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将车开进警长办公室停车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眼睛盯着外面低矮的灰色建筑。
与麦克法兰德的会面纯属浪费时间,半个上午他似乎在对着一面砖墙谈话。
他希望永远不再和州上的警察打交道,他看不出这些州上来的人对事态有半点儿帮助。
走进大厅,他向丽塔点点头。
小分队今天上午在哪儿搜查?他问。
一小时前他们传来消息,说还在白杨湖一奶场地区,那片地方很大。
奶场地区。
吉姆记起做过的有关奶场的那个梦,唐·威尔逊带他去那儿看了许多小小的白墓碑。
他打个寒颤,感到一股冷气直通到脚底。
警长!我们找到他了!卡尔兴奋的声音突然从后边传来。
吉姆转过身,见卡尔正领着一个身穿西服相貌保守的人迈进前门。
那人乖乖地跟着,毫不反抗,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透出一种桀骛不驯。
他的眼睛黑得出奇,死死盯着吉姆的。
吉姆注意到那人胳膊下的黑色精装本的圣经。
艾利阿斯兄弟!卡尔兴奋地说,我接到一个关于在山谷国家银行妨碍治安的电话,于是在那儿找到了正在布道的他!好,吉姆说,尽量使声音显得平静,把他带到后边会议室,我要和他谈话。
卡尔将艾利阿斯兄弟带进屋子,让他坐在一把硬硬的金属折叠椅上。
布道者看看副警长,微微笑了笑。
他目光冷峻。
出去,艾利阿斯兄弟平静地说。
卡尔看着警长。
他是我的副手,他留下。
那么我不会讲话。
艾利阿斯兄弟将手叠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盯着对面光秃秃的白色墙壁。
吉姆看了一眼布道者。
艾利阿斯兄弟脸上现出无限的耐心,一个真正的信徒的耐心。
他以前见过这种表情——常常——他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抹去那人脸上令人气恼的自得之色。
如果艾利阿斯兄弟说他不会讲话,那么他就不会讲。
警长重重叹口气,示意卡尔离开。
好,他说,我们暂且依他,你呆在外边,我会喊你。
副警长愤愤地看了一眼布道者,走出门去。
吉姆转向艾利阿斯兄弟。
哈,他说,过去的这一周时间你挺忙的,是不是?布道者看着他,端详着他,长得太像了,他最后说。
什么?你长得酷似你的曾祖父。
吉姆盯着布道者,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人冷峻的黑眼睛后边,他捕捉到一丝内在的疯狂。
他强迫自己和蔼地笑着,且让布道者掌握谈话的进程。
我的曾祖父?他问。
埃兹拉·韦尔登。
布道者回答。
吉姆礼貌的微笑消失了。
埃兹拉。
韦尔登曾是他曾祖父的名字,但艾利阿斯兄弟怎么知道的?他盯着布道者毫不畏缩的黑眼睛,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是个好人,一个好警长,布道者说。
吉姆站到艾利阿斯兄弟面前。
你是谁?他逼问道,你究竟来这儿要干什么?我是艾利阿斯兄弟,布道者平静地说,我来这儿是要打一场善的战争。
我来这儿是要将邪恶驱逐出去,与邪恶的力量作战。
他审视着警长的眼睛。
‘敌人也来到他们中间’。
雅各第一章第六节。
你怎么知道我曾祖父的名字?你怎么知道他是警长?艾利阿斯兄弟笑了。
我认识他,他说,上一次他与我在一起。
吉姆开始在屋里踱步。
这个人显然疯了。
吉姆挑战似地盯着布道者,南部第一浸礼教堂你了解多少?它被火毁了。
那天主教教堂,圣·玛丽亚教堂呢?还有长老会教堂?它们,也,被地狱的邪恶之火烧毁了。
吉姆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那你难道没有预言到它们将被烧毁吗?你难道不知道它们将起火吗?艾利阿斯兄弟点点头,而事实上,一切都被预言到了。
我已经在主的眼光中看到了这些。
主来到我身边,告诉我敌人将要来此,他还告诉我,先是读神,然后是火,烧向上帝之所。
那你不知道这些火是怎么起的吗?我知道,布道者说。
怎样?吉姆逼问道。
撒旦的爪牙引燃的这些大火。
他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与上帝的战斗做准备。
警长将一只手抵住前额。
上帝!他怎么总以这类废话结句?将有许多火灾,艾利阿斯兄弟接着说,他以单调的降调吟唱着。
闪电将变成红色,表明敌人的来到。
将有苍蝇。
还将有地震。
吉姆厌恶地打开门,向站在对面墙下的卡尔作个手势。
把他锁起来,他说。
卡尔窃笑着,很得意,定什么罪?纵火嫌疑,他说,扰乱治安,搔扰。
让戈登。
路易斯的妻子一会儿来这儿一趟,签一个诉状。
照办。
吉姆看着卡尔走进会议室,押送着布道者沿走廊向一间关押室而去。
部分的自己想相信艾利阿斯兄弟确实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真相,但多年所受的警察训练又是那样坚强地说不。
这人似乎也的确太出格了。
他听到卡尔将一间关押室的铁门呕地关上了。
他没有任何提起纵火指控的证据,但他也不愿承认艾利阿斯兄弟只是个从地底上冒出来的疯子而已。
至少先关他几天禁闭,看是否能发现些什么线索,任何一点线索。
他困惑地摇着头,沿大厅走回办公室,将门砰地在身后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