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的房间质量很差,据说这还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地方。
除了干净的床上用具和NBO电影频道以及CNN电视网络频道以外,饭店房间里不知怎么总有一种二流饭店的印象。
不过,罗西特不在乎这些。
他感到浑身是劲,比离开学院以后任何时候都充满了干劲。
这也是他来到这个州以来最欣慰的时刻。
这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当他在计算机上将那些数据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见过那个东方女孩子和她奶奶以后,他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这是一件大事,不是三流小说家描写的那种肤浅的东西,而是要深刻得多。
他将要抓获的不仅是罪犯,而且是跟邪恶做斗争。
他井役有像跟岁伯特讲的那样要把这事告诉恩格斯,而是用这段时间跟州警察局进行了必要的联系。
把那些懒惰的家伙排除在这个案件外面。
他给自已的上司挂了电话,在他的留言机上留了话,只把那些必要的环节告诉了他。
然后他就立即往华盛顿挂了电话,几番周折之后,才挂到了西局局长詹姆斯・华特雷那里,给他做了一个长篇大论的汇报。
他费尽了口舌,淡化了事情的神秘程度,使得案件听起来与西局的办事模式完全吻合。
不过,他很奇怪,有好几处华特雷竟然没有刁难他,他怀疑是否有其他的部门在做同样或者类似的项目研究。
也许在另外的什么地方,也有一些智囊团发现了吸血鬼的存在。
或者西局局长只是在敷衍他。
不管怎么样,华特雷的低格调以及对他原本不太合理的假设的理智的反应,使得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本来是想寻求支持,但是,他灵机一动改变了主意。
这样决定很危险,而且违背规定,不过相信那个中国老太太的话,她是有目的地参加进来的,没有理由怀疑她会故意误导他们。
他不想跟后来的什么别人分享这个功劳。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必须独享这份荣誉。
去他妈的华特雷、恩格斯或其他什么人吧。
当这一切过去以后,他会直接向局长汇报,他会直接递上自己的门票的。
他坐在床上。
看了一会儿1任旧电影频道上的喜剧节目,然后又调到NBC频道、ABC频道、CBS频道,最后调到一个独立频道,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一部恐怖片。
60年代他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的,他大声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躺在床上,调整了一下枕头,舒服地继续看着电影。
他太兴奋了,没有办法入睡。
这一定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不过,明天会是一个美好的日子。
苏醒来后的刹那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房间里的格局迥然不同,家具摆设也很陌生,就连床也是向着不同的方向。
然后她看见奶奶坐在她的身旁,靠在床头上,很快,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奶奶平静地看着她。
我梦见了那个黑色的教堂。
苏点了点头,感觉浑身发冷,回忆起了自己在睡梦中见到的一切。
我也梦见了教堂。
我们就在那里找到‘喝血的死鬼’,它就住在里面。
奶奶的语气非常肯定,苏坐了起来,用毯子盖着自己。
她原来以为,如果时候到了,她自己的第六感会有所感觉,会提醒她的。
但是,今天早晨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就连前天晚上她所得到的感觉也似乎已经离她而去。
如果她果真有第六灵感,那又有什么用呢?奶奶感觉到什么别的东西了吗?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苏问道。
直接去教堂对付那个吸血鬼吗?是的。
苏眨了眨眼睛,对这个答案毫无准备。
难道我们不需要任何仪式?也没有什么特定的时辰?没有,奶奶笑着回答。
你看的电影太多了。
苏下了床,从椅子上拿起睡袍披在身上。
如果它就住在教堂里,苏问道。
怎么惠勒牧师没有被杀害呢?它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为什么还会让他活着呢?我还不知道,奶奶的语气很彷徨。
我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正是这一点让我担心。
苏坐到奶奶身旁,看着老人的眼睛,那里既不是害怕,又没有下定决心的意思,或者苏期望看到的任何表情。
她只看到了悲哀和遗憾。
我不知道,奶奶承认道。
这一次,苏知道,奶奶没有说谎。
城里到处都是记者、替察和其他爱凑热闹的人。
这里的死亡事件引起了很大轰动,卫星技术保障了全亚利桑那州的人都了解到今天将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警察局是这里最混乱的地方,摄影师们排队等候在外面,市民们也正缓慢地接受史蒂夫、特德、本和斯图的询问。
罗伯特站在前台旁边,扫视着整个房间。
由于近来高度紧张,他感到自己头疼得很厉害。
他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聆听着每个人的问话,以便把握他们的情况。
不过,这时他决定不再干涉手下的工作,由他们自己来完成好了。
他还有很多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不得不考虑喝血的死鬼的问题。
他必须想方设法让他们七个人一起进入惠勒的教堂。
全副武装,带着长矛、八卦镜和玉石,在众多新闻媒体面前打死吸血鬼。
上帝,他想,这怎么就像讨厌的星期六晚间现场直播节目一样。
他和里奇都错了,他们这里发生的不是一部恐怖剧,而是一部喜剧、一部闹剧。
罗伯特使劲地按着头上疼痛的部位。
罗西特正在他的办公室给凤凰城和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总部挂电话,要求停止州警察局在这里的调查。
乔・卡西在会议室里给他自己的人挂电话,企图挽救自己的损失。
里奇靠在一张桌子上跟伍兹谈话。
伍兹看起来昨天晚上一夜没睡,他脸色苍白,疲惫不堪。
里奇也没有好多少。
罗伯特用手持着头发,心生许多疑虑。
如果他们都这么疲倦,他们能想出有效的办法吗?现在,即使是去抓获一个利用假身份证买啤酒喝的混账中学生,他都不会信任他的手下,更不用说去面对杀害了很多人的吸血鬼。
也许,吸血鬼在残害了那么多的百姓以后已经变得肥胖臃肿,行动迟缓了。
是的,他想,没错。
也许它会自己投案自首。
罗伯特看了看苏,她站在奶奶身边,奶奶坐在斯图的椅子上。
在替察局里的所有人当中,只有她们俩镇定自若,罗伯特想,也许这是因为她们了解其他人无法了解的事实真相。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10点30分了。
伯福德哪儿去了?1小时前,他曾经跟伯福德通过电话,让他马上到这里来。
难道伯福德临阵逃跑了?说到谁,谁就来了,伯福德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的确很害怕,脸色苍白,衣衫不整,手里端着双筒枪走进了警察局。
经历过昨天晚上事态的几个人看见他进来,赶紧往旁边闪了闪,似乎他会马上开枪似的。
他大步走向前台。
罗伯特示意他过去,然后对里奇和伍兹做了个手势。
他们四个人穿过拥挤的房间来到斯图的办公桌边,苏和奶奶在这里等着他们。
罗伯特看着奶奶,尽管他知道他不懂英语,还是用英语对她说:好了,我们都到了。
我们到我的办公室去谈话吧。
这听起来似乎有一大群吸血鬼似的,伯福德听完了昨天晚上事件的介绍以后说。
像一个部队。
有些幸存下来的人们也是这么说的。
苏看着奶奶,摇了摇头。
只有一个吸血鬼。
史蒂夫和本也在这里,是罗伯特要他们进来的。
也许只有他们7个人可以进入教堂,不过,他希望万一发生了什么不测,外面也好有照应。
我过去不知道确实有吸血鬼,本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颇抖。
我原以为那完全是电影里胡编乱造的。
现在你长见识了,罗伯特回敬他说。
但是,为什么吸血鬼要害怕玉石呢?要想打开电视机,你不必非得要了解电视机的工作原理,苏回答他说。
要想使用计算机,你也不必非要了解芯片是怎么回事。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吸血鬼害怕玉石,重要的是你必须知道事实就是这样。
那么,我们原来以为了解的吸血鬼的信息都是错误的,伯福德说。
十字架、圣水、大蒜和银色子弹都不能阻止它……我认为,我们的有些传说还是有事实根据的,罗伯特说,不过,就像苏开始时解释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传说就变形了。
他咳嗽了一声。
另外,我想,吸血鬼也可能会变形,我们都必须牢记这一点。
我知道,这又扯到科幻小说上了……他停了下来,笑了。
我这是在说什么啊?我们在讨论吸血鬼,难道你们不认为它可能会变形?他摇了摇头。
就我了解的情况来判断,对不同的人,吸血鬼是以不同的面目出现的。
上帝啊!这很明显。
他停了片刻,看着里奇。
我想,也许它总是以人们最害怕的面目出现。
我们经常在电影里听到这样的话:它知道你最怕什么。
我认为,这是对的,吸血鬼确实了解你所害怕的事物,而且利用了这一点。
我们最好对此心里有所准备。
他们都沉没不语。
我不认为它会在镜子里显示出来的,罗伯特继续说道。
因为那只是一面镜子,它只能反射出我们自己的恐惧。
不是的,苏说。
不是这样的,它会出现在这面八卦镜里的。
这正是为什么我们要坚持带来这面八卦镜的原因。
‘喝血的死鬼’害怕看见自己的形象。
也许它正是靠我们的恐惧而活着,伯福德猜测道。
伍兹不屑一顾地说:收起你这些‘恐惧说’吧,你们这些人都看多了《黄昏地带》。
它不是靠我们的恐惧而活着,也不会吸食我们的感情。
它才不管我们是害怕它、恨它还是爱它呢,它依靠我们的血液、精子、尿液和骨髓而活着,那是我们的生命之源,也是它的生命之源。
别再废话了。
苏翻译给奶奶,奶奶迫切地点了点头。
看见了吧?伍兹说。
那它为什么要在不同的人面前变成不同的形象呢?罗伯特问道。
因为,里奇说。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人们都转过来看着他。
因为,很明显,吸血鬼和看见它的人之间有一定联系,它以目击者心底的一个形象出现的,而不是目击者害怕的化身。
在目击者的心里,这个形象可以复活。
他环顾了一眼房间里所有的人。
想想看,耶稣、德拉库拉、拉・瓦罗娜、艾尔维斯。
我可以明白人们为什么害怕德拉库拉或拉・瓦罗娜,甚至耶稣,尽管这已经很有些勉强,但是,艾尔维斯?得了吧。
我想,事情是这样的:吸血鬼不是以人们害怕的形象、而是以人们头脑里可以复活的或者不应该去死的人的形象出现。
我的意思是,这才是这些不同的形象之间的共性:他们虽然死了,都以不同的形式活在人们的心里。
我想,这些形象可以来自一个民族的神话传说,也可以来源于个人的神话或迷信,正是这一点使这些形象与吸血鬼联系在一起。
这就导致了人们一直对吸血鬼非常感兴趣,古今中外都流传关于吸血鬼的故事。
吸引人们的也正是长生不老的想法。
苏翻译给奶奶,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精彩,罗西特说。
不过,我他妈的才不管吸血鬼究竟代表被压抑的同性恋欲望还是想重新返回母亲的子宫里的念头。
我所关心的是,吸血鬼一直存在于我们这里,就像鲨鱼。
我们应该出去抓获它,将它处死,而不是坐在这里没完没了地唠叨。
我们会的,苏说道。
但是,我们不能在白天到教堂的外面,我们再用lO分钟介绍一下我们可能看见的样子,以便大家有所准备。
这不是在电影里,我们不能简单地走进去,找到一口棺材,钉一跟木桩子进去。
然后我们就可以幸福地生活了。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奶奶慢慢地用广东话说了些什么,苏慢慢地翻译给大家,模仿着奶奶的谨慎态度。
奶奶说,我们不了解吸血鬼究竟有多大能力,我们也不知道,它是否会看破人的心思,控制人的思想。
不过,我们确实知道,它惧怕光线,惧怕玉石,柳树、镜子和水。
我们可以杀死它。
水?罗伯特问道。
‘喝血的死鬼’不能跨越流水。
说这话时,苏的声音里缺乏信心。
我也不愿意捅破奶奶的谎话,不过,雪莉和阿伦就是在流水里被杀害的,在小河里。
我知道,不过,奶奶说,它不能跨越流水,房间里又出现了沉默,令人很不自在。
如果她错了……伯福德没有把话说完。
等一等,里奇说。
中国的河流不是向着不同的方向流吗?是向北、向南还是……苏抬起头,点了点头。
你说对了,她激动地说。
中国的河流是流向不同的方向,向东。
她快速跟奶奶说了几句话,只见奶奶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又露出了平时那种和顺的表情。
上周我梦见了一条流向山顶的血河,苏说道。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伯福德若有所思地说。
来帮助我们。
如何帮助?罗伯特问。
把吸血鬼拖到河里?不是的,我们做一条假河,为我们自己多一层保护。
是的,伍兹接着说。
我们在教堂周围挖一条沟,把水引来,把吸血鬼困在里面。
就这样。
这太愚蠢了,罗伯特说。
里奇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挖沟的时间。
我们不见得真的去挖,伯福德回答说,然后,他看了看罗伯特。
我有消防水管,火警车上用的。
我们把这些水管接起来,指向东面,如果发生了最坏的事情,至少,也可以把吸血鬼困在教堂里面。
直到水流光了,里奇说。
或者直到我们想出别的主意。
罗伯特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也许会起作用。
史蒂夫,本,你们去准备吧。
给供水局挂电话,伯福德说。
找康普顿,让他打开总水阀,山上的水压才能大一些。
教堂在山坡上,有时水压总有问题。
这些水管能流多长时间?罗伯特问道。
我们的水库有多大?伯福德耸了耸肩膀。
我们只能间康普顿:他想了一会儿,算计着。
如果我记得对的话,教堂对面的街道上有一个水并。
下一个最近的水井在半个街区以外,在大老A附近。
我们将需要所有能找到的水管。
我这就给消防队长西蒙斯挂电话,让他打开消防车,我们从消防车直接向水管送水。
不过,如果用教堂附近的那个水井,我们只能依赖水压的大小了。
希望康普顿会放水到最大限度。
罗伯特说。
伯福德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他挽起衣袖,看着史蒂夫和本。
你们给他们挂一下电话,我这就去消防队,告诉西蒙斯在那里等我。
罗伯特对罗西特点了点头。
你和他一起去吧,他告诉这位联邦调查局的侦探说。
罗西特摇了摇头。
我不会接受你的命令,这里是由我来负责的……不对,你不是的。
罗伯特面对着罗西特,斩钉截铁地说。
他不知道,他们中间是不是有人会活得过今天,如果能的话,这里也是他的管区,应该由他来发号司令。
他暗想,如果能活下去的话,他一定不再抱怨困在这个小城镇里,他会感谢自己的星座,让他过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生活。
有很多人的命运都不如他。
罗伯特指了指苏的奶奶,告诉罗西特说:这里由她来指挥。
你和罗西特一起去,苏说。
罗西特刚想张开嘴说话,又闭上了。
她知道,他想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罗西特也明白,即使自己在这里有武装到牙齿的军队也无济于事。
吸血鬼不能用传统的武器来对付,这一点他很清楚。
有人敲门,里奇离门最近便打开了门。
什么事?罗伯特问道。
特德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平平的瘦削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盘录像带。
这位妇女很紧张,不敢抬头,手里不停地翻转着那盘带子。
她说,她呆在摇滚迪斯科――特德开始说。
我丈夫和我在外面宿营,我看见沙淇上飞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停下来,转动着手里的录像带,递了过来。
我想,那是一只风凰,你们知道,是鸟?所以,我就拿出摄像机。
它盘旋了一会儿以后向着公路飞来,我都录在带子上了。
我们的向导一直没有回来,我们担心迷失了方向回不来,就决定住在外面。
回到农场以后我们才知道发生的事情,看见那些警车―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你们应该看一下这盘带子。
罗伯特站了起来,绕过办公桌,从她的手里拿过录像带。
我能留下来转录一盘然后再还给你吗?留着吧,我再也不愿意看它了。
你看了吗?她颤抖着说:我们看过。
罗伯特对特德点了点头。
记下她说的话。
他转向中年妇女。
再次谢谢你……夫人。
欣格尔顿,特雷丝・欣格尔顿。
谢谢你,欣格尔顿太太。
特德带着那位妇女走出了大厅,罗伯特转向屋子里的其他人。
会议室里有一个录像机,我们去看一下。
现在,我们就会看见它了,伍兹说。
摄像机没有恐惧、没有思想、也没有偏见,它只记录所发生的事情。
也许,苏说。
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会议室里。
罗伯特打开灯。
把电视机转向大家,大家都坐了下来。
他打开电视机和录像机,把录像带放进去。
罗伯特看了看静静的人们问道:准备好了吗?大家都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
录像开始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农场上的夜景,随即换了一个角度,聚焦以后,逐渐放大,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高大苍白的身影。
在空中飘荡着。
罗伯特感到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喝血的死鬼。
第一次看到了吸血鬼的本来面目,大家都不由地倒抽了一目冷气,包括苏的奶奶。
现实情况比罗伯特所担心的更加恶劣,他原来能预想到的已经很吓人了,相比之下,这个庞然大物远非他所能够想象到的。
它既不是侏儒,也不是什么巨人,而是一个比较高大的人形,赤裸着身体,浑身上下瘦骨嶙峋,骷髅一般。
它长着一副娃娃脸:圆圆的脸颊、小巧的鼻子、嘴角没有丝毫特征。
那是一张古老的娃娃脸,脸上莫名其妙地布满了皱纹,眼睛里隐藏着久远的年代以及狡猾奸诈的邪恶,正好与娃娃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它的头上光秃秃的,但是,身上难以置信的地方却长着很长的毛。
手臂上、胸部和膝盖等处的长毛垂落下来,在寒冷的沙漠风暴中飞扬着。
画面中,这个怪物狞笑着,张着血盆大口。
随着画面的展开,特蕾丝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她的看法听起来很肤浅,自以为她所说的都是事实,而实际上井非摄像机里所录制下来的内容。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一些人的尖叫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汽车轰鸣声以及轮胎爆裂的声音。
在这些声音之上,还可以听见似流水又似狂风的声响。
‘喝血的死鬼’直勾勾地盯着摄像机,面目狰狞,充满了仇恨。
然后它转身离开了,刹那之间消失在了远处的沙漠上空。
录像结束了,屏幕上出现了录像带上的黑白状态点。
与刚才那种混乱的声音相比,这时,录像带上说话人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多了。
这就是我们要去对付的恶魔?罗西特问道。
他那一贯的傲慢情绪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恭顺的语气。
史蒂夫说:我们应该让大家都到教堂里来,全城的人都来。
大家联合起来,打败这个恶魔,用他们来做城堡。
教堂保护不了你的,里奇说。
吸血鬼就住在教堂里。
罗伯特站了起来,关掉录像机和电视机;苏的奶奶用广东话说了些什么。
有人想打退堂鼓吗?苏翻译道。
她看了看屋子里所有的人,观察着每个人的脸。
吸血鬼一直生活在这个教堂里,大概有上千岁了,它杀害的人要比我们想象得多,它不是在棺材里躺着睡觉。
如果教堂里没有光线,很可能‘喝血的死鬼’正等待着我们,我们也许会都被杀害。
如果谁不想继续参加了,请说一下。
谁都没有发话。
苏看着奶奶。
那么我们就行动吧。
罗伯特说。
他们走出警察局的停车场时,从周围沙漠上刮来了一场寒冷的暴风,风卷着沙粒到处飞扬。
里奇从罗伯特的车里看着窗外的漫天黄沙,非常担心。
如果仅仅是黑暗的夜晚,灯光还可以照明,但是,在这铺天盖地的沙尘暴里,汽车灯光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他寻思着,是不是吸血鬼故意刮起了这场大风?我们会找到她们的,罗伯特轻声地说。
她们会没有事的。
谁?安娜和科丽。
里奇点了点头。
会的。
他对着哥哥宽慰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只是在欺骗自己。
尽管苏的奶奶、或者苏说她奶奶也这么想,里奇心里知道安娜和科丽不会没有事,他从骨子里相信吸血鬼一定在教堂里发现了她们。
这个恶魔是不会把人关押起来的,它只会一味地屠杀。
不过,虽然他这么想,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装做自己相信她们仍然活着,很安全。
他这样做要好受一些。
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自己的亲情,他不能容许自己体验失去她们的痛苦和悲哀,那只能是以后的事。
现在,他必须首先处死这个恶魔。
透过弥漫的风沙,他看着窗外几间房屋模糊的轮廓。
沙尘暴刮起来就象瀑布一般。
在教堂外面的街道上,惠勒的教民们手里高举着武器一字排开,等待着。
惠勒的子民。
罗伯特拐过弯以后,猛力踩了刹车,后面的巡逻车差点撞在他的车后。
街道已经戒严,大概有几十人、上百人站在街道的中央。
在弥漫的黄妙背后,他们看上去就像一些模糊的影子。
不过,还是能够看见他们手里举着的铁锹和斧头,准备应急时用作武器。
对讲机响了,传来了罗西特沙哑的声音。
这是他们欢迎咱们到来。
站在前排的一些人举起了来福枪和手枪,罗伯特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他的汽车前后挡风玻璃就随着风沙一起飞走了,只听耳边一颗子弹像蜜蜂一般呼啸而过。
几乎是出于本能,罗伯特把汽车倒回拐弯处,差点撞在后边上来的巡逻车上。
低头!他命令道。
他很快把车停在消防车的前面,拿起话筒,按下了送话按钮。
大家都坐在车里,他命令道,别下车。
他从头顶的架子上拿起来福枪,用枪托把剩在汽车上的破碎玻璃砸掉。
此时,风沙开始变小,能见度也有所增加,他看到街道上没有人,人群没有追过来。
他们还在教堂的外面。
他看了看里奇、苏和奶奶,他们在后坐上猫着腰。
你们没事吧?有谁受伤了吗?我们没事,苏回答说。
只是吓了一大跳,里奇接着说。
可能要比我们预想的艰难得多,罗伯特说。
我们必须闯进教堂里,苏对他说。
我们必须在天黑以前离开教堂。
我们还得布置那些水管,里奇加了一句。
罗伯特又拿起话简,对着它说道:罗西特侦探?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驱散那些人群吗?话筒里传来罗西特的声音:你有装甲车吗?给他们放毒气。
他妈的!催泪弹起作用吗?里奇问道:那样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是吗?在这么大的风里,连他们的一半人都制服不了吗?另外,我们只有两个霰弹筒,它们还都在替察局里。
那么我们怎么―我来解决这个。
罗伯特打开车门,紧紧地攥着来福枪。
跳下巡逻车。
在他的身后,他听见消防车门开关的声音,他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罗西特和伯福德也跳下了车。
罗西特高举着左轮手枪,伯福德也端着手枪。
史蒂夫和本也从另一辆巡逻车上下来,手里都端着武器。
把喊话机递给我,罗伯特说完,里奇把喊话机递给哥哥。
试一下!罗伯特说。
他的声音很大,即使在这样的大风里,在一个街区以外也足够能听见仁他看了看罗西特、伯福德、史蒂夫和本。
出发吧!他说,但是,要小心。
他转身看着里奇。
让大家都呆在汽车里,如果听见枪声,就爬下。
里奇点了点头。
风变小了,但是,空气中仍然飞扬着沙子。
罗伯特后悔自己没有戴眼镜或风镜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挡着打在脸上的沙粒。
在一家空办公室的拐角处,他张望着教堂那边。
人群仍然聚集在街道中央。
惠勒站在他们的前面。
罗伯特透过飞扬的尘土看着惠勒,心里想。
如果惠勒要求看搜查证,他该怎么办?这一切会是个误会吗?梅玲会不会只是一个迷信的老太太呢?他看着漆黑的教堂外面聚集的庞大人群,他们个个荷枪实弹。
不,不会有错误的。
就他自己的感觉,这次绝对不会弄错的。
他对着喊话机,按下了扩音器。
我是警察!他喊道,声音很响亮,就像电影里的警察一样,而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放下武器!我们不需要你们!有人喊道。
我们需要那些中国佬!放下武器!罗伯特重复道。
如果必要,我们也会处死你的。
罗伯特看见,他们中间站成一排的邓个左右的男男女女,身穿统一的制服,都是漆成黑色的内衣。
有几个人他认识,索夫克里斯・约翰逊手里举着一把斧头,玛丽・洛拿着一条看起来像锯条的东西。
不过,大多数人他不认识。
奇怪的是,在这些人身后的教堂顶上,不断地传来敲敲打打地声音,志愿工人还在继续着他们的建筑工作,对街道上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罗伯特走到马路的中央,双腿叉开,高举着来福枪。
他希望自己的这一动作具有一些威慑力,可是,就连人群中那些年轻的妇女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滚开!惠勒喊道。
在敲碎你的脑袋之前还来得及。
罗伯特咳嗽了一声,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惠勒会向他询问搜查证的问题0他对着喊话机:请散开!永远不许你踏上这片圣土!耶稣说,你就像你的父亲,魔鬼,你的愿望就是完成你父亲的愿望。
不容许你践踏上帝的圣土。
惠勒瞪着罗伯特,然后转过身,穿过人群,向教堂里走去。
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伯福德问道。
罗伯特耸了耸肩膀。
他又咳嗽了一声,对着话筒喊道:根据里奥韦尔德誓察局的命令,你们立即疏散!放下武器,离开这里。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移动。
如果你们不离开这里,就要被逮捕。
一粒子弹擦肩而过。
我们该怎么办?史蒂夫紧张地问道。
伯福德接着问:我们开枪吗?我们不能打死他们吗?如果他们袭击就开枪,罗西特说:先对付那些拿来福枪的人。
罗伯特转过身来,看着汽车这边。
里奇、苏和奶奶下了车,奶奶向拐角处走来。
你们干什么?罗伯特命令道:里奇,拦住她!别管她!苏说。
奶奶走到了拐角处,从那间办公楼后走出来。
人群激愤起来,他们簇拥着向前扑了过来,大声呼喊着,高举着手里的武器。
准备开火!罗西特命令道。
苏的奶奶开始哼唱着一种奇怪的曲调。
在喧闹的叫声中,罗伯特一句也没有听清奶奶究竟在哼唱些什么,但是,他能够看见她的嘴唇在不停的动,眼睛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愤怒的人群。
她看上去是那么孤独、脆弱、而且满脸皱纹。
他想对她叫喊,但是,她的动作和姿势是那样地充满自信,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暗自希望并相信,她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对这一点,她确实是很有把握的。
有人开枪了,接着是第二个人。
不过,就只他们俩,而且子弹也没有击中目标,就在他、罗西特、伯福德、史蒂夫和本还没有来得及开枪还击的刹那间,一切改变了。
人群中前面的人慢慢地停了下来,刚才人们脸上那种同仇敌忾的表情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人们开始放下武器,一个妇女停了下来,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杀了那些中国佬!一个声音在人群的后面嘶喊着,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命令。
随着苏的奶奶继续哼唱,越来越多的人放慢了脚步,停止继续向前走。
苏走到罗伯特的跟前,他转过身来,问道:她唱什么?苏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能对付吸血鬼给人施加的影响。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广东话,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从人群的后面走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年龄大约六七十岁,看上去像一个退休的官僚或商人,脸上充满了仇恨和债怒。
老太太的哼唱似乎对他没有丝毫作用,他穿过前排的人们,手里高举着大砍刀扑向前来。
我要完成上帝的旨意!他喊道。
罗西特一枪击毙了他。
罗西特的子弹穿过他的心脏的时候,罗伯特还在犹豫究竟是用枪托把他击倒在地还是向他的腿上射击。
那个人倒了下去,大砍刀掉到了地上。
鲜血马上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飞扬的尘土落在了他的尸体上。
我们进去吧!罗西特说。
其余的人多数已经泄气,即使还有个别人没有完全屈服,手里仍然拿着武器,也不像刚才那个老年人那么怒不可遏了。
叫一辆救护车来!罗伯特命令本。
他看着伍兹,他刚刚从车里下来。
布拉德,他喊道:过来,这儿有人受伤了。
他已经死了,罗西特说。
伍兹跑过来,跪在他的旁边,用手指摸了摸他的手腕和脖子,点头说:他死了。
开消防车过来,罗伯特命令道。
不知道我们究竟还有多长时间,究竟要花费多少时间,不过,我们必须尽快闯进教堂里去。
他转向本,把武器带过来!本点了点头,启动了汽车。
伯福德跑向消防车,其他人慢慢地向着教堂走去。
罗伯特、罗西特和史蒂夫紧张地端着枪,不过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似乎人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一辆吉普车开到消防车的后面,罗伯特看见西蒙斯队长和兰德・布兰克坐在里面。
吉普车和消防车直接开到教堂前面。
3个人同时下了车,伯福德走到他的消防队员面前,交待了几句,然后就开始把水管散开。
苏的奶奶最后停止了哼唱,猛然间,似乎失去了什么似的。
罗伯特转向苏。
她就这么停止了吗?这些人会不会再返回来?她治好他们了吗?苏翻译给奶奶,听着奶奶所说的话,然后又翻译了过来。
他们不会袭击我们了。
史蒂夫,他命令道,把那些武器都收起来,锁在汽车里。
这些人我们怎么处理?他示意着人群。
我们不能都把他们关起来,监狱里没有那么多的房间。
打电话给卡西,让州警察局去处理吧。
这样,他们也觉得有些作用。
他们到了教堂的台阶边。
罗伯特告诉里奇、伍兹、苏和奶奶与本在台阶底下稍候,自己走到伯福德正在忙碌的消火栓前。
在这个街区尽头的旧建筑前,西蒙斯和兰德正在将一根水管接到另一个消火栓上。
安装这些大约需要多长时间?罗伯特问。
5分钟,伯福德回答。
如果康普顿放水过来的话。
队长说,他已经跟他谈过了,我们应该没有问题的。
救护车来了,警笛呼叫着。
伯福德、罗西特、西蒙斯和兰德正在抓紧时间把两根水管拉到教堂的两边,向着东方。
里奇站在苏和奶奶的身旁,手里紧紧地攥着柳树枝做成的长矛。
伍兹扶着靠在巡逻车上的八卦镜子,以免它掉到地上。
罗伯特下令把尸体带走,填写了必要的报告。
等他再转过身来的时候,水管已经安装完毕。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伯福德说。
罗伯特点了点头。
好!那就开始吧!伯福德走上车,启动了水泵,西蒙斯和兰德每人举着一根水管,打开水阀。
两股强大的水流冲出水管,喷射到教堂的两侧,地面上泥沙四溅,水柱所到之处,那些矮小的芦苇和仙人掌立即被连根拔起,随水流走。
罗伯特为之振奋,他看了看苏的奶奶,老人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他走到消防车旁边,向上看着伯福德。
这能保持多长时间?不知道,伯福德说。
我们最好抓紧时间进去吧,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了。
伯福德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俩和罗西特一起走到其余四个人身边。
准备好了吗?罗伯特问道。
他们都点了点头。
罗伯特把史蒂夫和本叫过来。
你们呆在外面,他命令道。
我们这就进去。
我不知道在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如果事情棘手,就打电话求援,让州警察局的人赶快过来。
我们会尽力的,然后及时赶回来。
小心!史蒂夫说。
就这样吧。
里奇把手电筒和长矛分发给大家,他和伍兹抬着八卦镜。
七人一行,穿过惠勒那些七零八落的人们,走上台阶,来到教堂门口。
罗伯特料想,教堂门一定像那些电影里一样,也许用一根粗大的铁条从里边反锁着。
但是,当他拧门上的把手时,门很轻易地就开了。
教堂里面很昏暗,散发着油漆、锯末和……血腥气息。
苏的奶奶说了些什么。
每个人都带玉石了吗?苏问大家。
他们都点了点头。
她和奶奶从罗伯特身边走到了门里,我们去找吸血鬼吧。
她的第六灵感怎么了?苏走到漆黑的教堂里。
手里攥着长矛和手电筒。
第六灵感应该能够帮助她,给她指引,但是,此时此刻,它半点儿作用也没有,跨进教堂门槛的时候,她没有得到任何启示,头脑里也没有任何形象闪现过。
她原来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第六灵感,它会服从自己的意志。
但是,它似乎独立于她之外,只在它自己愿意工作的时候才出现。
她想,假如奶奶被吸血鬼或惠勒杀死了怎么办?人们会期望她继承奶奶未了的心愿,引导他们,给他们以指导。
但是。
她根本一无所知。
为什么奶奶不再多告诉她一些?苏感觉胃里上下翻腾,直想呕吐。
外表上,苏装做镇定自若,但是,她不得不努力向前迈出每一步,尽量控制自己紧张万分的情绪。
苏看了看奶奶,奶奶对她微笑着。
他们穿过了过道,来到了小教堂里。
服刚才的紧张情绪相比,此刻,苏体会到一种更加强烈的前所未有的震撼,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本能告诉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教堂里面俨然一个动物标本专家的天地: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动物的千尸,屋顶上也到处都是干瘪的动物尸体。
屋子里没有地板,只有坚硬的土地,中央有3个小房间似的黑洞。
洞口都堆放着很多垃圾。
不,那不是垃圾,而是一些树枝和动物。
给喝血的死鬼供奉的祭祀品。
里奇在苏身后感叹道:上帝啊!苏注意看着教堂的前半部分。
讲坛下面,耶稣的脚附近摆放着一圈动物的尸体。
耶稣的身体悬挂在一个硕大的十字架上。
苏向前迈了一步,用手电筒照耀着眼前的一切。
耶稣是用霍里斯的尸体设计而成的。
苏盯着这位昔日的农场主,他被用看似过去铁路上的铆钉钉在十字架上,铆钉看上去也饱经风霜。
霍里斯的眼睛不见了,只剩下黑色的眼框,牙齿也都掉光了。
苏感到,这里像是有过一场灾难。
她转身看着其他人,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震惊和憎恶。
这是恐吓,奶奶说,吸血鬼企图把我们吓唬回去。
它差点儿就成功了,苏用广东话说。
她把奶奶的话翻译给了大家。
吸血鬼究竟在哪里?罗西特问道。
他的语调平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这多少使得大家不再那么担惊受怕,令人安慰。
突然,苏很高兴他也加人了他们的队伍。
它就在我们的下面,白天‘喝血的死鬼’一定呆在里面。
罗伯特指着一个桐口说:我们必须从那儿进去吗?苏点了点头。
‘它不能跨过流水,伍兹间道:能在水下行走吗?苏倒没有想到这点,她看了看奶奶,奶奶皱着眉头。
苏意识到奶奶也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们会弄清楚的,奶奶说。
苏用英语重复着奶奶的话,大家听了似乎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们怎么才能下到那里?里奇问道,罗伯特指着中间那个洞口露出的两根铁棍。
那是梯子,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我们的老朋友惠勒一定从那儿溜走了。
我先下去,罗西特自告奋勇道。
罗伯特说:我先下去。
他们用了大约10分钟时间才都爬到下面。
苏本来就有恐高症。
她不只一次差点滑了下去,手心电全是汗水,终于安全地到了底部。
奶奶的难度更大一些,双腿颤颤悠悠,手也抓不稳,即使里奇在她的下面帮她,还是不能顺利地爬下去,伍兹在她的后面偶尔伸手帮她一把。
当老人最后到达底部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脖子上清楚地可以看出她那剧烈跳动的脉搏。
苏再次意识到,奶奶确实老了,她是那样地孱弱体衰。
如果在发现吸血鬼之前,奶奶患了心脏病怎么办?苏赶紧赶走了这种想法。
洞口下面充满了污浊的空气,几乎像是下水道或者粪坑里的气息。
同时,还弥漫着腐烂的死亡气味。
里奇又爬到梯子上,从哥哥手里接过八卦镜,递给伍兹。
都下来了。
罗伯特跳下梯子的时候宣布道:他装做成竹在胸的样子,苏很欣赏他的这份勇气。
她把手电光打到洞里,大家都跟着她一起把手电筒对着洞里,随着光线看去,这似乎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隧道。
我们中间会有一个人死亡,奶奶的声音很轻,但是包含着惊奇和恐俱。
她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
苏感到很冷,她把光线对着老人的脸,奶奶闭上眼睛回避光束,苏移开了手电筒。
她说什么?罗伯特问道。
我们开始走吧,苏说道。
她使他们相信这是奶奶说的话。
里奇看了看伍兹,把长矛换到拿着手电筒的那只手里,和伍兹一起抬着八卦镜。
他把手电筒打到前面的隧道里。
他原来以为,另外的两个洞会与这个相通,但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只是这个隧道的开始处,这说明。
其它两个洞口通向了不同的隧道,不同的方向。
他暗自希望他们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
他不想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被困在这个迷宫一般的隧道里。
我们走的是什么方向?里奇突然问道:罗伯特看着他,向东,为什么?流水。
罗伯特抬头看了看。
我都没有想到这点。
他回头通过洞口看着教堂,然后看着隧道的方向,测量着大体的方向。
真是爱尔兰人的运气。
他说。
我想我们是安全的,我们正好在两条水流的中间。
暂且权当‘吸血鬼不能跨越水流’的说法是成立的。
那得是吸血鬼在足够近的地方,而且水流别停止。
你们知道吗?伯福德说。
我敢打赌,这个隧道一直通到了大水渠那边。
罗伯特点头说:我想,你是对的。
他们开始向前行进,手电筒一起照亮弯弯曲曲的隧道。
里奇看着哥哥,从他脸上的表情,里奇看得出来,他手里拿着柳树枝做成的长矛、脖子上戴着玉石,一定感到自己很愚蠢。
他很可能更愿意手里端着手枪,不过,他知道,在这里不能按平时的那种逻辑来推理。
为了表示坚定的信念,罗伯特把来福枪都留给了史蒂夫。
他清楚,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罪犯。
甚至不是电影里常见的那种恶魔般的角色。
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古老的、怪异的魔鬼,他们仅有的那点关于超自然的知识可能根本不起作用。
他们得完全听从苏的奶奶的支配。
里奇可能也感觉,如果罗伯特和罗西特带了武器进来,他们可能会更加安全一些,不过,他知道,那也是有条件的。
到目前为止,他们可能是最安全的。
不管会发生什么,不管事情的结果怎么样,他很骄傲,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
就是罗西特也这么想。
他们继续向前迈进。
突然,里奇听到了――笑人的声音。
声音来自隧道的深处,隐隐约约,很低沉。
他听得出来,那是笑人的声音,理智告诉他,那一定是他头脑里的魔鬼又回来了,喝血的死鬼就是录像里的那种妹娃脸的形象,除了他和罗伯特以外可能没有别人听到过这种笑声。
但是,他的直觉胜过了理智,突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俱。
他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再次面对笑人。
你们听见了吗?苏问道,她的声音很小,充满了恐惧。
天啊!里奇想,她也听到了。
他看了看罗伯特,哥哥面色苍白,正在看着他。
苏的奶奶用广东话说了些什么。
声音不会伤害我们的,苏翻译道。
别理它,还会有的。
他们把手电光投向声音的方向。
前面的隧道里,墙壁凸凹不平,高一块,低一块。
里奇首先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上帝!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前面的隧道里摆满了赤裸裸的干尸,比他们想象中的多很多。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里奇注意到了那些残忍的灾难性的《圣经》场面:有狮子窝里的丹尼尔,丹尼尔是一个被阉割过的小男孩,狮子是一群小猫;还有赐食于众生,众生是一群老头,他们手里拿着死耗子,耶稣是一个割去了双乳的年轻妇女。
老流氓!听见罗伯特的声音。
里奇抬头看着他。
罗伯特和伍兹站在前面一点,他们俩看着隧道另一边的场面。
里奇放开了八卦镜的一边。
那是潘・弗莱尔,赤裸裸地站在安・惠特和另外一个老头中间,她装扮得就像个妓女,显然是在扮演玛丽,玛格德龙,她那干瘪的脸上,口红、眼眉和胭脂与她孩子气的脸极不协调。
在潘和其他人后面站着市长梯里斯,他装做耶稣,不无讽刺地举着双手,普度众生的样子。
里奇倒吸了一口冷气,里奥韦尔德丢失的人都在这里。
吸血鬼的血腥罪恶不言而喻。
他们在城里发现的那几具尸体,以及他们所了解的丢失的人数仅仅是冰山上的山尖而已。
喝血的死鬼喜欢收藏它的受害者,而且与他们的尸体嬉戏。
不过,它为什么要把一些尸体留在外面让他们发现呢?为什么它不把马奴尔・特里斯和特里・克里福德带到下面来呢?为什么它不把那两个年轻人藏到这里呢?因为他想让他们发现这些尸体。
因为它一直在跟他们玩游戏。
里奇突然意识到,他们所要对付的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敌人。
他们在这里多长时间了?罗伯特小声问道。
它来到我们这里有多长时间了?他指着潘脚下的一个干瘪的尸体说:那是露・罗杰斯,两年前,我们以为他和女朋友一起离开了这里。
我原来以为,他们是为了欠债逃离的呢。
在隧道的另一边,苏大叫了一声。
里奇很快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幅母子情深的情景,不过。
耶稣是一个干瘪的还没有完全成形的胚胎,跟母亲的干尸通过一条脐带联系着,圣母玛丽的双乳塌陷,皮肤抽搐干裂。
那是我的朋友,苏小声说。
她叫珍宁。
奶奶声音洪亮地说了些什么。
苏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向奶奶。
她说什么?里奇问道。
她说,它知道我们来了。
它把这些尸体放在这里,吓唬我们。
他点了点头。
它企图把我们吓跑。
苏摇了摇头。
不是的,它想让我们来。
他们都围了过来。
他们已经见过了他们想看而又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现在,他们都围到苏和奶奶身边,寻求保护。
罗伯特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伍兹和伯福德保持着沉默,罗西特刚才那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了。
他们比刚才在地面上的时候更加谨慎小心。
也更加明白了他们所面临的严竣的局面。
但是,里奇担心,这是否对他们有利。
此时此刻,他们需要勇气,需要勇往直前的精神,需要大无畏的冒险精神。
但是,他们都缺乏这种精神。
里奇感到,大家似乎还没有真开始就要放弃了,他感到很害怕。
他想到了科丽,想到了安娜。
他使劲安慰自己,她们一定还在前面,成了吸血鬼的人质。
他看着苏:科丽和安娜没有被藏起来,对吗?她们没有感觉到危险,也没有躲藏起来,对吗?苏看着奶奶,不过她没有翻译刚才里奇的疑问。
我想,没有。
她说。
他开始继续向前走。
他们跟了上来。
就像他希望得那样,他的决心感染了他的同伴们,给他们注入了新的决心。
他们跟着他,一起走在隧道的泥地上,手里拿着手电筒,同时照射到前面的隧道里,没有人再把手电光打到两边奇怪的《圣经》场景上。
隧道逐渐地拐向左边――可能在水流的下面――然后变得很狭窄。
他们停了下来,前面出现了一个门洞,堵在了隧道里,里面变得更加黑暗。
门洞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我先过去,里奇放下八卦镜,宣布道。
他的心砰砰直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去做一件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原因,这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那种自私的畏惧心理已经过去了。
罗伯特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回来。
你不能第一个过。
去,我先过去。
里奇努力做出了一个笑容:你想把所有的光荣都揽到你一个人身上吗?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我比你更有办法对付这种情况。
苏的奶奶首先钻了过去。
嘿!罗伯特喊道。
没有时间争论了,罗伯特很快跟了过去,其余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钻了过去,依次是苏、伯福德、伍兹和罗西特。
伯福德和伍兹抬着八卦镜,从门洞里鱼贯而人。
通过既高又窄的门洞,来到一个石头屋子里。
这一定是喝血的死鬼的老窝。
里奇进来的时候撞在了罗伯特和奶奶的身上,马上感觉到了罗伯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老太太也浑身颤抖着,他赶紧伸手扶住她。
里奇的手电光打在了最近的墙上,他站直了身体,离开门洞口,让苏和其他人进来。
他看到里面不像他预料得那样,既没有泥土,又没有石头。
石屋里五颜六色,到处都是绘画。
他的手电光在墙上移动着,罗伯特、苏和伯福德也相继把手电筒打到墙上。
他妈的!伯福德惊叹道。
石屋的墙上画满了令人发指的恐怖画面,充满了邪恶、变态、恶毒和罪恶。
他的手电光只照亮了一小部分。
他走到墙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墙上的壁画。
里奇原来以为,吸血鬼是根据本能而不是智力活动的,它生存的唯一目的是吸血。
看来,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依靠本能生存的吸血鬼,而是一个更加活跃、更加复杂的邪恶的魔鬼。
不管画面上记录的是真实的历史,还只是一种艺术的表达,创作者一定具有一颖腐化堕落的邪恶的心。
里奇想象着吸血鬼独自呆在这间黑暗的小石屋里,不辞辛苦地描绘着这些恐怖的细节。
他怎么也想象不出会是录像带上看到的那个长着娃娃脸的魔鬼的样子。
他想到了笑人。
一想到笑人在这间黑暗的屋子里对着他发出奇怪的笑声,里奇顿时毛骨悚然。
突然,响起了一阵似风声又似水声的动静,所有的手电筒都一齐打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墙的尽头,手电光照亮了一个底座,座位由尸骨、骷髅和头颅做成。
上面端坐着惠勒牧师。
里奇看着惠勒,只见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野蛮和邪恶,腿上放着沾满了血污的《圣经》。
刹那间,里奇想,他们弄错了,被愚弄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吸血鬼,而是这个变态的疯子和他那群追随者在为害这座城市。
科丽和安娜一定很安全。
突然,他听到了那笑声,看到一个影子靠近了惠勒的座位,石屋里的温度也骤然下降。
喝血的死鬼。
他向后退去,撞在了苏的身上,否则他一定会从刚才进来的那个门洞里逃出去。
那个影子走到了一个手电光下,原来,那就是笑人。
他又看见了那张毫无表情、毫无特色的脸,听到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然后,这个怪物转向他们。
里奇在它的脸上看到了其它人的模样。
艾尔维斯的嘴唇?德拉库拉的寡妇发型?东方的眼睛?泥土一般的皮肤?耶稣的形象?他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不过,这更加令他难过。
‘喝血的死鬼确实根据不同的神话装扮着自己的表情和形体,使得拥有这种神话的人对其畏惧万分。
我们该怎么办?罗伯特问苏。
去死!吸血鬼轻轻地说,可是,这声音在他们听来已经犹如雷霆万钧一般。
还有那令人不安的笑声。
苏尿裤了。
她走到奶奶身边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尿到了裤子里,感觉到裤档里湿糊糊的。
由于处于这种高度紧张状态,她只是片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感到羞耻。
喝血的死鬼跟在录像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她知道,自己的视觉不会被感觉影响。
奶奶抓住了她的手,她本来期望某种电流、智慧或者顿悟会穿过她俩的一乒,但是,她只感觉到了老人那只熟悉的手,瘦小的手指紧紧地操在他的手上。
我们怎么办?苏问奶奶。
八卦镜!在这间地穴里,她们的低语变得声音很大。
苏怀疑喝血的死鬼是否听到了她们所说的话:它刚才说的是英语,它能听懂广东话吗?或者它根本就用不着去听?它能够看透她们的心思吗?八卦镜,苏重复奶奶的话说:我们需要镜子。
在这儿,罗西特说着,把镜子从地上推过来。
此刻,喝血的死鬼不见了,苏也看不见它。
石屋里几乎漆黑一团,他们的手电光只能照亮几条黯淡的线条。
她知道,它可能在任何地方,可能在石屋的另一头,也可能就站在他们的旁边。
它从八卦镜里看自己需要光线吗?有很多事情,在开始之前她就应该询问奶奶的。
她伸手去够八卦镜,手指碰到了冰冷的镜户上边,拉到跟前,面向外面,挡在她的前面,就向盾牌一样。
不知是谁的手电光打向了惠勒的宝座。
他正弯着腰,吸食着《圣经》上的污血。
他也是‘喝血的死鬼’吗?苏问奶奶。
不是,奶奶回答。
他倒希望是,但他不是。
他只是离它太近了,受到了它的影响。
被影响了。
但是,它不会把他变成吸血鬼吗?‘喝血的死鬼’很虚荣,它希望人们知道它的所作所为,这就是它为什么要留下他的原因,让他传播它的行径。
这就是它的毁灭。
奶奶伸手想把八卦镜举起来,但是,镜子太大太沉。
苏看到后抬起了镜子的另一边,里奇也过来帮忙。
他们3个人一起把八卦镜举平了。
慢慢移动,奶奶命令道,苏用英语重复了奶奶的话。
她往左边移动,里奇跟着移动,八卦镜的镜面在石屋里来回移动着。
在石屋的尽头出现了一点亮光,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似的,同时,还伴有痛苦的尖叫声。
‘别停下来!奶奶喊道。
你们击中它了,它看到了自己。
怎么了?伯福德大声问道,声音有些惊慌;苏没有回答,继续慢慢移动着镜面。
又听到了一声爆炸。
在随之而发出的光亮中,她听到一个小桶砸在了墙上,一个血红的熟悉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那不是喝血的死鬼。
而是她似曾熟悉的一个什么东西。
那个怪物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丹。
声音洪亮、强而有力,令人恐怖。
苏转向黑暗处。
在所有的恐惧、愤怒和慌乱背后,她体会到血液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她想扔掉玉石,加入到惠勒坐着的宝座上去。
不管怎么样,魔鬼的声音中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她怀疑,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
她希望我们没有这样的感受;魔鬼又用洪亮的嗓音喊道:杀了那些中国佬和他们的朋友。
即使刚才有过片刻的走神,此时,魔鬼的吸引力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恐怖。
她和里奇继续慢慢地移动着八卦镜。
惠勒放下了沾满污血的《圣经》。
离开了他那个奇怪的宝座。
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他坚决地站了起来:耶稣说,杀死那些可恨的中国佬,他们是邪恶的。
他们是邪教徒,你必须以上帝的名义将他们处死。
为什么它自己不能对付我们呢?罗伯特走上去。
手里举着长矛,手电筒在石屋里搜索着。
他面对着惠勒,把手电光照在他的眼睛上。
惠勒眨巴着眼睛,向后退去。
它为什么那么害怕我们?它为什么自己不能碰我们?它害怕玉石吗?害怕这些小棍子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耶稣害怕玉石和柳树枝,我在《圣经》中怎么从来没有读到过这样的内容?惠勒把目光从罗伯特身上转移到他的左边,他的脸上露出了迷乱的表情。
苏和里奇继续移动着镜面。
别说话,她想。
别再说话了,千万别毁了这一切。
你的那些信徒们都走光了,罗伯特继续说。
他们不会来保护你的教堂。
他盯着惠勒。
不是的!惠勒尖叫着。
是的!他们必须来庆祝耶稣的第二次复活!他们决定取消了。
不知是谁的手电光照亮了惠勒座位下面两具蜷曲的尸体,半藏在座位下面的尸骨里。
苏几乎是出于本能,立即明白那是谁的尸体。
科丽和安娜。
不,她想,希望那些手电光能马上移开。
那正是吸血鬼希望的,那也是为什么它要把她们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但是,手电光还在那里,聚集在那两具尸体上,另外一道光线也照了过来,那是伯福德的手电筒。
很明显,那是两具尸体,而且是女的。
那个妇女的脸深埋在那个孩子的两腿中间。
你的妻子和你的女儿!不知是什么方向传来了这个声音,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里奇停止了动作。
不!苏喊道。
别听它的话!惠勒奸污了她们,吸干了她们的血。
他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里奇想大声叫喊,想喊不!,但是,由于过于激动,爆发力过于强大,结果,他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八卦镜从他的手里滑到了地上,随着镜子破碎的声音,喝血的死鬼从黑暗中走到了亮光处。
里奇拼命地将长矛投向它,长矛错过了目标,无力地掉到了地上。
惠勒向他扑来,跳到了他的头上,他们俩一起摔倒在苏的脚边,罗伯特、伍兹、罗西特和伯福德一起过来相助。
他们俩滚打在破碎的镜子玻璃碎片中,惠勒企图拽掉里奇的玉石戒指,里奇拼命地抽回手指,手指折断了。
我们中的一个人会死。
干万不要是里奇,苏想。
她糊里糊涂,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就像的年代电影里的混战场面,透过八卦镜破碎的镜片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处于混乱状态。
苏隐约感到奶奶似乎在跟她讲话,但是,在一片混杂的叫声中,她听不见奶奶究竟说了些什么。
喝血的死鬼站在他们的面前,和录像里的一模一样,脸上露出仇恨的快感,它的皮肤突然变得透明、煞白,似乎不是由于手电光照明的,而是它自身发光而亮的。
里奇的叫声由愤怒变成了痛苦,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苏感到,拿手电筒的手上喷来了一股黏糊糊的暖流。
惠勒咬到了里奇的脖子里,咬断了他的动脉,而且正在吮吸着冒出来的鲜血。
罗西特和伯福德将惠勒从痛苦地抽搐着的里奇身上拉开,罗伯特没有说一句话,毫不迟疑地把长矛刺进了惠勒的胸腔,用尽全身里力气,加上他身体的重量。
惠勒停止了叫喊,眼睛突出,鲜血从嘴里和伤口处不停地冒了出来。
一切都乱套了,一切都出了问题。
苏面对着喝血的死鬼,手里端着长矛,隐约感到奶奶做着同样的动作。
石屋里乱作一团。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都会死的。
罗西特开枪了。
没有听奶奶的特别要求,他带进来一把枪。
他对着吸血鬼开枪,枪声在石屋里回响着,盖过了人们的呼喊。
第一顺子弹穿过了吸血鬼的肚子,片刻之间似乎出现了一点红色的印迹,但是马上,又恢复如初,像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第二颗子弹射到了它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洞,但是,马上,眼睛又完好如初。
其它的子弹穿过了前额和胸部,同样只是造成片刻伤口,立即就恢复了。
伍兹一条腿跪在地上,伏在里奇的身上,按着他那不停地痉挛的身体。
苏用手电光指着吸血鬼。
也许,它一直在捉弄他们,也许,像奶奶说的那样,它要向世人宣布它的存在,也许,它已经腻味了,想有些变化。
不管它引诱他们来这里的动机是什么,现在,它不再只是游戏,它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毒的目光,脸上也露出仇恨的决心。
不过――它也害怕。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这不是什么智慧,或者启示,或者她头脑里想出来的想法,而是就在她的头脑里,好像她一直明白这点似的。
第六感。
此刻,她也意识到了上面的水流,感觉到了两条水柱的威力,尽管这里与上面隔着很厚的土层和岩石。
水流现在变小了,不过,还在不停地向东流着。
两条水流平行地在吸血鬼的两边流淌着。
恶魔既不能向左也不能向右移动,只能要么向他们走来,要么离他们而去。
它被困住了。
奶奶也清楚这点。
她们俩谁都没有说话,不过,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想法,好像她们是两个身体,一套思想。
手里高举着长矛,她们一齐向前走着。
苏感觉到,吸血鬼似乎已经做好了某种计划,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她们已经阻止了它的发生。
她们破坏了吸血鬼的阴谋,它很生气。
不过,它更多的是害怕。
喝血的死鬼发出一连申嘶嘶的声音,刚才那种神谕般的声音不见了,也失去了人的伪装,变成了一个只会嘶嘶叫唤的唾沫四溅的怪物。
这个古老怪物皮包骨的身体上长满了奇怪的长毛,娃娃脸由于仇恨而变得扭曲,它咬牙切齿,面露凶光。
苏感到头脑里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自己的思想被重重围墙包围着,似乎有什么力量企图突破这些围墙。
她把长矛投向喝血的死鬼,它向后躲开,发出似风似水的声音。
苏感到一股严寒从喝血的死鬼身上散发出来,她感到自己的皮肤刺骨的寒冷,她想逃跑。
奶奶走向前来,企图用长矛刺杀它,但是,她投得稍微向左偏了一些。
她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好,重新站好,喝血的死鬼那瘦长的手臂就向她的头部抡了过来。
一支长矛刺中了吸血鬼胳膊,它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另一支长矛刺中了它的面部。
是罗西特和伯福德投的。
苏冲上前去,不顾吸血鬼那震耳欲聋的嚎叫,那似风声又似水声的奇怪的叫声,用尽浑身力气将她手里的长矛刺向吸血鬼的腹部。
登时,鲜血四溅,喷到了他们的身上吸血鬼抽搐着身体,立即变了形,皮肤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
它的体内原来没有骨头,没有任何器官,只有鲜血,无穷无尽的鲜血,此刻,不停地向外流淌着,汇聚成一条小河。
血液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不停地冒出气泡,沸腾着,但是,溅到苏身上时,她感到彻骨地寒冷。
她很快地扫视了一下石屋的四周。
发现吸血鬼的血液并没有影响任何人。
它死了!伍兹在她的身后说道,苏开始时以为他说的是吸血鬼,但是,马上,她意识到,他指里奇。
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痛苦,她暗自希望它此时还活着,这样,她就可以再一次刺死它。
它曾经是活着的吗?苏转向奶奶,双手拥抱着她。
突然。
她感到极度疲倦,她需要有人支撑一把。
苏似乎感到她和奶奶那片刻的心有灵犀不复存在了,此刻,她已经不在乎,这些已经无所谓。
苏的眼睛里湿润起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不过,她没有哭泣,还没有到哭泣的时候。
她的周围有些动静,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了。
她的同伴们的活动此刻似乎跟她已经不再有什么关系。
奶奶离开了她,摸了摸她的脸颊,弯腰拿起了地上的长矛。
此刻,喝血的死鬼只剩下一张不成任何形状的躯壳,奶奶走上前去,用那种奇怪的语言自言自语着。
奶奶卷起上衣的袖子,把吸血鬼的毛皮缠在长矛上,就像一块浸透了水的地毯,她举起它的毛皮,好像一点儿重量也没有似的。
苏跟在奶奶身后穿过了那个高大又狭窄的门洞,沿着她们进来时的隧道向外走去。
其他人并没有跟着出来,苏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此刻,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解决了。
她跟着奶奶爬上梯子,来到了教堂里。
经过了地下漆黑一片的隧道和小石屋以后,教堂里漆成黑色的墙壁和窗户看起来明亮多了,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看上去格外刺眼。
奶奶坚决地、毫不犹豫地走出教堂的门口,哼了一声,把吸血鬼的毛皮连同长矛一起扔了出去,扔到了阳光底下。
毛皮在地面上停留了片刻,便开始发出嘶嘶的声音,并冒出热气。
皮上的长毛开始变焦,皮上也开始冒出气泡。
不一会儿,教堂的台阶上除了一些粉红色的液体以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苏和奶奶都汗透了,身上还沾满了湿漉漉的血液。
她们自己看起来也几乎就像魔鬼了,不过,很长时间以来,苏头一次感到这么兴奋。
她知道,这种心情不会长久的,恐怖还会缠绕着她,也许不是她本身所能对付的。
不过,此刻,她心情很好,她伸出手来,拉着奶奶软弱的皱皱巴巴的手。
她们俩一起走出教堂,来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里,走到沙漠里的阳光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