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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花三月 正文 第54章

2025-03-30 06:30:13

章节字数:1259 更新时间:08-08-13 11:48刚入睡,似乎有人进来,猛的睁开眼睛,原来是徐赛寒,他低下头,吻她。

之前以为是吻嘴唇,后来额头感到他的唇,仿佛亲人般的吻。

沈淑贤纤细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抱着他舍不得放开。

徐赛寒轻轻放开她的手,关好门出去。

不一会,轻轻的推开门进来,身上是洗澡过后清香的味道,还有男人身上让人安稳熟悉的味道。

大人不在,小孩睡了,不大不小的人可以干坏事了。

徐赛寒忽然有种很冲动的感觉,他觉得他的身体太需要这个兔子精了,他在心里是叫沈淑贤兔子精的,他觉得是自己打猎打了太多兔子,然后天上那只最厉害的兔子变成沈淑贤的模样来迷惑她。

谁叫她的头发如此柔软,身体又那么温柔,连下面的毛毛都是温顺的,抚摸上去,说不出的喜悦。

其实我们多半爱的那个人,只是我们自己喜欢的类型,买衣服也是如此。

换了别人,未必如此完美感受。

比如宁兴国和徐赛寒,对于沈淑贤的身体是有不同的感觉。

于是徐赛寒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将内衣褪了,顺手给她轻轻抓背。

这让沈淑贤差点尖叫,实在是太舒服的,舒服过做爱。

自己洗澡的时候背就是最难抓的,尤其是冬天皮肤太干燥,背上总是痒痒的。

徐赛寒的指甲很短,大部分是用指肚在抓,但又有指甲,这样耐心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抓着,到肩胛骨的时候,沈淑贤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

徐赛寒轻轻只是用一只手轻挠她的背,另外一只手伸到前面的胸,不紧不慢的揉,乳中间的突起已经变得坚挺。

她背上似乎有个小小的疙瘩,抓着就掉了下来。

这一刻,沈淑贤背上感到轻微的刺痛,但随之而来的是胸口蔓延的一点点的潮水般的情欲,缓缓的涌到脚尖。

她不停的颤抖。

前面和后面都很舒服,不知道该享受哪一头为妙。

一张舒服的大床,回头一看,眼睛里的是个耐心的、英俊的、熟悉的、又名有份的、可以给自己保护,让自己不再住破房子、不再为学费发愁、不再害怕做噩梦的男人。

他爱着我,真让人放心。

至少这一刻是这样。

徐赛寒轻轻将唇贴住沈淑贤的后脖颈,一路吻下去直到脚尖。

沈淑贤只是颤抖的说了声,求你,快点。

徐赛寒只是隔着她薄薄的裤子亲吻,并不理会她的哀求,舌尖也是湿漉漉的,器官也是湿漉漉,这才作罢,满足了她的愿望。

答应我,别离开我。

光溜溜的沈淑贤向看着她生命中的救命稻草。

她努力抱着他,长的腿驾于他的肩膀。

这样能够融合的更深,直到心底,每一下快速的撞击都到达她的心脏,她的内心最渴望的地方,她的灵魂都似乎淫荡起来。

沈淑贤觉得自己的下腹部在动。

他的为什么那么长。

窗外很安静,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人在跟自己喜欢的人造爱的时候还会怕鬼,除非那人是神经病。

徐赛寒的手捂住了沈淑贤的嘴,她喊得有点大声,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有点疼,但这样的疼更刺激了自己的某根神经。

这样的事情,人人都需要,但未必人人都能彼此让对方快乐。

阴花三月 正文 第55--57章章节字数:4541 更新时间:08-08-13 11:49(五十五)这样的事情,人人都需要,但未必人人都能彼此让对方快乐。

徐赛寒先让沈淑贤得到了快乐,确定她的快乐是脸微微曲扭的,痛苦又夹杂着哀求的、欲罢不能的表情,这才让放心让自己得到了快乐。

他的确是个绅士,征服一个人的肉体很重要,征服一个人的精神更重要。

但可惜的是,世界上真正的绅士并不多。

一瞬间,床单上乳白色的一滩,那些饱含脂肪、蛋白质颗粒、色素颗粒、磷脂小体、胺类、游离氨基酸的粘稠液体从沈淑贤的身体的某个洞穴里缓缓的流出来。

讨厌,怀孕了怎么办?沈淑贤靠在徐赛寒肩膀上休息。

怕什么。

生嘛,不管男女,老头子都会送一栋大房子给你。

徐赛寒吻了吻她的嘴唇,沈淑贤闻到自己身体的味道,是酸的。

这边床单湿湿的,明天让佣人洗。

徐赛寒抱着沈淑贤去他房间,又补充了一句,不准你自己动手洗,不是不舒服么。

这一晚,旁边睡着一个男人,沈淑贤失眠到凌晨五点四十一分,她不知道现在经历的是不是叫爱情,还是奇迹,又或者只是个美梦。

谁知道呢,陷入感情漩涡的人每天都在想跟沈淑贤一样的问题。

于是才有了安眠药的诞生。

那个金刚橛,威风雄伟的金刚橛仍然屹立在房间,安静的,一动不动。

犹如勃起时的徐赛寒。

院子里很安全,卫兵在巡逻,路灯将光辉均匀的洒向四周,这夜,静得有些可怕。

(五十六)徐宝山回来了,掩饰不住脸上喜悦,回来跟徐赛寒、徐赛璐和沈淑贤不停八卦这次的北京之行。

也算颇有收获,袁世凯对他赞许有佳,特别是这次拿了革命党的人头。

设家宴款待,吃的是满汉全席,吃了三天。

袁世凯自命为皇帝,当然也要享受宫里的规矩,全套粉彩万寿餐具,配以银器,显得富丽堂皇。

乾果除了虎皮花生和怪味大扁,还有奶白葡萄和雪山梅。

蜜饯稍微有点甜,桂圆、鲜桃和青梅。

上等毛尖的清香让徐宝山陶醉。

饭后,几个大员和徐宝山一起到书房议事。

静宜就拜访他的几位太太。

所选的特产和首饰等物品都是命人仔细搜罗的不同款式的饰物和衣服。

敲了大太太的门,也就是老袁的元配于氏,原是河南一财主的女儿,目不识丁也不懂旧礼节,所以带了一盒河南新郑的红枣,一直在地库用千年冰块存着,因此看起来也新鲜,于氏不缺钱不少金,这礼物一打开,眼泪扑扑下来,握着静宜的手不肯放开。

大姨太沈氏住在隔壁,出身虽然低贱,但也算是扬州名妓,听徐宝山说袁在落魄时她曾拿出自己的赎身钱资助他去猎取功名,当时老袁也算是感动万分,发迹后果然娶沈氏为妻。

因为第一夫人于氏软弱无能上不了台面,面相又粗鲁,袁就把沈氏作为太太看待,出席一些外交场合。

所以静宜的礼物十分贵重,那枚祖母绿宝石让沈氏手都快抬不起来,自然是满心欢喜,还顺便攀了个亲戚,我儿媳妇也是您沈家人,生得跟您相似,高贵也大方。

说得沈氏觉得自己跟她贴近几分。

三姨太金氏,她本是朝鲜王族,原以为嫁给袁世凯作正室,没想到过门后她和自己陪嫁的两个丫头都做了袁的姨太太,所以整天郁郁寡欢。

见静宜过来拜访,也并不太热情,直到看到用上等面料精心缝制的朝鲜族服装才兴高采烈起来,拉着静宜叽叽咕咕半天,静宜也不大懂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耐心听了去。

大致的意思是说袁的四姨太吴氏就是她的陪嫁丫头之一,本只是当丫头没想到被袁世凯提拨为姨太太,简直是造了反了。

静宜也不好意思再说去拜访,只是在礼物中挑了把朝鲜扇托她带给吴氏,遂转身告别了去。

自己带过来的丫鬟一边走一边埋怨道,夫人,这总统老婆真多,他记得她们的名字么。

静宜呵斥道,住嘴,有你乱说话的份吗?皇上还有后宫佳丽三千呢。

这五姨太扬氏是静宜最慎重的,因为听说袁世凯最宠的就是二姨太跟五姨太,杨氏跟自己有点相似,不算最漂亮也不算最风情,袁欣赏她的是管家的才能,心灵口巧,遇事有决断。

礼物也是打点好的,早就听说她好茶,一进去,果然大大小小的茶饼和茶叶满了柜,一边品一边聊,顺便把自己带来的普洱打开冲泡,这些原料均为采于明代六大古茶山中野生古茶树之芽叶,采茶的茶树其树龄均已超过百年。

这些野生古茶树所制之茶早在清朝已是宫庭御用之贡品,清朝皇帝曾专为此茶赐匾和颁发诏书。

杨氏是识货的,如获此宝,也称赞静宜是个懂茶之有品之人。

六姨太叶氏,她本是南京钓鱼巷的妓女,嫁给袁世凯纯粹是误会 ,袁做直隶总督时,派其次子袁克文到南京办事,袁克文在钓鱼巷认识了妓女叶氏,两人一见倾心并互订嫁娶盟约,叶氏将其玉照赠给袁克文,克文回去向父亲磕头复命时照片不慎从口袋滑落掉于地上,袁世凯指地连声问:是什么,那是什么?,袁克文不敢向父亲谈自己的儿女私情,情急生智道:在南京给父亲物色了一个好看的姑娘,不知父亲是否喜欢?袁世凯接过照片一看果然满意高兴,于是派人去南京将叶氏接了回来纳为妾。

而袁二公子只能对叶小姐望洋兴叹静宜给其的礼物是一些零碎的首饰,虽然昂贵但不珍贵,这在叶氏看起来却十分欢喜。

她就爱这些零碎之物。

丫鬟一边走一边问,该是七姨太了罢?静宜小声道,七姨太张氏跟花匠偷情被老袁撞见了,她自己怕连累了家人服毒自杀了,那是鬼屋,咱们不去。

丫鬟借着门口的灯笼瞅一眼,果然阴森恐怖,门也没关好,里面黑漆漆的。

最后只是剩下八姨太郭氏和九姨太刘氏,基本上也是出身卑微,在袁家没有什么太大地位,天色也渐渐晚了,静宜怕徐宝山久等,直接敲门将一些金条、翡翠珍珠玛瑙送了过去,也不落座,推说厅子里还有人等着。

那两个姨太本身也并不喜欢出来应酬,见有人送礼,自然是高兴,也不挽留,客气的寒暄几句也就让静宜过去了。

经过一番努力,徐宝山带来了新的任命,自己是被委任陆军左将军加大将军衔,儿子得到总统府首席侍卫武官督军,可自由出入总统府,但又不用到总统府任职,还兼任扬州二军副军长。

哇,哥哥当大官了。

太好了。

徐赛璐非常高兴,而且那些八卦她也蛮爱听的。

沈淑贤也附和着说些吉利话,徐宝山高兴的哈哈大笑,心里十分痛快,搂过静宜的腰对沈淑贤道,以后多跟你妈学学。

将来我儿子比我会更有出息,还有,快点造个小人出来给我稀罕稀罕。

沈淑贤脸上飞过一道红云,不好意思的看着徐赛寒。

也不知道进入这个家庭是福是祸是对是错,管他呢,听天由命罢。

至少这一刻是幸福的。

(五十七)开学了,沈淑贤心里有怪怪的感觉,开学典礼上,熟悉的老师没有多少,舍监张晓平还在,校长的却是位置空空的,副校长蔡礼荃主持了开学典礼。

这一瞬间想起宁兴国,阴阳相隔,沈淑贤的鼻子有点酸,亲眼看到他死去,伤心又没有办法,内疚感油然而生。

入学的新生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沈淑贤看见徐赛璐在对自己做鬼脸,她的确是鹤立鸡群的,无论是衣着还是身高。

教育部的官员宣读因为学校的人事变动,原校长宗秀玉和教师苏佩玲、代课老师宁兴国调任长春女校……然后新老师一个一个与学生见面,一个个都是鹅蛋脸,仿佛是同一只鹅生下来的蛋,椭圆形,统一带着淡淡的青色。

安排宿舍,徐赛璐嚷嚷着要跟沈淑贤一个宿舍,说自己一个人一间害怕。

于是只能依着。

罗小菀没有来上课,校方说她自动退学,举家迁移之故。

于是空出来的一个铺位,徐赛璐要了,她睡的是康渺渺的床,说这个位置风水好,舒服。

换一张罢。

沈淑贤冷冷道,这个女生死了。

哦,我不怕的。

徐赛璐吐吐舌头,不过我还是听你的吧。

说完,徐赛璐搬到罗小菀的空床上,床单上垫着羊绒毯子,被子厚厚的,静宜怕她在学校过的不好,一个大箱子都是衣服,另外一个装的都是些话梅、糖果等零食。

徐赛寒劝阻道,反正每周都会回来的,何必娇惯他。

订婚后,沈淑贤整个人精神好了很多,加上天气一天天变好,看得见春暖花开的将来,脸色愈加红润,吃的也比以前更丰富,骨架子小,多加点肉也看不出来,但徐赛寒是感觉得到的,经常乘无人之机,伸到里面看她体重是否增加,沈淑贤逃避着,还是笑吟吟的被捉住,有点尴尬,但慢慢习惯,反正毕业后都是他的,放肆些又何妨。

放肆的机会,一周一次,有了距离于是有了想象,想象之美是比插入之美更美的。

晚上,徐赛璐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累了一天,吃过晚餐又吃了几颗葡萄后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真让人羡慕。

沈淑贤看看空荡荡的康渺渺的床,总感觉她还睡在上面,法器带来了,放在枕头旁边,似乎带来些安慰。

窗户安了玻璃,加了窗帘,就算外面有风也不怕吹起,尽管如此,沈淑贤有预感今天是睁眼到天明,每当迷糊睡去时,总是觉得法器在呜呜作响,是不是有脏东西在门外呢。

张晓平舍监的脚步声总是这样熟悉,她会不会去后院,后院的武器都已经搬空了吧,他们都不会回来了。

如果徐赛寒知道我是个杀人犯不会喜欢我的罢,徐宝山会不会杀了我全家,我的母亲怎么办。

或者是这件事就这样平息过去,不再被人提起。

舍监的脚步声越来也近。

她在敲门,沈淑贤穿好棉睡衣出来,把门关好。

张晓平要找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她是跟徐宝山的千金一同下车,一起入校的。

漫步在操场,熟悉的操场,如今很多人已经不在,枯草被风吹得低头,几只老鼠缩头缩脑的快速溜过,平添几分凄凉。

沈淑贤想开口解释,张晓平却先说话了。

我知道你的难处。

你不用解释了。

张晓平按着她的肩膀,他们走了,我选择留下,我孩子在这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康渺渺她……她是不幸的,但至少她跟他爱的人一起去了,不是吗?张晓平抬头,你抬头看这黑暗的天,黑暗挡不住黎明的脚步。

沈淑贤点点头,我们一定会得到胜利。

听说你跟徐公子订婚了?张晓平问道。

是,所以我现在的地位有点尴尬。

沈淑贤摇摇头,之前在宁兴国那里接受的东西现在要全部推翻,这可能是失眠的原因。

你自己觉得快乐就好,淑贤,相信我。

张晓平坚定的看着她,回去吧。

对于已经离开的人,学会忘记,也学会放弃。

看着远方,康渺渺似乎在对着自己招手,那样熟悉的笑容,想到她临死前的无助,想到她在城门上僵硬的尸体,复杂的滋味一下涌上心头。

也许我是可以救她,但当时为什么不救,自己完全可以救,徐宝山一手遮天,只要自己开口,什么都可以改变。

是自己心里的自私和愚蠢害了她,害她在最好的年纪离开了这个世界,受了很多苦,给自己那么多信任,最后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一步一步往回走,那种内疚越来也沉重,想弥补她,她的全家都灭门了,这辈子留下了一个心病。

有些事,不是不想回头看,是害怕,怕一回头,那些往事历历在目,想改变又无能为力。

觉得后面似乎有人跟着自己在走,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回了宿舍,轻轻的,衣柜的门是敞开了的,康渺渺的衣柜,里面漆黑一片,不敢往里面看。

阴花三月 正文 第58-60章章节字数:4949 更新时间:08-08-13 11:50(五十八)回宿舍,轻轻的,衣柜的门是打开了的,是康渺渺的衣柜,里面漆黑一片,不敢往里面看。

梦里,宁兴国光着身体和赤身裸体的徐赛寒扭动身体朝自己走过来,于是一起求欢,是那样的快乐。

有人大喊,有人进来,是徐宝山,拿着枪,大吼一声。

沈淑贤不知道该保护哪一个,他们的背都是光滑,他们的器官都是健硕,场面十分尴尬。

徐宝山的大猎枪对准宁兴国,轰的一声,打中的却是徐赛寒的头,爆了,身上到处都是脑,白色的稀里糊涂的脑。

沈淑贤抱着宁兴国痛哭,不要离开我呀,不要离开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徐赛璐在镜子前梳头,你做噩梦了吧。

一个晚上都撕心裂肺的喊,不要离开我。

噩梦,是,我有时候精神不好的时候会这样。

沈淑贤也慢慢爬起来,忽然脸色惨白,身边的法器似乎跟昨夜有不同,是血,血迹在上面。

徐赛璐也大惊失色,快扔了它,快点!为什么会是这样?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法器。

怨灵,怨灵,它帮你挡住了。

徐赛璐小心的拿起血迹斑斑的金刚橛,用纸包了起来,跟你说是个喇嘛,他说,如果上面有血迹,证明它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有恶鬼,这个宿舍有鬼,在家里都没有这样的。

不会,不会,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

沈淑贤坚定的说道。

喇嘛,法器,鲜血,一切都是幻觉,是谁在捣鬼,谁在跟我作对。

宁兴国生前经常对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沈淑贤总是似懂非懂,那我经常梦见鬼是什么。

那是你的幻觉,你这个胆小鬼。

宁兴国的双手怜惜的抚摸她的头发。

幻觉?幻觉为什么如此真实,为什么金刚橛上面有血,沈淑贤开始动摇。

最终金刚橛还是被徐赛璐处理掉,朝着西方叽里咕噜念了一大串,问是什么,她说是那个西藏喇嘛教的驱鬼咒语。

你怎会记得那么清楚?很简单啊,念七七四十九次安嘛呢背美哄即可。

徐赛璐非常虔诚,从小徐宝山就告诉她,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于无法解释的事情,她还是愿意相信某些神秘的力量。

上课,沈淑贤觉得康渺渺还是坐在后面死死的看着她,一回头,座位却是空荡荡。

吃饭,一个人,觉得孤独,徐赛璐在那边的小食堂吃饭。

如果康渺渺在就好了,两人可以聊天,互相讨论。

忽然发现,原来在身边的并不起眼,一旦习惯了存在再离去,那种荒凉的空虚无法形容。

周慧娟也被自己杀了。

那个说话总是有优越感的女孩被自己杀了。

想念,疯狂的想念他们,可惜,走错的路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淑贤麻木的用筷子挑了点青菜,一点点嚼着,瞥见菜里有东西在动,筷子一掀开,熟透的上海青叶子下面,几块腐烂了的黑肉,爬满了活泼的米白色的细蛆,密密麻麻的,蠕动着。

像极康渺渺脖子上的那块。

呕得脸色都发青了,食堂师傅过来道歉,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样,我明明打的是煮熟的五花肉,饭盆也是扣好的。

徐赛璐扶着沈淑贤,对师傅道,下次小心点嘛,这样的菜多恶心啊!沈淑贤摇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回宿舍休息,请了假,下午的课就不上了。

张晓平过来探望自己,带了些苹果和脐橙苗,放在桌上,看看宿舍,阴森森的,心里有些发毛。

张舍监,麻烦您帮我把那柜门关上。

沈淑贤半躺着,旁边放着盆。

柜门里尽是灰尘,张晓平打开灯,刚一碰那柜门,往后退了退,几只偌大的老鼠钻了出来,灰扑扑的,眼珠子贼溜贼溜。

赶紧打开门,把那几只鼠辈扫地出去。

沈淑贤惊魂未定,我还是搬个宿舍吧。

好,我叫人打扫,住我旁边的那间,明天就搬好了。

张晓平帮她盖好被子,安慰的摸摸她额头,可怜的孩子,好好休息。

这一睡下,倒是晚上了。

徐赛璐之前是回来过的,见沈淑贤睡了,又不敢惊动,自己叫了车回去,忘拿自己的那顶帽子过来了,早上做操的时候也是人最多的时候,早晨又冷,关键是漂亮,别的女生没有戴帽子,自己戴着显眼,可是如果女校有男生就好了。

打扮也是没有什么太大乐趣,这身新校服也还算好,裙子太长了,老土,上海那边的女校更好看些。

徐赛寒问着学校的情况,也问了沈淑贤怎么没有回,徐赛璐道,她睡了,好像昨天没怎么休息好,那间宿舍怪怪的,听说那个康渺渺就是那个宿舍的,吊在城门的那个,跟淑贤姐是同学的。

康渺渺的尸体被收走,都散了架,衣服也烂了,收尸人休假回来,拿着尸体在荒地烧了,骨灰没有人拣,被风一吹,到处都是。

徐赛寒听到这里心里忽然软了一下,那她吃饭了么?徐赛璐摇摇头,我走的时候她正睡的正香呢,今天在食堂吃了臭臭的肉吐了好多,亏得我能干,照顾她一个下午,她还逃课了,说不舒服。

说完又添了一句,我箱子里很多的零食,她会自己找来吃。

你们学校怎么这样?徐赛寒皱眉,夹了一筷子鱼到她碗里,淑贤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徐赛璐摇摇头,没事的。

我今天不回学校了,很晚了的,明天一早叫司机送我去好不好。

徐赛寒点点头。

徐宝山暂时没有回家,最近总是忙到深夜,静宜总是煮了白果粥和鸡汤晚上候着,这是她的好处,本身就像一碗粥,温和着徐宝山的胃和心,想要的时候就这样静静呆着,这样不容易腻。

沈淑贤醒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是黑漆漆死静的天,有指甲芽似的月光,冷清的宿舍,平静让人窒息,无边的黑暗包围着她。

肚子饿了,还好千金大小姐带了些吃的在床下的箱子里,应该有可以充饥的东西,摸着黑去开灯,灯光会给人温暖。

拉了绳,却还是漆黑。

跳闸了,到抽屉里翻火柴和蜡烛。

温暖的小火光,沈淑贤把蜡烛倒着,滴了几滴烛泪,然后仔细的把蜡烛站在上面,可以看见自己倒映在墙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想起以前康渺渺和罗小菀在的时候多热闹。

唉。

这声叹息竟然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或者是房间某个角落,或者又是窗户附近。

窗户,沈淑贤警惕的看了窗户,动手去关,但又害怕,万一也有一只手抓着窗户,那就很恐怖了。

也不去管,蹲下找吃的。

明天真应该换间屋子。

有脚步声,大概是张晓平吧,她应该会来探望自己的,现在也是她巡逻的时间,拿着手电,她有猫头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慢慢的,脚步声停了。

沈淑贤瑟瑟发抖,这两年,最熟悉的莫过于张舍监的脚步声,宿舍的人都熟悉,是有节奏的三步并两步,以前康渺渺还演示过,用手指敲打,节奏相仿。

但这脚步声明显是一步一步,沉闷的、缓慢的越来也近。

仔细听,远处传来轻轻的哭泣声,从谁的嗓子眼里一句一句挤压出来,若有若无的凄凉。

(五十九)但这脚步声明显是一步一步,沉闷的、缓慢的越来也近。

远处传来哭泣声,若有若无的凄凉。

沈淑贤想喊,但宿舍跟宿舍隔得并不近,也未必有人听见,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本能的张开嘴。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

沈淑贤吸了一口凉气,壮着胆问,是谁?门外一阵沉默,依旧是敲门,一下一下,努力而认真。

她不敢开门,她是怕。

心中有鬼,就有鬼,所以她觉得是鬼,一定是鬼,鬼来索命。

外面仍然在敲,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响亮。

每一声,都似乎敲在沈淑贤的心坎上。

是人是鬼,开门吧。

沈淑贤做好了准备,反正不就是个死么,自己早就该死了。

脚尖一步步朝门口移去。

敲门声停了,冷清的夜晚越发冷清,蜡烛静静燃烧,沈淑贤的影子移动到门边。

轻轻的打开一条门缝,一只眼睛胆怯的朝门外看去,黑漆漆的,是不是某人的恶作剧。

又尝试打开一丁点,还是什么也没看见,这会深呼吸一口,猛的一下子把宿舍的门全部打开。

穿着白色囚衣的康渺渺笔挺的就站在沈淑贤眼前,眼眶跟黑暗似乎融为一体,面孔也是一篇漆黑,一半有腐烂的肉,另一半是白色的骨。

身体的黑配囚衣的白,胸口是鲜血印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字,痛!沈淑贤一声尖叫。

康渺渺的尸身直挺挺的趴在地上掉下,顿时散架,黑色的手指上指甲长的很长,有点倒勾。

沈淑贤一边喊救命一边拼命的朝后退,缩在墙角颤抖的看着倒地的康渺渺。

她明明是被死去的,她的尸怎会跑到自己宿舍来,是冤魂不散罢,她知道要开学了,找回自己的宿舍来睡,不是吗,她死的不甘心,她觉得痛了吗。

一想到康渺渺死囚服胸口血红的痛字,自己的心好像崩裂一般,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瘫软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却是第二日了,太阳照的沈淑贤睁不开眼睛。

咳嗽着,发现自己睡在地上,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幸亏放在小碟子上,没有着火的可能。

阳光,驱散怨灵,带来温暖,沈淑贤慢慢站起来,门和窗都是大开的,空气里有早餐的味道。

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咕叫,大概要到上学时间了。

徐赛璐象小燕子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淑贤姐,你身体好些没有,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沈淑贤正沉浸在昨晚的情景,分不清楚是噩梦还是真的,如果是噩梦,为什么桌上有烧尽的蜡烛。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早晨地上什么都没有。

神经病的前兆就是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有些没得神经病的正常人也是如此。

(六十)沈淑贤木然的回答徐赛璐道,你带早餐来了么?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给你带早餐了。

徐赛寒的声音。

他的眼睛充满光芒,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还有他的手,他的怀抱,他的身体。

扑过去在他怀里哭了,死死的抱着,指甲嵌在他的衣服里,恐惧的时候没有哭,安稳的时候才敢落泪,重复的说,我害怕,我真的很怕。

徐赛寒用手梳了梳她乱的头发,没事的,吃点东西就不会怕了。

早餐是粥,静宜特意给她留的,放了薏米和花生,补气,姜丝和葱花是黄和绿,花生的暗红和米粥的乳白相得益彰,拿碗盛了出来,乖乖的坐下,徐赛寒喂着。

徐赛璐非常知趣道,我今天值日,我先去教室了。

一边吃一边抬头问徐赛寒,你怎么到学校来了,今天不用去办公吗?徐赛寒道,昨天听赛璐说你病了,太晚了怕阻你休息,早上特意赶了早,小妈又给你弄了粥,送赛璐来上学,顺便来看你。

沈淑贤张嘴,徐赛寒将粥放在嘴边试了试温度,你得吃点药,定神的,你不是懂得点医道吗,把老头子的病治好了,自己倒不懂调理下自己的身体,成天就是在做噩梦。

沈淑贤点点头,觉得自己活在不可思议的幸福中。

告诉我你昨天梦见什么了。

徐赛寒又耐心的尝尝粥是不是烫。

沈淑贤忧心状,尸体,我们这宿舍康渺渺的尸体。

不要怕,她都死了,你又没有对不起她,她并不会来害你。

相信我。

徐赛寒安慰着抱着她,如果身体实在不行,先休学一个月,在家养着,我叫个西医给你看病,怎样。

沈淑贤嗯了一声,这学校是真的没法呆下去了。

徐赛寒等她穿衣洗漱完毕,带她去了校长室,一来是办理休学事宜,二来将徐赛璐搬到人多的大宿舍。

徐赛璐也被叫来了校长室,十分舍不得沈淑贤,你回去了,我怎么办呢,我在这又没有什么朋友。

沈淑贤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表情,好生羡慕,哀叹道,我们在跟朋友认识之前都是彼此陌生的,但如果做了朋友,就不要轻易舍弃。

徐赛璐点点头,这话说的很深奥,需要慢慢体会。

沈淑贤自己知道这话的意思,有些事情不后悔甚至更好,后悔了,却已经发生,又无能为力去改变,这样的感觉,时刻在折磨自己。

坐在车上,回头看看学校,张晓平在对自己挥手。

熟悉的校门渐渐远去,还有那些往事,或是浪漫或是危险,或是平淡或是伤感,都过去了,希望自己不要再记得,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阴花三月 正文 第61-65章章节字数:7723 更新时间:08-08-13 11:51(六十一)静宜在厅里看见了两人分别的情景,等了一会再走过来,提醒沈淑贤吃药,叫下人端了中药,又拿了杯温水,问她西药放哪里了。

沈淑贤从抽屉中取出来,吃了下去,又含了半块牛轧花生糖去苦味,跟静宜准备吃晚餐。

忽然听见门外有汽车声,还道是徐赛寒忘记东西了,再听原来是徐宝山回来了。

静宜道,你今日倒是凑巧,赛寒刚走,你要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我们也没烧多少菜。

徐宝山说没事,坐在饭桌前问徐赛寒几时出发的,回答说是刚走。

又问了沈淑贤吃药没有,搞得沈淑贤眼睛红红的,有其父果然有其子,徐赛寒临走时也是叮嘱着记得吃药。

殊不知中药西药一起吃,非但不能治好沈淑贤的失眠噩梦,久之反而会恶化病情。

什么中西结合疗效好,放屁。

三人吃饭觉得有点冷清,沈淑贤从厨房里叫了下人一起过来吃,难得徐宝山好兴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把当年的事迹拿出来大晒,说自己能在黑暗中以手枪击灭点着的线香火头,赢得吃饭众人一阵阵掌声,得意之余,叫下人拿了花雕酒来喝,更是兴高采烈。

静宜看他的眼神象看自己的孩子,骄傲的、包容的眼光。

徐宝山是火辣辣的看着静宜,嘿嘿两声怪怪的笑。

静宜低头,她明白他要什么。

这只老虎虽然杀人无数,在自己身边,在需要自己身体安慰的时候,他是绵羊,温顺的依赖自己,他的身体需要最信任的女人的拥抱,他躺在她的脖子里,陷入温柔之中。

沈淑贤洗澡上床时,觉得半天脑袋都是麻麻的痛,不知何故,想着明天上午再提罢了,徐宝山可能正在做那个,如果敲门,岂不是扫性。

她没有猜错,静宜坐在徐宝山身上,慢慢的上下移动。

徐宝山觉得惬意,男人都是懒惰的动物,能不动则不动。

只是见静宜的眼睛吧嗒吧嗒看着自己,深情而用力。

沈淑贤下意识的拿眼角看了看窗户,有一道白色影子闪过。

(六十二)沈淑贤下意识的看了看窗户,似乎有一道白色影子。

不敢想太多,用力闭上眼睛。

这边徐宝山还没完事,就将静宜抱了下来,叫她双手扶着床站好,正做的欢快,静宜也十分配合的发出阵阵呻吟。

真是个完美的夜晚,可以尝试不同位置。

静宜躺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虽然他的肚皮已经开始松弛,做的时候也并不如年轻时那般带劲,然而还是习惯,所有的动作和语言,最重要的那种气味,安全熟悉的。

徐宝山眼睛突然睁得老大,枕头下摸起枪(是真枪),吓了静宜一跳,还没来得及问你去哪里,徐宝山穿着四角大棉短裤冲了出去。

他得罪的人太多,很多人要他的命,所以他觉得今天来的人也是如此。

砰的一脚踹开沈淑贤的门,对准窗外的影子就是两枪。

沈淑贤吓懵了,这是做梦还是真的。

耳膜却还在嗡嗡作响。

三秒过后,台灯亮了,徐宝山站在自己眼前。

佣人起床了,开灯,家里的灯都打开,守在家中的卫兵涌了进来,约莫十几个。

徐宝山走到窗户边,朝下看了看。

客厅里,护卫队队长抬着一具奇怪的尸体进来了。

沈淑贤在楼梯上一看,就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尸体仰面八叉的躺着,额头中了枪眼,没有血,血是囚衣上的,仍然是那个痛字,似乎时间已久,变成了黯淡的黄色。

死囚康渺渺。

仔细一看,却不是她,是另外一个陌生人。

五官是一张纸,上面画着人的眉毛和嘴巴,拙劣的画。

哈哈哈哈,徐宝山的笑声在众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想害我家媳妇,没那么容易的。

也不看看我徐老虎是谁。

徐宝山招呼沈淑贤下来,这就是你说的鬼?不过如此嘛。

老妈子扶着两腿颤抖的沈淑贤下楼,把那怪尸端详了半天,说道,它是如何进来的?徐宝山转头大声呵斥周围的卫兵,问你们呢,怎么进来的,这么多人在这里守着,这东西就轻而易举的爬到我媳妇的窗户边上,你们吃什么长大的,你们的眼睛是不是都是摆设,如果是,我挖出来泡酒喝。

众人噤若寒蝉,以前听说徐老虎用双手生挖人眼,看来此言不虚。

队长道,徐军长您放心,给我三天时间,我会跟进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徐宝山点点头,这队长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看他能查出来什么白菜冬瓜。

又对沈淑贤道,你这么怕干什么,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如果有,肯定找我的鬼最多。

说罢叫卫兵把尸体抬出去烧了。

沈淑贤回到床上,深呼吸一口,再也不怕了,原来只是有人扮猪吃老虎,到底是谁,又那么神通广大,还能进督军府。

很多人睡觉之前脑子里都是问号,带着思考入睡,沈淑贤也不例外,例外的是,这一觉,睡得太香了,直到吃中饭,被佣人小心翼翼的叫起来才肯起床。

对着镜子,沈淑贤说了一句话,我要上学。

第二天卫兵队长就禀报,原来是有人搞鬼,原来一个士兵听说那天的死囚是沈淑贤的同学,故意做了个这样的东西放窗口吓唬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人在临死前都没说,不说就不说,徐宝山一枪子就把那可怜的家伙脑浆都打出来了。

白白黄黄的流了一滩,热腾腾,象春节的饺子汤。

(六十三)回学校,换宿舍,心病去除,沈淑贤十分高兴。

徐赛璐现在跟宿舍的女孩也成了好朋友,沈淑贤因为身份特别,巴结她的人也多,有事没事就有女生凑过来打听她的阔太生活感受,弄得她特别不好意思。

张晓平在一个晚上神秘消失。

宗秀玉又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对沈淑贤而言特别震惊的消息,原来揭发周慧娟事件的人竟然是她。

沈淑贤在校长室问道,为何?宗秀玉道,我们有卧底在警察局,偷了证物出来验,大家都认得是她的笔迹,而且她家中也是平白多了许多财产,劫法场的事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能告密的,除了她还能是谁?那张舍监现在去了哪里?宗秀玉有点难过,她跟康渺渺、宁兴国去了同一个地方。

金钱对于人人都是诱惑,一不小心就跌入陷阱了,却忘了老天有眼,有个劫法场的同志只是受伤,当初在地上装死的,后来人群散去才偷偷摸摸回来了。

我们才知道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但我也不恨她,知道为什么吗?沈淑贤摇摇头。

宗秀玉继续道,因为人都很难分辨自己选择的路是对是错。

看着沈淑贤的样子,宗秀玉也明白几分,我始终相信你,我相信你接近徐宝山也是为了革命,你的作用十分重要,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沈淑贤点点头,心虚的点头,所以并不十分用力。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沈淑贤一直陷入惶恐和矛盾之中,徐宝山对自己的信任简直到了极点,什么都跟自己说,包括一些根本不应该吐露的秘密。

所以很多次军火运输都被中途劫走,徐宝山只是骂革命党,从未怀疑沈淑贤。

在他眼里,沈就是自己的好媳妇,是自己理想的倾诉对象。

这边宗秀玉对沈淑贤也是十分赞赏,东北那边也发了文过来表示感谢,为国家为民族事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沈淑贤觉得自己过得很鹿鼎记。

徐赛寒这边也是深得袁世凯重用,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每次一回来都是说着京城里那些事,还带卷舌音。

以前叫沈淑贤宝贝,现在是宝贝儿,以前是饺子皮,现在非得说饺子皮儿,肉麻当有趣,徐宝山和静宜在家的时候,两人还是分床睡,为了沈淑贤,毕竟是旧式家庭。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指缝细沙流光飞舞,春夏秋冬季节更替,人来人往聚散离合,又到骊歌飞扬时。

沈淑贤转眼要毕业了。

读书,说有用,也没个鸟用,读了还是要嫁人。

说没用,又有点用,动不动附庸风雅吟几句古诗,学作几首雅词,学好了数学,算账那个快。

学好了国文,那气质就从脚丫子到脑袋瓜子滋啦滋啦往外冒,跟路边卖菜的果然不一样,说话必然经过大脑,大脑再指挥嘴巴。

所以综合来说,读书是有用的。

毕业还是有个典礼,三年的女校生活,经历如此之多,沈淑贤听着宗秀玉在上面致辞: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集会,举行我们新会女校第七届学生毕业典礼。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代表全校老师向各位同学致以热烈祝贺!祝贺你们即将从一个新起点开始人生的新征程!三年的女校生活已匆匆而过,离别的钟声就要响起。

回首往事,我永远忘不了你们的身影,忘不了你们的笑声,忘不了你们展现在我心中的美好回忆。

三年来,把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光留在这里。

转眼之间,你们已经完成了学业,即将踏入社会,我跟你们相聚只有短短几年,但我为曾经拥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学生而感到无比骄傲!做个对国家、对社会、对家庭有用的人。

愿你们的生活永远充满欢乐与阳光!听着听着,沈淑贤的眼睛忽然充满泪光,感慨啊,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女校生活,如果康渺渺还在的话,应该跟自己一样笑的灿烂,哭得痛快。

如果宁兴国也在那一群老师之中,他会看着自己微笑,那是怎样的感受。

还有周慧娟,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一定会让她好好活着。

人生在世,不外如是,做过的就不必去愧疚,愧疚也是自寻烦恼,只是我们这一生,总是要经历许多的错,错过许多的人,在自己心底,总有一条黑暗的阴沟,里面尽是些不可高人的秘密,也许独处或临睡时,恐惧泛滥成灾,小心藏匿着,那上面没有莲,只有妖冶曼陀罗,待来世相逢,诉说今生的悔恨,又等下世轮回,永无休止。

(六十四)婚礼是中式的,理由是徐宝山喜欢,他喜欢看新娘子,喜欢热闹,喜欢看到自己家里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

婚礼在秋天举行,袁世凯也给徐赛寒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有多长,随他自己定。

徐宝山只得徐赛寒这一儿子,虽然徐赛寒许多时候,性格与父亲不大相同,但骨子里那种霸气,总是隐藏不住的。

红色的新娘礼服,凤冠霞帔,胭脂染红沈淑贤的两颊,眼前一片红色,盖头遮住笑容。

亲戚朋友和各路巴结徐宝山的官商都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送的礼堆成山,金镯子玉镯子让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

排场是十足的,当然这只是个形式,彼此睡都睡过了,还是要走形式,结婚就是秀给别人看,告诉大家,名义上那个被称之为新郎的男人在娶小老婆之前只能跟这个被称之为新娘的女人睡,时间不限,姿势不限,即使日后他有了小妾,家中大事还得跟这位先行登堂入室的女人商量,而叫新娘的女人在大部分时候都必须顺从这个叫新郎的男人,陪他睡,时间不限,姿势不限。

姚金枝十分高兴,没看见她合不拢嘴的样子,她的下半辈子,有了着落,当然是开心。

徐宝山一家待她特别客气,所有收的礼金都归她,留她在家住一个月,如果想回乡下就回,不想回就送一套房子给她住,配佣人和厨子。

姚金枝是比沈淑贤更觉得这一切跟美梦无异的人。

每个当妈妈的人总是觉得女儿嫁给有钱人家才算幸福,又觉得自己儿子娶一个会做家务老实巴交的逆来顺受屁股大胸脯大的女人才算满意--------悲哀又现实的想法。

新婚之夜新娘一般都是烂醉,所以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香艳。

所以徐赛寒被灌得稀里糊涂,他的酒量似乎还没沈淑贤好。

躺在床上就是一滩烂泥,叫他也不醒来。

徐宝山也是喝醉了,静宜扶着他上了楼,沉沉的,一边埋怨,又不是你结婚,你高兴成这样。

秋天的月光总是很美,美的让人心碎,沈淑贤安静的坐着,打开窗户,一股桂花的香气钻了进来,深深的呼吸一下。

这样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可身边的男人,又能爱自己多久。

徐赛寒在喊自己的名字,嘟嘟囔囔,如果是别的男人,喝醉了就特别讨厌,如果是自己的,那些散发出来的酒味,给人安全感。

把他衣服脱了,摆在床上,看起来象一头小胖猪,白花花的屁股。

以前跟他在一起,都是黑灯瞎火、草草了事,现在终于可以认真研究一番的。

翻来覆去,觉得男人的身体也很有趣,一条肥肥短短的虫子趴在两腿之间,无论什么地方都是毛,胸口、胳肢窝、大腿、小腿还有屁股之间,天知道他们生那么毛干什么。

看了半天,又觉得很空虚,这样就被他娶了,会不会太容易了。

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背,伴随酒精混合的男人的味道,在这样适合睡觉的季节,安稳睡去。

有时候人追求的只是一个安稳觉,奢侈的感觉,你未必时常能拥有,所以努力不懈的追求,人的一生大部分在床上度过,所以有个大床十分必要。

沈淑贤就是在一张洒满了秋天阳光的大床上幸福的醒来,然后又性福的死去活来。

早晨的男人,那里不知道是尿还是别的,总之要排泄,就要找个容器,或者也可以说是爱,于是就进行了,声音不太大,怕传出去被人听见。

完了以后女人就躺在男人的怀里说,你爱我吗?男人其实很想睡回笼觉,于是道,爱你。

多久呢?一辈子。

一辈子,但愿如此。

(六十五)沈淑贤结婚后想了想,还是把母亲姚金枝打发回去了,有个男人在等他,留不住她的心,给她钱物就好了。

徐赛寒忽然觉得好像长跑马拉松拿了冠军,胜利的感觉一过,就是疲惫。

每天晚上回来看见沈淑贤在餐桌旁等她,或者在床上躺着,心里又有点感动。

婚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来以为自己的人生之路是毕业后找一份打字员之类的工作,慢慢的熬,熬到该结婚的年龄了,找一个相貌普通,家境普通的人再匆匆嫁了,然后两人一起筹备着买套小房子之类。

母亲偶尔来探望,虽然是叹气,却也认了,毕竟平淡的归宿好过没有归宿。

幸运的是,毕业意味着失业,老天却给了张长期饭票。

在徐家,自己的身份是无可动摇的了,以前佣人们称呼为沈小姐,现在就是少奶奶,还得仔细观察自己脸色行事。

徐宝山的古董仓库的钥匙都交给了沈淑贤,说静宜不懂鉴赏,静宜也乐得交接,那些乱七八糟的字画啊、翡翠玉器、瓷器,分又分不清楚,自己最大的乐趣还是打麻将,每次艾仕尘送来那些破铜烂铁,自己还得停下手,帮忙入库、摆好等徐宝山回来,现在有个现成的顶班,高兴还来不及呢。

艾仕尘先生做古董生意由来已久,而且眼光很准,懂得又多,深得徐宝山信任。

而且价格也十分公道,碰上徐宝山在家,一聊就是半天。

沈淑贤一开始并不感兴趣,后来在家没事,到书房看那些鉴赏的书籍,对着实物,忽然觉得这里是一门大大的学问,因此跟徐宝山颇有志趣相投的意味。

有事没事去市场淘些垃圾回来,对着书研究一番,有时也向老虎公公提问,本来是一种消遣时间的方法,后来竟也认真的做起来。

反正结婚又没工作暂时也不打算要小孩的少妇总得找点乐趣,麻将偶尔也打,但总是打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如果真染上赌瘾,那才是真的堕落了,这还是沈淑贤觉得自己跟那些阔太太不一样的地方。

那次自己去古董店,有人来送东西卖,自己正在选购,是个玉瓶,开口三千大洋。

老板摇摇头,对着太阳照了半天,普通茶壶大小,上面雕刻了一条龙。

三百大洋!古董店老板确认这是仿制品。

来人一脸气愤道,这是我家祖传的,三百大洋?要不是家里等钱用,谁来你这里变卖。

古董店老板吐了口唾沫,出去出去,烂东西想来讹诈我,滚蛋!那人想了想,咬咬牙出去,眼睛都红了。

沈淑贤也并没有挑到合适的东西,看来古董还是要等艾仕尘送货过来,扬州的古董店,没有什么特别的货色,其实她自己也只是半桶子水罢了。

拿着玉瓶那人蹲在角落,头埋在胳膊里,似乎在哭。

沈淑贤小心的走到旁边,你手里的东西,让我看看?那胡子拉碴的男人抬头,赶紧道,是好东西,你瞧瞧,别打碎了,是元代的青花龙穿串枝花雕白地玉壶春瓶。

沈淑贤对着太阳一看,酒瓶上面是用青花彩瓷描绘了一只龙的图案,瓶体上有镂雕出来的若干小孔,可谓是文心雕龙,晶莹剔透。

心头暗喜,但又担忧,要不要叫他在家等着。

这个东西可是家里没有的,据徐宝山说,他非常喜欢元代的瓷器,可万一是个假的就被人嘲笑了。

宁错过,不放过。

带着他到了家中,静宜问道,这是谁?沈淑贤把古董店的事情说了,静宜道,那招呼人家坐下,等老爷回来再鉴赏罢。

那男人看了看四周,觉得很紧张,这家门口还有带枪的人把守着,不会把自己的宝贝抢走了罢?(六十五)下带着他到了家中,静宜问道,这是谁?沈淑贤把古董店的事情说了,静宜道,那招呼人家坐下,等老爷回来再鉴赏罢。

那男人看了看四周,觉得很紧张,这家门口还有带枪的人把守着,不会把自己的宝贝抢走了罢?沈淑贤给他沏了一杯茶,看出了他的担心,你不用发抖,我们老爷如果看的上你的东西,自然会给你个好价格。

徐宝山是跟儿子和副官一起回来的。

见家中坐了一个贫民模样的人,往后退了两步,副官马上挡在徐宝山跟前,拿着枪顶着那人脑袋问了来由,一看,那人尿裤子了,裤裆里湿答答一片。

见到安全了,徐宝山这才拿着那瓶子看了看,对着沈淑贤道,眼光不错啊,呵呵,果然是上等的青花龙图春瓶。

叫帐房给了六千大洋,用大箱子装着,又叫士兵护送他回家,怕被人抢了去。

这一点徐宝山是非常讲信用的。

说到做到。

副官郑华拿着瓶子研究半天道,少奶奶的眼光,简直也不比徐督军的差。

沈淑贤一脸得意的看着徐赛寒。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徐赛寒晚上睡觉的时候对沈淑贤道,你以后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带,你不知道爹的规矩吗?什么规矩?沈淑贤不解。

爹不跟别人当面交易的,除了艾仕尘那老家伙。

你不知道多少人要取爹的性命。

你竟然随便就在路边认识个人就带回来的,爹只是不忍拂你的面子罢了。

沈淑贤道,那我也是看爹喜欢才带回来的,何况他也不是坏人啊,他家母亲去世,无钱安葬才变卖这个瓷器的。

徐赛寒声音大了许多,我跟你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好了。

沈淑贤的脑子嗡嗡响,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徐赛寒不再说话,他觉得女人脑子里都是进水的,跟她们讲道理让她们承认自己错了简直比说一套黑化黑灰化肥灰会挥发发灰黑讳为黑灰花会回飞;灰化灰黑化肥会会挥发发黑灰为讳飞花回化为灰的绕口令还难。

这算是结婚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冷战,他在睡前没有吻自己的额头说晚安。

也许他累了,也许他忘了,也许他在生气,也许,也许。

也许没有也许,追逐的过程越容易,得到后便越漫不经心。

早晨,徐赛寒对沈淑贤道,昨天对你态度有点问题,不要放在心上。

沈淑贤一动不动。

扳了身体过来,正哭着呢,无声的流泪,徐赛寒拿袖子帮她擦了眼泪,左哄右哄,最后发誓以后说话对她温柔,沈淑贤才破涕为笑,起来吃早餐。

下午,家里除了佣人又是自己一个人。

阴花三月 正文 第66-70章章节字数:8848 更新时间:08-08-13 11:52(六十六)下午,家里除了佣人又是自己一个人。

还好上午听徐宝山说艾仕尘要来拜访,有个人说话,也不会那么闷,原来嫁入豪门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自由。

上次偷偷去古董店,没被斥责已经是好彩,因为是徐家大少奶奶,说话、言行都要注意分寸。

静宜已经跟自己说过几回,如果出去最好是叫士兵跟着,去哪里要先跟丈夫知会一声。

在家无妨,如果出去参加社交应酬,一个不适当的动作,都会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恐怕还有人羡慕自己吧,有一回做徐宝山的汽车出去的时候,有人还朝自己挥手。

艾仕尘是个非常和蔼的老头,永远装着满脑子的渊博知识,山羊胡子已经花白,眼镜架在鼻梁上,总是担心有掉下来的危险。

他经营古董多年,最在行的还是瓷器。

与徐宝山相识多年,彼此相当熟悉,基本上每个月都要来一两次,偶尔也小住几天,跟徐宝山算是很要好的朋友。

爹要晚上才能回的,最近事情多。

沈淑贤看他带来的箱子,想必里面又有不少的宝贝。

艾仕尘笑起来很是和蔼,没有关系,这次带来的东西他一定会喜欢。

是什么?沈淑贤好奇的问。

他上次嘱咐我去找的东西,很不容易找到的。

艾仕尘得意的扶扶眼镜,喝一口茶。

专家在这里,沈淑贤跑到仓库,把上次六千大洋买下的元代青花龙穿串枝花雕白地玉壶春瓶拿到客厅,您看,这是我上次给爹选中的好东西,爹夸我孝顺呢,您看看。

艾仕尘一见古董就如色狼见到绝色美女一样。

只见他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那瓶身,尾部的指甲尖有点弯,沈淑贤在旁边微笑等待,脸上布满得意和期待。

赝品,恩,绝对假的,不过做的倒是不错,最少也得值一百大洋。

艾仕尘认真的看着沈顺贤道,怪不得徐军长非得要我给他弄个真的,原来家里是收藏了个赝品。

沈淑贤觉得身体在摇晃。

被那人骗了,六千大洋,徐宝山应该不会看不出来罢。

艾仕尘见她脸色不对,关切道,少奶奶你是不是不舒服,你上楼歇着去吧。

我自己在这里等候军长就好。

您别叫我少奶奶了好吗?沈淑娴看了看他,叫我淑娴不是更亲切,况且您也不是什么外人。

电话响了,沈淑贤站起来准备去接,心里还在为那瓷瓶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根本没听出来是学校的宗秀玉校长打过来的,说了几句才明白过来,看了看四周,好的,中午十二点校门口见,是的,没有关系,我有时间。

跟艾仕尘道别,我得出去了一趟,去学校探探赛璐,校长说最近她的行为特别奇怪,而且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艾仕尘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您得去看看。

(六十六)下沈淑贤今天穿的是墨绿色短旗袍配白色披肩,头发挽在一旁,显得利索又不失妩媚,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侧身说道,那个瓶子的事情您无须特意跟老爷提起的。

艾仕尘嗯了一声,沈淑娴到厨房嘱咐老妈子别做她的饭。

又打了电话给徐赛寒说下午要去学校一趟,他只是说了句早点回来路上小心后就挂了电话,大概在忙,结婚前跟结婚后果然是不一样的,结婚后的男人就会特别忙,口头禅都是我在忙,男人肚子会慢慢变大,在外面应酬的时间会越来越长,跟自己做爱的时间会渐渐缩短。

出门的时候,司机赶紧拿了车钥匙跟在后面。

沈淑贤往后摆摆手,并不叫司机开车,去学校,不必如此招摇,又费油,等下太太回来了没车子不方便。

太阳大,晒的人脸上油油的,似乎透不过气来,沈淑贤拿手帕挡住脸,怕晒多了起雀斑。

赶紧叫了辆黄包车,一块大洋到校门口,宗秀玉果然在等着,领着进了校长室。

她怎么了?沈淑贤坐在椅子上,拿出檀香扇扇风,看看外面的天气,脖子已经渗出汗来,她问的是徐赛璐。

她最近奇怪极了,经常逃课。

甚至有同宿舍的人告诉我说她经常半夜出去,早晨才回来,说自己去买早餐去了。

宗秀玉倒了一杯凉茶给沈淑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找她谈谈。

会不会恋爱了。

沈淑娴有点象自言自语,凉茶是用甘草和金银花熬的,十分解暑。

宗秀玉接着道,刺杀徐宝山的事情你准备的怎样了,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上面已经给我们下命令了,我觉得从你这着手,是个很好的机会。

宗秀玉说这番话后,沈淑贤的脸色非常难看,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万一行动失败,他是不会让我死的,我怕连累你们。

他这个人疑神疑鬼的,根本就不相信我。

你叫我怎么下手,再怎样他现在是我的公公,我下不了手,对不起。

宗秀玉忽然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不勉强你。

徐宝山睡觉一点声音都会惊醒,我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掏枪出来结果了他。

他的副官什么都怀疑,每个进入他家里的人都要搜身,何况我没有把握,你另外想办法最好。

你要我提供情报我已经做到了,但有些我实在做不到。

沈淑贤觉得徐宝山人不坏,至少对她很好。

宗秀玉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也是能理解你的处境。

徐赛璐现在在上课,你去找她罢。

咱们有时间再约好了。

走过去的时候徐赛璐正在上音乐课,在弹钢琴,班上的女生整整齐齐的站成一排唱欢乐颂歌: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唱完了一段,老师叫徐赛璐去教室门口。

许久不见,徐赛璐好像长胖了些,脸蛋圆圆的,红润得象熟透的苹果,沈淑娴带了巴西松子给她吃,用个袋子装着,刚炒出来的,冒出阵阵香气。

还是嫂子你对我最好。

徐赛璐高兴,她喜欢人家记得她爱吃的东西,剥了一颗在嘴里嚼着,最近功课好忙准备考试,都没怎么回家,你们都还好吧?沈淑贤点点头,多么羡慕她现在的时光,无忧无虑。

我爹这人有时候脾气大,你别往肚子里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这些年我就是这样过来的。

徐赛璐说话,满嘴巴的松子香。

你是不是恋爱了?沈淑娴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隐瞒什么。

(六十七)你是不是恋爱了?沈淑娴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隐瞒什么。

没有……也不知道算不算。

你不要告诉我爹,他这人挺喜欢坏我的事的,我只是跟你一个人说。

徐赛璐凑到沈淑娴的耳边吹气。

沈淑娴道,下次让我见见。

好啊,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沈淑娴问道,是谁啊?对了,你不要经常逃课,不然你老爹不会让你再上学了。

徐赛璐扬了扬眉毛,知道啦!到时候老爹说我,你可要帮我说话的嫂子!告别徐赛璐后从学校走出来,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找了个西餐厅自己一个人吃了几份小点心,托着腮看来往的人群,空虚的,一个人吃饭,好无趣。

回去似乎时候又太早,自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显得孤单冷清,又看见那家电影院了。

一个人在黑暗中看电影,看的眼泪直流。

仿佛身边又坐着两个人,康渺渺、宁兴国,他们在天堂恋爱,自己在人间漂流。

不是应该庆祝吗,过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直到散场,还是坐着,人群已经散去,泪痕已经变干。

恍惚的走出电影院,脑子里空空的。

上了车,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想起徐赛寒,他应该在办公室?于是朝他的方向走去,是的,还有他,至少他是爱着自己的。

宗秀玉说的是非常有道理,徐宝山的确是个杀人恶魔,是北伐革命路上的绊脚石,但自己暂时不想破坏这平静的生活,有好饭吃,有好衣穿,有人伺候有人疼惜,还没享受够呢,自己怎能忍心把这些打破。

很快黄包车到了督军府,守卫说徐赛寒已经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去,还说自己忙,结婚以后的男人撒谎的功夫就比结婚前要厉害很多,沈淑贤摇摇头,逛了逛路边的一些小店,以前自己在学校时经常溜出来逛,淘些便宜又好用的东西回去,康渺渺和罗小苑还经常羡慕她淘宝和还价的功夫,如今一切物是人非,也不知道罗小苑现在在哪里,过的怎样。

回家时正好在门口见徐宝山跟艾仕文告别,问道,爹,赛寒没跟您一块回来?嗯,他跟郑华去租界办事了。

你吃饭了吗淑贤。

徐宝山今天看见沈淑贤好像有点底气不足。

沈淑贤是非常敏感的,回道,吃过了,今天艾先生给您带了什么宝贝?徐宝山道,没什么,我没看中,叫他回去了。

沈淑贤点点头,回屋。

她知道徐宝山买了那个真瓶,只是不点破,心里却充满感激。

晚上徐赛寒回来的时候,沈淑贤装作睡着了,他洗澡洗了很久,即便如此,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酒,是胭脂的味道。

沈淑贤不敢哭,只是趁他睡着了,自己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看池塘里的荷花,在月光下显得败落凄凉,那是逃脱不了的过程。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两心同,现在呢。

(六十八)徐赛璐跟张思倪的相遇特别象老天的精心安排,她逃课老师是管不着的,谁都知道她老子是谁,不高兴一枪子崩了自己也就是赔点钱的事情,不赔钱也算是白死。

玩的好的那些女生围绕在徐赛璐身边也只是因为他们家有钱又有势。

徐赛璐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学校没有男生,男老师又长的不好看,一点意思也没有。

溜出去逛的时候晴空万里,懒得带伞。

偏又下了大雨,起初只是闷热,她正拿着一块菠萝一边吃在大街上看杂耍,忽然大风一起,雨就哗啦啦的泼下来,躲闪不及,见前面古色古香考究的大门,上面刻着隶书大字苏北农学院,先避避雨再说。

似乎没有停的意味,很快街道上的积水过了行人的膝盖,黄包车都是坐满了人,没有空车。

徐赛璐气的跺脚,干什么要逃课啊,否则这会应该坐在宿舍里安稳的睡觉了。

一阵风吹来,徐赛璐打了个大喷嚏。

门口屋檐的水滴滴答答,比外面的雨更大,这时头顶忽然多了一把大伞,是个男生,英俊高大的男生,徐赛璐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看脚尖,她穿的是校服,头发很乖巧的放在肩膀两旁,弄湿了,雨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的身上坠,衣服有点透明。

你是新会女校的吧?张思倪道。

徐赛璐惊讶的张开嘴巴,你怎么知道的?抬头瞬间看见张思倪嘴角淡淡的笑,像是一道彩虹挂在天边,他又说话了,你的校服告诉了我,经常有新会女校的人在这附近买东西。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有亲戚在我们学校呢。

徐赛璐甩了甩头发,象条小狗,在帅哥伞下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没有,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吧。

张思倪把伞倾斜到徐赛璐这边,我叫张思倪,你呢?我啊。

徐赛璐转了转眼珠子想,要是我说了真名,万一他喜欢上我了就去学校打听我,知道我是徐宝山的女儿,他会不会怕老爸这样的人,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和地位让这场美妙的邂逅有着庸俗的过程和意料之中的结局呢。

徐赛璐想的很多,她希望自己喜欢的那个男子以同样热烈的方式喜欢自己。

张思倪一边领着她走在街角水浅的地方一边道,小心点。

我叫余贝璐。

徐赛璐慌乱之中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雨稍微小了些,看见有辆空车,张思倪招了手,雨伞给你带着,你坐车回学校,下次出门记得看天气啊小妹妹。

徐赛璐一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一边想,小妹妹,他年纪很大了吗?在车上一边念着张思倪的名字,念着念着竟然睡着了,在颠簸的车上,做了生平第一个关于男人的梦,身体轻飘飘的,是张思倪的双手托起了自己。

看着宿舍墙角那把油纸伞,听着窗外的雨打着窗户劈劈啪啪的声音,徐赛璐在半夜醒来,不知道那个姓张的男生还会不会出现。

天知道他怎么那么好看,又那么高,比哥哥还高,是不是从小被人扯着骨头长的。

醒来的时候身上软趴趴的象躺在云朵上,一句话也不出来,半天才抬起眼皮,眼睛都是红肿的,只是摇摇手,意思是叫同室的女生通知老师今天不去上课了。

宗秀玉听讯后来探望,放了一块凉水浸泡后毛巾敷在她额头,好点了吗?谢谢,帮我挂个电话给我爹,叫他赶快派车接我,我可能要死了。

徐赛璐觉得鼻孔里简直要喷火出来,用尽力气说出一句话,瘫在床上,眼睛闭的紧紧的。

徐宝山在电话里道谢,又不放心徐赛璐的情况,又补了一句,宗校长啊,让她别动,看好她,我马上就来,千万不要让这丫头乱跑乱动。

宗秀玉觉得徐宝山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父亲。

(六十九)宗秀玉觉得徐宝山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父亲。

他是自己开车来接的,副官坐在后面。

徐赛璐一看父亲来了,眼泪流下来,也不说话,把头扭到一边。

徐宝山大吼,谁叫你去淋雨了,你这个蠢丫头,你把老子给急死了,叫你带伞不带伞,你是不是非得气死老子不可。

周围的人可能觉得感冒发烧没什么大不了,犯不着这样暴跳如雷,其实在徐赛璐四岁那年,跟着徐宝山外出时撞上倾盆大雨,结果回来后这妞发高烧、咳嗽、气促,还出现了胸闷和呼吸衰竭,那老中医曾经告诫说,切忌受寒、淋雨,否则可能小命不保。

仁济医院内科的大门口站着四个持枪士兵,所有病人一律不准进入。

徐赛璐被抬到就诊室,那中医束手无策,徐大人,贵千金乃正气受损,外感风热、风寒之邪,邪犯肺卫,肺气不宣,继热入气分,内传营血,甚则邪热内陷所致,之前就已经屡犯……。

可惜敝院的王一真大夫年前已经去世了,他生前就是治此病的高手。

徐宝山气急败坏的抓着那老头的脖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还不知道王一真死了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把握医我女儿,我带人扫平你这家破医院。

常院长连滚带爬的赶来,大人息怒,恐怕贵千金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那老中医赶紧点头,我先开点药稳定一下病情。

用的是南沙参和桑白皮以及川贝粉,就地煎熬,喂了她喝下,睡最好的病房。

下午静宜和沈淑娴带着徐赛璐的随身衣物过来,配了一个佣人在病房照顾起居。

徐宝山焦躁不安,徐赛璐的肺炎是旧疾,这次似乎特别严重,这家是扬州最好的医院了,连院长都说没把握,女儿养这么大了,看她平时活蹦乱跳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脸色苍白的睡在病房,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然而又想不到办法,只能干着急。

每天都来看她,但病情似乎一天天严重,最好的药都用上了,还是无济于事。

甚至她看到家里人都不愿意多说话,怕说些丧气话连自己都觉得讨厌自己,镜子里的脸一天天苍白,腮凹陷下去,穿着病服不梳头到外头走走别人肯定以为是只鬼。

只有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的重要。

(七十)沈淑娴与徐赛璐两人在病房,徐赛璐拉着她的手,我大概会死了。

有点难过,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沈淑贤安慰道,没关系,你父亲正在四处找医生。

你很快就能好过来的。

羡慕你。

徐赛璐的脸色苍白,咳嗽了一阵,我哥那么爱你,而我,连恋爱的滋味都没尝试的。

他们都说我是傻孩子沈淑娴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孩子,你怎么会是傻孩子呢。

徐赛璐说有点冷。

这会徐宝山和仁济医院的常院长一同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是熟悉的声音,徐赛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小屁股扭啊扭的。

怎么可能是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男子的名字叫张思倪。

他怎么来这里了,糟糕,头发刚才被沈淑娴弄乱了,还没洗脸,嘴唇肯定也是难看的青色,他怎么这个时候来。

徐宝山弯腰下去对徐赛璐说,这是张医生,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听说你的病马上过来了。

张思倪看着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就像兴奋剂,徐赛璐说话比炒豆子还快,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是怎么认识你的,他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是宗校长推荐的。

徐宝山哭笑不得,看见帅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按着女儿躺下。

诊断时间,一切闲人皆退去。

阳光透过窗帘,静静的洒在病床上,灰尘在空中跳舞。

张思倪握着她的手,抬起来,给她量体温。

徐赛璐觉得腋窝一阵冰凉,很舒服。

张医生一边回答徐赛璐的提问。

谁说我是苏北农学院的?我只是去探望我的朋友罢了,刚好那天遇见你。

张思倪看着这个可怜的丫头,一双大眼睛硬是瞪着自己,看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不想打针,我一直都是吃中药的。

徐赛璐看着那尖锐的针头快哭了,会很痛的。

张思倪耐心道,我现在给你采用的是中西结合治疗的方法,西药在对付炎症是比中药要快的,是最直接有效的治疗方法了,你这病可不能脱久,中药药性慢,对炎症方面不是很灵活。

而调节免疫功能是中药的特有功能,这是一般西药没有的功能。

我也赞成治病必须扶正祛邪,要标本兼治,特别是你得的肺炎,就是通过增强机体抵抗力,以达到恢复健康的目的,明白吗?徐赛璐点点头,迷迷糊糊要睡了。

一阵疼痛过后,针已经打完了,皱眉道,这样说来,我又得吃药又要打针了。

病房外,徐宝山似懂非懂的听着张思倪与院长的交谈,每天注射静滴青霉素类或头孢类头孢噻圬钠,头孢哌酮或红霉素类药物,可再配上喹若酮类药物如加替沙星,左氧氟沙星,两个一块用效果好!!再吃点平喘,止咳化痰,减轻肺水肿和,改善肺血液循环的药物!平时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快,一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

那院长点头,那您…。

我那边还有病人,恕我失陪了。

张思倪不卑不亢的对徐宝山道,贵千金的病情我会经常关注,请你放心。

看着他的背影,回味刚才他底气十足的病情分析,徐宝山拍了拍院长的肩膀,这么好的医生,你他妈的咋不搞过来?!院长哭笑不得,他是红十字会的,怎么会来我这里。

你他妈的不会想办法吗,笨。

徐宝山摸摸脑袋。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经过张思倪的一番照料,徐赛璐的病情一路好转,出院之前,徐赛璐对张思倪道,张医生,你有女朋友吗?张思倪停止手中的活――他在给徐赛璐把今天的药准备好,这丫头,怎么打听起医生的隐私起来,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奇而已,你不说就算了。

徐赛璐有点郁闷,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张思倪走到她面前,捏捏她的脸,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病。

好啊,你要不告诉我,下次我又淋雨去!徐赛璐气鼓鼓的。

张思倪昏厥,我喜欢乖又听话的女孩子。

哦。

徐赛璐伸伸舌头,把胳膊放进被子里,我有点想喝水了。

张思倪递给她,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赶紧出去了。

爱情是危险的游戏。

人人乐此不疲。

出院时,徐宝山请了院长、宗秀玉和几个主治医生吃饭,包括张思倪,为了感谢,一个送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都是些大洋,女儿能痊愈,出手当然更加大方。

出院后徐赛璐逃课更加频繁,她动不动就头疼、感冒,到红十字会医院说要找张医生打针。

张思倪知道是假的,没有特别忙的时候就把手头的活交给另外一个医生,陪她出去玩,这丫头想法稀奇古怪,有时候想去坐船,有时候又要去看皮影子戏,看过一两次电影,不老实的很,动来动去,还挠他。

她大概是喜欢上了自己。

张思倪叹息了一声。

你叹气什么?徐赛璐很是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够漂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太可爱了。

张思倪苦笑。

她的确可爱,没有人的时候逃课到医院来不仅为了看他,而且还要他配合扮演病人来玩打针的游戏,门反锁上,拿听诊器挂在胸口,一本正经的对真正的医生说,来,游戏开始。

他要说,徐医生你好,很久不见。

她就假装成熟的嗯了一声,用缓慢的声调说,老毛病又犯了?今天哪里不舒服。

他要转动脑筋扮演的逼真,我有点小咳嗽,想开点药来吃。

不行不行,你的病非常严重,一定要打针。

她非常认真,是个负责任的医生,针头还故弄玄虚的在空中射出几滴药水(其实是清水)。

他的衣袖卷起来,假装无辜的看着她,露出迷人的三角肌,一边说,会痛的,请你高抬贵手。

那假医生笑眯眯的拿棉签在上面涂抹,一边安慰的说,不怕,不怕,我会很小心的。

针头在棉签上扎一扎,水流到胳膊上,她的眼睛不眨,对英俊的病人道,好了,如果下次再生病就打屁股针了。

他笑到趴下。

还有一次玩这这样的游戏,她扮演的是老中医,用纸撕成条沾在下巴上当山羊胡,一边按住他的脉搏一边认真说道,你怀孕了。

他直接从凳子上翻到地上去了。

沈淑娴见到张思倪的时候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年轻的医生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热情又冷漠,热情对待徐赛璐,冷漠的对待自己。

难道自己老了,提不起年轻男生一点点兴趣?想后又笑笑,这是人家的事情,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忙,想这些干什么,只要徐赛璐喜欢就行了。

那顿饭吃的还不错,杭州菜的味道自己已经慢慢习惯,酸酸甜甜的,张思倪给徐赛璐夹鱼肉的时候刺都挑出来,显得体贴万分,就这个细节,沈淑娴觉得这个男人很让人稳妥。

回去跟徐宝山和静宜说了,静宜很满意,女儿如果毕业后嫁给一个医生是个不错的选择,徐宝山不置可否,徐家千金谁不想巴结。

阴花三月 正文 第71-73章章节字数:4364 更新时间:08-08-13 11:53(七十一)上门的那一天还是来了,经过几个月的感情磨合,在徐赛璐的一再要求下,张思倪决定登门拜访,找了父亲,拿了压箱底的一盒大人参和上好的茅台酒,给静宜和沈淑娴带了两条丝巾当礼物。

进门的时候竟然遭遇搜身,蛋蛋那里都被卫兵轻轻捏了一下,这让徐赛璐很尴尬,抱歉的对着张思倪道,对不起,我家就是这样的,当年连我嫂子也无法幸免。

张思倪道,没事的。

我带你出去看看我家庭院吧,很好玩的。

徐赛璐白了徐宝山一眼,太不给面子了,哼。

秋天的院子里,铺满了落叶,徐赛璐拿脚踩着,看中空中飞舞的黄色落叶,整齐的金黄,像蝴蝶一样凌空旋转,她带着张医生参观自家的庭院,有个池塘,青蛙已经绝迹,入秋有些跟枯草颜色相近的小虫活泼的跳着。

坐池塘旁边的凳子上,佣人远远的不敢靠近,怕走得远了大小姐吩咐事情听不见,靠太近了又打搅大小姐的兴致,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徐赛璐拿了面包投到池子里喂那些鲤鱼,一会,那些永远吃不饱的家伙们头凑着头吧唧吧唧的开始吃了,你不要怪我爸爸,他杀了太多人,于是太多人要杀他。

张思倪托起她的下巴,怜惜的看着,你不要考虑那么多,你的脑子里应该是无忧无虑的。

徐赛璐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了,拉着张思倪的手走到东边墙角,你看,这是我今年春天种的向日葵和玫瑰,可惜现在凋谢了,明年要早些来看。

佣人可怜巴巴的站在后面,提醒说吃饭了,老爷已经在催了。

徐宝山看见张思倪和徐赛璐进来,心里忽然怪怪的,总觉得女儿要被这个医生抢走了,他又那么高,将来也许对后代有好处,万一他敢欺负徐赛璐,老子就赏他一颗子弹……女儿想象力丰富得益于这位想象力更丰富的老爹。

坐定,徐宝山开始问话,张思倪的父母现在都在英国,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学有所用,在红十字会医院目前是内科主治医生,今年二十五岁,比徐赛寒小一点。

徐赛寒冷冷的打量这位准妹夫,他的外表和气质的确是无可挑剔,但过分的冷静,在徐宝山面前,除了最亲近的家人,没有人不害怕的。

晚上跟沈淑娴分析一番后,得到一个结论:大部分的医生都是冷血动物。

(七十三)送张思倪回医院,没有叫汽车送,只有保镖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徐赛璐的手牵着张思倪的手,感觉很温暖,靠在他的风衣上,痴痴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当然,否则我怎么敢去见你父亲,早就听闻他是杀人不眨眼的。

张思倪出了徐府后神经才放松。

那是外面传的,自己家里人他都不敢凶的,他还特别怕我。

徐赛璐很是得意。

怕你?是啊,怕我生病,怕我生气,还怕我不跟他说话。

在昏暗的路灯下,徐赛璐尝到了初吻的味道,羞怯又好奇,小小的舌头小心的试探着,张思倪身上散发的是自己调制的药皂味道。

他很高,于是吻的时候徐赛璐踮起了脚尖,她想象中的初吻就是这样的。

仰望他,享受被爱与爱人的快乐。

空气清冷,嘴唇炙热,爱的气息荡漾开来,可以温暖这个即将到来的冬天。

等冬天正式来临的时候,院子里的法国梧桐毫不吝惜的丢下最后一片叶子,仿佛从发芽到成长的过程与树枝素无瓜葛,有时候地上下了白色的霜,徐赛璐总以为是下雪,趴在窗口,等她的医生来看她,治她的心病。

张思倪还是会带些礼物过来,连着家里佣人的也一起。

接徐赛璐放寒假的那天,进徐府的时候没有搜身,张思倪奇怪道,为什么。

代表你是我自己家人嘛。

徐赛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真正让徐宝山改变对张思倪的看法还是那次演讲事件,扬州新市长任命仪式的时候,徐宝山一家作为重要嘉宾也列席其中。

在轮到他发表演说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声,有炸弹啊!一阵巨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袭来,徐宝山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坐在身边的张思倪按倒在地,虽然弄得鼻青脸肿,所幸生命无忧,在医院接受治疗时见到舍身替自己挡炸弹的张思倪,他的伤口比自己严重多了,胳膊差点炸飞。

肯定又是革命党干的!老子就是要扣你们的枪支弹药。

徐宝山咬牙切齿。

所幸家人大多无恙,只有些皮外伤,看着哭成泪人一样的徐赛璐,徐宝山安慰道,别哭了,你老爹我没死呢,你是为你那张医生哭的吧。

徐赛璐有点不好意思咧开嘴笑,哪里,我是看爹受伤了,心里担心。

在病房里缝针的张思倪听到了,这傻孩子,边哭边笑。

(七十三)袁世凯知此事后,派何锋钰前来探望,送来许多礼物。

当时一家人正在家里聚会,静宜在拜佛,虔诚的跪下,嘴里念着经文。

徐赛寒在翻着前两天的报纸,大致内容是爆炸案件死了多少人员,伤了多少人员。

张思倪嘱咐徐宝山日常饮食应该清淡些,最近查出他的血压颇高。

何锋钰来的正是时候。

徐宝山见到他后赶紧拱手,小小事情何足挂齿,我的伤算轻的,多亏我女婿救了我。

现在还麻烦何特使亲自来一趟,舟车劳顿,请坐吧。

吩咐手下倒茶,徐家的人何锋钰向来熟悉,除了张思倪。

经介绍后才知道是徐老虎的准女婿,也拱拳表示敬意。

寒暄一阵后,何锋钰与徐宝山进了书房。

何锋钰环顾四周后坐下,我奉密令而来,军长目前拥兵数万,扼守宁沪咽喉,那些北伐军运送武器的船只一次次被军长扣留,这次的袭击事件摆明了就是冲您来的。

徐宝山点点头。

何锋钰从怀里掏出一封函件,这里是我搜集的扬州革命党名单,您可一一捉捕后送至京城。

您最近要小心,京城的密探已经得出消息,听说很多刺客已经埋伏扬州等着取您的命。

徐宝山感激,代向大总统问候,我必将誓死效力。

但不知道特使这份这名单……是可靠的您放心,是革命党内部人员提供。

何锋钰准备告辞。

何锋钰走后扬州城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名单者数众,监牢里装满了等待死亡的革命党人,却都没有就地处决,袁世凯希望徐宝山给他更强力的支持。

爹要出远门吗?那天,徐赛璐穿着羊毛小棉袄烤火,一边拿着旁边的小点心,在他身边的是张思倪。

我要跟赛寒要进京押送那些犯人。

徐宝山叫静宜给他收拾行李,不过我肯定会赶回来参加你的订婚典礼的。

徐赛璐笑了。

沈淑娴插嘴道,爹,不过我听说扬州到京城的一段路塌方了,并不好走,如果绕道从徐州,岂不是要晚些日子才到。

徐赛寒摆摆手,我们这次走的是近路,从凌云山穿过去,那段路就过了。

那边山路比较复杂,得选些有经验的司机。

沈淑娴道。

徐赛寒不耐烦的看着她,这个还要你提醒的,当然是要选老手的。

什么时候启程,我好备些东西给你带上。

当着众人的面,沈淑娴不好发作,只是顺着话往下说。

明晚就走,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出去,还有思倪啊,出入也小心些,现在你也算是徐家的人了,很容易被乱党盯上。

徐赛寒还是不放心家人,现在的局势非常不好,说不定炸弹事件就要重演了。

谢谢。

我们会小心的。

张思倪点点头。

谢谢。

我会小心的。

张思倪点点头。

第二日傍晚出发时天公竟然不作美,下起了雪,所幸不大,也不耽误原来的计划。

徐宝山出门的时候没有忘记跟家里人告别,捏捏徐赛璐红扑扑的脸,这么大的人了,身体又不好,不准出去玩雪,叫你们家张医生好好看着你这只调皮猴子。

张思倪笑了,爹您尽管放心的。

凌云山的山路并不宽敞,平时很少有车通过。

道路两旁的树枝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三辆军车徐徐朝前方进发,徐赛寒看见了前面的大石头,只能停车下来看路。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徐赛寒立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只听见子弹穿梭的声音,因为是晚上,看不清除对方的模样,是土匪还是革命党。

爹说的果然没错。

徐宝山没有上车,多疑的他从家里出来之前就精心挑选了两百名贴身精兵提前埋伏在凌云山沿途主道各处,枪声一响,立即进行支援。

徐赛寒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那车犯人一个都没少,击毙了几十个劫车的人,没有活捉的,对方的一辆车把剩下的袭击者救走了。

这让在督军府等待好消息的他十分懊恼,见到儿子平安无事的回来,又觉得十分安慰。

有奸细!徐宝山一拍桌子,碎了。

又可惜了一张好桌子。

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

徐宝山父子回家时,家里的人一阵惊恐,进京的时间和路线是保密的,除了家里人,任何人都没可能提前知道。

但谁又忍心怀疑自己的家人,徐宝山做不到,他不敢去猜想告密者是谁,怕伤了家人的心,也怕伤了自己的心。

张思倪打电话给徐赛璐说这几天被医院外派到重庆红十字医院执行任务,暂时没有办法跟徐赛璐见面。

不行,过几天我们就要订婚了,你不去行不行?徐赛璐直跺脚,我爹现在又不让我出门,你不过来陪我,我好孤单。

你乖,过几天你就能见到我了,我答应你,很快就回来。

张思倪双手被反绑,电话是被徐赛寒拿着的。

审讯室的灯很亮,这样的灯要持续照着张思倪很多天,照的他头皮发麻,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了,很想把什么都说出来,但是绝对不能说。

换上的是囚衣,面对徐赛寒,他只是低头,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赛寒冷笑着,既然张医生不肯说,那就一直在这坐着,坐到你想说为止。

办公室里,徐宝山在抽烟,见徐赛寒垂头走进来,便问道,那小子还那么嘴硬?是,一早看出来是个革命党,就是不肯招,打听过了,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亲人,都死光了。

留他到今天就是想让他招出背后的人。

徐赛寒坐在沙发上仰头叹气,唉,就是难为我妹妹了。

别让她知道。

徐宝山一脸担忧。

睡前,徐赛寒跟沈淑娴说了来龙去脉,她没有表现的特别奇怪,自从嫁给她以来,慢慢的成熟,再大的事情也是处乱不惊,以前遇见什么会惊惶失措一跳一乍的那个小女孩死了。

我有办法。

沈淑娴对徐宝山说。

这是让徐宝山对她刮目相看的最好机会,沈淑娴抓住了这个机会。

其实这个办法到底有没有用,沈淑娴自己也不知道。

慢慢的,陆续的贴一些杂志选用的短篇给大家看。

风格也许有些不一样,网络是自由的,杂志是要符合主题的。

我能写网络小说,我也能写杂志稿,我经常这样鼓励自己。

不过后者似乎难很多很多。

阴花三月 正文 第74-78章章节字数:6230 更新时间:08-12-08 20:31袁世凯知此事后,派何锋钰前来探望,送来许多礼物。

当时一家人正在家里聚会,静宜在拜佛,虔诚的跪下,嘴里念着经文。

徐赛寒在翻着前两天的报纸,大致内容是爆炸案件死了多少人员,伤了多少人员。

张思倪嘱咐徐宝山日常饮食应该清淡些,最近查出他的血压颇高。

何锋钰来的正是时候。

徐宝山见到他后赶紧拱手,小小事情何足挂齿,还麻烦何特使亲自来一趟,舟车劳顿,请坐吧。

吩咐手下倒茶,徐家的人何锋钰向来熟悉,除了张思倪。

经介绍后才知道是徐老虎的准女婿,也拱拳表示敬意。

寒暄一阵后,何锋钰与徐宝山进了书房。

何锋钰环顾四周后坐下,我奉密令而来,军长目前拥兵数万,扼守宁沪咽喉,那些北伐军运送武器的船只一次次被军长扣留,这次的袭击事件摆明了就是冲您来的。

徐宝山点点头。

何锋钰从怀里掏出一封函件,这里是我搜集的扬州革命党名单,您可一一捉捕后送至京城。

您最近要小心,京城的密探已经得出消息,听说很多刺客已经埋伏扬州等着取您的命。

徐宝山感激,代向大总统问候,我必将誓死效力。

但不知道特使这份这名单……是可靠的您放心,是革命党内部人员提供。

何锋钰准备告辞。

何锋钰走后扬州城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名单者数众,监牢里装满了等待死亡的革命党人,却都没有就地处决,袁世凯希望徐宝山给他更强力的支持。

爹要出远门吗?徐赛璐穿着羊毛小棉袄烤火,一边拿着旁边的小点心,在他身边的是张思倪。

我要跟赛寒要进京押送那些犯人。

徐宝山叫静宜给他收拾行李,不过我肯定会赶回来参加你的订婚典礼的。

徐赛璐笑了。

沈淑娴插嘴道,爹,不过我听说扬州到京城的一段路塌方了,并不好走,如果绕道从徐州,岂不是要晚些日子才到。

徐赛寒摆摆手,我们这次走的是近路,从凌云山穿过去,那段路就过了。

那边山路比较复杂,得选些有经验的司机。

沈淑娴道。

徐赛寒不耐烦的看着她,这个还要你提醒的,当然是要选老手的。

什么时候启程,我好备些东西给你带上。

当着众人的面,沈淑娴不好发作,只是顺着话往下说。

明晚就走,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最好不要出去,还有张医生,出入也小心些,现在你也算是徐家的人了,很容易被乱党盯上。

徐赛寒还是不放心家人,现在的局势非常不好,说不定炸弹事件就要重演了。

谢谢。

我会小心的。

张思倪点点头。

第二日傍晚出发时天公竟然不作美,下起了雪,所幸不大,也不耽误原来的计划。

徐宝山出门的时候没有忘记跟家里人告别,捏捏徐赛璐红扑扑的脸,这么大的人了,身体又不好,不准出去玩雪,叫你们家张医生好好看着你这只调皮猴子。

张思倪笑了,爹您尽管放心的。

凌云山的山路并不宽敞,平时很少有车通过。

道路两旁的树枝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三辆军车徐徐朝前方进发,徐赛寒看见了前面的大石头,只能停车下来看路。

枪声响起来的时候,徐赛寒立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只听见子弹穿梭的声音,因为是晚上,看不清除对方的模样,是土匪还是革命党。

爹说的果然没错。

徐宝山没有上车,多疑的他从家里出来之前就精心挑选了两百名贴身精兵提前埋伏在凌云山沿途主道各处,枪声一响,立即进行支援。

徐赛寒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那车犯人一个都没少,击毙了几十个劫车的人,没有活捉的,对方的一辆车把剩下的袭击者救走了。

这让在督军府等待好消息的他十分懊恼,见到儿子平安无事的回来,又觉得十分安慰。

有奸细!徐宝山一拍桌子,碎了。

可惜了一张好桌子。

到底是谁,消息这么灵通。

徐宝山父子回家时,家里的人一阵惊恐,进京的时间和路线是保密的,除了家里人,任何人都没可能提前知道。

但谁又忍心怀疑自己的家人,徐宝山做不到,他不敢去猜想告密者是谁,怕伤了家人的心,也怕伤了自己的心。

张思倪打电话给徐赛璐说这几天被医院外派到重庆红十字医院执行任务,暂时没有办法跟徐赛璐见面。

(七十六)尽管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徐赛璐看见张思倪的样子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好好的未婚夫,现在竟然变成了父亲的阶下囚。

一杯热水放在他的跟前,叫卫兵把手松绑了,其他人都出去。

为什么?徐赛璐眼泪汪汪,为什么要杀我父亲?我们曾经通过各种途径跟他商议北伐的事情,就算他不支持,也不应该扣留我们的船只军火,还把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张思倪低头,贪婪的喝水。

徐赛璐递过来一把锋利的叉子,我给你做人质,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张思倪迟疑的拿起那把叉,站起来对准徐赛璐的喉咙,走到门口,徐宝山和徐赛寒慌了,徐赛璐的命在她手上。

爹,救我啊。

徐赛璐的脖子上已经有血滴下来,但只是扎破表皮。

给我一辆车,我会在城门口放下她。

张思倪感激的看着徐赛璐。

双方僵持着,沈淑娴悄悄退了出去。

车上插了钥匙,在上车的瞬间,沈淑娴交代的那个神枪手以最快的速度结果了张思倪,他的额头中弹,血咕咕的流下来,他手中的叉子落地了。

徐宝山赶紧过来对着张思倪的胸口补了两枪,他抖了抖,完全没有了呼吸。

徐赛璐蹲在旁边痛哭,你这个傻瓜,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沈淑娴抱着浑身抽搐的徐赛璐,没事了,好了,咱们回家去。

她并未回去,她觉得他的身体还是热的,地上已经积了一滩血,眼泪也无法冲淡那鲜艳的痕迹。

徐宝山冷冷道,我最恨身边的人背叛我。

张雨山在逃跑的路上被人跟踪,一枪打掉了脑袋,临死前说了一句北伐一定会胜利。

胜利、和平、安稳的生活,简单奢侈的愿望,一次又一次被摧残,一个人倒下了,千千万万的的人前仆后继,为了心中的理想往前冲,枪林弹雨也从不畏惧。

我们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张思倪、张雨山以及跟他们一样的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长眠于地下的英雄,为了今天的和平生活牺牲了生命的人们。

(七十七)也许是过年不忍扫了沈淑贤的兴致,不想让她过年还哭丧脸,徐赛寒还是决定纳妾的事情挪到年后再办,算是给她作为正室的一个面子。

徐宝山想抱孙子,无可厚非,沈淑贤的体质根本不适合怀孕,医生认真的说道。

这样的诊断就像死缓判决书,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四肢冰冷的沈淑娴就这样盯着,盯了一个下午了,眼睛都痛了也不想挪开,要不,换家医院试试,算了,何必自欺欺人。

徐赛寒起初也是对沈淑娴兴致颇浓,后来觉得沈淑贤也有她不好的地方,比如晚上睡觉总是不安,吃了药好了一阵又不行了,白天倒还正常,一到晚上就害怕,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放,半夜经常醒来,自己一个人坐着,也不说话,痴痴看着窗外。

婚姻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把陌生人变成亲人,以前看不到的缺点现在统统变大,天天面对,逐渐厌倦,但还是象个神秘城堡一样吸引男人女人往里钻,尤其是外表光鲜的城堡,住进去,吃穿不愁,不用上班,度日如年也是心甘情愿。

徐赛璐总是劝着哥哥,嫂子会好的,要不你……姚金枝也从老家专程劝女儿,不要这么倔,哪个大户人家的男人不娶个三妻四妾的,你是大的,要宽容,以后才说得起话在这个家,你也知道你自己的身体,都怪妈不好,怀你的时候没吃什么好东西。

沈淑贤眼睛哭得象小笼包,我没有说不允许,他要找就找,但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找个女人,多脏啊。

我听说是那女的活脱脱就是个狐狸精。

自己身体不好,气了以后更不好。

沈淑贤一日渐一日的消瘦下去,眼睛往外凸,看起来十分奇怪的外表。

所以,结婚以后的女人还是要找个班上一上,免得一门心思想着只对付一个男人,白天晚上都想着他在干什么他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其实徐赛寒遇见樱桃纯属偶然,那天说好了回家吃饭。

郑华说不如一起去一个地方吃饭,有家新开张的柳州楼。

第一眼看见樱桃就喜欢上了,她的眉眼和骨骼十分饱满,白皙的皮肤嫩滑的象丝绸,徐赛寒总是喜欢一见钟情,得到了一个,还想得到更多,他有体力,但没什么耐心。

樱桃敬了自己一杯酒,长睫毛下的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世故,没有埋怨。

这是她的艺名,她的原名叫陈英桃。

被人贩子拐进来后打了好几顿才入了行,改名叫樱桃,樱桃小嘴,泛着湿漉漉的樱桃色,连着下面那张嘴,丰姿卓越,顾盼生辉。

老鸨笑吟吟的下来,她也知道徐赛寒的身份,而且也知道他的阔绰,附在耳边道,这是她的第一次,特意为徐少爷准备的。

哦?徐赛寒再次仔细看了看她,不仅皮肤白里透红,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嘴角总是往上扬,显得很开心,即时在这烟花之地,却丝毫不沾染俗气。

身上淡淡的散发着幽香,像是从皮肤底子冒出来的。

郑华说道,哪个结婚的不出来玩的,只是要玩的劲兴些罢。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樱桃说话的声音也是妩媚,但又清脆,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年轻的活泼显得丝毫不做作。

这一次,徐赛寒又动了心。

安排好的房子,柳州楼最好的房子,被子是真丝,床单是雪白,那浸透的红色血迹,还有樱桃的轻轻的哭泣。

我该回去了。

徐赛寒忽然觉得内疚,丢了一张银票在桌上,已经超出了老鸨理想的价格。

(七十八)下意识的往床单上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你的血怎的颜色这么鲜艳?跟平常每个月经血的有什么不同的?樱桃收起眼泪,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当然是不同,颜色都会不一样,一个是冗血,一个是鲜血。

老鸨喜滋滋的送郑华和徐赛寒到门口,徐赛寒道,你先不要让她接客,三天后等我消息。

郑华疑惑道,少爷你准备怎样?给她赎身。

那少奶奶!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徐赛寒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冷漠得象结了冰。

回到家,沈淑贤大概睡着了,也不说话,呼吸轻微的,从后面抱着她,没有什么反应。

后来半夜知道她去院子里散步,她仿佛永远睡不够,越睡越疲惫越憔悴,饭也吃的少,走起路来好像风要吹倒一样。

其实徐赛寒很想知道她的第一个男人究竟是谁,其实当时自己那么爱她,她应该坦白,这样欺骗自己,实在是损了一个男人的自尊。

就如女人伪装高潮一样,没有就没有,不必勉强自己讨好。

樱桃赎身的钱是徐宝山给的,他尊重儿子的意思,只是嘱咐道,不要太偏袒小的了,毕竟沈淑贤是个好女人。

徐赛寒道,爹怎么知道她是什么好人,好不好,她自己心里最明白。

徐宝山也不多话,夫妻之间的事情自己插那么多手干什么,也算是答应了这事,只是让他别太着急,年后立春再说。

樱桃住了进来,只是临时搬了间小房子,有空的时候徐赛寒经常去看她,越看越喜欢,她不仅烧得一手好菜,而且评弹也唱的非常优美,每次一听,竟然舍不得走。

樱桃也不催自己什么时候才娶她,说做小妾也没有什么抱怨,话不多,只是默默做自己的事情。

尽管如此,年后纳妾的事情徐赛寒还是光明正大的跟沈淑贤商量,刚一开口,沈淑贤就哭了,是的,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会这样的快。

徐赛寒看着她,我也觉得你在家太冷清,有个姐妹陪着你不是很好吗,她为人比较谦和,而且还会评弹,我又没有说不要你,你哭什么呢?沈淑贤哭了许久,看了看四周,也知道家人都支持徐赛寒的意思,哭久了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于是擦了眼泪道,可以,不能太热闹,她也不能用我的东西,任何东西都不能碰,除了你。

我是东西,我不是东西?徐赛寒笑了笑,也不介意东西的说法。

樱桃进门的时候,行的也是旧式婚礼,她是孤儿,没有什么亲戚,自己孤零零的嫁到徐家,没有请什么客人,只是自己徐宝山家中的几个内亲,郑华也过来了,送了一盒子首饰,沈淑贤看了他一眼,郑华躲开了他的眼光,这事大概因他而起。

樱桃的礼服很漂亮,是定做的。

她慢慢到沈淑贤面前下跪,沈淑贤不领情,脸别向旁边,鼻子里哼哼着,起来吧。

听她说话的声音是蛮乖巧的,不知道模样如何,模样如何明天早晨不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沈淑贤是一个人睡。

想到徐赛寒,身体就如在冰窟里一般,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似乎听见徐赛寒在樱桃身边的絮语,刀扎一样难受,自己爱的男人,现在竟然搂住另外一个女子亲着、抱着,做那些快活事,怎么不去死,这样的滋味太难过。

起来,也不想开灯,怕别人以为自己睡不着说自己气量小。

穿上睡衣,习惯到院子走走,他和她屋子里的灯仍然亮着,但很微弱,又似乎是蜡烛。

懒得去想,让他们去快乐吧。

人生下来就有命,得学会认命。

秋天的时候院子蝈蝈、蛐蛐、纺织娘象在进行一场秋夜演唱会,交响乐一般有阴谋的响着,萤火虫只是夏天的产物,现在都死了,硬邦邦的直挺挺的尸体也都化为肥料,他们手里的灯笼要明年夏天才能亮起来,可人一旦认命了,生活也没什么多大意思。

徐宝山一个人坐在荷塘边抽烟。

爹还没睡吗?沈淑贤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干什么。

淑贤?徐宝山回头看了看她,爹心里烦,出来走走,你妈睡了。

你烦什么呢?沈淑贤好奇问道。

我以前是个贩私盐的,后来归顺大清,然后又跟着总统,有时候爹在想,我杀了那么多人,下辈子会不会变猪狗,任人宰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背叛,心里也不是滋味。

沈淑贤沉默很久,劝慰道,您想的太多,您是英雄。

徐宝山见她坐在石凳上,问道,你回去睡吧,有些事情,你无法改变,就慢慢适应吧,你放心,有我在这天,便不会让你受委屈。

男人嘛,总是需要个小老婆,你懂事点,想开点就是。

说得沈淑贤心头一暖,毕竟徐宝山才是家里的老大,至少现在是的,那个樱桃别想得寸进尺,也是一阵宽慰。

吃早点的时候,徐赛寒和樱桃还未见下楼。

静宜埋怨道,大家都要等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

派了佣人叫了三次,这才下楼。

沈淑贤抬头一看,樱桃。

嘴唇初初有些发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怎么跟康渺渺长的如此相似,笑起来甚至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身高。

康渺渺高些罢了。

樱桃穿着秀气的白色鼠袄裙,弯了弯膝盖笑着道个万福,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又对沈淑贤道,大太太您好。

那道眼神,外人是看不出来,只有沈淑贤隐约感到了挑衅的意味,她这么晚下来,明显就是在示威,显得自己多么有魅力似的。

徐宝山也顾着徐赛寒的面子,并没责备他二人,一边吃早餐一边道,这几日我跟赛寒要去上海办事,你们在家好生呆着,没事就不要往外跑。

沈淑贤说了句哦。

见徐宝山碗里的粥没了,起身准备来盛,倒是被樱桃抢先了,徐宝山点点头算是感谢。

沈淑贤泄了气,樱桃的嘴角洋溢着胜利的微笑。

阴花三月 正文 第79-84章(完结)章节字数:11315 更新时间:08-12-08 20:33(七十九)平日里都是沈淑贤帮徐赛寒披好外套送他出门的,樱桃仍是抢了先,温柔体贴模样,在门口拥抱时沈淑贤的眼睛红了,也罢,也罢,你们爱去吧,我就不过是多余的人罢。

徐宝山倒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在车上对徐赛寒嘱咐了几句,徐赛寒下车,到沈淑贤面前拥抱了下,你自己小心点,记得吃药。

我从上海回来给你带礼物。

沈淑贤冷笑着,表面敷衍,犹如徐赛寒表面敷衍她,那是做给他父亲看的。

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样子,只是半夜想起樱桃的脸,就像康渺渺。

八月初一到了,静宜要上山拜佛,家里就剩下樱桃和沈淑贤二人。

都不说话,各自做各自的事。

沈淑贤仔细看她的侧影,恍惚好像康渺渺来到身边,不放心的问道,你叫樱桃,你本名姓什么?樱桃缓缓转过脸,有点不置可否,姓陈,姐姐问这些做什么?没有,你跟我的一位同学很像。

沈淑贤眼睛瞅着报纸,并不抬头,心想谁是你姐姐了。

樱桃道,哦,那倒是巧,想必你的那位同学很漂亮吧。

沈淑贤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平淡回答道,长的一般。

樱桃也不去理她,自己去了二楼天台上唱评弹,咿咿呀呀,好不开心。

沈淑贤却是需要睡回笼觉的,是家庭主妇的恶习,早晨起来的早,陪公婆和老公吃过早点送他们出去以后又回到床上小憩,睡到中午吃饭前起床洗漱。

今天的回笼觉非常不爽,因为楼上有人在唱歌。

沈淑贤走到楼上,指着对樱桃道,琵琶如果在烟花柳巷中的茶馆里听起来倒是应得那景,可偏这督军府是个安静的去处,我建议你要是怀念你的生活,可以重返旧地,免得吵到别人休息。

樱桃停住琵琶,哦,原先听赛寒说姐姐早上起来后又要回到床上去睡的刁习,开始并不信以为真,现在才知道原来真有那么回事。

也罢,也罢,我不唱就是。

左一个赛寒,右一个赛寒,好像跟徐赛寒很熟似的。

心里一阵醋意,但也不便表露太多,以免她又得意。

最受不了她跟静宜耳语,静宜仿佛也受用,一边听一边微笑,无形之中跟自己似乎又疏远了许多,只是眼巴巴盼着徐赛寒回来,毕竟是自己男人,这么无聊的日子,该怎么度过,越看樱桃越觉得她奇怪,经常出去,又不知道干些什么。

这次徐赛寒从上海回来,给自己带了条花纹丝巾,给樱桃的礼物却是个小小的八音盒,上了发条,里面一个玻璃水晶短裙天使在镜面上跳舞,旋转、旋转。

这几个月,徐赛寒仿佛刻意要避开沈淑贤,除了在徐宝山面前还稍微跟她说几句话,晚上从来也不跟沈淑贤睡,只是偶尔过来,象学生交作业一样草草了事,完了以后提起裤子就往隔壁跑了,如此以来,更生不出小孩了。

而樱桃怀孕的消息给徐家上下每个人似乎都打了一阵兴奋剂,沈淑娴觉得连疼她的徐宝山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了,佣人们都是势利眼,拼命往樱桃身边凑。

家里到处都是婴儿用品,堆积成山,徐赛寒简直高兴坏了,在沈淑贤身上播种那么多次都没有收获,开始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结果出来了,自己不仅没有毛病,而且很强壮,看樱桃肚子那形状,八成就是儿子。

静宜也是几乎每天亲手煮补品给樱桃安胎,夏天天热,又怕她生痱子,天天都是绿豆汤、龟苓膏,看她那得意的样子,挺着肚子象个皇后一般。

本来没那么大的肚子,她非得用力挺着,动不动就说不舒服,一说不舒服,马上就要去医院检查。

全家上下好像当沈淑贤是个隐形人。

于是沈淑贤盼周末,周末的时候徐赛璐会回来,她似乎对张思倪那件事情还是耿耿于怀,认为即使是革命党也没什么,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有必要这样赶尽杀绝么,把怨恨都怪在沈淑娴头上。

跟她说话也是敷衍塞责,说完了就走,休息了两日又要回学校,这尴尬的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不要跟他谈谈?沈淑贤想了想。

其实晚上还是希望徐赛寒能够在这里身边,可不能勉强别人,如果他躺在身边,脑子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不如成全了他好。

睡不着的时候在想,以前的徐赛寒不见了,有了新的,旧的就不重要了,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他,翻来覆去觉得呆在这个家没有什么意思。

次日就提出想回去探望母亲,干脆让樱桃在这个家里更得势。

徐宝山说,也好,让司机送你回去罢。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就好,其实也没多远。

沈淑贤感激的看着徐宝山,看来徐宝山还是认可自己的,是他在家中的唯一依靠。

丈夫就是个陌生人。

徐赛寒时常为她的欺骗而懊恼,不是处女就不是好了,要装处,最讨厌别人欺骗了,如此一来,就证明她平时对自己的关心体贴都是装,不如樱桃来的痛快,低贱就是低贱,不往脸上贴金说自己是高雅淑女。

所以好几次应酬,都把沈淑贤撂在家里,唯独带樱桃出去,打扮打扮又年轻又端庄,也没人敢去打听樱桃出处,就算知道的也不敢乱说,毕竟樱桃的第一次是给徐赛寒的,堵了那些家伙的嘴。

沈淑贤在漆黑的屋子里听他们回来,在客厅谈笑风生。

倘若嫁个普通人家就好了,也许过的比现在幸福。

要么一开始就不要喜欢,喜欢了然后又变成不喜欢,那样被践踏的感觉实在憋得慌,不如不要相见,所以才萌生回乡下小住一段的想法。

宗秀玉的电话也不常来,之前提过刺杀徐宝山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推开推去,徐宝山还是坚持叫司机送了她,沈淑贤颇感动,徐宝山在她心目中就是父亲,不管在别人眼里他是多么残暴,至少对自己是关心的。

(八十)走之前,徐赛寒不在家,陪樱桃去医院检查去了,但愿他们能有个健康的宝贝,祝福吧,沈淑贤心生哀怨。

看着车窗外的楼房慢慢变成一望无垠的旷野,枯黄的草,燃烧的野火,乡村的炊烟,自己从哪里来就该回到哪里去。

家里已经修葺一新,当然,这都是自己嫁给徐寒赛的功劳。

见到母亲,眼泪哗哗的流,姚金枝道,哎呀,没用的东西,自己男人被人抢了回来哭算什么本事。

是我自己的错。

怨不得别人。

沈淑贤抽泣着,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那该死的副官,非得带他去喝什么花酒。

看吧,把个这样的人搞到家里来,我还有什么脸回去。

回去,当然要回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养你一辈子啊,我死了你怎么办。

姚金枝狠狠道,拿出点办法来,别让那个做小的骑在你头上。

话是这么说,见女儿回来,姚金枝也是高兴的,到处带着她去串门,杨思真见到她,果然跟以前有大不同,以前是女学生的倔强,现在是少妇的凄怨。

沈淑贤顺着姚金枝的意思,提出了让母亲和他结婚的想法,两人毕竟已经好了许多年了。

杨思真也不反对,趁着一家人都在,把婚事办了。

这样,跟沈淑贤成了兄妹了,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听说沈淑贤的事情以后,又劝慰了半天。

附近有个观音庙,沈淑贤烧了求子香。

住了几日,身体日渐胖起来,乡下空气好,心情也开朗很多,饭菜合了胃口,食欲大增,脸色又渐渐恢复了昔日神采。

家里忽然少了个人,徐赛寒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记着,这女人,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很快活是吧。

徐宝山道,亏得你还记得你有个大老婆,人家在家的时候你连话都不跟人家说,现在倒念叨人家在娘家住久了。

静宜陪樱桃出去了,家里只有父子二人。

徐赛寒把那晚沈淑贤欺骗他的事情一说,徐宝山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看中这个,如果我跟你一样的看法,你母亲大约也不会在生你的时候过世了。

沉默了许久,徐赛寒道,最近反正也不忙,我去接她回来罢。

徐宝山点头,这边有静宜看着,你放心去罢,多玩几天也无妨,这阵子的确委屈人家淑贤了,这么些年了,跟着咱们同风共雨的,图个啥,她也不容易。

说来也是,只怪当时自己出现的太晚罢了。

很多事情,比如处女非处女的这个结,只要自己心里通透,往简单里去想,就一下能解开。

第二天早上出发,樱桃挺着肚子嘱咐,要他多穿衣服,不要急着回来。

徐赛寒心头一暖,自己善解人衣,她却是善解人意。

开了几个小时,到了熟悉的地点,当年的偶遇重现,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有人注定等待,有根注定被等待,这就是我们揪心的人生。

沈淑贤在做饭,劈柴,她随便裹了件衣服在身上,头发扎得高高的,锅里用干竹笋煮着辣椒鸡肉,香气散发的很远,虽然也有佣人,但在自己家里,还是动手比较好,做出来的饭菜比较合胃口。

姚金枝在厅里念经,人年纪大了,就比较信佛。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回头看,竟是徐赛寒,他示意姚金枝别做声,偷偷走到厨房,看见沈淑贤卷起袖子在做菜,锅铲很大,所以她看起来很吃力,热气腾腾,她的额头冒了汗,好像又得意的欣赏这锅菜。

自己多久没看见她笑过的这样坦然。

轻轻走了过去,从后面抱着了。

回头见是徐赛寒,沈淑贤啊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身上很脏,别抱了。

徐赛寒大约很久没碰过她身体的缘故,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到身体里来,人,各有各的好处,光想着这人的好,就会很爱,只想到人家的坏,自然就爱不起来了。

这是静宜说的。

原谅我骗了你。

沈淑贤的嘴碰到了徐赛寒的唇。

当然,你也要原谅我,我只是有点嫉妒。

徐赛寒覆盖了她的唇,因为沈淑贤之前自己尝过竹笋烧鸡的滋味,所以唇齿之间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也许离别,也要笑着进行,这样才堪称完美。

那一个晚上,彼此妥协,然后彼此进入。

(八十一)住了这几天,两人相约着上山玩,大雨过后采了新鲜的蘑菇回来煮,沈淑娴依偎在他身边,在山洞里遥望天边的七色彩虹。

见到有野兔子,用夹子夹,爬到山顶看风景的时候抱在一起。

彼此有对彼此的愧疚,只有用热吻来表达,那一瞬间沈淑贤觉得老天还是公平,受那么多冷落,然而他还是回来了,但愿经过这次不要再远离。

约莫过了一星期,徐赛寒要跟她一同回去,姚金枝恋恋不舍,带了许多沈淑贤爱吃的家中自己晒的地瓜干、南瓜干还有油炸小螃蟹,用个大袋子装着送他们到村口。

回家了,沈淑贤的心头一阵沉重,一回去,又要把徐赛寒分给别人了,这几天多开心,他就是自己的。

现实总是不能改变,只能慢慢适应。

回来的时候门口有个邮差来送信,守卫递过来,沈淑贤一看,是封退回的信,收信人竟是新知女校的宁兴国。

再看落款,是沈淑贤。

怎么会找到这里,天哪!原来很久以前,那还是沈淑贤少女怀春的时候写的一封信,偷偷寄给宁兴国,谁知道后来他却被砍了头,这封信在学校收发室呆了很久,张晓平死掉以后,学校换了一个新舍监,清理邮件时发现了这封死信,学校的人都知道沈淑贤,从这里走出去,直接走进徐家的少奶奶。

因为是她的信,所以才不敢怠慢,也不敢拆,如果是别人的,早就扔了。

徐赛寒把头凑过来,你写给谁的啊?沈淑贤有点慌张,把信藏在身后,以前的同学,同学。

徐赛寒脸色一变,猛的抢过来,粗暴的撕开。

一把将沈淑贤推得老远,信撕成碎片,雪花般落在沈淑贤的脸上,伴随她的不值钱的眼泪。

爱你一次我会用每一个漆黑的晚上想念你如果失望我会用无数个希望换你到来梦醒时你不在身旁这是永远的凄凉你给我的一切愿望会不会只是我的幻想我愿放弃生命只要你能记得我每一个美梦来回味你温柔只有这一次我也要感谢上天的眷顾…………………………。

有些事情在当时是浪漫,时过境迁,就会变成难堪的证据。

如果不能永远,不要合影,不要情书,不要记录,就这样让曾经的快乐随风去了,到处飘散,没有人能揭开你的伤疤,只有在深夜无人时候,蹲在角落,仔细的看刺目的疤痕,对啊,我曾经爱过的一个人,现在却已不在,永远不在相见。

痛苦是自己给的,反而好受一些。

信上的每一行字都是碎玻璃,刺进徐赛寒的心里,每个字都是钉子,把徐赛寒盯在耻辱柱上,永不翻身。

他有点想哭,他是尝试着挽回他的这段艳遇而生成的婚姻,他想证明自己还是个好男人,他爱着他的妻子,自己纳妾也是出于报复,原谅了她,去接她回家,重新容纳她,她竟是如此愚蠢,偶尔一次的失身也罢,还写诗,什么烂诗,破诗,垃圾诗,狗屁诗,梨花诗,脑残体诗……原来那个男人竟让她如此难忘。

他走近,看着沈淑贤,手用力一挥,一个响亮的大耳光赏了过来,沈淑贤的脸印着五道指印,火辣辣的痛,还有两个字,贱人!他一个人独自进屋,头也不回,看也不看,背影如此坚决。

沈淑贤抽了抽鼻子,觉得刚才挨打的那左边脸好热,慢慢弓下身去,蹲在地上,用手指去拣那些碎片,很多很多张,也不怕,要一张一张拣起来,被风吹走,也不担心,让我拼凑成原来那些日子,好吧,那就这样吧,你觉得我是怎样,我就是怎样,解释又有何用,解释有用还打仗干什么。

她有个小小珍珠坤包,是去年生日的时候碎片就妥当的放在里面,像是是棺材,埋葬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雨了,秋天黄昏的雨,并不大,但还是不留情的打湿眼睛,没有人叫她回去,在徐赛寒的眼睛里,她是这个家的败类。

那是个孤零零的秋千,在角落里,红漆已经掉了许多,露出木头的原色,很久没上去玩,被雨水淋得有点黯淡的黄,试着坐到上面,两腿冰凉的,两边的铁索也是冰凉,心里也是冰凉。

沈淑贤的双脚往后轻轻一点,秋千晃动了,在雨中的铁链子吱吱呀呀的响着,泪水涟涟,风吹过来,精心化好的妆,变成一个花脸。

远处的屋檐往下掉着一串串的雨珠,天越来越黑,死气沉沉的空气里,沈淑娴象一具没有知觉的僵尸,眼睛不眨,眼泪流下。

想起小时候父亲推着自己荡秋千的情景,虽然穿的裙子并不漂亮,虽然那个秋千是自己做的,但还是荡的高高,笑声四处飘散,又重新回去吗,被母亲唠叨,被杨思真同情,进去徐府里面吗,受他们的指点,继续被徐赛寒冷落,看樱桃胜利的、骄傲的微笑?那去哪里,流浪,没有勇气,身上的每一根纱,口袋里的每一分钱,都不是自己的,都属于徐家。

如果他们真的在乎我,不会让我一个人在外面吧。

沈淑贤在心里想着。

厨房传来饭菜香,厨子在做饭,闻着那味道,应该是土豆烧牛肉,还有孜然羊肉,徐赛寒最喜欢的菜。

他们在喝酒吗,一定很开心。

(八十二)徐赛寒进门的时候,王妈问了句,少奶奶还在外面呢。

徐赛寒几乎是吼着,你们谁都不许叫她进来!沈淑贤听见了他的吼叫声,这个男人,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自己把话说完,连个机会都不给。

也罢也罢,沈淑娴在唱歌,唱到天渐渐变黑,雨仍在下,打着窗户噼噼啪啪,没有癞蛤蟆,癞蛤蟆已经回家。

那些苦涩的雨水顺着眉毛经过眼睛,她只是在雨中麻木了似的反复的唱:秋千秋千高高,荡呀荡过树梢。

树梢点头微笑,夸我是勇敢的宝宝……………………。

唱得累了,秋千就像摇篮,头发已经湿透了,疲惫的靠着秋千昏昏睡过去,在雨中睡觉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雨淅沥淅沥,它们要流到哪里去,是阴沟还是小溪,爱的时候那些温暖的话语,被雨水带走了对吗,管他呢,走了就走了吧,拥抱过的手,通常就是推开自己的那双手。

习惯了,不必再讨论谁让谁心碎。

沈淑贤迷糊中觉得雨停了,雨停了,真的不够朋友。

张开眼,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撑着一把大伞,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边。

爹。

沈淑贤就这样轻轻喊了一声,爹没有死,没有在黑暗的坟地,爹就在这里的眼前。

徐宝山回来的时候,看见沈淑贤淋着雨在荡秋千,撑着伞走近,又看见她在哭,估计又受到了什么委屈。

可怜的孩子,进去吧。

徐宝山伸出手。

沈淑贤从秋千上下来,抱着徐宝山大哭起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进去那个讨厌的屋子。

徐宝山轻拍沈淑贤的背,傻姑娘,那是你家,怎么不会去。

回去再慢慢说给我听,跟我回去,哪个敢不容你,我就是一枪子崩了他娘的。

因为淋了雨,沈淑贤走在徐宝山后面瑟瑟冷的发抖,她的眼睛怯弱的看着地面,头别向一边。

厅子里的人正在研究樱桃的肚子里是男是女。

见徐宝山进来,大家停止了说话,顿时一切都是静静的。

沈淑贤去浴室洗澡,仿佛看见樱桃在大声笑。

徐宝山叫徐赛寒到书房,两人吵的声音很大,沈淑贤打了个喷嚏,到厨房找吃的,佣人把今天的剩菜端了出来,果然是土豆烧牛肉。

不知道他们在吵些什么。

他们父子很少吵架,大部分时候都是听徐宝山的安排,这次大概徐赛寒豁出去了。

吃着吃着,徐宝山带着徐赛寒到跟前,徐赛寒见沈淑贤的脸,肿得很高,仿佛生了牙痛病,得用手小心翼翼托着。

对不起。

徐赛寒的道歉及其不情愿,他只是被父亲所逼迫,如果不这样,父亲饶不了他,老头子冲动,想不通,老头子为什么一定要干涉这件事。

沈淑贤肿的脸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没关系,我没事。

说罢感激的看了徐宝山一眼。

徐赛寒在房间里是说要休掉她,免得看着她心烦,徐宝山用了狮子吼,你以为你是谁啊!休了她,你就等着老子把你派到东北去,三年都别回来。

去道歉,马上!父亲一发火,徐赛寒还是觉得有点恼火,只得硬着头皮去说了声对不起,在心里却在想,这种女人,我是不会再爱她。

所以沈淑贤生了一个星期的伤寒病,徐赛寒根本没有来看过自己。

头昏昏的,额头滚烫,打了退烧针也没用,每天只能喝点米粥,爬起来解个手全身都是软趴趴的,踩了棉花似的。

樱桃会故意挺着肚子在门口走来走去,有时候假情的问,姐姐好些没,不要紧吧。

她知道樱桃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徐赛寒又继续出去嫖,他宁愿出去嫖也不愿意再回到沈淑贤身边,他觉得她比妓女更脏,心底就是这样觉得。

郑华经常扶着醉醺醺的他回来。

有一次沈淑贤睡着了,见是徐赛寒进来,心里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很久没跟他说话了,他怎么会进来这边。

谁知道徐赛寒一见是她摸着门又出去,嘴里还嘀咕着,对不起啊对不起,徐大太太,打搅您休息了,我走错门了,哈哈哈哈哈哈。

喝醉了的人还知道自己走错了。

他故意的,看见她的脸,就想起了背叛,这是一个男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八十三)开始觉得尴尬,后来习惯了也乐于把自己作为一个隐形人,没事就把自己锁在徐宝山的古董仓库里,跟古董说话,摸着冰冷的瓷器,看古书,一看就是一上午。

如果别人问,少奶奶去哪里了。

回答就是在书房的仓库里。

艾仕尘每次来的时候沈淑贤倒是显得活泼,她的眼光也越来也独到,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把假的玉春瓶抱回家了。

徐宝山见她喜欢这些,就建议艾仕尘带沈淑贤去上海玩一段时间,散散心,而且樱桃怀孕了,两人要是真闹起来,自己也很是为难。

能脱离这个冰冷的家,这是最好不过的。

除了徐宝山,没人发表意见,跟艾仕尘出来见世面,心情愉快了很多。

艾仕尘家里很大,太太也是一大堆,但相处的极好。

大太太拉着沈淑贤的手道家常,二姨太打扮得跟个明星似的,要带沈淑贤去百乐门玩。

艾仕尘道,人家徐大少奶奶是跟着我来买东西的,你带人家去舞场玩啊。

我想去见识呢。

沈淑贤假装道,不是让你叫我淑娴嘛,什么徐大少奶奶,别提了。

上海的衣服,果然就比扬州的齐全、漂亮、气派。

沈淑贤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白天到处逛,晚上去跳舞,因为是新鲜面孔,打扮又入时,一时间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

这一日又在舞池里泡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又娴熟的在舞池里旋转。

走近一看,原来是罗小菀。

简直把沈淑娴高兴坏了,聚在一起没完没了的聊着,原来她的家早就搬到了上海,沈淑贤久久不见旧日的朋友,一说起自己的这些年,眼圈都红了,又一起回忆学校里的点滴,又笑又流泪。

你来买古董?你怎么有这个爱好?罗小菀跟在学校相比,成熟了很多,便是另外一种风味,举手投足都是成熟的气质。

是我公公徐宝山的爱好,我在家闷着,也没有什么意思,找借口出来玩玩罢了。

沈淑贤拿出手帕擦汗。

古董啊,我爷爷家多的是,现在晚了,明日里你来玩吧。

罗小菀从包里拿出纸笔,匆匆写了地址,跟自己的英俊男伴闪了。

艾家二少奶奶见沈淑贤他乡遇故知,也是十分得意。

回去以后跟艾仕尘说了,艾仕尘道,你竟然认识罗振玉的孙女,他现在可是一篆难求啊,去,明天一定去。

第二日,太阳也不热不凉,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罗振玉老头见艾仕尘又过来,马上准备关门,被孙女制止了,来的是我女校同学,你怎么这样,我生气了,把你的刻字刀藏起来你找不着你可别怪我啊爷爷。

罗振玉没办法,放了二人进来,又沏茶。

说明了来意,罗振玉知道没办法,只得忍痛割爱,给了一块岁寒得雪的篆刻,艾仕尘准备给银票,被罗振玉退了回去,你以后别来烦我要这个要那个就是。

钱我也不缺你的,但来我这吃饭我倒是欢迎。

刚好到中午,一起了吃晌午饭。

他家厨子做的八宝鸭的滋味非常不错,沈淑贤胃口大开,吃了鸭舌鸭腿。

下午艾仕尘与罗振玉一同鉴赏他家收藏的珍贵稀罕之物。

两个老同学坐在厅里闲聊,那日舞场相见人多眼杂,并不方便多说罗小菀听了沈淑贤的境况,也是十分同情的神色,那个叫樱桃的真的有这么受欢迎么?沈淑贤道,还不是她走运,怀孕了,自然是尾巴翘到天上去。

又问罗小菀,你结婚了吗?罗小菀道,是的,但丈夫不在身边,去东北打仗去了。

涉及到敏感话题和立场问题,沈淑贤闭了嘴,但罗小菀还是道,听说康渺渺和宁兴国都砍了头,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就在徐宝山身边。

沈淑贤摇摇头,没关系,他们现在没有怎么提防我。

上次宗校长让我去结果徐宝山的性命,我没有答应。

为什么?你不知道他恶贯满盈,是个残暴的军阀,你知道他杀了多少革命党吗?他坏是他对别人做的事,他没有对我坏,所以我下不了手。

沈淑贤对着以前的宿舍老友说出了心里话。

罗小菀想了想,叹息道唉,你有你的难处,我知道。

听宗校长说你也给这边提供了许多有用的情报,也算是作出很大的牺牲了。

这话说到沈淑贤的心里去了,很久以来,都没有人理解过她真正的内心思想,所以握着罗小菀的手,小菀,你是知道我的,我真的不是存心去害周慧娟,更不是见死不救康渺渺,我得先抱住自己了,你要我怎么救,所以我现在很矛盾,我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应该怎样过。

该怎样就是怎样,想也没有用。

看情况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罗小菀站了起来,爷爷和艾仕尘从房里出来了。

晚饭不在罗小菀家里吃,临别时说了许多客气话,沈淑贤忽然很高兴,因为找回了自己的一个昔日朋友,许多话说出去,感觉心里舒坦了很多,是啊,该怎样就是怎样,想也没有用。

上海的古董店,艾仕尘带着沈淑贤购画,教她分辨石涛和张大千。

看着两幅画,沈淑贤要抓狂了,我的妈妈呀,这明明就是一个人画的。

古董店老板跟艾仕尘是老熟识,任凭他看,也不打岔。

艾仕尘指着左边一副《采石图》道,这个是张大千,右边的是石涛原作。

沈淑贤揉了揉眼睛,明明都是石涛大师画的,怎辨?艾仕尘笑道,张大千曾精研石涛,仿其笔法,几能乱真,他有不少仿画流传于世,极难分辨。

张大千笔力不如石涛厚重,线条也较光滑,这是不同之处。

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沈淑贤不禁赞叹,高手就是高手,这样也能看出来,不禁敬仰之情如黄河治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挑了一张石涛的云山图轴,只见云山奇石,水墨淋漓,美不胜收。

艾仕尘付了钱,对沈淑贤道,徐督军一定是爱不释手的。

古董店老板道,我正在找石涛的海晏河清图和青花唐伯虎三笑瓶,如果到了,会派人到府上通知的。

艾仕尘道,倘若有那两样东西,我看我这辈子死也瞑目了。

沈淑贤在回来的时候问道,石涛的画怎这样值钱。

艾仕尘道,你是不知道,石涛是明清时期最富有创造性的杰出画家,在绘画艺术上有独特贡献,成为一代大画师。

有人说,海内丹青家不能尽识,而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

沈淑贤仰头问道,那我们找他去画一幅新鲜的岂不更好?他早就过世了,自称苦瓜和尚,乱七八糟的名字很多。

当时还是明代皇族呢,不过刚满10岁时就家破人亡,削发为僧。

后来改名字叫石涛,原来是姓朱。

沈淑贤接过话,那是朱元璋的朱对吧,苦瓜和尚是不是很喜欢吃苦瓜?艾仕尘笑道,有可能吧。

后来他因逃避兵祸,四处流浪,得以遍游名山大川,饱览五老、三叠之胜。

从事作画写生,领悟到大自然一切生动之态。

其实到了康熙的时候,他的画已传扬四海。

人都是不甘寂寞的,成了名人后,他从远离尘器的安徽敬亭山来到繁华的大都市南京,康熙南巡时,他曾两次在扬州接驾,并奉献《海晏河清图》。

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幅画了。

嗯,我懂了。

沈淑贤点头,如果徐宝山看见肯定会很高兴的。

(八十四)在上海小住的这段时间,吃吃喝喝玩玩逛逛,慢慢减淡了之前在心里的伤痛,看来人就是这样,不能钻牛角尖,越钻越死,越不吃饭就越没胃口,越睡觉就越想睡。

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不见面就是。

呆在不愉快的地方,离开就是。

比起原来的不快,现在的悠闲恬淡,回头看之前以泪洗面的自己,可以当是个笑话看待了。

还是艾仕尘说的好,今天心情糟糕到极点,觉得全世界与自己为敌,受尽委屈,历尽艰难,仿佛自己生下来就是生气、受苦。

到了明天,并没有那么伤心,再过一天,会再减弱一点,周而复始,快乐也是一样,你今天有一百分的快乐,也是无法持久,明天就只能有九十九分的快乐了。

所以不要因为别人对你做了什么而改变自己的内心,得意不忘形,悲痛不伤神,宠辱不惊,才能换得内心的宁静。

带着艾仕尘的话,回到家中,扬州城已经小小的寒冷,就如徐赛寒脸上的表情,看她回来,只是道,回来了。

这边沈淑贤只是说,嗯。

徐宝山对沈淑贤这次带来的画和篆刻十分满意,赞不绝口。

钱就下回等艾仕尘回来的时候再给,反正都是多年合作的了。

石涛的那幅画就挂在客厅,这么珍贵的字画,自然要显摆一番。

篆刻收在书房的宝库里。

听沈淑贤说这次去上海的经历,徐宝山的眼睛一鼓一鼓的,一边道,他妈的艾老头就只带你去这样的好地方,我要去他就舍不得,怕我知道他的那些藏宝地。

下次淑贤你来带路,我们搞他个一锅端。

沈淑贤心里也是十分愉快,因为出去玩了一阵,精神好过从前。

也当徐赛寒不存在,你当我不存在,我也就无视你。

这会徐赛寒就觉得不舒服了,离开这个家,她怎么这么快乐,她看到自己为什么没有哀怨的表情,她是不是在上海又认识了新的男人,这个贱人,真贱!不知道她的新男人长的什么模样,一定又写什么鬼诗装风雅。

有了这样的疑惑,樱桃跟他说话,他都在发呆,叫了几声才应,原来肚子里的孩子有动作了,手放在樱桃白花花的肚皮上,里面一阵胎动,肚子里的小朋友拿脚在踢他。

有的时候,人生最大的满足就在那一踢之间。

阴花三月 《哭楼》 (一)爱你就像爱自己章节字数:1887 更新时间:08-08-17 23:14姓娄的人可并不多见,西北医学院护理学系大三年级的王莉莎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娄小刚,很高大,但明显有点营养不良,瘦弱的胳膊,穿着一件稍短的白色衬衣,领口很干净。

王莉莎想,可能是农村来的孩子。

去年入学的时候,自己倒是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优越感,旁边的男生开着小奔,那倒是可以拽的。

那个男生叫凌海风,现在是自己的现任男友,认识他以后,王莉莎学会了开车,经常在情侣双双的校园街头呼啸而过,围着丝绸围巾,戴GUCCI墨镜,旁边是优质男友,车里的音乐经常是11O’ClockTickTock,许多人都羡慕他们,而王莉莎跟凌海风就像明星一样理所当然的接受别的同学羡慕夹杂嫉妒的目光。

那男孩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报名表,旁边是个大编织袋,红蓝相间,很大,但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这一季LV出的新款包包就有点走这种中国风的感觉。

想到这里,正在帮学校登记新生资料的义务劳动者王莉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娄小刚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鞋子也是母亲临时在县城买的,虽然是皮鞋,但很明显不是真的皮,只是人造皮,里面是纸壳,一到下雨天就会开口大笑。

百货公司售货员警告过他,下雨天,千万不可穿。

我不知道宿舍在哪里。

娄小刚很小声道。

要不我带你去吧。

王莉莎填好表格,盖上个戳给回他。

又叫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顶了自己位置,顺手拿给娄小刚一瓶娃哈哈纯净水,红色的塑料皮上变形的王力宏呆呆的呆在上面,还有一行红字,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娄小刚报的是药学系,填志愿的时候很简单,他固执认为父亲之所以这么快的离开自己是因为用不起贵的药,只是吃几块钱一盒的心痛定和氯化钾溶液之类。

深夜父亲病发的时候已经临近高考,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下葬的时候因为学校要筛选考试也没赶上,成了终身的遗憾。

娄小刚经常梦见父亲,眼睛缝隙里流血,抚摸自己的头,然后一把一把的吃药,红色的心脏悬挂在黑暗中,象一轮太阳。

你是哪里人啊?王莉莎好奇的问,看了看头顶的烈日,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从包包里拿出防晒霜涂抹着脖子,她的脖子很白,象最嫩的那颗白菜的鲜美颜色。

想到白菜,娄小刚肚子咕噜咕噜开始抗议,的确,从早晨到下午三点,只在火车上吃了一包贵的要死的方便面,连汤带汁吃了干干净净,不争气的肚子又饿了。

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回答王莉莎就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你吃饭了吗?娄小刚点点头,心想早饭当然吃了,现在要吃就吃你的白色脖子和吸你白色脖子下面的牛奶。

忽的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一跳,二十三岁,学习,学习,好好学习。

娄小刚握紧拳头,鼓励自己赶走邪念,饥饿让人产生幻觉。

哦,你们宿舍就在前面,写了一个大大的12字,带着你手里的单去找舍监安排你的铺位吧,我走了,太阳太大了,我会被晒死的。

王莉莎准备告别去带下一个分在东区的新生。

其实学校东区除了教学楼和体育馆,也有几栋宿舍楼,还有最东的那个角落的13号宿舍楼,因为年代已久,年后就准备拆迁。

学生们早就已经搬到旁边的公寓式12号宿舍,13号宿舍因为日晒雨淋,爬山虎非常茂盛,几乎把窗户都爬满了,夏天又有许多蛇在藤上乘凉,也许13这个数字的缘故,那栋宿舍楼给人不祥的感觉。

娄小刚推开宿舍的门,惊呆了,比起自己高中的宿舍来,12号楼603简直就是天堂,光洁的地板,崭新的被子,还有大阳台、落地窗、台灯……感谢上天,让我能够读这么好的学校。

学费是个企业家资助的,据说身价千万,却从不吝惜,娄家村这几年才出了这样名牌大学生,不能让他因为贫困辍学。

村里报到县里,说是可以安排,但是要配合,上台拿着奖金要哭,要感谢县长,感谢政策,感谢慈善家。

临上学前,娄小刚登了台,头低低的,领过一张大的纸板支票,红着眼,那企业家有点肥,戴着眼镜,面容和蔼可亲。

对着麦克风说的那番话,到现在为止想起来一片模糊,只是谢谢,谢谢,无止境的谢谢,一副中暑的表情。

四个男生很快就混熟了,一个叫田文的男孩请大家吃饭,说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凡事都要照应着,其他三个自然是乐不可支,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吃的东北菜,娄小刚吃的皮带裂缝了,这才去洗手间撒了一泡啤酒尿,爽就一个字。

忽然想起家里的母亲省吃俭用的,心想要是剩下的酱骨架能打包就好了,坐火车送回去,热一热,骨头还可以给家里的黑虎,它一般吃剩饭,有时候运气好也有剩菜,但这样的机会多半是过年才有。

娄小刚有时候想法很天真,这是后来吸引王莉莎的原因之一。

阴花三月 《哭楼》 (二)冬至章节字数:1894 更新时间:08-08-17 23:14教学楼与宿舍离的有点远,田文和宿舍的费天宇都配了山地车,每天自然就起得晚些,这两个月以来,每天最早起来的是娄小刚,因为是班长,点名签到的责任落在他头上。

接着就是睡自己下铺的姜介红,姜介红是蒙古人,性格粗圹,力气也很大,每天晚上打飞机的时候好像整个床都要被摇散。

娄小刚看着他的黑眼圈无语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注意身体啊。

娄小刚很少做那事,即使做,也是斯斯文文的,宿舍无人时才用被子盖住身体,枕头旁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专用小方巾,刹那的定格是王莉莎的雪白的脖子及其上半身。

总是希望在学校能够再次碰见她,道声谢,但一直都没能如愿。

世界太大,世界真的太大。

那瓶矿泉水就在桌子里放着,上面写着爱你等于爱自己。

药学主讲教授姓王,叫王图强,五十五岁终于评了正教授,戴着眼镜,深沉又枯燥。

讲课也是,肚子里一肚子的药理,班上女生七个,早就有了七仙女的绰号,除了尤清雅还勉强能称得上美女,其他都是外表平平。

大部分漂亮女孩都在护理系,护士是大部分男人的YY对象,而那些护士都觉得将来大部分都会嫁给医生。

王图强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普洱茶,咳嗽了一声,问道,谁来说说干扰素? 干扰素是最先发现的细胞因子,是1957年被发现的,他是一类分泌性蛋白,具有广谱抗病毒,抗肿瘤和免疫调节功能。

根据产生干扰素来源不同,理化性质不同和生物学活性的差异,可分为α–干扰素,β-干扰素,和γ–干扰素,它们分别由白细胞,纤维细胞活化T细胞产生。

1980年,美国基因技术公司把人体白细胞干扰素基因转移到大肠杆菌或酵母菌中,从这种工程菌1L培养液中获得的干扰素相当于100L人学的获取量。

我国1989年也开始应用基因工程菌生产干扰素,它是我国创造的第一个进入商品化的基因工程药物。

王教授认真的点头,环顾四周,除了睡觉的和聊天的,就是吃东西的和开小差的,剩下的就是在玩手机的,仿佛只有娄小刚是进取的,永远坐第一排,笔记整整齐齐,除了穿的有点寒酸外,其他都不错。

下课后,王图强跟娄小刚谈心,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忽然感慨道,你跟我当年进校时很像啊。

不爱说话,认真学习,仿佛看到了年轻的我。

今天是冬至,去我家吃饺子吧。

娄小刚正要拒绝,王图强却已经起身,别怕,我家的老虎不咬人。

纸做的。

一边散步一边陪着教授在路上说着,一辆小车呼啸而过,银色的小奔,里面传出喧嚣的音乐。

这里的学生好像很有钱。

娄小刚道。

一栋黑漆漆的教学楼安静的座落,已是黄昏,说不出的压抑,娄小刚问道,那里怎么还没开灯?王图强的表情有点严肃,那里是要拆迁的,没事不要去,是个很古怪的地方。

娄小刚忽然想起最近宿舍的男生说半夜13号宿舍楼闹鬼的事情,好奇道,王教授也相信有鬼吗?王图强的眼镜闪了闪,那是远处的灯光。

爬楼梯的时候,娄小刚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图强忽然想起自己父亲爬山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如果父亲现在还在多好。

到门口已经闻到饺子的香味,开门的是个女孩,脸上贴着面膜,卷曲的头发用个簪子盘起来,脖子,那脖子是纯粹的白,是梦里见过的白。

莉莎。

今天叫了班上的学生来吃饭。

王图强朝厨房里的妻子大喊一声,又对王莉莎摇摇头,赶紧把你脸上的白纸扯了,别吓坏了同学。

房间很大,装修很美。

王莉莎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说道,凌海风,出来吃饺子啦,还在打游戏。

那男生出来了,帅得吃惊,多好的一对,多完美的家庭,为什么要叫自己来受这种打击。

那个叫凌海风的男生是她男朋友吧,还牵着手出来呢,真是他妈的恩爱。

饺子什么味道不记得了,只是羡慕的看着。

王图强介绍娄小刚,王莉莎却不管那么多,做完面膜的脸显得更白了,一边把饺子夹给凌海风,多吃多吃。

又抬头对娄小刚说,我带过你去宿舍忘记了吗。

娄小刚一阵幸福,嗯,看来她是记得我的。

凌海风似乎心不在焉,又努力装作心很在焉,偷偷的看手机,倒是被娄小刚发现了。

喝酒的时候,娄小刚鼓起勇气端起酒杯对二人道,祝你们幸福啊。

王莉莎咯咯笑道,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你是海风前女友似的。

凌海风也笑了,但娄小刚发现他的嘴巴在笑,眼睛却没有,是让人心寒的笑容。

凌海风记得,今天是水水的忌日,两年前的今天,水水死了,没有留下一句指责的话,飞快的离开这个她说很留恋的世界,坠落,手心紧紧的攥住,头发插满秋天爬山虎红色的叶子。

阴花三月 《哭楼》 (三)余水水的幸福幻觉章节字数:2082 更新时间:08-08-17 23:15余水水当初来学校的时候跟娄小刚没什么两样,家境贫寒,学费东拼西凑,交钱的时候那些硬币让她觉得在这个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男生面前无地自容,低头,恨不得要钻进地洞才好。

凌海风带新生去宿舍,余水水的宿舍在13号宿舍楼的靠窗位置,凌海风说道,看来你这里风景不错。

下铺没有人也安静,不过你最好睡觉的时候把窗户关紧,这里的秋天经常下雨。

余水水听到他说话,仿佛被羽毛覆盖,轻柔、温和。

两年前,那些爬山虎还很稀疏,但在飞快成长,有如自己和凌海风的恋情。

除了不爱说话,余水水一切都还好,凌海风喜欢她的脆弱、敏感,甚至自卑。

冬天当凌海风给余水水把鸭绒被和毛毯送来的时候,宿舍的其她四个女孩终于眼红到受不了,凌海风是研究生系最有名的才子和帅哥,家世优良,怎能跟如此平庸的女孩谈恋爱,老天肯定打瞌睡了。

余水水不喜欢同她们交流,她们都是来自城市的女生,她们的每一套化妆品,都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支眼霜如果是在家里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瓶香水可以替换四十斤菜油的价格。

余水水从未用过香水,除了夏天蚊子多买过花露水,那天宿舍没人的时候,余水水看到一瓶粉红色的香水,忍不住嗅了嗅,真香。

鬼使神差的往自己身上喷了一下,外面忽然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赶紧放回去,却倒了,摔在地板上。

进来的女生是香水的主人,结果不言而喻,余水水被骂了,不管凌海风怎么安慰都没用,她穷,所以才向往那些奢侈的东西,有了欲望,人就不会简单。

后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得知这个片断,凌海风买了一瓶一样的香水送给余水水,香水的名字叫奇迹,那女生闻道这个味道以后鄙视道,你又偷用我香水了吧。

余水水从枕头下面拿出来,晃了晃,什么话也没有说。

因为这瓶香水,余水水对凌海风很感激,很快的,把这种感激变成了爱,女人总是分不清这二者的区别犹如男人分不清性和爱的区别一样。

你跟我在一起是个奇迹。

余水水在两人租下的校外小屋里拉开窗帘,回头对正在玩魔兽争霸的凌海风说道。

凌海风抬头笑,相信奇迹,它总会出现。

等凌海风雍容华贵的母亲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余水水才知道幸福只是幻觉。

凌海风回屋子的次数越来越少,经常在家或者在宿舍,母亲说如果再和这个有着克夫相的女生继续下去,将断绝他的一切经济来源。

我们不能没有钱。

凌海风安慰余水水,不这样做怎能骗到我妈的钱给你妈治病呢。

余水水痴痴的看着他,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他是她的上帝。

见不到凌海风,房子退了,余水水又搬回宿舍,不想上课,喜欢看着那些爬山虎发呆,看爬山虎的后面是否有个男生在等她下楼,吃饭、看电影和做爱。

他来了,给了余水水三万块,有点累,可以了吗?谢谢你。

我走了。

你多保重。

嗯。

余水水忽然觉得屈辱和不舍,看着凌海风,真的不可以继续吗?我妈不同意我在大学找女朋友,我也不想耽误你的青春。

凌海风内疚的看着她。

余水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黑漆漆的楼道慢慢转身,哦,原来是你妈妈不同意你谈恋爱,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原来是这样啊,这样……王莎莉在游泳馆,象海蛇一样曼妙的舞动,游到凌海风身边的时候脚突然抽筋,喝了几口水被拉了上来,照例做了人工呼吸。

睁开眼睛,见到的是王子,一口水喷过去,凌海风只是闻到一股腥香。

原来是教授国外回来的女儿。

王图强以前教过自己,也算缘分,去吃了几次饭,渐渐熟悉些,就感觉王莎莉对自己的好感,她比余水水乐观、漂亮,最重要的是,妈妈喜欢,这样就很好,两全其美。

后来两人牵手的时候碰见余水水,她会过来打招呼,末尾总是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最后一次见到余水水是分手后的第四个月,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妈妈不允许你谈女朋友吗,为什么骗我。

凌海风看着她,对不起。

你还爱我吗?余水水的眼睛里闪烁一丝光芒,我有小孩了。

凌海风每个女朋友在分手时都喜欢这样说。

神经病。

凌海风转身走了,王莎莉还在路边等他,期待的眼神,白皙丰腴的身体,那才是他的最爱。

据说余水水在天台上哭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坠落了,尸检让人心寒,有未成型的胎儿,丑闻、新闻、绯闻,每个人都关心自己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忘记了。

余水水的母亲没来得及享用那三万块手术费就心脏病突发猝死,等了很久才有亲戚来认尸,学校赔了十万块,亲戚们也觉得算了,拉着破碎的尸体到火葬场,浇了油烧了去。

从此13号宿舍楼夜夜哭声,抽抽哒哒,断断续续,失眠的女生可以听到,熟悉的声音,偶而也唱歌,唱那些花儿,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啦……想他,啦…他还在开吗?啦……去呀!13号宿舍楼的女生没有人敢在晚上哼这首歌。

学校砌了新楼,我们有了新伴侣,旧楼就躲在角落里哭泣,失去爱情的人也是,被人遗忘,自怜哀伤。

阴花三月 《哭楼》 (四)来了章节字数:1233 更新时间:08-08-17 23:15大一期中考试那会,尤清雅在东楼自习的时候经常能遇见埋头苦读的娄小刚。

东楼没有空调,所以很热,所以人很少,大家都晚上都喜欢去图书馆旁边新的那栋自习楼去学习,情侣也喜欢那,抬头望去,夏天的绣球花在月光下很美,还可以看见湖水的轻波。

东楼有点破,有几个教室日光灯还破了。

每次二人遇见,只是会心的点头,很少打招呼,平时在一个班上说话并不多。

有时候座位挨的很近,也只是自己看自己的书。

因为临近考试的缘故,碰见的次数越来越多,娄小刚也问候着,来了?是啊。

尤清雅的长发总是这样整整齐齐垂着,看不清她的脸。

那天晚上学校突然停电,尤清雅的那声尖叫把除了娄小刚以外的教室所有自习的人全吓走了,娄小刚在黑暗中说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尤清雅停止哭泣,抓着他的手,别走,我害怕。

她的手冰冷,真像是死人的温度。

娄小刚恨自己不抽烟,否则书包里会有打火机。

四周一片漆黑,牵着她的手,迈过一个又一个障碍、一个一个楼梯,摸索着、安慰着,终于走到路边。

小吃店里是温暖的烛光,虽然停了电,椰汁西米露仍然清甜冰洌。

你哭什么?不就是停电的,胆小鬼。

娄小刚说道。

害怕。

怕什么?怕人,怕鬼。

尤清雅全身颤抖着。

送她回宿舍,路过13栋,尤清雅停下来向上看,指着最高的窗户,你相信吗,如果深夜去那楼上,能听见鬼在哭。

我是听到的。

娄小刚笑道,哪有这回事的。

尤清雅在月光下的眼神十分恍惚,我说的都是真的。

反正你也不敢去,学校的人都不敢去。

一股不属于夏天的阴冷的风迎面吹来,两人对视,娄小刚打了个冷战,别吓唬人了,我小时候还看过人挖墓呢,根本没有什么鬼。

送她上楼,女生宿舍点起了蜡烛,尤清雅的脸看起来十分完美,眼睛里流露着不舍,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关系,我是班长嘛,照顾同学是应该的。

娄小刚转身准备走。

如果他一回头,会看见尤清雅的冷笑,可惜,很多时候,人总是忘记回头。

到了宿舍,田文正在钻桌子,看来打斗地主又输了,姜介红叼着烟在蜡烛下谈吉他。

娄小刚打趣道,弹的真好,果然是悲情、煽情啊,忽然让我思念老家去世的张大爷了。

姜介红光着膀子,耳朵里十分受用,哦,你说的张大爷,干什么的。

生前是弹棉花的。

娄小刚一边往床边躲。

田文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无聊的伸了个懒腰,长夜漫漫啊无心睡眠,哥几个有什么好耍的事情没?刺激点的,敢不敢去13栋顶楼溜达一圈?姜介红的吉他放在旁边,烟屁股从窗外甩出去,吼吼道,去了又怎样,明天你请我们吃饭啊。

娄小刚有点后悔,但想想也可以在食堂请他们吃饭的,顿时应允下来,那当然。

宿舍还有个男生因为停电回家去了,于是这三人开始准备行头。

阴花三月 《哭楼》 (五)鬼哭章节字数:1461 更新时间:08-08-17 23:15(五)鬼哭打电筒的是田文,拿着双截棍的是姜介红,双截棍是从隔壁借的,胸口还挂着个sonyT300的红色数码相机,如果万一拍到女鬼照片,发到论坛上那肯定是可以置顶的。

不过隔壁的同学说了,如果相机有损坏要赔的,所以小心翼翼的挂在脖子上。

娄小刚只是想证明尤清雅说的是假的,所以田文提出来的时候自己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逞能,女人有时候觉得他认真履行答应的事时就像可爱的小东西,把他当自己儿子什么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男男女女恋父、恋母、父爱、母爱情节泛滥,爸爸妈妈满天飞。

田文看了看时间,十一点整。

楼梯不高,爬起来有点累人,但很快就到了顶楼,虽然是夏天,可这里却异常清凉,如果不是因为闹鬼,恐怕还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

几只老鼠从娄小刚穿着拖鞋的脚背上溜了过去,腹部毛茸茸的有点暖,小爪子十分锐利。

姜介红拿电筒照了照那把大锁,失望极了,他妈的,锁了。

田文凑近看,一脚踹开铁门,哐的一声,铁门开了。

阳台的风景真好,虽然是停电,却依稀可以看到天空的星星和如星星一样的烛光,那些家伙们又在开辩论会了,讨论着国家大事,大事小事,股市房事,鸟事球事。

田文咧嘴,一边跺脚说疼一边大笑,娄班长,不如明天我们去吃海鲜吧。

本来以为会得到一片喝采,却发现身后两人呆若木鸡,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微弱的哭声,越来越凄凉,抽泣着用近乎走调的声音唱歌,传说中的《那些花儿》。

啊!啊!啊!姜介红大喊起来,抢过田文的手电筒朝地上指着,脸色惨白。

四行鲜红的血脚印,歪歪斜斜的延伸到自己面前。

三个人,四行血脚印,另外一个是谁的。

快跑啊。

娄小刚面部肌肉抽了抽,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姜介红手里的双截棍都拿不稳了,往地上一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动作),所以第一个跑的是姜介红,那歌声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大。

嘎然停止,一声巨大的闷响。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回到自己宿舍,因为害怕,娄小刚抖抖的接过田文拿来的香烟,谁也不敢提女鬼的哭声,还有那些血脚印。

早上起来,鞋底的鲜血已经干枯,默默的,鞋子被扔进了垃圾筒。

再看见尤清雅的时候,不敢再提13栋的事情怕她笑话,她倒是跟停电的那天晚上判若两人,化了很淡很淡的妆,在操场的角落喝着玻璃瓶子装的百事,吸管被咬的很扁,对着自己笑,像是在欣赏一个玩具。

打完篮球陪她散步像其他男朋友对女朋友一样,逃课。

飘着小小的雨的黄昏,他们都不爱说话,在池塘边吃香草口味的和路雪冰淇淋,娄小刚觉得她涂满奶油的嘴很漂亮,忍不住想亲,就亲了,直到自己嘴里也充满冰淇淋的味道,还有些碎冰屑在嘴里,很清凉,很奶油。

这算是恋爱还是killtime?大家都这样,于是我也这样。

娄小刚想着,有个女朋友很幸福,毕业后可以直接结婚。

一起回来的时候身上准备一起吃饭,身上有点微微淋湿,迎面而来的是凌海风,今天没有开车,王莎莉牵着他的手向娄小刚打招呼,陪女朋友吃饭哦?娄小刚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谁叫你有男朋友了,否则……。

嘴上道,你们准备去哪里?凌海风请客吃牛排,突然尤清雅的勺子掉在对面凌海风的地面,凌海风低头帮忙去捡,顺着地面看见她的短裙下的白皙脚,十分漂亮,还有双腿之间那半透明的米色的小三角。

阴花三月 《哭楼》  (六)你爱的是谁章节字数:1410 更新时间:08-08-17 23:16娄小刚与尤清雅恋爱,谁也不觉得奇怪,两个人的身高外表都很般配。

教授王图强一家都很欢迎他们一起来,就像自己家孩子一样,有了好吃的就叫娄小刚带着尤清雅来家里吃饭。

王莎莉和凌海风照例在家缠绵,非得敲门叫吃饭才出来。

因为王图强的关系,娄小刚找到了一份实验室助手的工作,十分感激,因为兼职来的钱完全够自己的生活费,母亲不必再走五里山路去镇上的邮电所给自己寄钱了。

秋天,四个家伙一起去秋游,然后从山上摘了很多熟透的板栗,拿脚把刺踩平,拿石头砸开板栗,又挖了些红薯。

晚上,升起一堆篝火,除了野果,还有一些烤着的麻雀、兔子。

这些新鲜的野味,热腾腾的油从肉里滋滋的冒出来,撒了盐和葱花,从脚底到头顶都是肉香。

麻雀头盖骨脆生生,嘎嘣嘎嘣微微的辣。

帐蓬是双人的,也不宽敞,娄小刚的怀里躺着尤清雅,轻轻道,毕业以后嫁给我吧。

秋天深夜的风吹的树叶沙沙响,他们疲惫过后,把套套挖了一个深深的洞把将来的小孩埋了起来。

王莎莉不用这样做,因为她喜欢小孩,倘若有了就生下来,生下来也有条件养活。

当午夜来临,尤清雅从帐蓬里爬出来,她慢慢走到那块大石头旁边,裹着毛毯,点燃一根烟,叹息一声,烟柱是细细的,从小巧的嘴喷出去很是漂亮。

腰上多了的两只手很温柔,尤清雅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凌海风,不怕吗?她睡着了。

你那个呢?你不知道我多想要你。

不管了。

尤清雅的双唇贴了上去,凌海风的回应十分迅速,他的身体就像磁铁一样紧紧吸牢着她的身体。

只有在眼皮底下的偷欢才是最现实的,一切感情如果都是顺利成章、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的发展,便不会有那么多怨妇恨男了。

凌海风第二天早晨拄着一根树棍下山,两腿之间的腿有点发抖,娄小刚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样,不行了吧。

尤清雅有点尴尬,捏了捏他的胳膊,说什么呢,快点走啊。

王莎莉倒是一点也没发觉,昨天睡的真是香,只是隐约听见有个女孩在唱歌,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在哼些什么。

暧昧的味道太暧昧,被敏感的人发现,被麻木的人忽略,我们轻易的爱谁是谁,也不管那还沉浸在习惯中不可自拔的人们,他们在阳光下道貌岸然,在黑夜拥抱亲吻,偷情就是最好的春药。

尤清雅依然对娄小刚很温柔,到他宿舍给他洗衣服,拧干,在太阳下眯着眼睛,一脸幸福的样子。

娄小刚被宿舍的男人羡慕着,这年头哪有美女给自己洗衣服的,连娄小刚自己也深深感动着,即使少许怀疑,也是一闪而过,他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如他们所说的昨天晚上她跟另外一个男生深夜在湖边的椅子上亲吻。

端着一杯柠檬茶准备好好犒赏一下在阳台上洗衣服累得满头大汗的尤清雅,茶杯没拿稳,碎了。

尤清雅回头笑道,没事,过来帮我晒衣服。

不可否认,她笑起来是个天使。

但她球鞋上的泥土沾着的半片珙桐树叶象一把刀子撕开了娄小刚的心,全校只有一株鸽子树,就在湖边种着,上面钉着一个牌子珍稀植物,手下留情。

尽管如此,她再向自己撒娇的时候,娄小刚还是笑着受用了,让她坐下,自己给她捶背,亲昵甜蜜的小动作,尤清雅从包包里拿出一枚糖果放到自己嘴里,甜到心里。

到底是为了什么。

娄小刚很想知道对方是谁。

爱谁就是谁,你爱的是谁。

阴花三月 《哭楼》 (七)那些花儿章节字数:1895 更新时间:08-08-17 23:16娄小刚的母亲病了,老家的亲戚打电话过来。

娄小刚没有接到电话,他跟踪女朋友去了。

姜介红去图书馆找他,田文说不在,他跟踪女朋友去了。

只有挂了电话。

在电话旁边的时候就没有找自己的电话,一出去,准有很重要的电话。

这就是电话定律。

喜欢他的时候总是有另外一个人也喜欢他,不是现在的,就是过去的,要么就是将来的,自己总是中间的,处境是为难的。

在超市结帐的时候旁边的队伍总是比自己快,而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总是买很多东西购物篮子堆的高高的。

提着很重的东西时总是打不到出租车,越来越错,错的前面也是错,吸取经验也是错,渐渐出错,件件出错,一念之差,顺着思想错下去,一直错,就忘记什么是对的了。

到了晚上,田文终于在湖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娄小刚,象猎人一样蹲着寻找猎物。

你家里人打电话来了。

田文掏出手机,回一个吧。

娄小刚神经一般盯着前方,嘘,他们快要来了。

田文摇摇头,走了。

尤清雅说要复习,暂时不要见面。

但还是有小道消息说她在跟男生约会。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没有来找自己。

天黑了才看见尤清雅的影子,戴着帽子,帽檐很低,旁边的男人,即使比较远,也能看见是凌海风。

他们?尤清雅没有注意到蹲在草丛里埋伏着的娄小刚,她低着头慢慢的走,旁边的凌海风有点得意的表情。

他们朝十三栋宿舍走去。

娄小刚贴着学校小卖部的小路走着,始终跟他们保持距离。

凌海风不怕,余水水死了,是真的死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尤清雅选的地点很刺激,符合他的个性,跟王莎莉在她那张床上腻了,在酒店也腻了,上次说半夜去教学楼她也不肯。

娄小刚呆呆的在楼梯上看着他们接吻,大大的天台,有月光,照着几乎叠在一起的影子。

有人在唱歌,走调的女声,没有音乐,只有颤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耳边响起的歌声让娄小刚发抖,天台上的凌海风迅速推开尤清雅,你听到有人唱歌了吗?还有人在哭。

尤清雅慢慢的抬起头,听说这里有个女生跳楼死了,头都裂开了。

娄小刚啊了一声,尤清雅回头说道,娄小刚你也跟了我很久了,上来吧。

凌海风往后一步步退,你是谁?唱歌和哭泣的声音停了,多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你撒谎……你说你会爱我,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凌海风捂着耳朵,身体发软,别唱了,别说了,别说了……尤清雅走到娄小刚身边,你不是很爱我吗?不是要娶我吗?杀了他!娄小刚恍惚中看见了凌海风跟尤清雅光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好像又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看不清脸。

手里多了一把刀,就这样走近,扭打,一刀一刀的砍,使出浑身的劲。

凌海风躲闪不及,刀子直接戳到眼睛里,满脸的血,惨叫着……尤清雅慢慢的走下楼,没有回头。

田文骑着摩托车在门口等着,递给她头盔,还是那辆去血库偷血做血脚印的摩托车。

……尤清雅对母亲说道,这样我的姐姐就可以上天堂了。

王图强对尤清雅说道,我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畜生不能接近我的女儿,请你收下这些钱。

王莎莉对新男友说,你看吧,背叛我的人不得好死。

娄小刚对死去的母亲说,您为什么不让我见您最后一面。

田文对尤清雅说,亲爱的,这样总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吧。

校领导对施工队说,提前拆了那座楼吧,跳楼都死了三个了。

我们不知道该爱谁不该爱谁,该自私还是该禁止,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那不过是一盒临终前托付给家人的录音带而已。

后记:去年写的杂志文基本上被枪毙了,今年遇见《惊悚e族》的编辑也是很偶然。

因为要上班,下班又要写长篇,所以基本上找我约稿的编辑都是不了了之。

古月轩是个例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坚韧不拔的编辑,只要他上线,不管我是否隐身,都是催稿子,有恳求,有说着鼓励的话,有威胁,甚至还有自杀宣言如再不交稿我会死的啊,我这么好的编辑你忍心看着我上吊自杀吗。

其实我只是在逃避一些东西,逃避失败带来的挫折感,我害怕被枪毙的感觉。

感谢《惊悚e族》杂志和编辑古月轩,给我重新树立写短篇杂志的信心。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一) 伤痕章节字数:1158 更新时间:08-08-17 23:17太阳收起了白天的强烈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傍晚天空飘着的缕缕晚霞,蝙蝠象米格战斗机一样俯冲,追捕那些贴着人们头顶飞舞的蚊子。

702宿舍的三个女孩结伴行走在男生艳羡的目光中。

温燕如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裙子最长,碎花带蕾丝边的粉红色下摆过了膝盖,露出的一段小腿光洁如玉,长发总是披着,柔顺趴在肩膀上颇为伏贴。

宿舍长谢彩霞是个啃书狂,如果取下她的隐形眼镜,她连男女厕所都会走错,以前戴的是老气的大黑框,后来谈了恋爱,数学系的男朋友何伟聪强行摘下她的黑框,换成了现在的强生隐形,咖啡色的,有点象猫,走起路来也是猫步,踮着脚尖,小心的。

温燕如跟宿舍的韩灵玩的最好,称不离砣。

两人都有共同的爱好,逃课和吃零食,韩灵也是属于长腿MM,偏喜欢穿短裙,波波头短发,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是不少失眠男生晚上性幻想的对象。

沈晨曦在跟数学系的师兄打篮球,球场是那些又高又帅的男生出尽风头的地方,那些矮些的只能踢足球,满场跑来跑去,观众也比较少,累到晕都算了,也不能耍帅。

一个美女就够吸引人的了,何况是三个,有几个家伙无心打篮球,只管吹口哨吸引他们的注意。

刚投进一个三分球的是何伟聪,今天是二十四岁生日,约了女朋友谢彩霞和同宿舍的两个美女吃饭庆祝。

球还没打完,她们三就到了。

谢彩霞挥挥手,满脸的笑容。

沈晨曦挑了挑眉毛,对何伟聪道,你艳福不浅啊,三个?,一句话让那几个春心萌动的家伙哄的一下笑起来。

何伟聪掩饰不住得意,哪里,就一个啦,长的最丑的。

坐在球场旁边的谢彩霞大概听到了,握起拳头做揍人状,惹得谢伟聪吐吐舌头。

见女友的姐妹不耐烦的看表,把篮球往空中一抛,不玩了,吃饭去,今天我生日,七点半学旺餐馆门口见。

有人请客吃饭喝酒,几个打球的自然是乐得参加,况且还有两位单身美女同学,于是纷纷道贺,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搭在各自肩膀上,谢伟聪好像想起了什么,挠挠头对沈晨曦道,那个谁,你等下也来吧,打过球就是兄弟了。

沈晨曦摇摇头,不了,今天晚上我要回家的。

站在旁边的小胖捶了他一下,你当是小学生呢,打个电话跟你老妈请假不就得了。

刚转学过来,多认识人有什么不好。

温燕如是希望他去了,他的样子似乎在梦里见过,眼睛和鼻子的形状,说话的那种声音,还有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短而整齐,眉毛那么浓,皱起来让人心疼。

好吧,我先回宿舍洗个澡。

沈晨曦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原来在F大的时候自己经常遇见这样的眼光,充满好奇和仰慕的。

洗澡的时候,他面对着墙壁,他健硕的胸口有一道刺目的刀疤,是在小时候母亲惩罚自己没照顾好妹妹留下的。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二) 偶遇章节字数:1626 更新时间:08-08-17 23:18温燕如特意到洗手间去补一下唇膏,看见韩灵也在,睫毛膏也象刚涂上去的,俏皮的象个洋娃娃。

打扮的这么漂亮,在为了那个转校生沈晨曦吧。

韩灵先声夺人。

温燕如捏了捏手心的唇膏,摇摇头掩饰道,没有,我是来叫你的,要吹蜡烛了,差你一个人。

他果然来了,头发有点湿,即使没有坐在他身边,也能闻到那种杏仁沐浴露的味道。

温燕如的心砰砰跳,忍不住看他,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避着。

韩灵倒是主动,一边吃东西一边与沈晨曦碰杯,大家都很高兴,何伟聪一点也不介意被人抢了风头,搂着谢彩霞开心极了,说等下去唱K。

包房里,温燕如静静听着他们在唱,韩灵唱的是《一见钟情》,一边唱一边看着沈晨曦,他就坐在旁边,微笑着,苍白空洞。

两个多小时,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温燕如觉得有点失望,怪自己多情了。

电话响了,看到那个号码后沈晨曦似乎特别紧张,并没有接,却挂了。

跟大家道别,韩灵不依了,唱歌,唱歌,否则不许走。

沈晨曦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唱的不好。

仍然是唱了,方大同的爱爱爱。

在哪里记载第一个桃花贼谁在哪里典卖第一支紫玉钗我在这里见怪更怪见过电影里面人家的海……所有的人都很安静,仿佛天使刚刚路过。

温燕如的眼睛湿湿的,她听到歌声里的无奈。

谢彩霞安慰两位室友,人家家里有急事嘛,你们喜欢,下次我叫何伟聪约他到我们宿舍来玩,叫你们花痴个够。

韩灵自然是喜形于色,只盼着那天的到来。

沈晨曦在楼梯口的时候,家门就开了,父亲一脸的严肃,妹妹沈蓉蓉跑过来要哥哥抱。

沈循川冷冷的道,喝酒了是吧,蓉蓉生病了,带她去一趟医院。

三岁高的小孩站在地上就象个无助的洋娃娃,沈晨曦抱起她,帮她把头上的蝴蝶结弄好,小朋友的眼睛没有神采,只是说耳朵痛。

簡慧珍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的睡衣诡异极了,血一样的红色,上面用毛笔画了很多符号,是个道士画的说是辟邪,自从沈蓉蓉出事后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她抬了抬眼皮,快去吧,别耽误了,好好照顾妹妹。

我不要打针。

沈蓉蓉把头埋在沈晨曦的肩膀里,急的要哭。

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沈晨曦拿过车钥匙,把沈蓉蓉丢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她绑好安全带,拿颗棒棒糖塞她嘴里,叹了口气。

中耳炎发作,跟上次的病症一样,每星期看病沈蓉蓉只要哥哥陪着,否则吃药打针一律不配合。

医生是很熟悉的她了,针头要扎进去时,沈晨曦捏着她细细的手指,温柔的哄着,不要怕,哥哥在。

坏医生。

沈蓉蓉的眼泪掉了下来,等下叫我哥哥放狗狗出来咬死你。

医生笑了,有点凄凉。

回来的时候沈蓉在车上睡,抱她睡在床上,沈晨曦忽然觉得内疚,不知道是对妹妹还是对张晓敏。

张晓敏死了很多年了,在自己家里的天台,坠落的脆声自己永远忘不了,她的头已经碎裂飞出去一米多远,头骨碎块象西瓜皮一样四处散落,伴随着红色的血黄色的脑浆。

其实她家里比沈家更有钱,也不稀罕他们赔,也算是理亏,她的日记里写满了对沈晨曦的爱慕,因为沈家觉得他们年纪太小,还不适合谈恋爱而反对,谁知道那丫头一时间抓了沈蓉蓉到阳台撒气说要把她丢下去,结果还是想不开自杀。

后来张晓敏的父母找了块墓地把女儿葬了,两家从此再也没有来往。

在家里,沈晨曦的父母就是绝对的权威,从小就是如此。

其实沈蓉蓉才是真正的权威,她只要一生病,一哭闹,谁都拿她没办法。

她有病,小儿肺炎、中耳炎、脊椎压迫呼吸道,原本肤色健康、双眸晶亮的女孩总是饱受折磨,沈晨曦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因为贪玩害了她一辈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带狗狗去咬那个医生啊,打针好痛。

沈蓉蓉躺在沈晨曦的怀里喃喃自语,眼眶含着泪水,身上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三) 闪电般的速度章节字数:2333 更新时间:08-08-17 23:18谢彩霞一边晾衣服一边对着另外两个懒东西说道,你们还不起来,今天点名我都站起来两次了,看你们怎么报答我。

我请你吃饭啊,彩霞。

韩灵嘻嘻笑着,对面床的温燕如叹一口气,一口酒气,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许多酒,头也昏沉,上午也没去上课。

起来啦!谢彩霞喊道,你们的沈哥哥来啦!腾腾两声,韩灵和温燕如几乎同时掀开被子,找内衣的找内衣,找袜子的找袜子,一边统一战线埋怨谢彩霞怎么不提前两个小时通知,宿舍这么乱怎么办之类。

后来才搞清除状况,一场虚惊,沈晨曦并没有来,两人失望了一阵。

下午上课的时候温燕如一直走神,也许何伟聪知道他的电话,他们一起打篮球的不可能不知道。

韩灵晚上不在宿舍,天知道干什么去了,最近她总是独自行动,无数次的制造跟沈晨曦偶遇的机会。

她拿着书本在找地方上晚自习,并不是突然想努力学习,而是在找一个人,听说沈晨曦吃饭后喜欢在东楼的最高一层教室的最后一个教室的角落里看书,情报是小胖提供的,他们同系同班同一个小区,还透露了很多小道消息,比如他家的种种情况,有父母有妹妹,父亲是本地最有名的房地产商人,母亲在家带三岁的妹妹,因身体问题很少外出等等等等。

小胖说完了以后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温燕如的QQ号了吧。

你要她的号干什么,她跟我一样,喜欢沈晨曦,你死了心吧小胖。

韩灵一点也不隐瞒的直说了,要不我介绍我们班的徐洁给你?小胖摇摇头,你别说,我还就是跟她来电。

其实也不算来电,在图书馆里偶尔碰到几次罢了,觉得温燕如很轻,体重、说话的声音、呼吸和头发。

随便你吧,到时候碰壁可别来投诉我。

韩灵瞪了他一眼,在他手心写上几个数字。

终于找到他了,建筑系的系草,转学生沈晨曦,手托着下巴在看书,从侧面看五官无可挑剔的完美,挺拔的鼻子增加了坚毅的表情,皱眉,他在想什么,他的周围坐满了女同学,有人根本没在看书,在看他。

在众女生惊讶的神情中,韩灵大方坐在了他的身边,韩灵是俏皮的短发,眼睛里满是笑容。

韩灵从书包里拿出两罐王老吉,放在他桌上,沈晨曦有点惊讶,发现是自己认识过的人后笑笑,算是默许她坐下,心里在疑惑,她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的饮料。

周围的女生慢慢走了,搞了半天是有女朋友的。

这间教室本来就小,日光灯还坏了一个,光线不好,这下就只剩两人了,到晚上九点三十的时候,沈晨曦收拾桌子准备走。

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沈晨曦看着一脸期待的韩灵。

两人吃的是学校小摊上的油炸小馄饨,串起来,浇上辣椒,一边吃一边走,韩灵介绍这所学校一边介绍老师的一些好玩之处。

比如上高数的许老师,人十分高傲,走路的时候也不喜欢看地。

所以有一次同学用粉笔在地上写许老师永垂不朽他也没看见,在地上踩来踩去。

沈晨曦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说道,很好笑吗?也许他看见了懒得理你们。

韩灵吐吐舌头,我就是写那字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的饮料,还有喜欢的小吃,是小胖告诉你的吧?沈晨曦恨死小胖了,跟自己一起转学过来,还是改变不了出卖他隐私的坏毛病,回去宿舍揍他一顿就知道厉害了。

我喜欢你啊。

说出这句话时候韩灵的脸突然红了,算什么呢,表白?认识人家没几天,就说这样的丢人的话……这时沈晨曦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一下变得温柔起来,晚安,宝贝,哥哥明天还要上课,蓉蓉今天自己睡。

这个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挂了电话沈晨曦忽然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妹打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韩灵扬扬眉毛,摇摇头,没什么,你妹妹没事吧,听小胖说她才三岁,很乖吧。

她的身体不太好。

沈晨曦忽然觉得韩灵似乎知道自己的很多东西,从自动售货机里拿了两听啤酒,打开,递给韩灵一罐。

学校的湖边有长椅,垂柳被夏天的风吹拂,象女孩的长发。

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沈晨曦听韩灵说她小时候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后来父母满世界找她而她躲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汽车里,回去不仅没有挨打而且好饭好菜伺候。

学校的湖边有长椅,垂柳被夏天的风吹拂,象女孩的长发。

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沈晨曦听韩灵说她小时候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后来父母满世界找她而她躲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汽车里,回去不仅没有挨打而且好饭好菜伺候。

他却没这么幸运,自从懂事以来,父母对自己就非常严格,每次考试都要求自己拿第一,妹妹出生后,父母最自己疏远很多。

其实也不介意,家里的人都疼小的,何况沈蓉蓉的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个晚上,沈晨曦也说了不少,忽然觉得很轻松,或许有的人天生跟自己就是投缘的,可以安全的把心事全部告知。

张晓敏不是这样的性格,神经脆弱,在自己说出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的那句话后就自尽了。

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沈蓉蓉,沈家无法容忍这样的媳妇,何况自己当时还在念中学,不想这么早就害了她,蓉蓉那么可爱,她偏偏不喜欢。

回到702宿舍,两个姐妹都躺下了睡了,只留了一盏台灯,忽然韩灵仰天大笑。

吓得温燕如和谢彩霞赶紧爬起来,中邪了?哈哈哈哈,我恋爱了,闪电般的速度,你们恭喜我吧。

韩灵得意在宿舍转圈。

谢彩霞惊讶道,沈晨曦?你果然是帅哥杀手!我服了!韩灵的前任男友也是帅到吐血的类型,后来那男生出国了。

温燕如心里有点酸涩,恭喜你。

沈晨曦送韩灵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吻了她的额头,只因她在打完了一个啤酒嗝后傻傻的说了一句,我要是你的女朋友,我要照顾你妹妹一辈子。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四) 妹妹章节字数:1341 更新时间:08-08-17 23:18怎样才能让他带我回家?韩灵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狂吃牛排的小胖,他是平头小眼睛,个子并不矮,家中有银行背景,所以小胖家庭跟沈晨曦的家庭关系来往密切,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要转学都是一起来。

他喜欢温燕如,站在人群中就像一朵莲花,纯洁无暇,只能远观不够,还想亵玩。

帮我个忙?小胖把油乎乎的嘴附在韩灵耳朵旁边唧唧歪歪。

那个下午热的有点诡异,温燕如和韩灵逃课去逛街,六一要到了,韩灵要给男朋友沈晨曦的妹妹买礼物,吃晚饭时约好了去登门拜访。

在玩具店出来后,韩灵突然告辞,我要去做头发去了,你自己慢慢玩。

女人一旦恋爱了,再好的闺蜜都变得重色轻友。

温燕如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被动,不知道去争取,明明自己喜欢他的,却不能告诉他,直到他现在有女朋友了,还是自己同宿舍的,今生就此擦肩而过么。

在街头拐角处遇见了一个男生,是小胖,好歹也是跟跟沈晨曦有点关系的,他在跟自己打招呼,说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其实小胖已经冒着酷暑拿着望远镜坐在栏杆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温燕如慢慢的走到车站,不好意思,我想回去了。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小胖坐在她身边,闻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味道。

有了。

温燕如想如果是沈晨曦坐在自己身边该多好,肩膀宽宽的,靠上去肯定很舒服。

是谁?小胖有点紧张,我帮你参考一下。

沈晨曦。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胆的就说了出来。

小胖只觉得世间事不公平,有人得到很多,有人却一无所有。

韩灵拿着礼物盒站在楼下打电话,不一会儿,沈晨曦下来了。

院子很大,几只蝴蝶绕着地上的非洲雏菊飞舞,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荡秋千,想必这就是沈家的小公主沈蓉蓉了。

蓉蓉过来!沈晨曦笑着招呼,看着她一跳一跳的走过来。

她盯着韩灵手里的盒子。

昨天晚上她抱着自己的脖子说,哥哥,你把你的女朋友带来给蓉蓉看好不好,我喜欢漂亮的短头发的长腿姐姐。

小胖曾经告诉韩灵,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你可以买些礼物,顺便搞定那个小孩,只要沈蓉蓉喜欢你,一切都好办了。

你好啊,小宝贝。

韩灵把礼物递给沈蓉蓉,在这个穿着泡泡裙的小女孩抬头的瞬间,她惊呆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这是一张三十岁女人的脸,眼角布满鱼尾纹,笑起来满脸沧桑,三岁,怎么可能。

沈蓉蓉看韩灵的脸色一变,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说道,帮我拆开,看里面是什么?沈晨曦拿过礼物道,到里面去拆,现在要吃饭了。

晚餐很丰盛,做饭的钟点工早早回去了,沈循川和简慧珍坐着,一边询问韩灵家里的情况,听说是独生女儿,简慧珍皱眉,你什么都不会做,将来我们死了你怎么照顾蓉蓉。

沈循川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叫她别说了。

那个怪小孩在拆礼物。

是一个水晶音乐盒,打开以后可以看见带着翅膀的小天使穿着天鹅裙在水晶镜面上翩翩起舞,小天使的双腿是白瓷做的,闪闪发亮,光洁无比。

沈蓉蓉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韩灵,到房间把礼物收起来。

这一眼,象一把刀子一样凌厉。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五)摩天轮上的狐狸精章节字数:1590 更新时间:08-08-17 23:19沈晨曦跟韩灵接触以后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可爱的,每天上课早餐都买好送到他的手里,宿舍的脏衣服都帮忙洗的干干净净,晒干叠好送到沈晨曦的手中。

拥抱、接吻,一起自习,一起消夜,然后沈晨曦会送她回宿舍,在她额头上用嘴唇留下温度。

温燕如有时候在宿舍听她说她和沈晨曦谈恋爱的事情,心里充满羡慕,要是自己当时也采取主动,结果会是怎样,得到一个男人,却失去一个朋友?他们聚会有时候也叫上宿舍两个,吃饭的时候韩灵叫沈晨曦夹喜欢的菜菜给她,然后得意的冲两个姐妹笑笑,象个小孩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有的人喜欢掩藏喜悦,有的却喜欢表现出来公布于众。

那天送韩灵回宿舍前,沈晨曦说道,明天是沈蓉蓉生日,要去游乐园玩。

韩灵有点失望道,那明天我就不过你宿舍去了。

她说了要你一起去玩呢。

沈晨曦笑道,想不到她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大概是因为你生的漂亮吧。

回到宿舍,韩灵叫宿舍两个姐妹帮忙挑选明天约会的衣服,看情形沈家大小都得去,搞定了小的还得搞定老的,不容易啊。

上午十点三十分,韩灵穿着小背心和绿色牛仔短裤站在游乐场的门口,更显得双腿修长。

他们也比较准时,一家四口开着车过来。

沈蓉蓉牵着沈晨曦的手,白色的公主泡泡裙,卷发向上盘起,上面戴了个小小的水钻皇冠。

说了生日快乐,却来不及买礼物,沈蓉蓉一点也不介意,摆摆手,老成道,不用了啦,你来了就很好了。

韩灵一个冷战,她说话的声音就是一个大人,难道恶灵附体?呸呸呸,肯定是恐怖片看多了。

玩了海盗船和勇敢者转盘,上上下下翻滚,韩灵快吐了,有恐高症的她在沈晨曦一家身边又不好意思吐,强忍着。

我要姐姐陪我坐那个!沈蓉蓉指着高入云霄的摩天轮。

韩灵咽下一口唾沫,忍住呕吐的想法,笑着蹲下道,乖,叫哥哥陪你坐好吗?你什么意思?沈蓉蓉翻了一下眼皮,嘴巴撅起来。

无奈。

看着身边的高楼大厦一点点升高,韩灵的腿开始发软,闭上眼睛,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是沈蓉蓉。

她盯着自己的腿。

有事吗蓉蓉?韩灵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诡异。

韩灵没有想到一个小孩的力气会这么大,不,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完全是一个成年女人的狰狞的脸。

她的手里握着那个小皇冠的下端是锋利的簪子,直抵自己大腿动脉,沈蓉蓉歇斯底里道,你就是凭这双腿迷惑我哥哥的对吧,你是个狐狸精,你去死!门栓被冲开,在空中坠落的那短短的一秒,韩灵觉得恐惧,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却已经身首异处。

韩灵的尸体高高的挂在摩天轮离地二十米的主钢架上面,下面的人乱成一团,游客纷纷逃散。

她的身体断成两截,匍匐着,两条白色的长腿还在空中轻微抽动,鲜红的血从鼻孔和口腔里四下喷散着,象失控的水龙头。

有叫救护车的,有打游乐场值班经理电话的,有看着空中的尸体呕吐的。

沈循川和简慧珍看到了惊惶失措的全身是血的女儿沈蓉蓉,她的胸口大腿都受了伤,微弱的呼吸。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晨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警察在一个月后结案,死者韩灵攻击伤者沈蓉蓉,韩灵在刺伤沈蓉蓉后自杀身亡。

游乐场无直接责任,有间接责任,摩天轮的门锁属于可人为打开的状态。

她为什么要杀我?沈蓉蓉在病床上喃喃自语,父母握着她的手安慰气若悬丝的女儿,不怕了,没事的。

沈晨曦带了妹妹最喜欢的凤梨草莓冰淇淋来看望,沈蓉蓉满眼泪水,哥哥不要找女朋友了,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爱蓉蓉了。

他忽然有点恨这个哭哭啼啼的在病床上撒娇的妹妹,就是她毁了自己的幸福。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六)章节字数:1124 更新时间:08-08-17 23:21谢彩霞收拾了东西搬出去住了,也算是恋爱所需。

她不敢再住在702宿舍,即使韩灵的所有衣服和用品已经被她的父母全部带走,还是不敢,怕早睡了以后,韩灵忽然回来,在谢伟聪身边还好,毕竟是个男人,何况快毕业了,学校对于大四的学生管的也不算太严。

韩灵去世的消息在学校传开了,所有人都视沈晨曦为怪物,仿佛是他害死了韩灵,跟他交往一定难逃厄运。

除了小胖,谁也不再搭理他,拿着篮球去球场时,大家都主动解散,等他走的时候才聚拢。

702宿舍也是冷冷清清,温燕如似乎习惯了对着那两张只有床板的空床,昔日的三人行好姐妹现在变成了自己孤单的一个人,人生就是如此聚散无常,一不小心,身边的人阴阳相隔,永远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温燕如也被众人隔离了一般,702住的女生被人怀疑是鬼附身,她没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只想快点毕业找个工作。

去食堂吃饭再也没有男生替自己排队,以前追求过自己的男孩子现在看见就跟见了鬼似的,隔壁几个宿舍的女孩宁愿绕到另外的楼梯下,也不愿意从自己宿舍经过,即使遇见了也是指指点点,显得她们的时间是多么的充足。

渐渐的,女生宿舍经常流传着韩灵回来的鬼故事,有人在女生浴室看见过她的背影,深夜里一边唱歌一边洗澡,还有人在洗衣房说韩灵穿着校服在洗衣服,洗出来的全是血水,更有甚者,有人在702宿舍楼下能清楚听到韩灵的说话声,有点嗲,有时候变得凄凉,哭哭啼啼的。

唯一跟自己走近的就是沈晨曦了,两人半夜坐着聊天,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语,喝啤酒和抽烟。

她这个人是有点爱显摆,但她的死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你知道吗?温燕如抢过啤酒,一饮而尽,去你妹妹生日赴约之前她还兴高采烈的跟我和彩霞姐说她以后要跟你结婚,要全心照顾你妹妹,她说你妹妹很可爱,你看到她床上堆的满满的洋娃娃没有,她喜欢小孩,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不可能去杀害你妹妹的,你想过没有?沈晨曦抱着头,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说中什么了吗?你为什么逃避现实,韩灵托梦给我了。

温燕如拿起易拉罐把剩下的几滴啤酒往嘴里倒。

她说什么了。

沈晨曦的眼睛放出光芒,摇晃着温燕如的肩膀,她在下面过的好不好?她说她爱你,她说她死的时候很痛。

温燕如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准备离开。

沈晨曦抱着温燕如,仿佛他出生以来从未如此痛哭过,连同张晓敏消失的那一瞬间,统统伴随着眼泪哭了出来。

温燕如的心里一软,抚摸他的头发,拍着这个男生的肩膀,好了,不哭了。

吻了他的嘴唇,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芬芳甜美,世间最美好的,原来是那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七) 小胖收到一条血裤子章节字数:1138 更新时间:08-08-17 23:22在吗,我们出来见个面,我想跟你谈谈韩灵的事情。

小胖从QQ上对温燕如发了信息。

你到学校图书馆后面的第三个座椅那等。

温燕如回了一个信息。

翻墙过去,轻盈的落在宿舍矮墙外的柔软草地上。

小胖已经到了,带着期待的眼神。

可惜,约会的这个女人是找他谈论一个已经死去一年多的女生。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当初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韩灵怎么会惨死!温燕如的眼睛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的盯着他,任何的谎言似乎在这样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你相信有鬼吗?小胖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冬天未到,阵阵的秋风刮得落叶到处都是,呜呜的声音有点象有人抽泣。

我相信,你呢?几天前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一条沾满血迹的牛仔短裤,我害怕的要死,沈晨曦也看了,证实是韩灵摔死那天穿的。

小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尖尖的,听周围的很多人说你们宿舍正在闹鬼,说她经常回来跟你聊天。

是啊,她说你可以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温燕如坚定的看着他一提到那条血裤就恐惧到变形的脸。

温燕如是在宿舍废弃的杂物箱的最底层偶然发现那本带锁的日记的,想不到韩灵藏日记的地方竟然这么小心,她不喜欢写网络日记,总觉得不安全,可这样又是否真的安全呢。

是出事前那天晚上写的。

上帝保佑,我竟然有一个这样完美的男朋友,笑起来他就是天使,不笑,就是发呆的天使。

要感谢小胖,得到那么多有用的情报。

我跟晨曦在一起开心极了,虽然他似乎总是有点忧郁,可人还是非常体贴呢。

我有信心能够用我的快乐驱赶他心里的忧愁。

其实我知道WYR(温燕如)也喜欢他,对不起了,很多事情如果不主动争取,机会就会白白落入他人手中。

我总是炫耀,我知道这会伤了她的心,可这样她就会对晨曦失去希望,可以寻找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明天要去游乐场了,今天却开心不起来。

她的妹妹实在太奇怪了,虽然打扮很可爱,可是看我的眼神却是要杀我,我该跟晨曦说还是跟燕如说,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一个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想杀我,何况也杀不了我啊,如果真的杀了我,我想宿舍的姐妹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不灵!好了,再不睡觉明天就是国宝大熊猫了,想到我的美好明天,我今天做梦是不是都应该笑醒呢。

祈祷,明天是个好天气,祝福自己!人在出大事前一定有预感,可怕的第六感。

血裤是买了一模一样的,那天晚上在韩灵的衣柜中是温燕如亲手选出来让她穿的,要寄出去时,老爸说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相,我一定能找出来。

温燕如看着父亲,反正咱们家快递公司是私人业务,你怕什么,罚你点钱罢了。

小胖终于答应了温燕如的要求。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八)真相章节字数:1655 更新时间:08-08-17 23:22小胖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为什么非得要在晚上七点半搞什么商业聚会,叫了几个舞女过来作陪,竟然以死相逼,没办法,不知道胖儿子哪根筋烧坏了,还非得邀请干爸干妈。

这次不能带沈蓉蓉,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小朋友。

钥匙交给你了,地址我已经写清除了,你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小胖郑重的把沈家的钥匙交给温燕如。

怎么?没怎么,他睡觉的时候我偷偷配的,你放心,药量足够的,最少睡一天。

放心,家里就沈蓉蓉在家里。

门口保安早就被小胖打点过了,说沈晨曦新女朋友今天要来家里睡,有钥匙。

温燕如穿过花园,打开沈家的门。

客厅静悄悄的,只有几条热带鱼悠闲的游来游去。

你是什么人!温燕如猛的一回头,是个妇人,糟糕,为什么她在家里?镇定,镇定。

哦,阿姨你好,我是沈晨曦的朋友,他给我钥匙让我帮他到房间取件衣服,他今天喝醉了,衣服弄的很脏。

是吗?简慧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想问个究竟,忽然听见房间里的沈蓉蓉厕所在喊妈妈,拿包卫生巾给我。

三岁小孩的声音?卫生巾?顺着门缝顺便一瞥,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赤身裸体蹲在马桶上,胸口布满脓疮,大腿褶皱处布满了黑色大块霉菌。

厕所门关上了。

温燕如走进房间,却走错了房间。

是沈蓉蓉的屋子,没有漫画书,没有洋娃娃,全部是大腿的照片,女人的长腿,还有盯在墙上的各种各样颜色的长筒丝袜,有个音乐盒,白色的瓷器娃娃身体断成两截,腿被颜料画成鲜红。

她的房间,除了父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温燕如感觉到有人敲打了她的后脑勺,是个平底锅。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浴缸里,手被反绑在后腰上。

两个女人看着她。

温燕如流泪了,有点后悔。

简慧珍笑笑,晨曦的手机24小时不会关机,你是偷了他的钥匙。

你想要知道什么?韩灵是被你们害死的。

沈蓉蓉尖叫一声,不要提那个狐狸精,我哥不会喜欢她的,哥哥只喜欢蓉蓉一个人,一辈子都只会跟我在一起。

还有你,你也想跟我抢哥哥,你的腿跟那狐狸精的一样长,一样白,我恨死你们这些人。

我要锯了你的臭腿!因为你永远长不大是吗?温燕如鄙视的看着她。

简慧珍手里的锯是新买的,一步一步走近,是的,她永远长不大,十九岁了,永远不能跟你们这些正常女孩一样。

可她只要爱他的哥哥,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晨曦呢?沈晨曦在昏昏沉沉中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偷偷出去玩,阳台窗户和门都没有关,等晚上爸爸妈妈回来后,妹妹沈蓉全身湿透赤裸裸坐在阳台上玩,左手还拿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糕。

医生诊断的是小儿肺炎,接下来的各种各样的怪病都算在自己头上。

医生说她的身高永远只有三岁,袖珍娃娃,但智力正常,三十年左右的寿命。

梦见韩灵,跟自己牵手逛街,一回头,她的脸渐渐溶化了,象一根短命的蜡烛……锯子非常锋利,温燕如看见了自己的皮肤渗出来的血,染红了浴缸,对在站着的沈蓉蓉道,告诉你,你的晨曦哥哥喜欢姐姐的长腿、细腰还有光洁的皮肤,特别特别的喜欢,你没有,你锯了我的腿也仍然没有,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姐姐跟我一样被你哥哥喜欢,你只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妖怪,你这个自私的、心理变态的永远长不大的妖怪!你就是这个住在湖心豪宅区26栋的身上有着怪斑的腿短身矮的妖怪!你锯我的大腿啊,你他妈的……。

我倒霉,遇见你这样的怪胎,怪胎!韩灵就是你们杀的,垃圾!一屋子垃圾!极品的一家人!沈蓉蓉扑到母亲怀里哭,我不是妖怪……我不是怪胎……哥哥爱我……简慧珍安慰着,帮她擦眼泪。

温燕如躺在浴缸里,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仿佛听见锯骨头的声音。

咚的巨响一声,门被撞开了。

谢彩霞和何伟聪站在自己面前,来了,不就是在楼下嘛,这么慢。

防水的手机关键时刻还是顶用。

阴花三月 永远长不大 (八)章节字数:234 更新时间:08-08-17 23:23谢彩霞在病房里帮温燕如打开窗户,一缕阳光照进来。

她微笑着对温燕如道,你的腿没事,只是有点疤痕。

谢谢你们。

温燕如微笑,那家人呢?在警察局录口供,放心,他们逃不掉的,我们都是证人!沈晨曦觉得解脱,楼下的那些人们显得如此渺小。

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被一个女生解开,在登上摩天轮之前,忽然忆起当年温燕如的那一瞥,然后在坠地消逝的瞬间便再没有了任何遗憾。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过后,世界重新变得喧嚣起来。

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一)和平路17号章节字数:883 更新时间:08-08-17 23:27未到三月,滨江大道上的毛杜鹃已经挂满花蕾,粉红色、白色,又过了一个暖冬,女人们开始脱掉累赘的棉袄换成裙子,这是最不怕冷的动物。

一栋两层的屋子孤零零的立在街道的右侧,大大的铁门紧锁着,似乎很久没有人住,房子墙外的青灰色涂料已经开始斑驳。

有个院子,里面桃花、梨花还未发芽,风一吹过来,光秃秃的树枝孤零零的摇摆,有人说这树死了,有人说可能没死。

街道办的绿化临时工刘国华原来在火车站当流浪汉,后来有人推荐他当清洁工。

头儿说,看你年纪也这么大了,又懂点技术,最近给你个轻松点的活,最近爱卫小组要来检查,你把沿街主要地面弄干净行了。

和平路17号那栋荒楼你就不用管了。

刘国华接过头儿给的一根白沙烟,问了句为什么。

头儿拿火机点燃了说道,那邪的狠,听说原来那老两口自从买了这套房子以后,找了几个道士做了法事驱鬼,可惜不到一个月就出车祸死了,连头都被没了,听说那屋里时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住那旁边也小心点。

刘国华点点头,乡下实在没办法呆了,田租给隔壁的王老头种了,来城里打工,街道办不仅提供吃,还在和平路免费提供了一间平房,以前是个仓库,把那些废旧的文件销毁了,拉了铁架床进来,窗帘是现成的,洗洗晒晒也能遮挡阳光。

当和平路17号的院子里终于迎来第一朵桃花盛开的时候,刘国华站在院子外面呆了很久,他对头儿说,院子那块花园地荒废了挺可惜的,自己有信心有能力把这里的绿化搞起来。

头儿很高兴,拍拍他的肩膀,行啊老人家。

一个月后,检查团来了。

堵车,快到晚上才到滨江大道,路面清洁干净整齐。

晚上吃饭时,领导团十分满意,团长对市里的领导说,在车上看到你们这的和平路真美啊。

盛开的花朵和树下绿茵茵的草地很在黄昏里一切如诗如画,街道办的头儿点头哈腰,心里美滋滋的。

领导团的副团场道,市民也很好客,那房屋的阳台上有个老头老太太穿着大红色的唐装挥手致意呢。

滨江区街道办呆呆的听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那栋楼是荒废许久的的,据说老头老太太死的时候就是穿着大红色的唐装。

想到这里,街道办的头儿端起的酒杯颤抖了一下。

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二)章节字数:668 更新时间:08-08-17 23:27刘国华在六月最热的那天见过一次现在的房东,当时他正蹲着拔杂草。

一辆黑色的北京现代停在门口,下来三个人。

陈少鹏帮妻子苏雪打着伞,别晒着了,赶紧到阴凉的地方去。

最后下车的是个地产中介,胸口的工作牌上写着00866号,他是刚进来庆元地产中介公司的新手,算他幸运,抽中了66,暗示六六大顺。

更庆幸的是,竟然有公司同事主动介绍这个单给他做,和平路17号。

租或者卖都可以。

陈少鹏看了看刘国华,你是谁?刘国华抬头看他,刺眼的阳光下,这个男子身材很高,虽然是双眼皮,但也十分坚毅,身边的少妇皮肤极白,这样的天气下,让人担心有融化的可能。

我是街道办安排的绿化工,刘国华说道。

从草帽里的头发渗出的汗水很黑,身上的土也很多,散发着劳动人民身上特有的酸酸的味道。

00866号中介小伙子扁扁嘴,看看周围的环境,建议可以多种些绿色植物,租售出去的可能性大一些。

苏雪从钱包里数了十张百元人民币和一张名片递给刘国华,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慵懒,师傅,您帮我们把这房子弄一弄,粉粉,种点耐阴的植物,如果钱不够就给我们打电话。

刘国华想了想,接了,有钱干嘛不赚。

陈少鹏一上楼,父母的音容笑貌犹在,小时候自己跟隔壁的伙伴一起玩过家家、捉秘藏,父母就在厨房里做饭,母亲就站在阳台上喊着,每天都要喊。

而今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家具没有变,抽屉里父母的遗物都已经连同遗体一起火化,屋子里的灯昏暗,风一吹,人影晃动,是物是人非的惨痛。

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三.四)章节字数:1042 更新时间:08-08-17 23:28苏雪走到阳台透气,这已经是找的第三家中介公司了,之前的中介总是吃差价,要么就跟顾客一起串通起来压价。

阳台上的小伙子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把房子租出去,只要租金再降30%。

苏雪把房子的钥匙交给那中介小伙子,末了,上车前又说了一句,最好能卖掉,我们不想再看到这栋鬼屋子。

陈少鹏心里一寒,回头朝房子看去,阳台灰蒙蒙的,破了的窗户里一片漆黑,搂紧妻子,好吧,我听你的。

两年前,苏雪开车送父母回乡下度假,刹车一时失灵,三个人全部滚落山崖。

父母就这样匆匆离开人世,苏雪坐在前面先跳的车,只是受了重伤,好歹拣了条命回来。

他们是中学老师,没有什么财产,就留了这套房子给夫妻俩。

陈少鹏开了公司,又买了一套商品房,父母去世后,一直都想把房间租出去,以房养房,不知谁谣传这里闹鬼,房子一直就搁着。

苏雪到现在还是对丈夫忏悔,很内疚当时自己的自私行为。

陈少鹏睡前抚摸她柔软的头发,别伤心了,父母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最近我很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想太多了。

(四)夜半铃声和平路17号院子里的夜来香开了,一到晚上吐露幽香。

空地上铺满了台湾草和假花生藤,刘国华还特意吩咐那个中介小伙子,要说满地黄金,不要说什么假花生。

那种小草外表跟花生一模一样,开金灿灿的小花,可惜没有结果。

新房客cici叼着一根烟坐在阳台上听着刘国华的解释。

这个老绿化工下班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阳台其实也没什么好风景,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车水马龙,天快黑了的时候能够看见城市的灯光,流溢延绵着华丽和现实交织的光芒,就像虚幻的爱情,看似围绕眼前,伸出手去,一片漠然存在的空气。

刘国华很诧异,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整天烟不离手,趴着阳台上发呆,只有她那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朋友开车来接她,脸上才有点笑容。

这个房子里有鬼!cici自言自语对着镜子。

身后的男人正在穿他的裤子,皮带握在手里。

他每个星期来这一次,漂亮年轻的小宠物,给她自由的逛街,不用挤公车不用在办公室看人脸色,只要逛逛街、吸吸大麻、刷卡刷到爆也不会生气。

只要她开心、安分的做自己的情人,年轻的女孩,都有些臭毛病,这也似乎是他迷恋的原因,不像家里那个,冷静如玉女,皮肤松弛乳房下垂,这么都年,始终一个姿势。

谁说的?那男人偷偷仔细检查自己衣服上有没有留下cici的口红印或者棕色的头发。

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五)章节字数:867 更新时间:08-08-17 23:28谁说的?那男人偷偷仔细检查自己衣服上有没有留下cici的口红印或者棕色的头发。

Cici说,昨天我睡觉的时候听见阳台上有人在说话,挪家具的声音,拖鞋落地的声音,还有弹珠落地的声音,床在震动,空调发出怪声。

傻孩子,你想得太多。

那男人捏了捏她白里透红的脸,嘴唇也顺势温柔覆盖在cici眼睛上,怕什么,我在你身边的。

我爱你,一辈子都爱,有了我的爱你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我想跟你结婚。

cici从后面抱着他。

再等等吧。

男人松开她的手。

听着这些话,看着他离开,cici想呕吐,一边吐一边想当初他说一年之内绝对可以离婚,现在已经十一个月了,却还只字未提。

她以为这就是爱情,爱情就是奉献牺牲忍耐被欺骗。

端起酒杯叼着大麻傻笑,亲爱的,为我们的孩子干杯。

凌晨两点,客厅的电话用异常尖锐的声音响着,cici爬起来,路过镜子,没有卸妆,脸色苍白嘴唇鲜红,跟吊带睡衣很是相配。

他还是想我的,可能正偷偷在某个洗手间里,虽然偷鸡摸狗般小心翼翼但足以做到思念十足的表情。

接起电话,cici的耳膜几乎刺破,你这贱人,你这不要脸的破鞋,你别以为你保密工作做的好,告诉你,照片我已经全部搞到手了,寄给你父母和他们的单位。

你不是高材生吗,学校也留一个纪念。

不!cici尖叫着回应电话里那个中年妇女,对着话筒跪在地板上,求你不要。

第二个星期他来找他的时候身体在床底下已经出尸水了,脖子上的刀片还在上面,黑红色的血浸泡着变形的木地板,头发里的蛆密密麻麻的蠕动,男人倒在地上痛哭失声,赶紧擦了擦眼泪报警然后匆忙离去。

这不关他的事。

尸体是警察让刘国华背下楼的,用个油布垫着,她的身体很重,但手臂软软的,红色睡衣内的小腹狠狠鼓出来一小块。

Cici有遗书,上面有一行字,遇见你是场劫难。

我跟着屋内这些游荡的鬼魂一起了却我的残余生命,活着没有盼望,亦如死去一样悲哀。

法医很快进行解剖,很快确认为自杀。

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第6,7章章节字数:1288 更新时间:08-08-17 23:29法医很快进行解剖,很快确认为自杀。

你相信不相信有鬼存在?苏雪泡在浴缸里对帘子外洗脸的陈少鹏说话,成堆的白色泡沫掩盖了她完美的曲线。

鬼?陈少鹏看着镜子里自己略略激动的脸,人死了以后舍不得投胎就会变成鬼吗?如果是真的,父母舍不得离去,久久的在老房子里徘徊。

头发最近掉很多,公司现在资金短缺,一切都是这样不如意。

如果这样,现在的这栋单元楼就要给银行收回,不知道怎样跟苏雪开口才好,难道要让她回到老房子去住。

做完了爱做的事情后,两人躺在床上各自不说话。

苏雪忽然叹息一声,你还在为你父母的事耿耿于怀吗?怪我,非得把他们送回乡下去度假。

陈少鹏搂过她的肩膀,吻着,是我没用,让你这么辛苦。

苏雪摇摇头,如果一定要住回去,我也不会介意的。

再撑一段时间吧。

铃声忽然想起,异常响亮,在这漆黑的夜里。

陈少鹏打开台灯,拿起听筒,说了句你好。

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女声,低吟浅唱一般的声音,痛啊……。

痛啊…………痛……。

我的脖子痛啊。

想到那个死在和平路17号里那拿刀片割脖子死掉的女人,陈少鹏心里发麻,赶紧挂断了电话。

谁啊?苏雪探过头去问。

打错了,没事。

第二次再响起来的时候,苏雪抢过去接了,却是个男人的声音,好儿媳……你要记得照顾好我儿子啊……苏雪脸色发青,最近是不是把电话给中介的缘故,怎么这么多骚扰电话。

电话线拔了,一切都很安静,那零零……。

零零……。

的声音一声一声在脑子里响着,直到天明。

(七)刘国华对派出所的民警道,我半夜起来尿尿,就发现这几个小贼了。

身边是三个耷拉着脑袋的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背着背包,有一个脸上还擦破了皮,用手捂着,有气无力的说,叔叔,我们不是小偷!刘国华激动的站起来,准备扬手教训那说话小东西,半夜里不好好睡觉,跑到人家房子里来不是偷东西是什么。

旁边有个矮小点的男孩怯怯的说,我们是个组合,听说那栋房子是鬼屋,我们不信。

我们没有偷东西,里面是空屋子。

那民警哭笑不得,最近总是发生这样的捉鬼队,只能把他们放了,顺便问,看到鬼了吗?看到了。

阳台上一个女的,穿着白衬衣,翻着白眼,脖子向左边歪着。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男生冷不丁说了一句。

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开的,更多人把这栋房子说的有板有眼,各种各样怪的传说,有人说路过时可以透过窗户看见有三个人在吃饭,一对老年夫妇一个年轻女子。

还有人说白天的中午经过那门口都觉得心里凉飕飕的,更有甚者说半夜里仔细听还能听到女人在唱歌,走了调子,凄凉无比。

银行终于来收房子了,只怪当初不该把钱投太多到股市,陈少鹏绝望的想,真的要搬回去了,公司离破产的日子不远了。

做中介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接到任何要租和平路17号的信息的电话了,于是过来结束这桩生意。

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第8,9章章节字数:2075 更新时间:08-08-17 23:29(八)做中介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接到任何要租和平路17号的信息的电话了,于是过来结束这桩生意。

选了一个星期天,把房间的大小家具打包好,叫了搬家公司开始出发,搬到和平路。

出门的时候天气晴朗,到了路口忽然刮风下雨,雷声轰轰,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很多家具都淋湿了,苏雪朝阳台往上看,一件貌似女孩的衣服挂在阳台,白色衬衣。

谁在上面晒衣服了?苏雪走过来对搬着电脑的陈少鹏道。

陈少鹏再看,阳台上却是一片空空。

家具摆好了以后,苏雪心疼的擦拭,衣柜和真皮沙发都是她的嫁妆,当初嫁过来的时候,陈少鹏还是个穷人,现在虽说公司经济不景气,然而还是度过了当初最艰难的日子,陈少鹏是爱她的,当初那么多人反对,自己还是从一个按摩女变成了现在明媒正娶的陈太太,不想也不敢回忆过去的日子。

正想着,陈少鹏站在她身后,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外面的雨还没停,滴滴答答的沿着阳台往窗户上坠落。

苏雪开始做饭,煤气炉有点毛病,开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之前住钟点工拧断了,只有用菜刀边缘先拧开再用报纸点火。

火苗刚触到上面,哄的一声,蓝色火舌迅速舔上苏雪的头发,刘海烧焦了,幸好动作快,用抹布把煤气炉上的火苗盖住。

关上开关,心里一阵烦闷,用力踢了地上一地的碗筷。

没心情做饭了,苏雪对门外说,少鹏,我们出去吃吧。

陈少鹏累了一天,早就困了,迷迷糊糊的说车钥匙在桌上,你自己到外面吃,回来给我带点剩的就行了。

苏雪看着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有点心疼,自顾下楼了。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口干,灯也没开,陈少鹏从床上爬起来。

窗户关得太紧,家里闷。

有件红衣服挂在窗外,陈少鹏仔细一看,原本是白色的衬衣,现在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被风吹的左摇右摆。

颤抖的手拿起来,衬衣口袋有张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笑眯眯的看着惊慌失措的自己,照片的另一半的被撕了。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

开灯,把那衣服放在垃圾桶里,扎好黑色垃圾袋,点火去烧,袋子烧着了,满屋子的臭味,衣服却还在那里。

电话忽然响了。

接了,是个女声,嘶哑的声音,偿命,偿命……陈少鹏对着电话狂吼,cici我知道就是你,你要多少钱才满意,你不是我害死的,谁叫你自己想不开。

我给你吃给你住给你钱花,你还要跟我结婚,我是有家庭的你是知道的。

你爱我吗?那女声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扯出来的,听起来格外难受。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但我跟老婆还没提出离婚你就死了,这怎么能怪我,你安息吧,别再来找我,我会找人给你做法事,给你烧很多的冥币,让你在下面过的安逸舒服。

电话挂了。

(九)陈少鹏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薄荷水一饮而尽,心头总算平静了一会,电话是对方先挂的。

苏雪回来的时候在路边小店买了一些冥币,说房子里死了那么多人,先不管有鬼没鬼,烧点纸钱总是好的。

都跪在地上,先给父母烧。

苏雪虔诚的双手合十叩拜,如果以前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多多见谅。

毕竟你们已经去了,请不要再吓我们了。

陈少鹏也拿了一大把纸元宝放到炭盆里,念念有词,冤有头债有主,恶鬼勿近身,早日投胎去。

一夜无话,各自心怀鬼胎。

电话也没有响,苏雪把电话线拔了去。

早晨起来,又要去债主坐满屋的公司,两人都有些头疼。

陈少鹏还是决定一个人去,让苏雪在家里收拾。

睡到中午,苏雪摇摇晃晃起来,天气还是阴的可怕,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露脸。

收拾了垃圾准备倒出去,一件烧焦的女式白衬衣在垃圾桶摆着,袖子没有烧完,是暗红色,房间里弥漫着灰烬的味道,那件衬衣的来历她听丈夫说是以前死掉的那个女子留下的,家属忘记清理干净。

苏雪觉得这是不吉利的东西,戴上手套顺手扔在大的黑色垃圾袋里,在袋口扎了个死结。

开门的时候,苏雪的第一个反应是被人恶作剧了。

门口整整齐齐放着两双鞋,是用金币纸糊的,一双男式,一双女式,女式的那双特意做了高跟,是昨天烧掉的两双。

苏雪的嘴巴张得很大,难道陈少鹏的父母不肯收下?冥鞋拿到屋子里,点燃了那两双鞋。

几乎是同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苏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对方也不说话,一片安静。

里面只是传出汽车刹车的声音,然后是几声惨叫。

苏雪把电话挂了,眼泪流下来,如果不是你们那样逼我,我不会这样对你们的。

当初我跪着向你们求情,你们还是不能接受我。

连这套房子你们都要死了以后才给我们,作为父母有没有考虑到儿女的感受。

我是低贱出身,可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努力。

我本来是想跟你们同归于尽的,但我舍不得少鹏……晚上陈少鹏回家吃饭,两人很少说话,只是各自看书、看电视。

谁都有秘密,告诉我,你心底最肮脏的秘密是什么?阴花三月 这个没有名字 (十) 真相的意义章节字数:1277 更新时间:08-08-17 23:29刘国华精心打理的院子越来越漂亮了,栽了五色牵牛,蔓延了整个院墙,宛如彩霞,还有玫瑰,清晨露珠闪耀,花瓣鲜艳欲滴。

苏雪把玫瑰花插在餐桌前的花瓶里,快递到了,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本市一个郊区的小镇,地址很熟悉,就是她当年出道的地方,暗红的灯光,半遮半掩的窗帘,招牌上有三个字理发店。

当年陈少鹏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见她甚至冒着父母反对的危险迎娶她进门,一个红灯区的洗头妹竟然光明正大的进入了知识分子家庭。

当时苏雪是跪着楼梯一级一级的走到陈家两夫妇跟前磕头敬茶,最后他们看在儿子的份上还是妥协了,但不能摆宴席,没有蜜月也不准拍婚纱照。

陈少鹏后来自己经营一家小公司,业务日渐繁荣,终于在市区买了一套电梯房跟苏雪搬了出去。

但也必须得每个星期带着苏雪回一次和平路,每次回去,老太太总是念念不忘她当年精心挑选的教育局某局长的女儿,所谓知书达理聪明贤惠,苏雪的出身不好,父母又不在了,只得低声下气,熬着一年又一年,要等媳妇熬成婆,付出的代价太大。

苏雪打开快递,是个光盘。

小心放到电脑里,屏幕上出现的是陈少鹏,在烧一件衬衣,然后接了个电话,说话的内容却是十分清晰,他的脸显得异常愤怒,五官几乎都扭曲了,cici我知道就是你,你要多少钱才满意,你不是我害死的,谁叫你自己想不开。

我给你吃给你住给你钱花,你还要跟我结婚,我是有家庭的你是知道的,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但我跟老婆还没提出离婚你就死了,这怎么能怪我,你安息吧,别再来找我,我会找人给你做法事,给你烧很多的冥币,让你在下面过的安逸舒服。

苏雪倒在地上,原来那个cici就是之前死在这个房间里的女人,是陈少鹏的女朋友。

陈少鹏在公司收到那个包裹时债主刚刚打发完,关上门,电脑打开。

很明显,是被人偷拍的镜头,苏雪在某一天出门倒垃圾,门口竟然有两双鞋,她在屋里说话,连这套房子你们都要死了以后才给我们,作为父母有没有考虑到儿女的感受。

我是低贱出身,可你们有没有看到过我的努力。

我本来是想跟你们同归于尽的,但我舍不得少鹏……刘国华刚拿到今天晨报,街道办的头儿抢过去,那鬼屋又出事了。

昨日下午6时30分左右,和平路117号楼一对夫妇因发生口角,并互相扭打。

一时气上心头的丈夫把妻子赶出房间后,将自己反锁在屋内打开煤气瓶点火自焚。

其妻当时呆立在火场中,两人同归于尽。

附近的街道办的清洁工告诉记者,太可怕了。

我见到尸体了,全身黑乎乎的像木炭。

事情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刘国华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乡下,头儿还有点舍不得,可和平路17号已经完全废了。

儿子打电话说现在还不想回来,那件事情做完了以后还得回他的私人侦探公司继续经营下去。

刘国华打开手机,陈立新的信息还在,我出车祸马上要死了,你记得帮我报仇,你欠我的那九万块就别还了。

刘国华发回去一条事情已经办完的消息。

深夜里,手机滴滴响了两声。

《游戏规则》一文连载结束,谢谢观赏。

一枚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