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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2025-03-30 06:30:25

[1.无可回避的命运]啊——要死啦!每次放假后都要开学考,还要不要人活啦!辛蕊扯着头发看着数学书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哇哇大叫起来。

再这样下去,一定无法顺利考上圣米学院,也读不成自己心爱的考古系了!看着爹妈长年累月乐不思蜀地在外面挖挖古墓啊探探密洞啊,这种日子多潇洒啊!辛蕊完全忘记自己前几天还在抱怨父母挣的是苍蝇工资呢!为什么我还要在这里啃这该死的数学题!气死我啦气死我啦!这么多的暑假作业!刚想着,电话响了。

她一把抓起电话,语气立即变得好嗲:老爸!妈妈呢?作业啊……作业当然早就做完啦。

放心好了,体女儿多乖啊。

嗯,知道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哦……嗯,晚安。

老爸老妈。

冥绪!冥绪!她挂掉电话扯着嗓门开始叫唤,苏冥绪——死到哪里去了,还要不要管我啊!你知道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不可能再死一次。

冥绪从墙壁里探出半个身子无可奈何地答道,整个暑假你都在做生意赚钱,还有事没事就去那古董店晃悠,自己不看书活该!我拜托你不要半个身体卡在墙里说话啊,我看着好害怕呀!辛蕊夸张地拍拍胸口吼道,看吧。

你把我背的功课都吓没了。

明天开学考你看着办好了。

冥绪从墙里走了进来:又要我帮你偷看班长的试卷?冥绪哥哥,拜托啦~~你知道我没有那么卑鄙要你看班长的试卷,他成绩太好了。

不如你帮我看副班长的吧。

副班长可是美女哦,你在看她答案的时候还可以顺便欣赏美女。

啧喷,真的是一种享受啊——哎,冥绪,又跑了?!该死!我说你这个从来不听人家把话说完的臭毛病可不可以稍微改一点啊!冥绪靠在墙的另一面听着她的埋怨轻轻笑,只是那笑容停留了几秽钟后变得愈加苦涩。

辛蕊你知道吗?我可以守护你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了。

十一点,辛蕊小朋友早已握着笔杆趴在桌上睡得口水直流,数学本子上却还是大片空白。

冥绪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这个妹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再不是当初那个牵着自己的裤腿嚷着要抱抱的小女孩了。

辛蕊仿佛感觉到了头上冰凉的手掌,呢喃了一声冷又睡了过去。

冥绪无奈地笑笑,轻手轻脚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床。

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一粒粒细小的水珠。

果然,无论怎样,阴阳始终是相隔的。

所以,他极力避免两人的身体接触。

他对于辛蕊来说无疑是一块极寒的冰,会把属于人的热量吸走,而她身体里的阳气也会让极阴的他能量耗损。

冥绪哥哥,拖抱——抱抱——年幼的她总是喜欢张开双臂朝他蹒跚而来。

现在,我再也无法拥抱你了。

冥绪手心的水珠很快就蒸发在了空气中,他的手掌又呈现出了半透明状久久没有复原。

十年,十年之期就快到了。

而等待他的,除了毁灭,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

他自私地用这十年的光阴让自己在辛蕊的生命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十年前——冥绪哥哥,去游泳嘛!七岁的小辛蕊晃着手里的泳圈拉着冥绪的胳膊晃来晃去。

辛蕊与冥绪同住一栋公寓,她比冥绪小十岁,冥绪几乎是看着这个小女孩长大的。

因为辛蕊的爸妈都是考古工作者,长年累月不在家。

辛蕊也曾跟着爸妈去过两次,终究是小孩子受不得日晒雨淋的苦。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辛蕊都寄宿在冥绪家,冥绪妈妈是全职家庭主妇,有足够的时间照顾两个孩子。

辛蕊乖,你看天气这么阴,改天去好不好?冥绪看着辛蕊的小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游泳那两个字的时候,头猛地一阵眩晕差点儿倒下去。

今早起来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左眼仿佛进了沙子一直跳。

辛蕊完全没有发现冥绪脸色惨白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还一个劲儿地嚷着:去嘛去嘛。

那,好吧!好像永远都没有办法抗拒她的撒娇,他拍着她的脑门儿答应了。

如果到时候身体还不舒服,就不下水在岸边守着她好了。

不知是因为新开张还是天气阴沉的缘故,偌大的露天泳池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一波波地朝他脑海涌来。

这时冥绪突然看见泳池里的水黑压压地沸腾起来,天上的乌云伴随着雷声轰隆隆地翻滚着,整个泳池上方的天空像块大磁铁黑压压地越来越靠近。

辛蕊!辛蕊——他冲到池边大喊起来,一个小脑袋从水下冒了起来。

怎么了?冥绪哥哥。

辛蕊扬着湿嗒嗒的小脑袋傻呵呵地笑,冥绪痛苦地喘着气,只觉得喉咙仿佛被谁死死卡住一般,他抓着辛蕊的手就要把她拉起来。

他没有发现在常人眼中的天空只是稍微有些阴沉,并没有什么滚滚的乌云和翻腾的池水,大家依旧在水中嬉戏。

快,上来!他拉着辛蕊就往岸上拖。

疼啦!辛蕊看着被瓷砖擦破的手肘痛得大叫起来。

沸腾的泳池水位越来越高,那团黑色的雾气开始慢慢向池中央的一个男孩卷去然后无声无息地吞没了他。

很快,另一个女孩也被吞了下去。

除了辛蕊,所有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个神秘的泳池里。

上来——快!冥绪急得满头大汗,可是辛蕊像被时间静止了一样依旧保持着之前叫痛的表情,但是他却再也无法拉动她半分。

你想救她吗?雾气中缓缓呈现出了一个古代将士的模样,冥绪管不了他穿的到底是哪个年代的装束只是疯狂地点着头。

是!他想救她!那么,把你的命给我吧!比起这个女孩,稍微有些异能的人类我更喜欢将士笑了,只是这个笑容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被我吃掉的人+他的鬼魂将会游离于三界之外,无法再去轮回投胎。

当然,作为交换条件。

你可以守护这个女孩十年。

当她年满十七岁那天,就是你在这个世界消失的时候。

好!冥绪这一刻觉得心中平静极了,仿佛早已知晓这是自己的最终结局。

就像一场电影,已经看过结局了,再看一遍就无任何悲喜了。

他从小就能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甚至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他把自己缩在小小的黑暗中,除了家人再不愿意与别人多接触,直到眼前的这个女孩敲开自己家的房门仰着小脏袋问道:哥哥,我可以来你家看电视吗?我们家的电视坏掉了呢。

那一瞬间,看见她那双晶莹透彻的双眸时,心中的寒冰忽然清脆的咔拉声,碎掉了。

你,是我生命里第一缕如此温暖的阳光啊!你相信我说的任何话:角落里一直偷看我们的小男孩,他曾经从房顶摔落砸平了半边脑袋。

那些游走在深夜里不知去向何处的魂灵,它们表情单一落寞……死去的爷爷站在花圈旁对我挥手让我要开心一点……这些只属于我的秘密,从未有人如此信任过我,只有你张大眼睛好奇地问这问那,也只有你说——冥绪哥哥,那你小时候岂不是很害怕。

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见那些飘飘下次你告诉我它们在哪里,我和你一起看,这样你就不怕啦!因为你是第一个自愿把身体交给我的人,所以如果某天你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街上行走请不要吃惊,那是我不是你而你的灵魂也会相应得到我的某些法力,足够你在人间待上十年了所以,你还可以守护她十年将士的话音刚落,冥绪就觉得身体仿佛被一个巨大的吸尘器疯狂地吸食着他的眼神骄傲且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冥绪,如同他是蝼蚁般渺小冥绪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拉扯成了诡异的线条,自己在原地丝毫未动,可是面容,手脚却像拉面似的一点点朝着将士的身体冲去。

片刻后,他伸出双手看着自己丝毫未变的身体正要发问,却发现双手轻易穿过了铁质栅栏他颤抖着把手放在胸前,那熟悉的怦怦声再也没有响起,胸腔里死一般的平静。

我死了……冥绪不可置信地接着自己的胸膛,抬起头却发现浓霉中的将士变成了自己蓝色条纹T恤、牛仔裤、帆布鞋碎碎的短发,清秀的眉眼除了目光中多出来的杀气和左脸颊那道狰狞的疤痕,分明就是另一个自己!冥绪一瞬间明白他说的话了,只是不知道某天若真看见他披着自己的皮囊不眨眼地杀人,自己的心能否真的平静。

那人咔咔地扭动了几下脖子,似笑非笑道:我喜欢这副躯壳,不但年轻还有一定的异能这个世界的异能者已经极少了,有了这个身体我就可以在这个世界生存了然后……回家他仿佛抚摸爱人一样轻抚着脸上那道疤痕。

冥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一个迷途的人,正在寻找归乡的路他有些凄凉地看了这个世界一眼,直直地从水面上走了过去消失在静止的空气中,我还会来找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冥绪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或者说是鬼。

——痛啦!辛蕊看着被瓷砖擦破的手肘痛得大叫起来。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只是骤然空荡的泳池让她觉得浑身发冷冥绪哥哥呢?冥绪哥哥!冥绪哥哥 她大喊着他的名字,却发现无人应答,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冥绪哥哥就消失了呢?冥绪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辛蕊慌慌张张地爬上岸寻找着自己,甚至某一刻,她穿过了他的身体,然后毫无知觉地大哭着继续往前走。

苏冥绪这个人,神秘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泳池里的另外几个人,存活下来的只有懵懂的小辛蕊,而穿着冥绪躯壳的古代将士也杳无音信。

这一年的圣米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冥绪失踪后的日子,辛蕊每天以泪洗面,学也不去上了,只是固执地待在冥绪的房间里谁也拉不走她不能原谅自己,若不是自己非要吵着去游泳,冥绪哥哥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失踪!辛蕊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难以释怀,却没有发现冥绪一直安静地坐在她身旁轻轻靠着她瘦弱的肩膀,任由她一次次地穿过他的身体——原来,此刻的我只能安静地坐在你身边,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你一丝一毫谁也看不见他,痛哭的父母,泪流满面的辛蕊……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他们一样也见不到身体被人夺走了,灵魂又无色无味毫无质量地漂浮在空气中那时候的冥绪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自己更悲惨的人,不,更悲惨的鬼。

这就是命运吗?当命运的齿轮咔咔转动起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命运前行的脚步。

他曾经无数次地坐在天台上仰望这个过去从未好好注意过的夜空,为什么现在才发觉它的美呢?那些云卷云舒斗转星移,哪怕只是某个穿过自己身体奋勇扑向夜空的飞蛾。

原来当生命逝去,才明白尘世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夜的苍穹沉默不语,宛如静默的神一脸慈悲地注视着天台上这个渺小而哀伤的魂灵。

看着她一脸呆滞地吃饭睡觉上课,把自己的照片偷偷藏在包里,一有时间就拿出来仔细端详,看着看着就开始泪流满面面无表情的她穿过人群回家,每个深夜都哭湿枕头或者是张着无神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喃喃地念着——冥绪哥哥……对不起……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去游泳了……若是这样空气般的守护真要持续十年,冥绪自己都不明白有何意义。

毕竟,空气什么都不可以做,什么力量都没有。

直到九年前的一个深夜——[2.黑暗池水的梦魇]八岁的辛蕊还未从失去冥绪哥哥的阴影中走出来,时常被噩梦惊醒。

咕噜噜……救……救命……一双苍白的手扑腾在水面上,她疯狂地抓挠着那人的手臂想要爬上去,可是头却被那人死死按在水里无法动弹。

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呼吸,胸腔里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身体越来越无力,双腿踩不到池底只是虚弱地在水中漂浮着……救我……救我……谁来救救我……她不甘心地想看清楚凶手的模样,可是荡漾的水波阻挡了原本就模糊的视线,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几乎每一次都未来得及看清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凶手就惊醒了。

自从冥绪哥哥失踪后,她看见大片的水就会觉得恐慌,而这场关于水的噩梦更是接踵而来。

冥绪看着满头大汗的辛蕊在床上奋力挣扎,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正不知如何是好,却看见辛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睁着无神的双眼赤着脚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梦游?!可是辛蕊从小到大从未梦游过!冥绪不放心地跟着她。

九月的圣米城异常炎热,烦躁的夜晚透露着丝丝不安的情绪。

辛蕊穿着睡裙赤着脚朝着泳池的方向走去,一路被碎石子刺破了脚底也没有知觉,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召唤神志不清地朝着地狱走去自从去年发生了几起失踪事件后,本就修在城郊的大泳池便一直废弃着,这片地区看着就更冷清了原本清澈的水面已经长满了水葫芦和水藻,散发着难闻的怪味。

夏夜的虫鸣蛙叫为这个泳池平添了几分诡异,随着辛蕊的靠近,那些叫声渐渐消失了。

辛蕊仿佛听到了谁的召唤,机械地迈着脚步往泳池走去。

辛蕊!不要靠近水!冥绪在她身后大叫,可是辛蕊依旧毫无知觉地一点点走向阴暗的池水。

冥绪急得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可是分明觉得触碰到了却还是一不留神就穿过了她的身体!眼看着辛蕊就要踏进泳池了,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再一次被这个池水吞没?不!不行!这个自己愿意用整个生命来守护的女孩,他不能让她死在自己面前!辛蕊——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直接抱住了她的身体,辛蕊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泳池边缘——他竟然抱住了她!冥绪喜极而泣,就这样怔怔地抱着她的身体。

原来,是可以触碰到她的!只要自己集中精神就可以让这个虚无的身体重新充满力量!太好了,谢天谢地!冥绪把头深深埋在她已经长高的肩头,只觉得眼前腾起了一股淡淡的薄雾。

原来鬼魂是没有眼泪的,它们的泪水都无法在这个世界停留,只能化作虚无的雾气。

忽然,一只苍白浮肿的手带着一片水藻猛地伸出来抓住了辛蕊的脚躁!一堆肥大的蛆虫从肿胀腐烂的皮肤中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手臂上几块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被不知名的猛兽撕咬过,垂着坑坑洼洼的腐肉在夜风中微颤着。

冥绪急忙抱着辛蕊往后拖,一瞬间猛然增大的力气让他觉得整个身体充满了力量。

那只残破的手臂依旧牢牢抓在辛蕊脚踝上,被冥绪的力量撕破的伤口处涌出了一堆水虫扭曲着恶心的细长手脚朝着池水里爬去,断臂凄厉地惨叫一声缩回了水中。

冥绪一把扯掉还紧抓着辛蕊脚踝的手臂恶心地甩了老远,抱着昏厥的她就往外面跑。

想走——池水忽然翻滚起来,无数个声音在冷笑,水葫芦忽然有了生命似的疯狂膨胀蔓延,蛇一般朝着他们爬了过来、圆鼓鼓的葫芦里都是一张张苍白恶心的脸,冥绪忽然记起来了,这些都是在泳池失踪的人!藤蔓疯狂地缠上了他的身体捆得他不能动弹,人头水葫芦朝昔辛蕊飘去,它们伸长了胳膊想耍把她拉到池水中。

冥绪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身体一点点地开始透明,那些藤蔓迟疑地在空中翻腾却再也找不到冥绪的踪影。

我最讨厌的就是葫芦了!更别说是死人头葫芦!一只穿着球鞋的脚猛地出现在了一个人头水葫芦的上空。

吧唧一声,黏稠的绿水四射飞溅,缠着辛蕊双腿的藤蔓也随之痛得缩回了池水中。

还有你——另一个水葫芦还未来得及惨叫也被踩得四分五裂、恶心的东西,滚回脏水里去吧!冥绪浑身被一股愤怒的情绪缠绕着,散发出来的沸腾杀气让那些水葫芦吓得纷纷缩回了池水中,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踩得四分五裂。

昏暗的夜空,月亮重新露出了皎洁的光芒,温柔地照射着这片诡异的池水。

宁静的水面再也看不到半丝涟漪,冥绪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些人头水葫芦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声音,他嘴角轻轻上扬小声说道,对,那么小声,仿佛在自言自语,但是他知道它们听得见,而且会听得很认真。

如果,你们再用鬼魔之术召唤她,我就让你们再死一次!为什么我们都死了,她却可以躲过厄运?这不公平?困在池水中的几个亡灵带着哭腔嘶吼着。

因为我替她死了。

这个答案满意了吗?冥绪平静地抱着辛蕊消失在了月光下他没有发现,一路走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滴着水珠嗒嗒嗒嗒……,而辛蕊的身体也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冥绪哥哥,是你吗?替她盖好被子正要离去,却听到了一个弱弱的声音带着惊喜轻轻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离去的背影猛地僵住了,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可以回过头去看着那个面色苍白冻得声音沙哑的女孩。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怕的就是一回头是那万劫不复的深渊,然后自己会在无奈的命运下化为僵硬的盐柱。

哥哥,真的是你!辛蕊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紧紧抱着他还未风干的身体。

冥绪哥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辛蕊猛地大哭起来,顾不得抱着的这个身体有多寒冷又有多潮湿。

我们的命运,仿佛早已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你活着,我愿意保护体你若要死,让我代替你去好了!我已经死了他努力松开她紧紧搂着自己的双臂,身上的水珠湿了一地你说什么?辛蕊完全不能明白,只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你回家没?叔叔和阿姨都快急死了!走,去你家!我说,我已经死了冥绪苦笑着伸出右手,雪白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慢慢透明然后缓缓穿过了辛蕊的脸颊。

她怔怔地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在做梦吗?你说你死了?可我看到你了呀!说来话长,这一年我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话还未说完,脑门儿上已经挨了一个栗爆。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害得我哭了整整一年!辛蕊气得用枕头使劲砸他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潜力没有发挥出来吧,冥绪轻轻一闪躲开了枕头,辛蕊的动作像是一场放慢的电影,每一个细节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只能陪她九年了,在辛蕊十七岁生日那天就是他魂飞魄散的劫难。

他更没有告诉她,他用他的死换来了她未来的生命,其实很多次他也曾问自己,值得吗?这样值得吗?那我洗澡上厕所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偷看——辛蕊的战斗力猛地上涨了好几个百分点。

喂,我可没那么下流!真的——没有——偷看——啦!整个晚上冥绪都在躲闪辛蕊疯狂的枕头和数不尽的问题。

值得的,只要还能看见你的笑容,一切都值得。

[3.悲伤亡灵末班车]怎么办?怎么办?辛蕊心急如焚地看着大片空白的试题,要命啦,昨晚啃了一夜书还是有这么多题不会做。

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刷刷地猛答题,原本想瞄一瞄前桌的答丨案却被监考老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惨!这次铁定最后几名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我发誓这次考完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也不偷懒了!死冥绪,都不肯帮我。

心里正骂着,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紧闭的教室门走了进来。

他无奈地对着自己摇摇头径直走到她面前。

救我——辛蕊可怜巴巴地张着嘴无声地求助。

冥绪叹了一口气,哎,想当年自己可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可是给这个猪脑袋的家伙补课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A!B!D!E!A!C!C!B……他简单看了一眼试题,很快把选择题的答丨案告诉了她。

辛蕊感激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飞快地涂着答题卡,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对着监考老师嘿嘿贼笑两声。

你能逮到我?除非你有阴阳眼!HOH0~我先回去了,考完早点回家记得买菜,不准再吃泡面了冥绪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婆婆妈妈地叮嘱。

知道啦,罗嗦!辛蕊忍不住翻了记白眼。

辛蕊同学,考丨试期间不准说话!监考老师立刻走下来警告她。

知道啦——她撇撇嘴急忙把罗唆二字活生生吞了下去。

学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考丨试了,谁发明的考丨试?应该拖出去狠狠揍一顿!110指挥中心我要找莫小惠!我要找莫小惠!那头一个男人疯狂地叫嚣着。

接线员皱皱眉头说道:这里是110指挥中心。

如果你要寻人请去电台发布寻人启事或者到附近公安机关报案说!你要报案你要寻求帮助!快点!男人似乎对着另一个人在吼叫,然后电话里传来了另一个颤抖的声音,我,我要报案!救救我们!如果找不到莫小惠他会杀了我们的!现在……现在他的枪就指着我的脑袋啊!啊~~~一请你冷静点!我们立刻派人去寻找莫小惠,千万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质。

接线员急忙稳住匪徒。

好!我给你们十分钟,不!五分钟!如果我看不到莫小惠我就杀了他们!电话挂断了。

警察迅速查到了莫小惠的身份,是三原公司的一名女职员,可是家中电话和手机都打不通,而歹徒却不断胁迫人质打来电话催促。

原来他就在临西街新园大厦二楼的三原公司里面,手里不止一名人质。

很显然,他想去公司找莫小惠可是没有找到人,所以才劫持了正在公司加班的职员,疯狂地要求警察寻找莫小惠。

二楼的窗帘被拉得密密实实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警察迅速疏散了周围的群众拉起了警戒线,狙击手和穿着防弹背心的警员重重包围了新园大厦,警戒线外围观的群众严严实实地站了好几圈。

只要不伤害无辜的人质,一切都好商量你冷静点,别冲动现在我们正在大力寻找莫小惠。

谈判专家站在楼下用手机和歹徒通话可是莫小惠还是没有找到,时间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阳光躲进了云层里,一道阴影从上面压了下来,原本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忽然阴了下来。

一个满头血污的男子跌跌撞撞从楼里走了出来,他捂着头狼狈地穿过了一堆警察走向人群。

辛蕊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又渐渐地从云层里透了出来。

她考完试去超市买完菜正准备回家却被人群吸引住了,没有想到却是发生了一起劫持案件。

男子太阳穴上有一个窟窿正不断往外冒着血,他吃力地用手撑着快要直不起的头颅朝着一个女人走去。

女人拎着购物袋焦急地望着里面,左手紧张地握着口袋中的手机。

她皱着眉眯缝着眼看着二楼的窗户,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子正悲伤地看着她。

阳光一点点地移了过来,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想要抚摸女人苍白的脸,光从他的手臂穿过,那段手臂顿时消失在了空气里,然后整个身体像雾气一般蒸发在了阳光中。

辛蕊吃惊地看着逐渐消失的男子又看了那女人一眼,她还是毫无知觉地望着里面。

忽然,警察蜂拥而入,半晌后扶出了两名吓得瘫倒在地的人质。

白色的担架上,躺着一个脑袋被子弹穿过的男子。

他瞪大眼睛悲伤地望着人群中的某个人,满脸的血污混杂着眼泪落在了白布上,像开了一朵朵热烈的红花。

满是鲜血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左手却紧紧捏着一张照片,皱巴巴的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灿烂的笑脸。

购物袋无力地落在了地上,洋葱土豆咕噜噜地滚了一地,三条在水泥地上绝望挣扎的小鲫鱼吃力地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两根大葱掉在了辛蕊的鞋背上。

她轻轻抬脚移开了。

女人捂着嘴拼命想要自己镇定下来,可是眼泪却顺着脸颊不断往下落。

人群中一个男孩望了照片一眼,突然愤怒地推开人群挤了出去。

女人慌忙捡起地上的菜和鱼跟着他。

她拼命喊着儿子的名字,可是生气的男孩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36路公交车晚上十点收车,末班车开到榆林站已经差不多十点二十了。

空荡荡的车厢里年轻女孩一边听着MP3一边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司机麻木地转着方向盘,头项上方的小镜子里照出了一张异常疲惫的脸。

胡茬儿已经好几天没有刮了,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无神地瞪着前方仿佛永无止尽的公路,他时不时深吸一口气想要转移发酸的鼻子落泪的冲动。

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麻木地按着那些按钮——XX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到后门做好下车准备。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果您的身边站有老弱病残孕,请您给他们让个座位。

转弯处,请乘客拉好扶手。

手机剧烈震动,女孩不耐烦地挂断了,又是罗唆的妈妈催促她该回家了。

好容易找到了她放钱的地方偷了八百块买了K.ONE的演唱会门票,除了VIP外就是靠前方的位置了。

可以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偶像在舞台上绽放光彩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K.ONE炙热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花季少女永远也无法抗拒偶像明星的帅气魅力。

吱呀——哐当——紧急刹车让她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还没来得及骂司机,突然感觉剧烈震动的车子失控地撞破了立交桥栅栏冲了下去……下面可是无尽的深渊啊!凹下去的车顶上突兀地印着几个庞大的脚印,好像有个庞然大物踏着车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跃向了远方!几道飞速闪过的巨大黑影后,两人绝望而痛苦的眼神被鲜血彻底掩埋了。

辛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刚才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充斥着整个脑海,真实得可怕!冥绪听到动静来不及敲门直接穿墙而人: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辛蕊吞了吞口水,抓着冥绪冰凉的手艰难地说道:我梦到一辆公车翻下了立交桥……我甚至清楚地看到了司机和那个乘客的样子,甚至,是他们临死前绝望的表情。

那么多的血……糟了。

冥绪暗叫不好。

自从辛蕊八岁那年能够看见自己后,好像就变成了灵异体质渐渐也看得到其他鬼魂了。

接触这些东西越多,身体就会变得越敏感,对死亡的预知能力也会随之上升。

好了,不怕不怕,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要不看会电视再睡觉吧。

冥绪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里面正在播报深夜新闻。

晚上十点三十分左右,一辆36路公交末班车冲破栅栏从立交桥上翻落。

车上的司机和一名乘客当场死亡。

事故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冥绪皱着眉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辛蕊竟然还有预知灾难的能力?若真是这样,以后她面临的东西将会越来越可怕。

他不想让辛蕊重复自己以前的生活,哪里都看得见死亡,哪里都看得见血腥的灾难,那是一种比死还可怕的折磨。

原来……真的有发生过。

我以为可以看到飘飘已经是一件很挑战胆量的事情了,可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预知灾难的能力,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

辛蕊扶着墙有气无力地说道。

只是巧合啦!冥绪自己都觉得这个说辞太牵强。

辛蕊一脸苍白地走过来轻轻抱着他:冥绪哥哥,我忽然,忽然有点害怕了。

冥绪身体一僵,叹了一口气没有推开她: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以后你睡觉我都守着你,做噩梦了睁开眼就会看到我,就不怕了。

夜风轻轻吹动着窗帘的流苏,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温柔的音乐,冥绪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不受控制地沦陷、那种离别的愁绪每时每刻都折磨着他。

辛蕊,若我离去,后会无期。

[4.吉屋出租]见过穿CK小黑裙却狼狈地拖着几个大箱子在路边打车的美女吗?这里便有一位!此刻正是圣米城交通最堵塞的时候,挥了快一个小时的手,胳膊都差点儿断掉的沙拉哭丧着脸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这栋大厦工作三年,存款不超过四位数,如今还有银行的大堆账单躺在包里,而距离发工资还有整整一个星期!喂——喂——忽然一辆黑色跑车拉风地停在了她面前,一个帅气的脑袋探了出来。

沙拉嚼着口香糖瞄了他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投入到庞大的车流中寻找空的出租车。

喂!那个帅气脑袋的主人兴高采烈走下车来对着她挥手。

劳驾让让,请别挡着我的视线。

沙拉皱着眉郁闷地盯着他。

是我啊,你不认识了?帅哥眨巴着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

搭讪的方式也太土了。

沙拉不耐烦地踩着地面,为什么时代在发展,男人们搭讪的方式还是那老三样?你的手帕啊!在殡仪馆的卫生间你给我的手帕。

就是奶奶去世了的那个,我在卫生间哭你冲进来骂我。

沙拉看着自己的手帕从那人口袋里摸出来,还迭得整整齐齐。

终于想起这家伙是谁了,就是那个在厕所哭得鼻子冒泡的游少爷。

你要去夏威夷跳草裙舞啊?穿这么花哨的衬衣。

下意识的还是忍不住损了两句。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游尚杰笑眯眯地就要帮她抬箱子。

沙拉当然不介意有人用凯迪拉克帮自己搬家,正要拉开车门却看见里面坐着一个迷你裙辣妹充满敌意地看着自己。

只听得那女孩娇滴滴地喊道:游少爷,快点啦,不然看不到夕阳了。

沙拉清楚地知道自己再投胎转世一百年也不会用那么贱的语气说话,仿佛嗓子被谁卡住了似的!还看夕阳,真够矫情的。

波波,要不改天看好吗?游尚杰温柔地说道,却被沙拉一把将行李箱抢了过来。

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自己的事情没有搞定还要帮别人的忙。

沙拉一脸不爽。

说罢,她把头探进车窗冷冷笑道:小姐,如果你来殡仪馆时还是用这种嗓子和我说话,我发誓会把你嘴巴画大一点免得你口齿不清!TAXI——游少爷,她是谁啊,凶巴巴的还说什么殡仪馆,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跳呢!波波抓着游尚杰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道,要不你听听?波波!今天到此结束,游尚杰寒着一张脸猛地在路边停了下来,她是——他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波波的脸瞬间煞白。

对不起,我知道她是游少爷的思人……波波乖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又不甘心地走回来问道:你会给我打电话的,对吗?再说吧,游尚杰猛地掉头去追那辆出租车。

说真的,从小到大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的几乎可以环绕地球一圈了习惯了左拥右抱,今日小茜明日小优后天看心情约会莉莉或者宝宝,却始终没有人可以走进自己的心。

风吹着他的头发,不够硬朗的五官还带着一丝戏谑的孩子气却依旧帅得惊天动地,足够有钱的老爸娶了足够美丽的老妈,当然会生出俊美非凡的儿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是佣人伺候,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都会去国外散散心或者换辆新车甚至是半月一换的女朋友。

这些对于他来说,依旧满足不了内心那种强烈的空虚感。

因为你没有爱过任何人,所以你的心永远都是空荡荡的,他忽然想起了奶奶那张慈祥的脸。

如果一个男人长到了二十岁还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甚至没有被女孩子扇过耳光,那么他的人生也够失败了。

他有些懊恼地揉揉太阳穴,看着沙拉狼狈地拖着箱子跟着中介走进了一栋旧公寓。

怎么搬到了这么破的地方?游尚杰皱皱眉掏出手机:明天我要一套位于风路街宁秀公寓对面的房子。

挂断电话,他靠着车窗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倔强地拖着箱子往前走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对你是什么感觉?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每次总会有意无意路过殡仪馆却没有任何理由走进去找你。

而每次看到你都笨得像一个傻小子连说话都不会了,对着别的女孩那么流利地说着俏皮话,对着你却只听到自己怦怦狂跳的心。

你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不屑,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无聊的纨绔子弟罢了,甚至我还在你面前哭得那样狼狈过……真够丢脸的。

三十平方米的电梯公寓,竟然月租才六百块?!沙拉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再看看其他的价格都是一千五以上。

中介笑眯眯地解释说只是因为最近房子的主人因病去世,大家比较忌讳才会以这样低的价格租赁出去。

这栋公寓环境清幽,特别适合喜欢清静的单身女性居住。

安全,交通也方便。

你再看这价格到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房子啊。

戴着眼镜的大胖子不住地擦着满头的大汗仿佛很紧张。

沙拉满不在乎地笑笑,快速地交了钱,拖着行李箱就搬了进去。

简陋的老式电梯公寓,连电梯启动都会发出陈旧的咔咔声,好像随时都会承受不了重量坠下深渊。

这栋楼真是老得够戗啊!算了,反正它的确是够便宜够清静。

沙拉刚推开窗户,灰尘就落了她一头一脸,她郁闷地捏着鼻子闭上眼睛强忍着快要崩溃的心情拼命挥开它们。

热水器试了试勉强能用但水时热时冷,看来要做好它随时会罢丨工的心理准备。

客厅只有一台古老的电视,一个旧沙发和同色的茶几,角落里一个深红色的柜子上摆着一张两母女的照片,这家人,真够穷的当然,自己现在更穷。

她轻轻把照片压了下去,想了想又翻了起来,擦擦灰尘让它继续摆在那里。

卧室里简陋的小衣柜和大木床已经占了老大的空间,一个放在窗下的书桌也已布满了尘埃。

六个字——勉强可以住人。

沙拉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信用卡刷爆,自己至于从市中心的公寓搬来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穷地方吗?美其名曰是离上班的地方近,其实是穷得呕血没办法才搬的,喜欢享受的金牛座女王沙拉小姐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她自己都哭笑不得。

胖眼镜和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看着她,似乎很害怕她突然后悔。

六百块钱这样的房子足够了。

她笑笑对中介说了再见就开始打扫房间。

中年女人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忙碌的她,看了好久才离开。

沙拉朝着空荡荡的走廊望了一眼继续擦桌子。

淋浴器流了好久的水终于有热水涌出来了,她有些郁闷地揉着满脑袋的泡沫咒骂。

忽然,涌出来的热水竟然变成了浓稠的鲜血浇了她一头!沙拉没有尖叫,顿了顿,看了看一身的鲜血缓缓抬起头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从狭窄的墙角倒爬了下来。

布满尸斑的身体扭曲地朝着她缓缓靠近,灰白的身体因为过度腐烂不住往外冒着恶心的液体,骨头像生了锈的齿轮发出咔咔的声音。

女人抬起来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沙拉。

死灰色的眼睛仿佛没有眼珠,几只虫子争先从眼眶里爬出来,腐烂不堪的脸颊各种虫子钻来钻去,她张大的嘴里黑洞洞地散着臭味——似乎死了很久了。

乌黑的手指上布满了青筋,尖锐的指甲也中毒似的散发着诡异的气味。

瘦削苍白的手臂沿着水管朝她的脸伸了过来……泛着臭味的手指头还有几公分就要触到她的皮肤了!!!沙拉瞄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睛,几秒后再睁开已经看不到什么可怕的女人,淋浴器里流出了干净的热水,身上也没有什么恶心的鲜血。

明知是幻觉,还是觉得恶心得想要揍那女鬼一顿!稍有时日的鬼魂可以影响人的脑电波,让人看到可怕的幻觉,轻者把人吓成痴呆,倒霉的当场死翘翘。

鬼就一定要从墙上倒着爬吓人啊,真没创意!死得这么难看,一定不是我化的妆。

真是的,身为女人没化妆就不要到处乱爬,吓着人怎么办?幸亏是我,换做别人早裸奔出去了!人不爱美天诛地灭,鬼不爱美也该天打雷劈!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穷更可怕,区区女鬼算什么?!沙拉决定下个月再也不疯狂购物了。

在房间里肆意地喷了一阵香水后,她深深吸了一口属于兰蔻奇迹的粉色芬芳,戴上眼罩躺在自己刚换上的新床单上闭上了眼睛,这下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从小就看得见这些东西,也曾害怕看到那些灰暗的影子,在阳光下一点点消失然后在某个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露出半个头或者半个身体。

也曾恐惧到缩在被窝里不敢出门,奶奶怎样拖拉哄骂都不敢去上幼稚园,因为害怕看见秋千上那个血淋淋的小女孩一脸寂寞地要她陪自己玩;害怕那个十字路口每天晚上八点都有一辆摩托车闯过红灯轰地撞向街边的门面,然后一个脑袋凹下去半边的男人拼命想要把头从玻璃墙中挣扎出来;害怕那条幽暗的小巷,总有个女人被看不见的歹徒用匕首一下下地捅着腹部,肠子不断从肚子里冒出来,她无力地在地上爬着……从一开始吓得哇哇大哭分不清人和鬼魂的狼狈到能够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即使蹲在马桶上看到他们在洗手间,也能顺利上完厕所连看杂志和书都完全不受影响。

世界上总有些心存怨念的鬼魂不愿离去,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总是茫然地在人间游荡,重复着死前最痛苦的那一刻。

枉死的鬼魂,永远不要去招惹,因为他们强大的怨念会附着在脆弱的人身上,这就是传说中的鬼上身。

最后即使鬼魂离开了,那人也差不多只剩半条命了,身体稍微差点儿的还可能会因此丧命。

清除滞留在人间的恶灵是付君浩与那小乌鸦的责任,与自己无关,假装看不见,自然地从他们身上把视线移开,不要与他们对视,这是彼此不被丨干扰的最佳方法。

沙拉猛地想起屋子里的女鬼呆呆看着照片很难过的样子,应该是她的女儿吧?两母女就这样阴阳相隔了虽然努力不要去注意她,可是女人悲伤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揪着她的心。

她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因为选择了生下自己难产而死的母亲。

躺在床上,沙拉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她意识到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了见鬼!还没有习惯到和鬼魂同床共枕啊。

更可恶的是——今天才刚换上的新床单啊!她努力想要睡着却觉得压根没有办法,有只手缓缓地从她脖子后穿了过来,是那只布满尸斑的枯手。

沙拉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正慢慢往自己咽喉处伸去,忽然一道柔和的亮光闪过,刺得那手飞快缩了回去她假装翻身平躺在床上,掀开眼罩揉了揉眼睛——KAO,那女人竟然痛得蹿到了天花板上,还张着四肢稳稳贴在上面像蜘蛛似的一动也不动,只有长发散下来贞子似的骇人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啊,还摆造型!要不要发火大吼一声然后翻出玉佩轰得她魂飞魄散?算了,还是不要了好像……好像那女人并不是要掐死自己,因为完全没有感到她的杀意她打了个哈欠蒙头大睡。

这些天都相安无事,女人只是像生前一样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是沙拉故意打开的,她那会儿正在卧室看书每天都会擦擦那张照片,女人总会面无表情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再也没有摆出那副吓死人的死相沙拉吃饭时会摆一副碗筷在厨房,只是碗里装着香蜡元宝。

有时候回去晚了,会看见女人站在楼上往下张望,看见她平安回来了才把头缩进去。

如果告诉付君浩自己正与一个鬼魂共处一室,他会不会带着那坏脾气的乌鸦杀过来直接吃掉这个女人?然后劈头盖脸地教训自己一顿,或者投诉到下面扣除这月的奖金?如果扣钱的话,岂不是亏大了?沙拉偶尔视线望向镜子的时候,女人会站在某处对她苦涩地笑笑。

你看得见我的吧?终于有一天,沙拉正拿着遥控器看无聊的韩剧时,她说话了。

沙拉不知道该不该搭腔,毕竟在工作时间之外与鬼魂说话还是第一次。

没有穿上黑色的消毒衣也没有穿旗袍,而且没有戴上手套和口罩还真有点不习惯。

是。

沙拉转过头去第一次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

鬼魂的眼睛总是呈现出一种毫无生色的死灰。

要不要劝她赶紧去投胎该干嘛干嘛去,滞留在人间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在等我的女儿回来。

她仿佛也知道不要与人对视太久,所以缓缓移开了目光,我女儿一点也不听话,学习不好,还疯狂地喜欢什么歌星,竟然还偷钱去听演唱会她不知道那是我们母女俩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啊……我一个人是多么辛苦地拉扯她的,那天晚上公车翻下了立交桥……整个车上就我女儿一个乘客,怎么这么倒霉……我本来就有哮喘……在屋子里死了一个星期才被人发现……女人捂着脸呜咽。

不知为何我怎么也走不出这栋楼,可能我还想等着我的女儿回来。

林甜这傻Y头,总是那么不听话,死了都不回家一趟!女人哭得很伤心,那些尸斑伤痕慢慢浮了出来。

不晓得你介不介意我帮你修复一下面容,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有点……没办法,职业病,希望你不要介意。

沙拉看着她缓缓别过脸去,明天看来得把工作箱带回来不管女人还是女鬼,素颜都没法看。

虽然知道长期和鬼魂共同生活会影响健康,可是有玉佩应该没啥大关系吧!陪这个寂寞的母亲等到她女儿回来吧她太孤单了,没有人看得见她,没有人听得见她说话,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只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执念,而无法离去。

他们——其实很寂寞啊[5.深渊与救赎]晚自习下课后,蜂拥而出的同学唧唧喳喳地彼此对着刚才月考的答案。

张宇轩坐在最后一排呆滞地看着越来越空荡的教室,对着站在讲台上的苏珊喊了一声:班长,为什么没发我的卷子?就算我在睡觉也要叫醒我啊,过分。

苏珊卖力地擦着黑板上的字压根没有答理他,擦完了丢下黑板擦啪啪啪关上了所有的灯就走了出去。

为什么都不理我?难道成绩差要受歧视吗?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懊恼地往桌子上撞。

脑海里闪动着密密麻麻的雪花,仿佛频道混乱的旧电视,零零散散的画面滋滋地拼凑着。

——真是个倒霉鬼。

听说他妈背着他老爸搞外遇,那男人都找上公司了,没有见到人还拿枪挟持了两个人质呢。

超恐怖!警戒线都拉了老长那架势!拍警丨匪片似的!还好最后那男人自杀了。

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他爸爸也真够倒霉的,一个公车司机本来就挣不了多少钱。

结果呢,儿子不争气,老婆还外遇。

所以我说啦,没准是他老爸故意把车开下立交桥的,想报复社会吧!这一家子真够可怕的,他儿子怎么还有脸在学校啊?车上那个乘客就是咱们学校的林甜,听说摔得那叫一个惨。

公车直接变形了,尸体拉出来都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让那个倒霉蛋滚吧,看见他那模样就想揍他!每天坐最后一排耍什么帅啊,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早看他不顺眼了。

那些女生真够傻X的,喜欢那种废柴!现在好了吧,他们一家都是扫把星!那种人开公车,老予以后都不敢坐了!谁有那么多命给他们啊!——让开点,别碰到我!扫把星!——MD,找死啊!想挨揍是不是!我们早就想收拾你一顿了!揍他!你妈就是在外面偷人,你老子就是无能只会把车开翻摔死人!我说错了吗?f——张宇轩,最近你家里发生了那些事情老师也很难过……可为什么你不能专心学习呢?至于你的未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还没走出办公室的他听到了老师对着自己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我还有什么未来!我还能有什么未来!我的未来已经被你们彻底毁了!他愤怒地冲了出去,却撞上了一个女生。

辛蕊皱着眉捂着被撞痛的肩膀看着他,张宇轩咬咬牙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顶然后,辛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快速地从空中坠了下去仿佛断线的风筝,绳索在风中啪的一声暗响,便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后来的每一个夜晚,她从教室里出来都会看见他从教室冲出去再冲上楼顶再坠下来无数个日子,就这样痛苦而漫长的无法救赎地下坠着自从上次看见那个爆头的绑架犯以后,她能看见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都不阻止我?张字轩,不,张宇轩的鬼魂总是鼓昔腮帮子小声地埋怨她。

辛蕊看看左右没人才回道:拜托,我又不知道你要跳楼!自己心理素质差还怪我没拉住你,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啥去了?!撞伤我了还没跟你算账呢!辛蕊也曾试图拉住他每晚都重复的悲惨动作,可是手总是茫然地穿过他的身体,哪怕是追上天台也只能看着他绝望而愤怒地望着夜空然后……纵身一跃!如一只断翅的鸟。

那么的决绝,不带一丝留念原来不是每个人死后都可以做一只幸运的鬼,可以像冥绪那样拥有一定的力量还可以有真实的身躯。

还是不能原谅你的爸妈吗?夜风吹散了她的长发,转过头去谨慎地问道,以前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坐在天台上吹风,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个傻乎乎的鬼。

如果是你,你会原谅吗?母亲外遇成了社会新闻!每天记者的电话都快打爆了,甚至还跑到学校来采访我!你知遭大家都怎么看我吗?那么明显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电视整整播了一周,我的脸出现在每个频道喋喋不休地回答着那些冷酷又残忍的问题。

那些记者似乎从来不觉得那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有多大的伤害,可是我咬咬牙挺过去了。

事情这样结束了也就罢了,爸爸竟然在开车的时候神情恍惚冲下了立交桥……妈妈也失踪了。

你说,这样的我还怎么活下去……他坐在她身旁捂着眼睛,只有雾气一样的泪水涌出来。

对不起辛蕊看着他,虽然每次跌下去以后支离破碎的他血肉模糊地爬上来还是会把她惊到,可是看习惯了只是觉得很悲伤。

为什么你不去古董店报到呢?这里应该在付君浩的管理范围之内啊!报到?不知为何,我甚至都不能离开这栋教学楼。

他无奈地耸耸肩,老天爷每天都玩我一次,给他老人家表演高空跳跃外加摔西瓜!对不起,没有拉住你对不起,面对着那样痛苦的你我却爱莫能助她难过地把脸埋在膝盖上静默地闭上了眼睛原来鬼魂一旦放不开生前事,就会被执念困在死去的地方难以离开。

还有,我甚至都没有告诉那个女孩,我喜欢她很久了,耳边忽然传来他的声音,辛蕊泪眼蒙蒙地抬起头来,却只看见他的背影缓缓消失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每天都要跳一次楼的悲惨死亡生活?拜托,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老天爷也太扯了吧。

张宇轩总是揪着头发做出想要撞墙的姿势也许,上天就是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来惩戒那些不知道珍惜生命的人。

坐在天台边缘吃着盒饭的辛蕊夹了一块肥肉出来丢在他脚边大吼一声:你问我,我问谁啊!安静点,让我好好吃口饭早知道就不要和你说话了,现在倒好,缠着我不放。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那个神奇的大叔,看看他能不能带你走如果有一天,你走了,我也许会很不习惯吧?!在学校那么普通的辛蕊,成绩平平长相平平,夹杂在活泼开朗的漂亮女生堆里显得那么不起眼没有朋友,和同学说话一学期也不会超过五十句,甚至老师一学期下来都不会叫她几次,这样随意又有点特别地活着每个班总有几个这样平凡的女孩,丝毫不引人注意。

除了冥绪,她真正的朋友反而是眼前的这个男生了,可惜也是个鬼真够倒霉的什么人鬼殊途,狗屁说法!咱们俩不是相安无事吗?记得回去告诉人类,鬼魂和活人是可以和平共处的大家请不要再%……啦!张字轩双手叉腰气势加虹,可是心底却有个小小声音在低语——如果,我的手可以搭在你的肩头而不是穿过你的身体那该多好如果,可以拥抱你那该多好现在的我,真的很后悔一时地想不开为什么当时的你不认识我,为什么当时的你不拉住我,我真是个傻瓜生前是个傻小子,死了是个傻鬼可是却有点小小庆幸,至少死后我遇见了你十点二十分,最后一班36路公车准时停在了榆林站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或站或蹲地等在公车站牌处蓝若琳极力压制着瞌睡虫的袭击,靠在站牌上打不起精神吱呀一声,不知何时36路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等等她两步蹿了上去,掏出公车卡放在刷卡器旁可是那声熟悉的哔声一直没有发出,她又刷了一下还是没有。

难道没钱了?她慌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的硬币放进投币口,叮当一声,司机转过头来阴笑着望着她。

明明身体朝着前方一动不动,脖子却僵硬地转了九十多度直勾勾地对着她的双眼那是一双多么可怕的眼睛,仿佛蒙了厚厚一层灰尘或浓雾根本分不清黑眼珠和眼白,一瞬间那张灰白的面孔忽然哧啦啦地扭曲着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玩面团似的揉搓着,鲜血泉水一样喷溅了她一脸。

那双眼睛魔鬼般地盯着她,蓝若琳看不清司机在说些什么,整个脑海里全是他那双可怕的眼睛催眠似的吸食着她的灵魂……一整天,蓝若琳都在校园里游荡上课铃下课铃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兜兜转转了好久几乎把每个教室都走遍了,她才游魂似的僵硬地迈着步子走进了二班的教室。

老师睁大眼不解地看着她:这位同学,你好像不是这个班的吧?蓝若琳嘴角冷冷扬起,她恶狠狠地瞪了老师一眼脱口而出:多管闲事!那眼神仿佛要吃人般狰狞。

这么冲的学生还真没见过,可是碍于教师的身份又不能对学生大发雷霆,老师只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课,大家都好奇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女孩。

张宇轩在哪儿?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

这句话仿佛一个大炸弹炸开了整个教室,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叫杜岚的男同学翘着二郎腿大笑起来:张宇轩早死啦,要找他就去地狱吧!众人哄堂大笑。

老师拍着桌子扬高了声音:现在是上课时间,大家安静一点这位女同学,张宇轩已经不在这个班了,请你出去。

蓝若琳快步走到杜岚身边弯下腰轻轻一笑:我会记得来找你一起去地狱的杜岚看见她的眼珠子生生翻到了眼皮里,眼眶中只剩下泛着血丝的可怕眼白她的身体竟然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灰色,血管青筋虫子似的在皮肤下蠕动。

哇——杜岚吓得一仰头摔了过去她冷冷一笑忽然变成了中年男子嘶哑的声音:现在,她要去死了像我儿子那样从十二楼的楼顶上摔下去!刚说完她就疯了似的往楼顶上跑去。

教室里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老师完全无法解释两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定了定神,他飞快地追了上去,几个胆大的男同学也跟在老师身后往楼顶狂奔。

仿佛暴雨就要来临般,大风吹得大家几乎睁不开眼睛。

蓝若琳面朝着他们仰头大笑:怎么?害怕了?风把她瘦弱的身体刮得摇摇欲坠,双脚踏在天台边缘,背后是悬崖似的深渊。

这位同学,你冷静点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下来再说下来好不好?老师扶扶被冷汗滑落的眼镜小心翼翼地劝阻。

我的儿子!我儿子跳楼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这样劝过他?你们有没有试图拉住他!你们有没有告诉他‘你先下来再说,冷静点’!你们只知道冷嘲热讽地伤害他逼得他活不下去了!所以今天我也要把你们一个个拉下去——我要把你们统统拉下地狱!男人咆哮的声音诡异地从少女的口中冲了出来。

她痛苦地瞪着众人:你!你!还有你!我恨你们!我恨这个冷漠的世界!说罢,她仰面朝天像断线的风筝坠了下去。

雨点突然疯狂地砸了下来,淋得众人狼狈不堪。

他是张宇轩的父亲,那个出了车祸的司机蓝若琳进入了亡灵末班车,把他的鬼魂释放了出来他找他们报仇来了!那些谩骂过,嘲笑过,殴打过,鄙视过张宇轩的人无不胆战心惊从来都是接受着无神论的教育,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坚持都被这个复仇的可怕鬼魂打破了。

快回教室!收拾东西赶紧回家。

老师拨打了校长的电话并挥手把同学们唤了回去校长报警后,120和一辆警车飞快地赶到了现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处理好了尸体只是短短十分钟,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一辆黑色小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校门口,一名穿黑衣的男子拿着一个仪器下车径直走到门卫室里。

当当当——九点半的下课铃声忽然响起,毫不知情的其他班学生尖叫着涌出了教室却被暴雨拦在了走廊上。

辛蕊郁闷地拉着书包带子,刚准备冒雨奔回家却听到两个女生低低的议论声。

听说刚才有个女生跳楼了,二班的同学说是张宇轩爸爸的鬼魂附身。

不会吧?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啊~你看,地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有谁跳楼呢!。

一道黑色的影子快速地蹿上了楼梯,辛蕊心中一动,飞快地跟了上去那鬼魂径直往二班教室跑去,早已空荡荡的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他冷笑着往男厕所走去。

两分钟后,杜岚狞笑着从厕所里走了出来,灰色的眼眸满不在乎地看了辛蕊一眼又摇摇晃晃地往楼顶走去一股诡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辛蕊猛地大喊:张宇轩爸爸!站住!杜岚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辛蕊一见叫对了人,赶紧小心翼翼地跟上去恳求道:你知不知道附身后,他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那个的身体丝毫未动,头却咔咔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她轻蔑地一笑:我连他另外半条命也带走说罢,头飞快恢复原状又往楼上爬。

张字轩不会想你这样的!他已经后悔自己一时想不开自杀了,你又何必夺去那些无辜人的生命呢!说话间,辛蕊只觉得阵阵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呛得她差点儿吐出来,杜岚的身体渗透了张宇轩爸爸的尸气,所以才会散发出那么恶心的味道,可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赶上去拦住他。

我老婆要和我离婚,如今不知去向,我儿子也跳楼死了,你知道什么!我儿子是给他们逼死的!他推开辛蕊继续往上走,我只想看看我儿子,我要带他走……我只想看看我儿子,我要带他走……他悲伤地重复着那句话。

辛蕊不管不顾地拉住他冰凉的胳膊,他粗暴地推开她。

一个不稳,辛蕊直接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好容易吃力地爬到了楼顶就看见张宇轩摇摇晃晃地站在天台边缘准备每晚一次的重复死亡事件。

张宇轩爸爸抓着他的脚失声痛哭:宇轩……宇轩……不要跳下去啊……儿子!儿子!是爸妈对不起你,是爸爸害了你!张宇轩呆呆地看着夜空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身体像个不平衡的钟摆在暴雨中摇晃着狂风一吹,他的身体飞快坠了下去,爸爸痛苦地抓着儿子的手。

儿子,原谅爸爸!原谅爸爸……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是有心害死她的。

我只想好好把你带大供你念大学,我没有想过死啊!我只是太累了,我也不知道那天车子怎么了,忽然就失去了控制……儿子,你原谅我……张宇轩!你醒醒!她冲过去抓着他的另一只胳膊第一次,她牢牢抓住了他。

泪流满面的张宇轩缓缓抬起头来:爸,放过他们吧!爸爸吃力地把儿子拉上来,父子抱头痛哭。

几分钟后,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杜岚身体里走了出来杜岚缓缓倒了下去,半响才醒过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身体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大雨中喃喃自语的辛蕊敲敲自己晕晕的脑门儿摇摇晃晃地走了下去。

要走了吧?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觉得身心都异常冷。

张宇轩点点头,尝试着去牵她的手真好,没有空虚地穿过去,可以如此真实地握着她温暖的掌心。

嗯。

保重啊,投胎的时候跑快点找个有钱人家……你走吧~~我认识那个大叔,一定会让他罩着你的辛蕊觉得心像被谁重重捶了一下,那种钝钝的疼痛感就快把眼泪逼出来了。

那么努力地想要笑着告别,说出来的话还是不争气地带着哭腔。

谢谢你,他微笑地掩饰着顺着雨水滑落的眼泪松开了她的手。

第一次觉得绝望是听见那个人嘶吼着妈妈的名字,第二次绝望是听到爸爸出车祸的消息,第三次绝望……是要与你永别——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下着暴雨的天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她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呜咽着。

角落里,一个灰色的影子躲在暗处悲伤地望着她,然后转身走了下去。

楼梯上,一路都蔓延着朦胧的雾水。

有人说,那是鬼魂无法落下的眼泪。

这个晚上,每个离开学校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在大门口被一盏异常强烈的灯光闪过,然后神奇地忘记了这夜发生的一切事情。

门卫室里,一名穿着风衣的男子叼着烟疲惫地看着淅淅沥沥地不停哭泣的天空:收工!另一名风衣男子点点头走了进来,奇怪的是他的肩头没有一点雨丝。

辛蕊有气无力地提着书包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原本安静地靠在墙角的那把伞忽然飘了起来,一双修长的手从半空中撑开了它。

走吧!冥绪摸摸她湿漉漉的脑袋冥绪,会不会有一天你也要离开我?辛蕊抬起通红的双眼紧紧抓着他的农袖。

我们总要习惯离别的,傻瓜冥绪把伞轻轻朝着她那边倾斜,雨打在他身上仿佛失去了一切力量,直接化成了淡淡的雾气挥发在了空气中。

如果非要离别,我宁愿是我先走!辛蕊猛地停住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命运早已写好了一切,我们无能为力。

冥绪将她的脑袋温柔地贴向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早已没有温度也听不到那欢快的跳动声。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冥绪哥哥,你对我来说是和爸爸妈妈一样重要的人,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不要丢下我不管,答应我?辛蕊低低地请求他,眼睛里又涌出了滚烫的泪水。

冥绪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自己不由自主的声音:好,我答应你…沙拉疲倦地打开房门,女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的身影那么瘦弱,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女人回过头来笑着看沙拉,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妈……我回来了她看见了沙拉身后泪流满面的女儿。

她扑上去抱着她又打又哭一直骂这个不听话的傻孩子,两母女喜极而泣地抱头痛哭。

在君浩那里求得口干舌燥才帮忙找到了这个女孩的灵魂,顺便奉献上了自己半个月的工资!也就是说,原本就财政紧张的自己如今更是要勒着肚子过日子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累得趴在床上半天没有力气爬起来。

公车在圣米学院站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瘦高的男孩走了上去,他看着司机轻轻叫道:爸男孩背后,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看着司机微笑:我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对不起……老公。

这辆公车再也没有出现过,传说中的亡灵末班车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