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不,不是周末!不是上个周末、也不是这一个周末,事实上不是一年里的任何一个周末。
周末是个名字,一个女孩儿的名字。
很巧,她性周。
父母生下她之前已经连续生了三个儿子,于是当他们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儿之后,他们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家庭已经不能再承担更多孩子所带来的负担,以大无畏的勇气和果敢坚定决心,为她取了这个名字。
也就预示着,她将成为周家最末一个孩子,而且,这不是什么预兆,也成了现实。
周末大学毕业两年,她学得是教育,但她没工作。
没办法,骨子里的好吃懒做恐怕是很难改掉了,所以她一直窝在老家,帮着父母种树。
周末的父母都是学林业出身的,开发几片荒山,种了各种各样的树木。
大佛寺后山的那片枫林就是周末家的林子,不过,这几天周末被累得够呛!五天前的清晨,看枫林的老赵突然发了疯一般地砸响了周末家的门。
全红了,一山的枫树叶子全都红了!老赵激动地高声说。
你说什么?现在是什么季节啊?夏天还没过完呢?周末以为老赵睡糊涂了,很惊讶的问他。
老赵喘了口气说:我没看错,那么一大片能看错吗?全都红了,真是出怪事儿了!坏了!周末的妈妈邱霞听到这话,眉头就皱紧了!怎么了,妈?周末回头看着妈妈问。
邱霞犹豫了一阵子才说:寺里的智师父可能没了!周末狐疑地看妈妈,说:妈,你别吓人好不好?智师父没了,跟枫树红了叶有什么关系啊?邱霞摇摇头说:你不知道,那年我和你爸爸包下那座山时,那山上光秃秃的,只有一棵野枫树,也怪,我们植什么树都不活。
结果后来,智师父知道了,就叫我们在山上种红枫,还不让把那棵野枫砍掉。
那一年,早就过了枫树红的季节了,那树叶还是没有一片红的,智师父就在那棵野枫树上滴了一滴血。
也是一晚上,满山都红了。
我记得智师父说,他就爱看这红,说等他死的那一天,希望也是满山枫树红!我想,没来由的红遍了山……末末,你快点到山上看看去,在老赵住的小屋北面,有一棵老得不行了野枫,那树现在是什么颜色的?快去!周末看见妈妈说得那郑重,只好匆匆的梳了两下头发,跟着老赵走了。
才一到林区的入口,周末和老赵一起呆住了。
这还了得,这么一会儿功夫,入林的道路就跪满了人,还都带着些鸡鸭鹅的,正正当当摆在个人面前,像是在做什么大法事一样?哎!可不许烧香啊!万一引起了火,智师父可是会怪罪的。
人群之中还有人在维持着秩序。
周末看了看老赵,见他也是不知所措,只好自己走上前几步,问道:大爷,大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末末啊!智师父圆寂了,成了佛了!要不然,这枫叶怎么会红了呢?末末,我们知道,我们不在这儿烧香啊!一个大妈一脸崇敬的告诉周末。
这…大妈,智师父真得圆寂了?周末问道。
怎么有假,寺里都敲了钟了!智师父呀,他和别得和尚不一样,他就像是咱们家里的人一样!说着说着,那大妈眼圈儿就红了。
周末想想,也觉得伤心,她和智师父交往虽然不多,但,周末知道智师父不是个普通的老和尚。
智师父从不讲一些让人听不懂的禅机,也不会端着架子做世外高人。
他喜欢和年轻人相处,常讲些笑话给他们听,但那些笑话细细地回味起来,还是很有意味的。
智师父不像是个和尚,倒像是他们的老爷爷,虽然年纪大了,皱纹多、牙齿落,变得有点难看,可一笑还是那么精神,和他在一起时,总觉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那之后的几天里,枫林外头总是围满了来求告、祭奠的村民们,周末也总是没有得着机会进枫林去瞧瞧妈妈说的那棵野枫树,现在又是什么颜色,这都快成了她一块心病了。
这个夜里,周末数着大佛寺的钟敲到了第十八下,周末注意到,月亮也正走到了当头。
她悄悄的起床,披了件外衣,想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上枫林去瞧瞧。
老赵早已经睡了,小屋里黑着灯,幸而月光很亮,把地面上照得明晃晃地,周末眯着眼睛去找那棵野枫。
突然却听到了异常的悉悉索索的响动,好像有人!周末全身打一个冷战,忙缩到了树下头,警惕的观察着发出响声的地方。
好像是两个人?!再细听了一会儿,周末的脸突然红了,错不了,那应该是哪里的小情人儿吧?也趁着这个时候在这边在这里幽会吧?周末这下子可尴尬了,她要是一走,必然弄出点动静来,这如果撞到了一块儿,那多难为情啊?!可她也不能总是在这里呆着呀?这可是,什么叫进退两难呀!也就是她现在这情况了。
看这事儿干得,她周末好歹也是聪明伶俐地智慧美女,半夜三更的自个儿把自个儿困在这儿了。
啊!正在周末百无聊赖之际,一声女人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周末被吓得跳了起来!啊!啊!那女的叫得近乎歇斯底里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末随手抄起一段落在地上的树枝就冲了过去。
啊!一跑到了跟前,看清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之后,周末也开始狂叫。
一个男人正躺在枫树下头,整个人都被从地面上爬来的枝蔓给缠住了,从月光下清楚的看见了,那人正在流血,大量地流血,但血一流到了树根的位置就很快的被吸收了进去,就好像,就好像是那棵树把他的血给喝了进去。
正在周末惊叫的时候,又一根树枝下来,一下子缠住了周末身边的那个女的,一下子把她拉到了半空,另一根尖利的形状如锥子般的树枝,一下子就扎进了那个女人的胸口,血飞溅而起,竟然都喷射到了周末的脸上。
啊~~~周末又是一声尖叫,接着就昏了过去。
周末一身是汗的醒了过来,大佛寺的钟声仍然在夜空里回荡,月亮也正挂在天的中央,难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周末赶紧下床,打开了灯,到镜子前面仔细的照了自己好久,没有血,一滴也没有!天哪,幸好只是个梦!周末长出了一口气,关灯上床去,重又睡着了。
她没有看见,在她翻身之时,身下的床单上,有一滴浅浅的红色,仿佛是沾染了血的颜色。
而大佛寺此时敲完了钟,夜又是那么宁静了,后山上枫林中,看林人老赵的小木屋北面,那棵野枫,安静的站在月光之下,红得妖异,仿佛在咧开嘴,阴森森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