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棕榈温泉的假日饭店里度过了圣诞节。
住在什么地方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例行活动和仪式,我们大家就这一点达成了一致意见。
12月24日那天,我们集体去了棕相泉商场,选购了一些圣诞礼物。
菲利普规定:每个人只能给其他恐怖主义者赠送一份礼物。
任何人不得例外。
那天夜晚,玛利准备了烤牛排、土豆泥和肉汁,我们喝掉了大量的葡萄酒,还看了几盒录影带。
彩色糖球在头脑里跳舞的美丽幻觉伴随着我们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大家争先恐后地打开了各自的礼物。
我收到了一些书本、磁带、录像带以及一些服装,另外还得到一把自动手枪,是菲利普送给我的。
晚上玛利为大家准备了火鸡大餐,我们下午就早早地开始吃了起来。
我忍不住想起以前在我的公寓里度过的那些圣诞节。
虽然跟大家一起过节的感觉极好,但是我仍然想念早些时候的圣诞节,那时我总是跟简和我的父母一起过节,我现在才意识到,那时我们有着多么快乐幸福的时光。
回忆往事使我变得郁郁寡欢,我无数次他希望重新回到过去,希望当时就能够预知现在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会做得比现在更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意识到,不断地回忆过去只能使我更加抑郁,我强迫自己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现在和未来。
我一个人独自坐在屋角,没有加入伙伴们的节日狂欢。
玛利向我走来,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圣诞快乐!她对我说。
我冲她笑了笑,圣诞快乐。
我拥抱了她,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向我伸出手,拉着我一起回到了浓厚的节日氛围之中。
第35意 大开杀戒沙漠之城的生意往来在圣诞节和新年之间的这个星期里并没有中止,我们利用这个机会搜集了有关对手的情况。
乔告诉我们那些富翁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办公。
我们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反复出入新落成的商业大楼,寻找着对手的足迹。
那些站在银行和大公司入口处的保安们对我们视而不见,我们轻而易举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溜进商业大楼,随意进入任何一间办公室。
有些房间上了锁,有些却没有,这些房间里正在进行着各种交易、收受着各种贿赂,秘书在跟老板偷情,办公桌上放着妻子、女儿照片的总裁在跟年轻的女雇员通奸。
他们发现有人偷窥时显得惊慌失措,甚至怒不可遏。
有的家伙根本看不到我们,我们把自己当成隐形人,站在一边旁若无人地观看着。
然而没有找到那几个富翁。
毫无疑问,他们这个星期在跟自己的家人共度圣诞假期。
他们真够走运的,因为我们每次来访都是全副武装,随时准备结束他们的性命。
今年的新年正好是星期六,菲利普让乔在星期六之前给哈灵顿打个电话,先确定一下开会的日期。
哈灵顿不想在星期六开会,因为他要在家看球赛,但是乔说要么星期六开,要么就不再开了,富翁们最后同意了。
乔挂掉了电话,他问我辞职的事情想好了没有,他说,我告诉他说,我们开会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不错,菲利普点点头,好极了。
这样我们有了一整天的时间,可以事先预演一下。
我们星期五去沙漠上练习了射击。
全体成员都去了。
甚至连蒂姆也去了。
星期六那天我们很早就醒了。
我们对于这次行动的具体细节仍然感到模糊不清,菲利普也许知道我们应该怎样除掉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伙,但是他没有把详细计划告诉我们,大家仍然不知道要干些什么。
焦虑不安的心情使我们无心睡懒觉。
谜底在早餐桌上揭晓了。
在电视机正在转播的玫瑰大游行的背景音乐衬托下,菲利普为我们精心设计、勾画了这次行动中每个人的工作安排。
既然这是一次恐怖行动,又经过了精心策划和周密部署,就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必须保证一举成功。
按照我们的计划,乔先上楼跟哈灵顿等人周旋,其他人在11点钟进入哈灵顿的办公室。
我们赶在9点之前就来到了商业大楼,坐在汽车里等待着。
那个叼雪茄的人在10点左右首先出现了。
10点半刚过,3个富翁都到齐了。
他没有来。
10点半时乔说。
谁?菲利普问他。
吉姆,那个将要成为新市长的被冷落者。
你指望他能怎么样?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权力,他只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菲利普打开车门,走出了汽车,示意其他几辆车里的恐怖分子全部下车,每个人手里拿着左轮手枪、机关枪和自动步枪等武器鱼贯而出。
好极了,菲利普说,你们已经知道计划了。
我们现在进去,把事情了结一下。
等一等。
乔清了清嗓子。
怎么?我希望由我来处置哈灵顿。
最好把这家伙交给我。
菲利普笑眯眯地说,没问题,他归你了。
他用目光扫视着每个人,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我有一个问题。
玛利用手扶着车门摇了摇头。
她的车就在我们前面,她坐在乔的身边。
她昨晚跟乔过了夜。
菲利普转过身,恼怒地注视着她,你怎么啦?她脸色苍白,我……我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我没法下手。
胡说八道。
菲利普说。
我说的是真话。
我真的不行。
从表情来看,她似乎快要爆发了。
可是你曾经参加过家庭乐园的--我真的干不了!难道你不相信吗?菲利普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好吧,他叹了一口气,你在车上等我们。
她几乎很难察觉地微笑了一下,你们离开这里时让我开车,好吗?他对她露出了一丝笑容,行,只要你能对付得了。
遵命,头儿。
他又把全体成员扫视了一遍,还有谁想临阵逃脱吗?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凝固了片刻,又转向蒂姆,最后看着詹姆斯。
我们都摇了摇头,好极了,他说,现在我们就去跟那些杂种们谈一谈。
进入大楼之后,唐和比尔把守南侧的楼梯口,汤米和蒂姆把守北口,保罗和约翰把守在大堂的电梯口,其他人全部上了楼。
我抱着一杯自动步枪,目光紧盯着电梯上方闪烁的数字。
由于太紧张,我的手心不停地出汗,握着枪的那只手直打滑。
我暗自思忖着,我为什么要卷进这次行动中?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从心底感到,我正在做一件必须做或者应该做的事,但是我同时又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头。
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来;我不应该想着杀人。
但我毕竟想了。
我开始考虑我和其他平庸的人到底为什么平庸。
难道平庸的人都想杀人吗?也许他们真的想。
我又想道,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我们已经到了五楼。
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只有几只隐藏在天花板壁凹里的荧光灯照亮了长长的走廊。
我们蹑手蹑脚地向办公室走去,武器已经处于发射状态。
哈灵顿是我的。
乔又悄悄地重复了一遍。
菲利普点了点头。
我们走进黑暗的接待室,通往办公室的门慢慢地打开了。
你先进去,菲利普耳语着,把枪别在皮带上,千万要藏好。
乔惶恐不安地转向我们,你们不会扔下我不管吧?决不会。
我还想听听他们对你说些什么。
乔点了点头。
霍西市长!办公室里传来了喊声。
快去!菲利普低声地说。
我们几个人围在门口,藏进了黑影中。
乔走进办公室时哈灵顿站了起来。
他看上去块头更大、更具威胁力了,他的黑色剪影紧靠着那只俯瞰沙漠全景的窗口,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里透着紧张、强硬的语气,明显在压抑着愤怒的情绪,你这臭狗屎。
他说。
什么?你他妈的以为你是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地毁了我们的假期?你认为我们不会给你点儿教训吗?我不知道你那只愚蠢透顶的脑瓜里钻进了什么东西,显然你已经忘了你是谁,我们是谁,究竟谁说了算。
他说了算,因为他是这里的市长。
菲利普走出阴影,一步跨进房间,拔出了左轮手枪。
我们几个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都从乔身上转向了我们几个人,这些家伙是谁?秃子问。
叼雪茄的人走过来,斜着眼睛仔细地将我审视了一番,又看着史蒂夫和朱尼亚,最后看着皮,他们来了这么多人,一大帮。
‘他们’?菲利普嘲弄地说。
我当然不是指我们。
你以为我们是谁?这得由你自己来告诉我。
你听好了,我们是平民恐怖分子。
雪茄烟哈哈大笑起来,真风趣,不过我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意思?那意思就是说,我要在你身上钻个眼儿,你这个自大狂。
菲利普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
雪茄烟尖叫着倒下,殷红的鲜血从胸腔上的伤口向外喷射。
在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出现了一副令人作呕而又惊异的画面,惨不忍睹的伤口处露出了一些发亮的人体器官和组织,鲜血像一股喷泉般从里面涌了出来。
雪茄烟开始在地板上疯狂地扭动起来,地毯上、裤子上、皮鞋上,以及痛苦而又吓人的身体上,到处溅满了鲜血。
把他们消灭掉。
菲利普冷漠地下了命令。
我们开枪射击了。
我瞄准了秀子。
他玩命般地在会议室里东躲西藏,妄图夺路而逃。
我想象自己正站在射击馆里进行射击训练,他就像射击轨道前方的一只标靶,正在前后左右地来回躲闪着,我用自动步枪瞄准了目标,跟踪几秒钟之后,狠狠扣动了扳机。
第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胳膊,第二颗打中了身体的侧面,此时他已经倒在地板上痛苦地哀号起来。
我又对准他的脑袋瞄了一下,最后扣动了扳机,鲜血夹杂着脑浆进出了秃子的头颅,他完全静止不动了。
我以为自己会感到难受,但是恰恰相反,我的感觉却十分良好,简直好极了。
我扫了一眼那个矮个儿的家伙,发现他抱着腿躺在地板上,尖声尖气地哀求我们烧了他。
他腿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一大片白色的地毯染成了红色。
皮用步枪顶着他的脑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别开枪!他疯狂地尖叫着,不!不!不!不!--皮拉动了枪机,矮个儿的脑袋开了花,变成了一只红白相间的混合体。
我的情绪仍然十分高涨,我想再找个什么人试试自己的枪法,但是所有的目标已经被其他人消灭干净了。
乔把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哈灵顿那只早已僵硬的躯体中。
房间终于变成一片死寂。
在一阵乱哄哄的尖叫和枪击之后,突然降临的宁静使人感到毛骨谏然,显得极不真实。
我的耳朵被枪声震得嗡嗡作响,房间里仍然笼罩着一片烟雾,地板上布满了斑斑血迹,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儿、金属味儿以及粪便的臭气。
亢奋的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憎恶和恐惧的感觉。
我们干了些什么?我遇到了詹姆斯的目光,他脸上的表情就是我的镜像,我从中看到了自己。
我们走吧,菲利普简短地说,必须尽快离开,现在就走!乔看着血迹斑斑的办公室,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就走!他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我立即跟着他,一个劲儿直反胃。
我强忍着恶心飞快地奔出了走廊,翻肠倒肚地吐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