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结婚

2025-03-30 06:29:28

时间一天一天,一周一周,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了。

春天已经过去,接着夏天来了,然后是秋天。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每一天都跟前一天一样,日常生活已经形成了一成不变的规律。

我并不介意。

说句实话,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们工作,玩乐,购物,睡觉,交友,做爱,生活。

按照皮原则的规定,我进入了了市政厅的统治集团中。

简成为她工作的那个日托中心的顾问。

夜晚,我们呆在家中看电视。

我喜欢的那个电视节目改在了另一个时间段播出。

后来它又被取消了,其实这事儿并不很重要,因为它被其他节目代替了,新换的节目我也同样很喜欢。

时间过得很快。

我过着美好的生活。

尽管它枯燥乏味,但它令我十分满意。

这就是汤普森城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也是最离奇、最可怕的事情。

从理智上来说,我能看出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样可悲,那些努力使自己跟别人有显著区别、具有独家风格的人,其努力仍然毫无收效,那些在服饰上令人绝望的努力,行为上的怪异最终都落得费力不讨好。

我能看出他们所付出的努力;看得出他们难于见人的隐秘。

可是从感情上来说,我爱这个地方。

这座城市简直白壁无瑕。

我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快乐过,我觉得适应极了。

这是属于我的那类城市。

这里的职业技术范围宽泛得令人吃惊。

我们不仅有最普通的会计和办公人员,而且还有科学家、垃圾回收工、律师、管道工、牙医、教师及木匠。

一些在工作中无法使自己显要或者不具备提拔能力的人。

许多人其实很能干,他们岂止是能干,而且聪明、有智慧,他们都是自己选择的领域中的依仗着。

开始我以为是我们的工作导致我们成为一群无名之辈,后来我以为是我们的个性所致,再后来我开始奇怪:是否跟我们的遗传基因缺陷有关。

现在我已经没有了主意。

我们并非都是官僚,尽管它在我们中间有一定的比例,我们也并非具备同样的性格。

在汤普森我又发现,市民们受人注意的程度可以被划分成不同的等级。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在这个被冷落者之城中还有被冷落者,也许他们已经逐渐从人们的视觉中引退而成为了隐形人。

这个想法使我恐慌不已。

我是否又在留恋过去的旧时光?怀念我的平民恐怖主义者生涯吗?又在回味那些冒险的经历、同志加兄弟的亲密关系吗?那些强奸、杀人事件吗?我不能说我真的怀念那时的生活。

我经常想起它们,可是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段经历好像是别人的。

它们似乎已经成为了古代历史,每当我的思绪转向那个方向时,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位老人在回顾自己具有反叛精神的青春年华。

假如简知道我跟玛利都干了些什么,假如她知道我差点儿强奸了一个女人。

假如她知道我杀过人。

好多人。

我不知道她该做何感想。

我从不问她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从不问她抛弃我之后,在跟我重新相遇之前这段时间里都在做什么。

我不想知道。

从我们在超市重逢之日起,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零一个月了。

我和简在市政厅里简短地举行了一个通俗的婚礼仪式。

詹姆斯、唐、吉姆、玛利都来了,还有拉尔夫,以及简的朋友、我单位的朋友都来参加了婚礼。

婚礼之后我们在公园里的会议中心举行了鸡尾酒会。

我过去只邀请了跟我一起乘坐同一辆货车来到汤普森的恐怖主义者,但是当我们跳舞和欢聚一堂时,我感到没有给菲利普和其他人发邀请有些内疚。

除了所发生过的一切以外,我仍然感到,他们对于我比起这里的其他许多人来说显得更加亲近,不考虑我们之间的裂痕,我发现自己仍然渴望着他们此刻在这里跟我分享这一时刻。

他们是我的家人,或者说,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很后悔没有邀请他们。

然而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把一切念头都抛在脑后,为简斟了一杯香槟,庆祝活动继续进行。

我们去亚利桑那州的斯科茨代尔度了蜜月,在保留地度过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在拉普萨塔和影子山的驼峰旅馆里,我使用了恐怖主义者的老办法,偷偷溜进套房。

我们结婚后的第一个夜晚,我偷偷拿到拉普萨塔旅馆蜜月套房的钥匙,打开房门,抱起简,跨入了门槛。

她哈哈大笑着,我也哈哈大笑着,努力不使她掉下来。

最后在她尖声尖气地叫声中,我把她扔到了床上。

她的衣服飘起来盖在了脸上,暴露出穿着长袜的颀长的双腿,我们仍在大笑着,我感到兴奋极了。

我们事先计划好了,两个人一起冲一个很长的淋浴,为倾心的爱做一番充分的准备。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她,我问她是不是真的需要花很长时间来激发性欲。

她用微笑回答了我的问题,脱掉了内衣,张开四肢,迎接着找的身躯。

我们躺在床上,沐浴在男欢女爱之中,你想不想来点儿花样?我问道,我们尝试一下别的姿势?为什么?因为我们过去太世俗化了。

那又怎么样?你喜欢那样,你难道不承认吗?反正我最喜欢以前的样子。

我们为什么要强迫自己适从别人的观点?为什么我们要在乎别人对性的看法?我们在乎别人的看法,因为我们是平庸的人。

我并不认为那种姿势是世俗的,她说,我的感觉好极了。

我意识到她说得对。

我也感觉好极了。

为什么我们非得改变做爱的姿势,就因为别人也改变了,就因为别人说我们应该改变吗?我们没有改变。

我们在这一个星期假期中在游泳池里游泳,在斯科茨代尔最昂贵的餐馆里就餐,用我们最喜爱的、最平庸、世俗、传统的姿势做爱。

我们返回汤普森时洋溢着健康、快乐的神色,心灵得到了充分的休慈,身上酸疼。

可是我感到发生了某种变化。

城市还是老样子,人也是原来的人,只是……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我已经回到了真实的世界,我发现我怀念着那个世界。

假期之后我没有回家,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名经过一周假释之后又回到监狱中的囚犯。

我回到办公室,简也回到了她的单位。

几天之后,我们又重新适应了一切,重新调整了自己。

只是……只是那种被窒息的感觉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我在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在我最快乐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这种感觉使我极度不安。

我想跟简淡一谈,因为我觉得应该跟她谈谈。

我不想让过去两人之间缺乏交流的问题再火出现。

可是她是那样快活,竟对我的感觉丝毫没有觉察,令我难于启齿。

也许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一种类似新婚抑郁症之类的感觉。

让她分担我的偏执狂,这对她不公平。

我强迫自己把不满情绪扔到一边。

我究竟是怎么啦?我已经得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

我跟简重新团聚了。

我们住在一座这样的城市里,在这个社会里我们没有受到人们的冷落,而是得到了关注。

在这里我们不是受压迫的少数族群,而是统治阶级的成员。

生活十分美好,我这样对自己说。

我努力使自己相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