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钟,路遥擂响白屋的门,十万火急一般。
那本就年岁久远、不堪重负的木制门板,实在受不了他的暴力相向,很凄凉的裂开了道缝。
而后,良久,澄才来开了门。
想来,任是谁无故的被从梦中惊醒时,状态都不会很好,澄板着一张脸,瞪着路遥一言不发。
抱歉,我必须得来找你。
相信我,这比让我吃阿宝煮得饭还让我难过!路遥虽然是说了句道歉的话,但没什么诚意,当然也不能换得澄的谅解,他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听着,因为我这里有个很麻烦的案子!路遥说,否则,他才不会这大晚上的,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呢,他指指自己身后,车停在不远处,车灯还亮着,能看见里面还坐着人。
你有一个麻烦的案子?澄突然心情好了一些,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是呀,特别麻烦!路遥不知是计,还傻傻的点头。
那是你的事!澄突然变脸,一记大白眼飞来,接着就在路遥的面前把门甩上。
澄,你是不是找死!路遥气疯了,一声怒吼,抬腿就要踹门。
头儿,你要干什么?路遥的同事吉儿及时下车,拦住了路遥。
你怎么下来了,她呢?路遥还有点气冲冲的。
吉儿还没来得及回答,白屋的门又被用力的甩开了,这一次出现在门边的是阿宝,她眼光炯炯的盯着路遥,阴阴冷冷的,甚至还隐隐的流露着绿光。
你刚才说是谁找死?呃,阿宝,好久不见,你真是精神百倍!路遥立刻变出一副小人嘴脸来。
不过,真是鬼话,这个时候的阿宝勉强能看,怎么还能跟精神百倍这个词搭上界呢?阿宝显然也是不领情的,一味的把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眯着眼睛说:你最好有个好理由,为什么要吵醒我们?呃,阿宝,好久没见了!吉儿赶紧上前去,跟阿宝打招呼。
吉儿,你好,快进来,进来吧,泪萦为你煮了山楂果茶!阿宝一见到吉儿,就热情多了。
但,即使吉儿来解了围,路遥还是被阿宝狠狠的瞪了一眼。
客厅里已是灯火通明,一众怪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睡衣,正懒懒的打着呵欠。
泪萦这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茶盘,看见吉儿就先笑了起来,说:吉儿,有你爱喝的山楂果茶。
吉儿忙走上前一步,接过了泪萦手里的茶,说:泪萦,为什么每次你都能提前知道我会来。
她喜欢山楂茶,水上泪萦总是能提前为她准备好。
因为你的蜜桔香水啊!祖儿有一个鬼朋友,就住在我们的地下室里。
他对蜜桔香水过敏。
只要他一跑掉,我就知道你要来了。
泪萦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般。
可把吉儿吓坏了,直警惕的四下打量,说:泪萦,你别吓我呀!安了,你又看不到,没事的。
泪萦笑笑说。
你们这么晚来,到底什么事呀?哎呀,把她忘在车上了。
吉儿吐了吐舌头,又跑了出去。
路遥先是喝了一大口茶才说:我们接到了一个报案,是自杀,可是奇怪的很,你知道吗?在那个女孩的店里,这个月就死了三个人了。
啊?那是个什么店呀?自杀俱乐部?梵瞪大了眼。
哦,是个纹身店。
路遥说。
绘梦馆?祖儿突然清醒了过来,打断了路遥的话。
你怎么知道?路遥有点惊讶的问。
那个地方,我刚去纹过身呢!祖儿大咧咧的扯开了睡衣外套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的一朵粉红色玫瑰。
祖儿!澄口气愤愤的,飞快的把祖儿包了个结实。
祖儿,你没事去纹什么身!路遥也跟着瞪眼,这个时候,他和澄才有了点亲兄弟的默契。
祖儿扮个鬼脸,她是很会看人脸色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说这个的好。
头儿,我把她带来了!吉儿进来,手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青女子。
祖儿当然认识她,她就是绘梦馆的老板,也是城里最棒的一位纹刺师,她叫天颖。
然而,现在,天颖却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可能是被吓傻了。
一个女孩死在她的纹身床上,一把三棱刀扎进了心脏,全是血!路遥简单的描述了一下,不是他不想提供更多的信息,而是在天颖没有说之前,他能知道也就这么多了。
遥,你知道,那是心理医生的事情,她是人,我们帮不了!澄说得有点冷漠,但确实是事实。
路遥叹了口气,说:澄,其实,我和吉儿是想看一看,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境!哦?!沙悸有点惊讶的看着路遥。
你想让澄……不,不行!梵立刻拒绝了,澄又不是万能灵药,这种小事,也要澄来做一个回生世,真是太让讨厌了。
好吧,还是我来吧!沙悸说,那么,请到我的书房!悸!阿宝拉了他一下,有些不满的样子。
乖,携助警方办案,是咱们公民应尽的职责呀!而且,我只做个回忆,很简单的!沙悸拍一拍阿宝,笑着说。
天颖的确配得上城中最优秀纹刺师这个称号,她对于自己工作的认真程度,恐怕是任何一个同行也不能比的。
每年夏天将要到来之前,天颖总会认真的设计出一些新的图案来,今年也不例外。
不知道怎么的,在工作室里闷了几天,却只画出几只蝴蝶,看来,今年要流行蝴蝶纹刺了吗?天颖笑了笑,她相信,所有的图案其实都是天意。
也许设计的时候最让人讨厌的事,就是被人打扰,尤其,在时间已经很晚的时候。
天颖过去开门时,看了一眼墙上钟表,已经是九点半了。
但没有办法,谁让她就是干这一行儿的。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纤瘦的女孩子,长发垂在脸侧,显得文文静静的。
对不起,这么晚还来打扰您!那女孩一进门就礼貌的道歉。
没关系,我还没关门!看着人家都那么客气了,天颖也不好意思起来。
请随便坐吧!您想喝点什么?不用了,我刚刚从酒吧出来。
女孩轻轻摇头,优雅极了。
那好吧,您想纹一个什么样的图案呢?天颖问得很直接。
嗯,可以看看你的画册吗?女孩问她。
哦,那你到工作室来吧!天颖画得蝴蝶图案还在桌子上摊着,那女孩却一看到眼睛就亮了,认真的翻看着,天颖那厚厚的一本蝴蝶图。
我就纹这个图案好吗?女孩指着一个图案。
天颖低头一看,是一只翩飞的蝴蝶,很有动感,似乎是活得一样,这个图案,天颖自己也很喜欢,当场就答应了。
你想纹在那个部位!天颖一边准备着工具,一边随意的问。
心脏是在这个部位吗?女孩脱下上衣,指着左边的胸口问。
哦,心脏,还要再往下两指左右吧!天颖笑了下答她。
我就要纹在心脏的部位!女孩突然很坚定的说。
那个部位的皮肤很嫩,可能比较痛!天颖叹了口气说。
没关系,我想纹在那儿!天颖耸耸肩,她只是一个纹刺师,负责给意见,但最终下决定的还是顾客,如果人家都可以忍受,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天颖在为顾客纹身时,总是非常的专注,从来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不会关注顾客的表情。
因为是简单的图案,所以没用多久,天颖已经把图案勾勒了出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她那位柔弱的顾客早已是泪流满面。
天颖心里有点难受,她想这大概又是一个为情所苦的女子吧。
想到这里,天颖多少有点失望,她的大部分女顾客,都是为了追悔某一段感情,而来自我折磨的。
纹刺是一种艺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能懂呢!喜欢什么颜色呢?天颖问话时,口气很平静。
红色,像血一样的红色!女孩漠然的回答。
天颖想了想,说:请您等一下吧,那种颜色比较特别,我要去调配一下。
天颖说完就离开了纹刺室,走到隔壁一间放着颜料的小房间里。
血红色?!真是奇怪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用那么激烈的颜色呢?天颖始终觉得,越是那种鲜艳的颜色,越容易褪色,反而不如普通的青色或者黑色,但,彩色纹刺才是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
但,既然这是客人的选择!天颖习惯性的耸耸肩!上色也会比较痛,你还要再忍一下!天颖一边调着颜色,一边说。
但,那女孩没有答她。
天颖走到她一身边,低头一看,突然地,她手上颜料摔在地上,然后,就是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那女孩依然躺在纹刺床上,但天颖刚刚给她勾出蝴蝶图案的地方直插着一把三棱刀,血是涌出来的,奇怪的竟然只是把那图案染红,却没有覆盖。
而天颖却实在无法忍受了,这是她一个月内第三次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她不知道是怎么,为什么呢?她们要死她不会拦,可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的面前呢!天颖已经睡着了!在沙悸施行了回忆之后,她应该是最疲惫的。
沙悸摇摇头,半天才吐出一句,这也太离奇了!不会吧,一月里三个都是这样?这地方倒底是怎么了。
梵不理解的看着路遥。
路遥长出一口气,说:我是把这个人交给你们吗?他回头看着澄。
遥,你和吉儿还是今晚都住在这里吧!澄想了一下说。
澄,怎么了吗?吉儿问道,无缘无故的想住在白屋,还真是让她有点紧张。
这么晚了,你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明天吧,我们会想想看应该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