但愿许妈妈能快点清醒,看来只有她能告诉我们‘血面纱’诅咒的真相了。

如果说发现关玲的秘密,令陈小乔在震惊之余感到心痛,那么接下来的另一个意外事件则让她彻底地陷入混沌之中。

一个本该轻松度过的国庆节,陈小乔却感觉很累,不止是体力上的累,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

她不知道今天从许母和卖酒老汉儿子那里得到的一点点信息算不算线索,因为它们并没有给调查带来明显的进展,不过,有一点却是明确而肯定的:113自杀案绝对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而许刚的母亲似乎知道那个诅咒的来源。

血面纱的诅咒究竟从何而起?杀人者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关玲与此事又是否相关呢?太多的疑问让陈小乔的脑海中似乎有无数个小锤在不间断地敲击,让她头痛欲裂。

所以,回到宿舍她便周身疲软地躺倒在自己的床铺上,昏沉沉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约传来的呼喊声让她悚然惊醒,这时,门外的喊声骤然清晰起来:113,113,有人吗?田甜!田甜在吗?陈小乔急忙翻身而起,口中大声答应着:有人!来了来了!走廊和大厅交接处立着两个单薄的人影,白阿姨脸上的表情漠然依旧,她指了指陈小乔:她就是113寝室的。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收发室,关了门,看都不再看她们一眼。

陌生的女孩对陈小乔展现了一个很职业的笑容,陈小乔也温和地回礼,她感觉,面前的女孩虽然和自己年龄相仿,但无论从打扮还是气质,都和自己有着很大的区别,她应该不是学生,很可能是生意人。

女孩笑着开了口:你和田甜一个宿舍吧?陈小乔点头。

那她现在在吗?她不在,过节回家了,你是……哦,那真不巧,我以为她在呢,我今天正好路过这儿,想来看看她,打她手机又关机。

我是她高中同学,叫陈菊花。

少女的脸上写满失意。

陈小乔纯纯地笑着:真巧,我也姓陈,叫我小乔好了,我跟田甜是最好的朋友。

走,菊花,到我们宿舍坐坐。

陈菊花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大大方方地和陈小乔向113室走去。

你们宿舍就六个人啊?陈菊花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是啊,田甜她们四个回家了,就我和大姐在,不过她现在还没回来。

陈小乔拉着陈菊花坐到自己床上,又去给她拿瓜子和小食。

小乔给菊花倒了杯开水,又要放茶叶进去,这时陈菊花忽然叫道:不用放了,我不喝茶的,白开水好了。

哦?你也不喜欢喝茶?田甜以前也不喜欢喝的。

陈小乔有些诧异地说道。

陈菊花接过水杯笑道:就是啊,所以我还纳闷,她现在怎么突然改了习惯。

你也知道她爱喝茶了?她这学期才改了习惯的。

你最近见过她?陈小乔好奇地睁大眼睛。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四十九章 谎言(2)陈菊花点点头:是啊,十几天前见过一次,我们还一起逛街吃晚饭呢。

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改喝茶了,还一直在喝。

以前她可是和我一样,碰都不碰的。

我当时还笑她是不是恋爱了,感染了对方的习惯。

十几天前?陈小乔眨了眨眼,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田甜好像说过这事,你现在是不是在这边做生意?是啊,是啊,做服装,什么时候到我店里买衣服啊。

都是哈韩的新款。

陈菊花的眼中立刻闪现出生意人的精明。

哦,对了,田甜第二天早上穿回来那套哈韩的少女裙也是在你那儿买的吧?满漂亮的。

陈小乔真心地赞美着。

是的,是的。

陈菊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奇怪地问道:第二天早上?你说田甜第二天早上穿回来的?是啊,你不是留她在你那儿住了一晚嘛。

陈小乔笑道。

陈菊花却一头雾水:不会吧?那天我本来是想拉她去我那儿的,可她坚持一定要回学校。

所以,我们吃过晚饭就分手了呀。

陈小乔的心很乱,乱得就像一团纠结在一起的麻线。

短短两天时间,她的世界彻底颠覆了,亲切温柔的大姐,原来竟是自己隐藏的情敌。

闺中密友田甜,却突然间变得行踪诡异。

那一夜,田甜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彻夜不归?黄志勤死去的那晚,田甜又和谁在一起?田甜……田甜,你为什么要一再地说谎?为什么对我这个亲密好友也要刻意地隐瞒?猫猫,出来呀。

敞开的玻璃窗外传来池文浩温柔的声音。

陈小乔吓了一跳,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黑了。

原来送走陈菊花后,她已经独自闷坐了两个小时。

关玲,却依然没有回来。

猫猫,睡得好吗?怕吵醒你,我可一直坚持到现在没吃晚饭,肚子里有一千只蛤蟆在叫了。

池文浩轻吻了一下小乔,爱惜地捏着她的小鼻子笑道。

随后,他的另一只手递上一块刚开封的果酱蛋糕,柔声说:先吃块蛋糕,垫垫底,我们出去吃霄夜。

陈小乔喜欢甜食,所以通常池文浩总会买些各式各样的点心给她吃。

陈小乔的心底泛起一丝甜蜜的涟漪,她乖巧地低下头,接过蛋糕咬了一口,浅笑着靠在池文浩怀里,轻声道:文浩,真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怎么?又在想关玲的事了?池文浩关切地问道。

不是,是田甜。

陈小乔的声音很虚弱。

田甜?田甜又怎么了?池文浩相当讶异。

她一直在说谎,郑直他们死的那晚,田甜一夜未归,可是她所说的去向都是假的,我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而黄志勤死的那晚,她很晚回来,我觉得她一定和别人在一起,可是她却说她始终一个人。

文浩,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我还要隐瞒?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陈小乔的语声中透着深深的悲哀。

池文浩沉默无语,好半天,他才淡淡地说道: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别想别人了,咱们吃饭去。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五十章 噩梦重现再次回到宿舍,已经是十点过了,今晚宿舍楼里的人似乎少得可怜,过道里都听不见房间里传来的女孩子们说笑打闹的声音。

安静,难得的令人很不习惯的安静。

陈小乔本来已经拐向左侧的走廊,可是临时却又改了主意,她扭头向右,直奔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廊灯依旧昏暗,过道里只听到陈小乔不高不低的脚步声。

不知怎么,她的心里开始紧张,整个心脏就像被一只巨手紧紧撅着,她的呼吸禁不住急促起来。

离厕所门越近,这种紧张感越强烈,她担心又会在门口碰上那对诡异的男女。

然而,门口却空无一人。

陈小乔已经升到嗓子眼的心脏又缓缓下落,她迈步走了进去。

今天真的很怪,以往总会听到水龙头嗒嗒的滴水声,可是,今晚那总是拧不紧的龙头似乎突然被焊死了,没有水,一滴都没有,没有水声,整个厕所内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两排隔间的门齐刷刷地闭合着,可是,里面却没有声音。

陈小乔有些局促,她不敢确定,这些封闭的空间内是否有人,又或者会不会有别的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心又悬起来了。

她先走到右侧第一个隔间门口,举起手想要敲门,便想了一想,又放弃了,她继续往前走,直到第三个隔间,这一次她终于敲响了木门。

几声沉闷的敲击声,换来的却是一片静悄悄。

很显然,这扇门内没有人。

陈小乔不再犹豫,握住门把手往外一拉,然而,就在她的视线与门内相交的时候,她只觉一瞬间天眩地转,因为里面竟然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在门拉开的一刹那,那个原本背对她的男子突然间转身,他的头垂得很低,双眼被额前的头发遮蔽着,大大的嘴巴紧紧地抿着,他一手高举着一把杀猪刀,一手紧抓着一条血染的纱巾。

啊——陈小乔吓得几乎昏厥过去,然而,最终她还是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她迈开脚步,发疯般向厕所门外跑去。

国庆之夜的厕所遇险,让陈小乔几乎精神崩溃,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失魂落魄地逃回了家。

其实陈小乔在滨江这个所谓的家,不过是租住的一室一厨的单房而已。

父亲很疼她,唯一的一个房间是留给她的,父亲就睡在厕所旁边的过道里。

所以,陈小乔虽然很想父亲,然而通常却只是回家看看,很少在家过夜,因为如果她不在家,父亲就可以睡到唯一的那间卧房里,不必再在过道上搭折叠床了。

父亲工作很拼命,不仅白天要做事,晚上还要去工地上找些零活。

所以,尽管陈小乔难得回家,在家碰到父亲的机会也不多。

然而只要父亲在家,小乔都会为父亲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再为疲惫的父亲按摩捶背,最后还总要给父亲端上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她会一下一下细心地为父亲揉搓那结满老茧的双脚。

第三卷 面纱背后 第五十一章 夜半烛光这一次,碍于自己的宿舍厕所恐惧症,陈小乔实在不敢在寝室住下去了,一连四天,她都住在家里。

几天内,她把家里打扫一新,拆被子,洗衣服,做饭,收家,直惹得收工回来的父亲心疼得一阵阵红了眼睛:孩子,爸没出息,总连累你受苦啊。

陈小乔却心酸地捋一捋父亲的花发,眼泪决堤而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见到那个恐怖的黑衣人,为什么又见到他手中的血纱巾,他是谁?是人还是十年前113室的鬼魂?血面纱,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地在自己眼前浮现。

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劫难逃吗?可是,自己死生事小,残疾羸弱的父亲怎么办?将来谁能照顾他?这么多年,父亲就是为了自己在奋斗在拼命,一旦没有了自己,他还活得下去吗?没来由的,小乔突然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依赖,国庆的几天假期,她想一直陪着他,多陪他一分钟一秒钟都好。

谁知道,自己能陪他的时间还有多少呢?然而,陈小乔的美好愿望还是没能圆满地实现,因为在十月六日,她意外地接到了田甜的电话:小乔,我提前回来了。

你还在家吗?赶紧回寝,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临别,陈小乔突然紧紧搂住父亲的颈项,泪下如雨,哽咽不停:爸……别太辛苦了……我做家教可以养活自己的……爸……您又瘦了……您要多吃点好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父亲终于觉察到女儿的异样,他松开女儿的怀抱,奇怪地问道:孩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难事了?陈小乔拼命摇头,眼泪却更加汹涌:爸……我就是不想离开您……真的……傻孩子,想爸爸下周就回家来看爸嘛,咋跟小娃娃一样哭上鼻子了?陈父慈爱地为女儿擦去脸上的泪珠,却擦不去女儿心中的眷恋。

带着泪雨濡湿的双眸,陈小乔空着一颗心回到学校。

什么?你又见到黑衣男人了?竟然还在女厕所?田甜紧皱双眉,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她突然仰起脸来,眼光锐利地直视着小乔:小乔,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只有你能见到这个诡异的男人,别人却都看不见?为什么他会在女生宿舍楼神出鬼没?他又为什么和凶画上的男人一模一样?为什么他每次出现都会和‘血面纱’紧密相联?陈小乔懵懂地摇了摇头,一脸迷惑地回望田甜。

田甜却冷笑两声:我想,今天晚上就会真相大白了。

陈小乔几次想开口询问田甜十几天前那个彻夜未归的晚上她究竟去往何处,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下,她忽然发觉,她和田甜之间已经不再能无话不谈。

关玲这天回来得不算太晚,当她见到田甜的刹那,脸上蓦地划过一抹诧异和不快。

尽管只有一瞬间,田甜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

然而,她却不动声色,一如继往地和关玲开着玩笑。

直到,熄灯前一分钟,田甜临时出去还没回来,而陈小乔忽然想去厕所,她无助地向关玲哀求:大姐,你去洗手间吗?我有点怕。

关玲扑哧一笑:胆小鬼,上个厕所都怕。

走吧,我陪你。

就在两个女孩刚刚离开宿舍不久,一个苗条的身影如一只猎豹一般,敏捷地闪进房来。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一章 是耶?非耶?(1)夜已深,月如钩,空气中弥漫着茉莉的清香,不过,这香气却似乎比往日淡了许多。

月光透过水蓝色的窗纱,让整个113寝室都变得朦胧起来,仿佛梦境。

午夜,三个女孩都静静地睡在床上,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个时候,关玲的铁床突然发出两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她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来,小心翼翼地生怕惊忧了房间里另外的两个女孩。

她划着火柴,点燃一根白蜡烛,踏着摇曳的光影,她莲波微动,向陈小乔的床边靠拢。

当她站立在陈小乔床头的时候,她缓缓地、缓缓地向陈小乔俯下身去,在她的耳畔,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地说道: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瘦瘦高高的站在那儿……他的眼睛被额前的头发遮着……他的嘴紧紧地抿着……他的左手拿着一条染满鲜血的血纱巾,他的右手高举着一把杀猪刀……他说‘你见过血面纱吗?你戴过血面纱吗?’……他还……关玲!你住口!关玲的梦呓正在继续,却突然被田甜的一声怒喝硬生生地切断了。

伴随着一声尖厉的喝斥,田甜灵活地两个腾跃,便从二层铺位上跳了下来。

而一直闭目沉睡的陈小乔也猛然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你们?关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她茫然失措地退后一步,烛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仓皇的影子,一如她此刻不安的神情。

田甜趿着拖鞋,向着关玲走近一步,她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关玲,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们竟然都还这么清醒?关玲的嘴唇微微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姐,你以为你的茉莉花的秘密真的就没人知道吗?田甜冷哼一声,忿然道:如果不是偶然间看到那个夹满茉莉花的本子,我和小乔死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这样一个阴险狠毒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关玲浑身一震,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凭什么?田甜略微提高了音量:好,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你私藏池文浩的照片和剪报,在扉页里夹满茉莉花,就是因为茉莉花的花语是‘你是我的’,你狂热地迷恋他,你认为‘池文浩根本就是你的’,所以,你嫉妒小乔,你觉得是由于小乔的存在才让你无法得到池文浩,于是,你就故意接近黄志勤,假装喜欢他,做他的地下情人,其实你根本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是想利用他,利用他完成你的完美谋杀计划。

关玲依然面无表情:说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背上谋杀的罪名,你们甚至引诱我们去元阳的荒宅,假借‘血面纱’的诅咒来一个一个杀掉我们。

你们先后杀了许刚、邱梦溪、郑直还有若冰,后来担心事情败露,你又杀了黄志勤灭口。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二章 是耶?非耶?(2)呵呵……呵呵……关玲轻笑数声,抬起头,望向田甜:那你说,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很简单,就是一个——杀害小乔,夺走池文浩。

关玲一脸的不屑:田甜,我说过,你的好奇心太重了,没想到你的想象力也这么丰富。

我告诉你,你真是大错特错了,你刚刚所有的异想天开没有一句话是对的。

哦?是吗?那你如何解释你刚才对小乔做的一切?你以为我们还会跟以往一样熟睡不止吗?田甜忽然一伸手,夺过关玲手上的蜡烛,向窗台方向照去,你来看!田甜冷笑道:你一定想不到吧,你的那三盆宝贝茉莉已经不在屋里了。

关玲举目望去,果然,窗台上原来放置茉莉花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田甜得意地继续说道:熄灯前,我故意假装出去,让小乔拉你去洗手间,而我就趁机回到宿舍,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窗子,把那三盆茉莉花转移到外面的窗台上,再关好窗子。

等你再次走进寝室的时候,室灯已经熄了,你当然不会留意那三盆失踪的茉莉。

而且,茉莉虽然被移出去了,但室内还有留存的茉莉花香,虽然没有原来的浓郁,但足以不令你产生怀疑。

最近这些天,我一直感到奇怪,明明临睡前心事重重,可为什么一躺下不久就会很快熟睡。

直到我这次回家,才意外地得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茉莉花本身有改善焦虑、促进睡眠的功效,尤其是在室内摆放三盆盛开的茉莉,这种功效就会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而你,精通各种花卉学的关玲,就恰好利用了茉莉的这一功效开始实施你对小乔的精神迫害。

我想,你最初对她的这种迫害应该就在9月14号前夕,也就是小乔丢失高跟鞋和遇见各种怪异事件的那天之前。

接下来,由于你做贼心虚,所以,当宿舍人员全满的时候你就不再敢实施这种冒险行为了。

直到国庆节,当小乔告诉我她又在女厕所见到那个可怕的黑衣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又在对她实施精神迫害了。

而今天是你另一个绝佳的机会,因为明天晚上,回家过节的人就都回来了,你又不敢轻易冒险了。

所以,我才和小乔定好‘调虎离山计’,把你那三盆助纣为虐的茉莉花移走。

而我和小乔都假装熟睡,好引蛇出洞。

哼,关玲,你太卑鄙了!小乔平日那么信任你,那么维护你,你却这么歹毒地害她,我知道,你是想把她逼疯,让她生不如死!你就可以顺利实现你掠夺池文浩的目的了!田甜话音刚落,陈小乔就眼泪汪汪地望着关玲:大姐,你真的这么恨我吗?真的一定要把我逼疯才满意吗?关玲不敢正视陈小乔的眼睛,她转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不,这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做?田甜忿然说道。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三章 是耶?非耶?(3)关玲转过身,脚步轻飘地向桌边走去,取出一根崭新的蜡烛,就着残烛点燃了,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的姿态依然像往夕般优雅,但她的脸上却缺少了优雅的微笑。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承认,我是对小乔进行了睡眠中的心理暗示。

一直以来,我都在阅读心理学的专著,并对‘磁性睡眠’有着很深的研究。

据查,人在由浅度睡眠进入深度睡眠的临界阶段,整个大脑皮层并没有完全受到抑制,会留下一个或若干个醒觉点,只要在这个时段内,有人对他(她)进行语言暗示,‘醒觉点’就会接受这些言词,并将其保留在潜意识之中。

这就是完整的心理暗示的过程。

因为我和小乔长期住在同一间宿舍,所以我对她的睡眠规律比较熟悉,再加上茉莉花的助眠功效,我就可以很准确地在小乔进入深度睡眠的临界点对她进行语言暗示。

当这些被暗示过的心理能量不断积聚时,就形成了我们俗称的‘心结’。

而当有类似的情境出现时,这个情结就会被激发出来。

这是完全的自发行为,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而这种类似的情境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恐惧。

而在小乔身上,这种情境就表现为恐惧。

当她极度恐惧的时候,潜意识中被我暗示过的形象就会突然间被激发出来。

让她以为她看到的是真实的人物和场景。

她之所以看到的是反复出现的遮着眼睛的黑衣人,反复询问她‘你见过血面纱吗?你戴过血面纱吗?’的黑衣人,手握血纱高举杀猪刀的黑衣人,都是因为我在对她做这样的心理暗示,而这个人物的原型就在这些图画上。

说着,关玲就走到自己床边,从枕头下面抽出几张有些新旧不一的铅笔画来。

田甜和陈小乔急忙走上前来细瞧,突然,陈小乔面对其中的一幅画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乔?田甜担心地问道。

陈小乔惊恐地指着画上的那对深情对望的男女:就是他们,我那天半夜在厕所里见到的一男一女!同样的衣服式样,同样的绝望表情!关玲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幅画中的人物形象我也曾经对你进行过睡眠暗示。

你当时在厕所见到他们时是不是处在极度恐惧之中?陈小乔回想当时的情景,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田甜在这些图画中又有了另一个重大的发现。

原来这些画中的两幅竟然就是她们收到的画着黑花的匿名信中夹着的凶画。

这些画、这些画原来都是你搞出来的,那么,我们收到的匿名信也一定是你一手操办的了?我就说这些信是和你有关,你喜欢花,匿名信上也画着不同花瓣的花。

而花瓣就代表死亡的顺序!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你和诅咒杀人案无关吗?田甜瞪圆了双目,恨恨地说道。

关玲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凶手应有的慌乱和不安,相反,她却笑了,那是嘲讽的笑。

她说:田甜,你最大的优点是聪明,而你最大的缺点却是自以为是。

的确,我承认我转交给你们的那两封信里的凶画是我放进去的。

但是,请你注意,这两封匿名信却并不是我泡制出来的。

什么死亡的顺序我更是闻所未闻。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四章 是耶?非耶?(4)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把两张画放进匿名信中去的?田甜不依不饶。

很简单,当白阿姨把两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交给我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这两封信是空的,而且信封根本就没有密封。

而寝室里当时恰好又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立刻产生了一个念头,临时用彩笔描摹了两张凶画放进两个空信封里面,并用封口胶把两封信封住。

再等小乔回来时把信交给她。

田甜恍然大悟:难怪当时若冰和黄志勤收到的信都是空的,而且没有密封,我还奇怪,为什么我和小乔收到的却是密封而又有内容的。

原来,是你从中作梗……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小乔突然激动地问道:大姐,你能告诉我吗?9月14号那天晚上,我失踪的高跟鞋,以及那把失而复得的雨伞该如何解释呢?你别告诉我,那也是你对我施行的睡眠中的暗示吧?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天下午,我在宿舍里发现高跟鞋的时候,我是完全清醒的。

关玲深深地看了小乔一眼,面对小乔那对纯真而无辜的明眸,她迅速地垂下了眼帘,紧接着,她开始了下面的叙述:那天的高跟鞋事件,我承认,是我做的,是我放在你床上的。

是你?那么说,那双高跟鞋是真实存在过的了?那么第二天文浩送我一双同样的高跟鞋时,这双鞋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了?要知道,当时我简直快疯掉了。

陈小乔的语声满含悲愤。

关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关于那双高跟鞋,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

9月13号下午,我在商场偶然看见文浩在女鞋专柜买鞋,从款式和尺码来看,我马上猜到那是要送给小乔的。

第二天上午,我从小乔口中知道,许刚坠楼,文浩去医院陪护。

那时候,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我知道,以许刚的伤势,文浩当天根本不可能回来送鞋给小乔,于是,我就利用午休时间跑到那家商场,买了一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同时,因为我非常关注文浩,所以,他的笔迹我随意就能模仿出来,此外,我还听过文浩对小乔称呼昵称——猫猫。

所以,我就写了那张卡片——给我最爱的猫猫文浩。

因为那天下午田甜和寝室里其他的姐妹全都去书店了,只有小乔留在教室,所以我就把鞋子和卡片一同放在小乔的床上。

果然小乔一回来就高兴地穿上了新鞋子。

而我也知道那天小乔晚上有家教,她不可能太早回来,那双鞋子就很难被你们几个室友发现。

一切都如我所料。

当小乔半夜惊魂甫定地回到寝室,我就趁大家熟睡后把那双鞋子从小乔脚上脱了下来,偷偷藏在柜子里,第二天一早就丢出去了。

所以,小乔中午回来找鞋子,是不可能找到的。

田甜听得目瞪口呆,而陈小乔在震惊之余,仍然不忘提及那把在雨夜中丢掉却在第二天早上失而复得的雨伞。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五章 是耶?非耶?(5)哦,雨伞哪。

关玲淡淡地说道:小乔,其实,那把雨伞你的确是去做家教的时候带走了,而且也的确是被你丢在雨里了。

可是,田甜第二天早上给你拿来的那把雨伞也的的确确是一直放在寝室里,没人动过。

那是为什么?田甜和陈小乔几乎同时惊问。

关玲微微一笑:因为,那天你急着去做家教,临走时,是我提醒你天气多变,带上雨伞的,而且那把伞还是我亲手递给你的。

只不过,我当时随手交给你的并不是你自己的那把雨伞,而是我的雨伞,可是,两把伞的颜色非常相近。

那个时候,我的这个举动本来是无心的,是真的考虑到你会淋雨才把我的伞给了你的。

你当时急着赶路,根本没有细看就把伞放进了挎包。

而第二天早上,当你嚷着要雨伞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是想验证什么,所以,我并没有把实情说出来。

就让你一直误会下去。

天哪,你……你简直太……我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你干出来的。

你竟然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折磨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

你……你还有心吗?田甜指着关玲,气得话都说不连贯。

没等关玲回答,陈小乔已经颤抖着面向关玲:大姐,我真没想到,为了得到你那可遇而不可求的所谓爱情,你竟然会这样费尽心机地伤害我!折磨我!你……你太令我失望了……然而,此刻的关玲却没有了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丝愧疚。

相反,她的眼中渐渐积聚起一团愤怒的火焰。

她的声音冰冷中带着悲愤:你错了!陈小乔,我不否认我爱文浩,而且是从刚一入学第一次参加诗歌会时就深陷入这段绝望的单恋而无法自拔。

甚至每当我隔着窗子看到你和文浩的亲热镜头,我都会心如刀割,可是,我关玲做人还不至于做得如此下流和卑鄙,不会为了抢夺一个男人而去恶意破坏别人的感情和伤害无辜的女孩子!那你是为什么?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关玲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们的问话,而是眼神缥缈,声音沉重地说道:十年前就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一件震惊全校的命案……田甜和陈小乔禁不住周身一凛,不约而同地凝神倾听关玲的后续。

关玲依然看着窗外,仿佛房间里的其他人根本就不存在,她继续缓慢而低沉地自说自话:那是一个微寒的冬日,学校已经放假了,同学们也差不多都回家了。

可是,就在这个冬日的午后,就在这间113宿舍里,发生了一件血腥而恐怖的惨案。

一个男生用一把锋利的杀猪刀捅死了自己同寝室的好友,然后,自杀身亡……关玲的讲述无异于晴天霹雳,几乎把田甜和陈小乔惊呆了。

不过,田甜却还是努力平缓自己的心跳,吃吃艾艾地问道:那……那个事情……不是说只是一件自杀案吗?死的不是只有一个学生吗?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六章 113的真相(1)不,不是的。

关玲骤然收回视线,眼神犀利地望着田甜:那天死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两个男生!怎么会这样?田甜突然反问:整件事我们调查了很久,都得不到准确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关玲冷冷地一笑,低头看着那堆新旧不一的铅笔画:是它们告诉我的。

此外,还有一封信。

这些画?还有……信?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田甜越发地惊讶了。

关玲并不理睬她,相反,又将眼神投向窗外的夜色,她幽幽地说道:那天的受害者不仅是这两个死难的学生,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因为目睹了这一惨剧而……而发疯!说到这里,关玲突然大放悲声,双手捂脸,剧烈地抽泣起来。

大姐。

陈小乔这一刻早就把关玲对她的伤害抛到脑后,她伸手过去,紧紧地拥抱了关玲那抖动不止的身子。

在陈小乔拥抱她的瞬间,关玲触电般战栗了一下,下意识地,她猛然抬头,面对陈小乔那对关切而疼惜的眸子,她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眼光也不由自主地有了一丝温度。

陈小乔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大姐,如果我没猜错,您和卖甜白酒老爹的儿子一定是认识的,对吗?关玲的眼神非常诧异,奇怪地问道:什么?陈小乔继续说道:他十年前就是我们学校的临时工,他本来就有些智力问题,后来因为目睹了这一惨案就彻底疯掉的。

刚才你提到他,似乎很激动。

我想,你一定是认识他的,对不对?关玲迅速地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不,你错了,我还不知道当时还有另外一个受害者,另外一个无辜的工人也因此而发疯。

那……难道你说的是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人?你认识那个人?这一次轮到陈小乔大惊失色了。

关玲的眼中突然坠落一滴热泪,她抽动了一下鼻翼,叹息着说道:是的,还有一个人,而且,我认识她,不仅认识,而且,她……她就是我的亲姐姐!什么?田甜和陈小乔都瞠目结舌。

关玲长长地叹息一声:我姐姐和两名死者是同班同学。

出事那天,姐姐也去了,因为那个杀人者给她寄了封信,姐姐看完信就发疯般跑了出去。

我那时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她这一去就要出大事了。

果然,后来学校就来了电话,说姐姐疯了,让我们去接人……说到这里,关玲又一个哽咽,半晌,她才继续说道:爸爸妈妈去了,结果接回来的姐姐已经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不会跟我笑,甚至根本都不再认识我了。

姐姐刚开始就是一个人一言不发地对着窗子发呆,后来,后来……病情突然加重,她整天大喊大叫,抱着头不停地说‘杀人啦!杀人啦!’还不让我们任何人靠近。

她的眼睛……我至今还记得她那双眼睛,那恐惧而绝望的眼神看了直让人心碎。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七章 113的真相(2)关玲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继续说道:没办法,爸妈就把姐姐送到滨江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出出进进,反反复复,在这期间,她开始有了一个奇怪的爱好,就是画铅笔画。

不知画了有多少张。

可是,所有的画都有一个主题,就是113血案。

几乎每幅图上都写着113这个恐怖的数字。

而且,她总是重复着一句莫名其妙,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见过血面纱吗?你戴过血面纱吗?我一直天真地幻想,哪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美丽的姐姐坐在我床前,微笑着抚摸我的头发,告诉我她根本没有病过,那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

可是,可是就在半年前,我的幻想永远地破灭了……姐姐,我最亲爱的姐姐,在最后一次发病时,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话音一落,关玲也随之紧紧闭了闭眼睛,仿佛心中正经历着巨大的痛楚与悲哀。

陈小乔与田甜对视一眼,心中也是同样的难过与不安。

唉,原来十年前那个自杀的男生林森竟然是被谋杀的……田甜话未说完,就被关玲突然间打断了:不!你错了!林森不是被谋杀的!他就是杀人的凶手!啊?两个女孩极为震惊。

而田甜更是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么,那个被杀的男生又是谁?关玲冷漠地回答:他就是黄志勤的堂哥!什么?黄志勤的堂哥?陈小乔忍不住叫了一声。

没错。

你们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主动接近黄志勤了吧?因为我一直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关于他堂哥的信息。

可是,他却几乎对此一无所知。

甚至还以为他堂哥就是在113寝室自杀的那名学生。

田甜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呢?他自己的堂哥怎么死的他还能不知道吗?关玲遗憾地点点头:是的,我看得出来,他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

由于他堂哥父母早亡,一直寄住在黄志勤家里,所以,当时他的后事都是黄志勤的父亲去办的。

黄志勤只知道他堂哥死在这间寝室里,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陈小乔的大脑高速运转,关玲的一席话让她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中文系95。

2班失踪的学生档案,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班毕业时除林森外,竟然凭空少了两个人的原因。

原来那两个人就是黄志勤的堂哥和关玲的姐姐。

关玲的姐姐由于精神失常退学可以理解。

可是黄志勤的堂哥明明是被杀身亡,却为什么所有的老师都说那个班上,除林森外再也没有学生死亡。

这太不合理了。

就算学生处何处长极力地封锁消息,可是,作为死难学生的家长,黄志勤的父亲不可能帮着隐瞒真相啊。

他怎么可能不去追究亲侄子无辜被杀的原因呢?而那个学生处的何处长又为什么要刻意地扭曲113事件的事实呢?所有疑问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扑朔迷离的秘密呢?陈小乔越想心越乱,大脑晕沉沉地理不清头绪。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八章 113的真相(3)就在这时,田甜再次向关玲发问:就算你姐姐的画里透露了113凶案的真实情景,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两名死者的身份和名字的呢?关玲苦笑一声:刚才我跟你们提过,出事那天,姐姐是看了信才赶去学校的,而那封信就是林森寄给她的,信就在我这儿,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说着,关玲便打开自己的柜子,从一个牛皮口袋里抽出一封有些泛黄的信,递给田甜。

田甜和陈小乔就着烛火,抽出信纸细看,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关萍,你好:我以为我可以忍受黄宏涛夺走你的事实,可是,我现在却不得不让你伤心了。

我已经约了他1月13号下午在我们宿舍面谈,我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我交给你的日记你看了吧?我想,你会理解我的。

)原谅我,你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孩,我会在天堂为你祝福。

林森绝笔1996年1月11日放下信,陈小乔面色苍白地抬起头,正迎上关玲那冰冷而凌厉的目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田甜却没有注意她们,只管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原来黄志勤的堂哥叫黄宏涛,而且,看样子是他从林森手上抢走了你姐姐,这就和白阿姨跟我们讲的完全吻合了。

关玲却猛然间打断她:不是的,我姐姐并没有和林森谈过恋爱,他们是高中同学,林森一直都暗恋我姐姐,经常送我姐姐回家,可是,姐姐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这一点她和我妈妈讲过。

可是,上大学后不久,她就和黄宏涛日久生情,她还悄悄保存着她和黄宏涛的一张合影照片,我知道,黄宏涛是姐姐唯一喜欢过的男生。

可是,也许林森不这样认为呀,谁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好友夺走自己心爱的女友,一时冲动,他很可能就杀人而后自杀了。

田甜又开始进一步分析。

关玲却不以为然:你是说情杀?可是,林森手上攥着的‘血面纱’又怎么解释?会不会那块血纱巾是林森要送给你姐姐的礼物?田甜迟疑地说道。

怎么可能?送礼物会送面纱的吗?还是血面纱?关玲连连摇头。

陷入僵局。

关玲望着烧剩三分之二的蜡烛,声音空洞地说道:姐姐的病和死,对我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也带走了我们全家的快乐与幸福。

去年我考入这所学校,执意要住进113寝室,就是要查明这件事情的背后真相。

我要知道,杀人者真正的杀人原因究竟是什么。

他手中攥着的那条血纱巾也就是姐姐口中的‘血面纱’究竟代表着什么隐意。

我不能让姐姐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我要为无辜的死者申张正义!听到这里,田甜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插口道:关玲,你说了这么半天,都是113杀人案的事情,你要查案你要申张正义是你的自由,我们管不着。

可是,你忘了我刚刚问你的主题了,你干嘛要折磨小乔?小乔和113案根本没任何关系。

田甜瞪视着关玲不满地说道。

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九章 113的真相(4)关玲却冷冷一笑:是吗?谁告诉你小乔和这件事无关?怎么?难道小乔和这事有关?田甜的眼睛蓦地瞪圆了。

关玲满怀悲愤地说道:你们以为,半年前我突然间迷上茉莉花只是因为文浩的关系,其实,我之所以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姐姐。

茉莉花是姐姐最爱的花。

当我面对茉莉,就好像面对姐姐一样,我就不断激励自己,一定要找出113血案的真相来让她安息。

其实,在两年前,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调查林森的身世,我问过姐姐的高中同学,很快就得到了林森的确切住址,可是,我上门之后,才发现他的家已经成了长满荒草的危房。

邻居大婶告诉我,十年前,林森唯一的母亲就重病去世了,她去世的时间正是1996年的1月。

林森回家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又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就离开了,谁知却一去不复返。

在闲谈中,那位大婶告诉我,林森有一个小妹妹,但在他母亲病危时,她把她托付给一个外地来拾荒的光棍儿汉了,怕林森照顾不了她。

而这个小妹妹后来的准确去向这位大婶就一无所知了。

直到今年暑假,我再次去拜访那位大婶,意外地得到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原来,去年夏天,林森那个被送人的小妹妹竟然回到故居祭奠亡母,就住在大婶家里,还和大婶合拍了一张照片。

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到这里,关玲猛然间提高了音量: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原来凶手林森的妹妹,竟然就是……她眼中寒光暴射,将手向前一指:是你!陈小乔!田甜匆忙转头,瞠目结舌地望着小乔。

不……不是的……你弄错了……陈小乔的脸色一片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是吗?我真的弄错了吗?陈小乔,你敢说你没有一个叫林森的哥哥吗?关玲的眼光如刀,令得陈小乔不敢直视。

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陈小乔鼓足勇气,奋力抬起头与关玲对视:是的,我是有个叫林森的哥哥。

可是,他在七年前就出国留学去了。

关玲眼神异常奇怪地看着小乔,好半天,她突然冷冷地问道:那你哥哥现在在哪?美国。

呵呵,是吗?你有几年没有见过他了?换句话说,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这……陈小乔嗫嚅着,然而很快就坚决地说道:反正他现在在美国。

他拿了博士在美国定居。

关玲继续审视着小乔,这一次,陈小乔有些支撑不住了,她的手指剧烈地颤动,嘴里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哥他……他现在在美国,他过得很好很幸福……别再自欺欺人了!陈小乔,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早已默认了林森死亡的事实,然而,你却用留学美国的美丽谎言来欺骗别人,更是在欺骗你自己!原因就是,你要隐瞒你哥哥杀人的背后真相!关于‘血面纱’的真相!第四卷 死亡暗语 第十章 113的真相(5)不,不是的,哥哥他不会杀人的,不会的!这十年来,我不间断地向爸爸询问哥哥的消息,他先说哥哥在城里读书回不来,后来又告诉我他去了美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爸爸他……他绝对不会骗我。

我问过他,十几天前还问过他。

陈小乔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田甜的心房突然间收紧。

这一瞬间,她猛然间想起,十几天前她和小乔在白阿姨那里调查113自杀案时,当白阿姨一说出林森的名字,陈小乔当时就险些昏厥过去。

那时,她还以为小乔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

现在,她不能不开始怀疑,小乔和林森之间真正的关系究竟是怎样?她真是林森的妹妹吗?关玲默默地看着小乔,也许是被小乔楚楚可怜的神情所打动,她的声音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其实,小乔,尽管我知道了你是林森的妹妹,可是,毕竟他是他你是你,何况案发时你只有九岁,我不会因此而把仇恨转嫁到你的头上。

而且,一年的相处,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

可是,这学期刚开学那几天,我连续两晚,听到你在梦中呼唤‘血面纱’,所以,我才坚信你一定是113事件的知情者,更是‘血面纱’的知情者。

所以,我才会借着茉莉的安神定眠效用,在你熟睡时对你进行暗示。

请你相信,我并不想逼你发疯或纯粹地折磨你,只是想让你主动说出‘血面纱’的真相以及林森杀人的真相。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陈小乔难过地摇了摇头:大姐,相信我,我真的完全不知情,不要说‘血面纱’,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哥哥就是那个传说中113室自杀的那个人。

那时我太小,只知道哥哥考上了城里的大学,甚至连他就读的大学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也许养父知道哥哥已经不在了,他怕我伤心难过,就一直瞒着我。

而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父亲的话。

大姐,你听我说,我哥哥他是个好人,非常善良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杀人的。

关玲眼光中那丝凌厉渐渐地消退了,她思索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也相信没有人会随便杀人的,林森杀黄宏涛一定有某种隐秘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一定是和‘血面纱’有关。

对了,小乔,你为什么会在梦中提到‘血面纱’?还有你,田甜,你刚刚好象提到什么‘血面纱’的诅咒。

不等小乔开口,心直口快的田甜便简明扼要地将始于元阳的血面纱诅咒杀人事件向关玲述说了一遍。

关玲听得心惊肉跳,她震惊地说道:我觉得这两件事隔十年的凶杀案一定有着密切的关联,我不相信真的会有鬼魂作祟,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田甜点点头,同时紧盯着关玲的眼睛:是的,我们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种种迹象表明,是有人在制造有计划的谋杀。

对了,大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黄志勤死的那晚,晚上十点之前你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