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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25-03-30 06:29:23

序章 信任伙计们,给我打起精神来!枪的保险都拉开,一旦发现可疑人等,格杀勿论!红发男人的叫喊,震得楼板都在咯咯作响。

他从监视器前站起来,身高足有六英尺半,宽厚的胸肌一起一伏,那双警惕的小眼睛,散出阴郁的目光。

是,老大!一楼安全无恙,报告完毕。

二楼没有异状。

……红发男人点点头,回身对着一个肥胖的家伙毕恭毕敬地说:请放心,巴拉德先生,都准备好了。

胖大的巴拉德先生挤出一个与其说是微笑,还不如说是抽搐的表情,而后轻轻拍拍那红发男人的肩膀。

他肥沃的身躯,费了半天工夫才在破旧窄小的楼道中转了半圈儿。

手下早已为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顷刻间,一阵摄人魂魄的光芒,从门后直射出来。

在这外表古旧的建筑物中,顶层的会议室内,灯火辉煌,映如白昼。

巨大宽敞的椭圆形会议桌两侧,整齐地坐满了身穿西装的人……巴拉德先生再次展现出很满意的姿态,随后取出外套口袋里粉红色的手帕,在暴露着焦黄牙齿、沾着唾沫的嘴唇上抹了一把,才得意地走进去。

房门重新关好,楼道也就再度回复了阴暗、破旧的原貌。

红发男人,这时候从背后掏出了贝瑞塔手枪,检查了一番……此时是1999年5月30日21时整。

这座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名叫棉布弃镇的小城市,宁静如常。

初夏的味道,伴着傍晚的一场雨,在街道间弥散开来。

夜空虽已渐渐转晴,光线难免依然有些混沌。

有个身影从黑暗中摇摇摆摆地晃了出来,钻进路边的小型超市。

欢迎光临……是的,您要香烟……好的,请拿好……对,先生,那幢四层的建筑就是塔马克商务公司,只不过这时候他们应该关门了……女服务员清脆的嗓音,很快就被静谧吞噬了。

那影子再次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转过了街角,在墙边停了下来。

嚓地一声,火光映照出他半个身子。

算不上独特的体态,唯有一点引人注意——这人的左臂,戴有夸张的黑色手套,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袖筒里。

几分钟后,戴手套的男人,将咬着的半截香烟轻轻啐了出去。

那香烟落在地上,又弹了起来。

他向前跨一步,坚硬的皮靴踏入尚未干涸的小水坑——水溅了出来,恍惚化作无数个圆圆的水泡,浇灭了还在燃烧着的烟头……他的身形,忽而不像先前那样子有气无力地,在阴影中迅速移动,他距离塔马克商务公司越来越近。

那半截烟,老老实实地呆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过滤嘴附近,深蓝色的CAMEL烟标清晰可见,香烟的前部被水浇过,阴湿的黑灰色,正像当晚的天空……当日,即5月30日,午后,阳光透过倾斜的窗棱,洒在房间内。

两个男人,面对面跪坐在滚开至沸腾的小茶炉两侧。

淡淡的雾气,从蹦跳着的壶盖中直窜出来。

由于光线的缘故,只能看清其中年长的那位——脸孔消瘦,皱纹深刻,弥漫着大半个世纪的沧桑。

虽已年迈,眉眼却炯炯有神,露出难以琢磨的光彩。

坐在对面年轻的男人,此刻微微向前探探身,开了口:将军,您找我来,有何见教?他的语音平和而纯正,听起来很悦耳。

年老的那位裂开嘴慈祥地笑了:情人,他用了这个奇怪的称呼,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请你鉴赏一下我的手艺如何?不敢,年轻人比划一下,黑暗中看不真切,接着他低下头,我没资格对您品头论足。

不用客气,老人拿起小毛刷,擦拭深褐色的陶制茶杯,再怎么说,中国,才是茶真正的故乡嘛。

而你,则堪称品茶的高手了。

年轻人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您怎么会想起学习茶道了。

这个嘛,老人再次笑了,凡是对自省有帮助的事物,我都乐意接触。

你,不也是这样么?好了,来尝尝吧。

年轻人双手接过茶杯,他的左手,戴着漆黑的皮制手套。

味道如何?不错……对方答道,只是……恕我直言,水的温度可能偏高了,茶的香气,反而被盖住了一些。

很好,你是第一个指出问题的人!老人花白的眉头耸动,我果然不曾错看你。

对了,这新手套上的‘凯斯拉’(注1:凯斯拉是赫赫有名的武器品牌,著名的防暴盾即是其招牌产品。

这里,将军暗指手套中藏有的凯斯拉高强度尼龙索。

此物也是美国特种部队的制式装备之一,系特殊强化炭料制成,弹性超乎想象,是绝对不可能拉断的。

),你还用得惯么?谢谢您的厚爱,这东西很实用。

年轻人向前探身,弯腰放下茶杯,一缕黑色的长发,洒落在斜阳中……当晚,21点16分,塔马克商务公司一层。

光头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回头问同伴:喂,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大那么激动。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同伴,也身穿黑色西服,晃了晃来复枪,可能是上面风声不对,老板就难免有些紧张。

反正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也许是老大不满意他的红头发了,打算染个别的颜色。

没准儿……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两人立即停止了交谈,侧目转向黑洞洞的角落。

空气骤然凝注,几秒钟过去了,咔咔的轻微响动再次传来,在这时候下显得格外清晰。

光头男人对伙伴做了个手势,两人举起枪,小心翼翼地向着横侧楼道靠了过去。

脚步声,尽管十分微小,仍在空洞的走廊里激起回音。

那咔咔的响声,仿佛又并非出自这横侧楼道。

藏身黑暗,曾经是他们的老大,也就是红发男人下达的命令,此刻,却让他感到无穷的恐惧。

所有的入侵者,都会潜藏在暗处,而我们开着灯,只能成为一个个靶子!这工夫,老大的训教,全都变得不重要了。

该死的是,他竟一下子摸索不到走廊大灯的开关。

咔咔的声音,还在时有时无地响着。

他已经进入了横侧通道,判断出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拐角发出来的。

那响动,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拉着他向前走。

当拐进了第二个角落,他借着窗户散出的隐约月光,看到了一只小老鼠,正在嗑着什么东西。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啊。

突然间,他意识到了恐惧,那小东西……见到有人过来,为什么还不逃走?!一瞬间的放松,和随之而来的剧烈紧张,使他的胸腔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就在他来不及的发出任何叫喊的时候,一截子冷冰冰的细物,套住了他的脖子。

随后猛然地收紧,巨大的力量,透过细微的绳索,把他整个身体直往上提。

在他的头顶上,通风孔道的扇页不见了。

一段冰冷的目光,幽幽地射了出来。

他被不断地往上提,双腿不由自主痛苦地乱抖着。

然而,这无济无事,须臾,那两条腿不再晃动了,笔直地,无法摆脱重力作用而垂落下来。

来复枪掉下来,砸在硬梆梆的地面上,砰然一声巨响……当日下午,斜阳的柔和与美丽,渐渐被阴云覆盖住了。

还是那幢布置简单的和式小房间。

老人发出由衷地赞叹:真是太好了,经过你的调试,香气浓厚了许多。

谢谢您的夸奖。

年轻人十分谦恭地颔首称是,两手平静地扶在膝上。

你认为……老人突然话锋一转,什么才是一个人在组织里最为重要的品质呢?他的眼神依旧慈祥,只是掺杂了少许的探询。

年轻人颇感意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想,应该是能力吧?能力?老人若有所思,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答案,然而,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那么,您的意思是?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品茶之余,听我这个糟老头子,回首往事呢?当然,您请讲。

嗯,老人放下水杯,露出了袖筒里呈紫褐色的伤疤,这道伤痕赤裸裸地由手背攀延向上,不知消失何处,很多年前的故事。

当时,我的官阶不过只是少校而已,因为负责军方的秘密试验而地位显赫。

然而世事无常,试验小组的成员受到排挤,在数十年前,甚至一度中断,我们作为核心的负责者,也一个个被贬职。

我和最亲密的伙伴雷,下放到军事法庭的资料库,负责核查一些早就没人理会的卷宗。

我从那些旧档案中发现了许多有趣的资料,所以并没有把这次的挫折看得太严重。

雷就不然了,他对‘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十分鄙视,一心想要恢复中断的试验。

可是想要进行地下试验不但阻力重重,而且缺少经费。

我静观时局变化,认为冷战在即,我们早晚有一天还会受到重用,雷却对等待不屑一顾。

突然有一天,他找到我,希望我和他合作,干一票大买卖。

老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年轻人的反应。

对方犹豫了一阵,您的意思是说,用非正当的手段来获取试验经费……不错!老人又轻呷一口热茶,淡然说道: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才得知原来雷还有个哥哥。

只是他们两人无论性格、长相还是选择的道路都完全相反,所以自幼关系不睦。

就在雷因为试验的经费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和这位兄长巧遇了。

值得一提的是,雷年少时的青梅竹马艾达,此刻已成了哥哥的女人。

换作是我,恐怕都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何况雷这样的火爆脾气。

然而雷却压住了怒气,因为哥哥邀请他参加一起劫案,并许诺三分之一的酬金,20万美元……难道您说的是……年轻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声音却仍旧柔和,四十年前70万美元现钞被劫案?是的。

那次劫案的策划者,正是雷的哥哥代夫·科林。

为了这笔钱,雷忘却了女友被抢的仇恨,参加了代夫的行动。

也许你会认为,那案子至今未破,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设计,其实内幕简单的令人惊讶。

由于现金要从东海岸运送到西边,差不多横越了整个北美,运输车就势必要在80号公路途中多次停下来加油。

代夫告诉雷,其中的一个加油站地处相对偏僻的峡谷入口,正好动手。

即使雷的脑筋再不灵光,他也会发现问题,于是便问他哥哥,这些内幕如何泄漏的?这时候,那家伙笑了,回答说‘因为我们有内应’。

按照计划,他们先干掉加油站的工作人员,随后换上衣服,等待运钞车到来。

当然,任何人都能想到,政府不会没有防备,因此负责押送钞票的成员,个个都是特警队抽调的高手。

所以即使有雷这样身经百战的军人参加抢劫行动,硬干仍然是行不通的。

代夫的设想是,当运钞车停下来,开始输油的时候,那个内应就趁机在车子下面装上一个炸弹,并引爆它。

当然,炸药的威力不能太大,否则钞票也都飞上天了。

它只须造成混乱的局面就可以了。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押送的军人,势必有部分要下车检查,因而力量得到了分散。

这时候,雷和内应里外夹攻,也就有了胜算。

干掉全部的运送人员后,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出于两个理由。

第一,他们不能开着运钞车逃走,因为沿路都有检查关口;第二,为了保证内应的安全,他们要炸掉运钞车,押送人员的尸体也都要焚毁。

那个年代还没有DNA检验,所以没有人能区分这些尸体,内应的身份也就不可能曝光。

当然,这些都是雷在行动头天给我打电话时提到的。

不然,没有参加行动的我,是不可能了解详情的。

还有一个细节,在那天晚上,雷的前女友,也就是代夫现在的女人艾达找到了雷,希望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因为她还深爱着他。

雷拒绝了她的要求,并告诉她,如果不喜欢自己的哥哥,那么就逃走吧。

只是,他不能和她在一起,真正的原因,也就是我们试验的秘密,雷当然没有说。

那女人伤心欲绝,她对雷说‘我没法儿一个人活下去。

’……5月30日,21时16分。

来复枪砸在地面上,砰然一声巨响。

呆在两条楼道之外的光头男人吞下一口唾液。

响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的双腿有些颤抖,该怎么办?这就报知老大么?还是……过去确认一番……数秒钟之后,他叫自己冷静下来,仗着胆子迈动双腿。

黑暗,驱之不尽的黑暗,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转过了一个楼道,没有人,第二个楼道……还是没有人?他看到地面上的那支枪,是的,同伴的武器。

他不敢低头去捡,心中犹豫不决的疑问只有一个,他的同伴,在哪儿?紧张得有些站立不住了,他伸出左手想要扶住墙。

可是,他摸到的,那还有些温暖的东西,是什么……蓦然间,他转过身,两条腿,就在他的左侧,无力的垂挂着。

他很想喊叫,张开的嘴里,喉咙似乎被舌头哽住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墙壁边,有双眼睛忽地睁开了,射出冷酷的光芒。

匕首,在月光的映衬下寒气逼人。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臂,从光头男人的背后伸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冰锥一样被握紧的匕首,插入了他的锁骨。

瞬间,锁骨下动脉爆裂,刀刃不断晃动,血液顺着越张越大的开口喷薄而出……在扭曲抽动的光头面孔侧面,潜入者的黑发在阴影中若有若无,他的脸上涂抹了深色的迷彩油……老人的神情有些激动,脸上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淡淡的悲哀,本来这计划也算是周全,换句话说,至少对某些人而言是这样的。

可是代夫,也就是雷的哥哥背叛了?年轻人靠近老人坐下了,他的整张脸也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亚洲人的脸孔,只是颧骨很高,脸色很白近乎没有血色,嘴唇较小,曲线却十分坚毅。

从坐姿看来,他的身高放在白种人中也不算矮,不过上身稍短,因此也显得双腿更加修长。

老人没有接这话茬,继续悠悠说道:就在他们行动的当天,雷的前女友艾达找到了我,泪流满面地求我去救救雷,我顷刻间明白了,这是一场骗局。

我开车带着艾达赶往现场,只希望不要去得太晚。

很遗憾,当我赶到时,加油站已是一片火海。

因为很快会有警车赶到,我没能做出太多的检查,只找到雷的遗物——一条戴着手表的断臂,这块表是新年我送给他的礼物,当然,那时候,已经被爆炸的波浪弄得面目全非了。

计划,一直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当雷和内应干掉了全部的押送人员之后,他们就开始处理现场了。

代夫把一个装满钞票的袋子交给雷,或者说,是一个装满炸药的袋子——那上面只是盖着部分钞票而已。

雷要把口袋搬回到藏在加油站后面的汽车上——那车子,在原来的计划中,是为了转移钞票而准备的。

然而,他也许意识到了,也许根本没有,总之,袋子在中途爆炸了。

跟他一起被炸死的还有其他的同伙,当然,代夫和那个内应除外。

他们两个人将押送人员的尸体堆上运钞车,也引爆了,至于所有的军警牌,都被带走了。

警方对此毫不知情,面对他们的是熊熊燃烧的运钞车和加油站。

了解内幕的有四个人,代夫、内应、艾达以及我。

而只有前两者,才知道藏匿钞票的地点。

望着燃烧的加油站,我和艾达都很悲痛,特别是艾达,简直哭成了泪人,她发誓要为雷报仇。

情人,可能你还记得,我多次告诉你,报仇是愚蠢的,可那时候年轻的我,也无法抵抗强烈的怒火。

当晚,我在艾达的指点下,开车来到两人藏身之处。

……5月30日,21时22分,塔马克公司顶层。

正在躺椅上打瞌睡的红发男人,忽然警觉地睁开眼,几点了?他问身边的手下。

才九点多……混蛋!我问的是具体时间!他手上贝瑞塔的枪柄猛地砸在那人背上。

九点……二、二十了。

挨打的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这么说,楼下的人有两分钟没有报告了……不对劲儿……红发男人一挺身站了起来,随着这动作,厚实的胸肌上下一颤。

他才刚刚站稳,楼道里便传来短促的两声枪响。

糟了!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去保护老板。

红发男人一声怒吼……我们来到了一栋破败的两层建筑前,那好像是快要拆除的废弃建筑。

艾达告诉我,这建筑有一个后门,可以偷偷潜进去。

我当然也有所准备,尽管怒火中烧,我依然很清楚,能干掉雷的人不容小觑。

我让艾达等在车里,悄悄地摸到后门。

在那所房子里,我碰到了雷的哥哥代夫。

仇人见面,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经过一番搏斗,总算打倒了他。

我刚想过去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代夫那家伙突然卡出一口血,说了这样的话:‘中计了……真……愚蠢啊……我……你也是……’话音未落,便咽了气。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到门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等在后门的汽车不见了……红发男人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手下,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转过楼道。

依稀中,倒着两具尸体,一个男人半跪在那里,后背抖动,痛苦万分。

被人偷袭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他的嗓音透出无尽的恐惧,喉头哽咽不停。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警惧。

红发男人踏前一步,追问道:潜入者在哪儿?……等等,你,你是谁?呵呵……跪在地上男人的腋窝下,探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空荡荡的楼道中,一连响了四枪。

随后,又有两声枪响。

后来开枪的是红发男人,可子弹并没有打中,被潜入者连续侧手翻躲开了。

红发男人又追了几枪,潜入者已遁入黑暗中……第一个中计的人是雷,接着是代夫和我,这恐怕全都拜那个叫艾达的女人所赐。

内应和代夫势均力敌,而且,对于背叛也同样习以为常,所以两人不可能不彼此防备,如果争斗起来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在这种情况下,艾达巧妙地利用了我为雷报仇的心情,借我之手除掉了代夫。

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了用于逃跑的汽车,这主意可真是天衣无缝。

堪称经典的骗术!老人说到这里,便悄然回复了将军的本色,眼光冷静且犀利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目不转睛地平视窗外。

可惜,他们低估了我,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了解我的身份,即使那段时期失势,我也还是个少校。

开着我的汽车,当然并不安全,他们中途肯定是要再抢劫一辆汽车的。

然而毕竟是我快了一步,抢先联系到了军方的侦查人员,用直升飞机锁定了他们的目标。

这对狗男女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准备打劫的下一辆汽车上,坐的竟然就是我!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至于那个女人,也就是艾达,你知道她的下场吗?换作你是我,会怎么做?老人深邃的目光,转移到年轻人脸上……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细微的喘气声。

红发男人双手持枪,靠在墙壁上。

你这家伙……他的声音依旧很宏亮,回音顿时荡起,很精湛的骗术,我差一点儿死在你手下。

回音消退,无人应答。

他继续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刚才你没有开枪,在我换弹夹的时候。

大约过了两三秒钟,走廊的另一头有人回答:你在开玩笑吗?我会被月亮照到的。

哦?红发男人笑了,你大概没弄懂我的意思。

即使有月光,可我在换弹夹!从你出众的身手来推测,大概早就看穿我用的是‘贝瑞塔’,载弹量20发。

你应该计算过我开枪的次数,当然,要不是这样的光线条件,战斗早就结束了。

但至少你很清楚,刚才,我打出了第20发子弹。

又是延迟了几秒,对面传来回应:你夸奖我的骗术,同样,我也清楚你的意图。

海军陆战队的不间断射击法(注2:不间断射击法,是陆战队员的受训项目。

对于标准制式装备贝瑞塔来说,20发的载弹量当然在手枪中是佼佼者。

然而实战当中,这样的数量仍然不一定能解决战斗。

因此不间断射击法便被发明出来并广泛应用。

这种方法要求设计者计算子弹的消耗数量,当最后一颗子弹被顶上枪膛之后,设计者迅速按下退夹键,弹出弹夹,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新弹夹插入。

理论很简单,可是想要做到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

如果对手估计错误而草率地暴露自己,必然会被新弹夹里的第一发子弹瞄准。

),我也略有耳闻的。

是吧,红月先生。

红发男人倒吸了口冷气,这家伙,知道我的底细……如果是我的话,将军,年轻人平静地开了口,我会杀掉她,不过据我估计,您没有这么做。

看来,老人放下茶杯,通过茶道不但可以洞察自我,也便于揣摩他人。

你说得不错,我没有杀掉她。

艾达见我干掉了内应,吓得魂不附体,她认为作为复仇者的我,理应把她也一起干掉才对。

可我没有这么做,我从瑟瑟发抖的她身边走过,抬手一枪掀翻了她的鼻梁,然后继续往前走。

最后,她冲着我的背影,用一种十分含糊的声音哭喊着,‘我的鼻子……混蛋,从今以后,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从今以后,你叫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艾达曾对雷说‘我没法儿一个人活下去’……这两句话在年轻人脑海中交相呈现,竟而挥之不去。

惩罚……背叛……绝望……唉,人老了啊,跪坐的时间一长,膝盖就受不了了,老人说话站了起来,你明白我讲这故事的意思吗?年轻人赶忙也跟着站起来,我想,您的意思是说,在组织里面,一个成员最重要的品质不是能力,而是信任!你的领悟能力叫我深感欣慰,老人回过身,两手平搭在年轻人肩膀上,正是信任,才可能维持组织的正常运转。

虽然能力也很重要,但若没有信任,我们放任有能力的人去办事,只能增添威胁而已。

污辱了信任,也就是对组织的背叛,这一点,你要记住!……红发男人靠着墙边坐下来,右腿殷湿了一片,是被子弹擦过形成的伤口。

喂,他对着走廊喊道,这是第几条通道了?第三条。

潜入者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追你来到这儿么?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弯道,再往前就是死路了。

还有一个原因,你是来刺杀老板的吧?红发男人悄悄地趴下来,向着走廊内匍匐。

对方没有回答。

走廊口,红发男人停了下来,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因为弯道的变化而发生改变,你也中了一枪吧?是的,左臂。

我们算是半斤八两。

让我来告诉你另一个原因,你是被派来刺杀老板的,而我在这里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假装声东击西的把戏吗?潜入者只有你一个,也就是说,你和我缠斗这工夫,老板已经逃掉了。

而你身后是四楼的死角,不可能追上老板的。

没有回应。

趁这个机会,红发男人向走廊中潜行了一段。

又过了几秒钟,潜入者冷冷地笑了:红月,很可惜,你猜错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除掉你。

……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这个分部之所以能不断扩张,全都是靠着你。

只不过你那个愚蠢的老板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失去了你,他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早晚像条唯命是从的狗。

而你到了走廊中央,现在也没机会逃走了吧?……早上来了一个客人,晚上再来一个……这是妓女的生存之道。

假如不这样,那会发生什么呢?客人们都在一个时间集中来,会造成疲倦,甚至引发职业病。

所谓均衡这东西,世间万物皆是一理。

在组织的内部,也是同样的。

某个分部过于强大,就会造成失衡的状态。

而一旦失衡,人的内心会发生改变,信任也就趁这工夫溜走了。

唯有消除不平衡的因素,组织才能继续发展。

这份心情,你能理解吗?是的,将军,所以,您希望我除掉巴拉德的那个分部。

正是如此,去吧,小伙子,你能洞悉我的意图。

两人站在窗前,阴云已经布满天空,晚霞早就跑到不知何处了。

看来,一场风雨在即……老人拉住年轻人的手,均衡,才是这场风雨的核心。

忽然,年轻人听到了什么响动,左臂一抖,手套里暗藏的凯斯拉尼龙索甩了出来。

老人似乎也吃了一惊,须臾,转而又笑了:出来吧,小家伙。

一条未成年的苏格兰牧羊犬应声从门后跳了出来,它背部棕黄,腹部洁白,额头上有一块菱形的记号。

它十分乖巧地跑到老人的脚边,一边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年轻人。

这小家伙叫麦蒂。

麦蒂,这位是赛斯·沃勒先生,你们以后会常见面的。

那只牧羊犬,真的就冲赛斯·沃勒叫了两声,接着把头靠在他的腿上,轻轻地磨蹭着。

赛斯见状,也温和了笑了笑,俯身摸摸麦蒂的头和脖颈。

那小家伙舒服得不得了,干脆一翻身躺倒,露出洁白的肚皮。

怎么样,很讨人喜欢吧?老人低头看着这一对年轻的伙伴,笑容很慈祥……赛斯·沃勒,不,情人,你……才是均衡的核心。

老人心中默默念道。

5月30日,21时26分,塔马克商务公司外,局面如果不用混乱来形容,就实在太不恰当了。

毕竟,一大堆持枪的武装人员,紧张地从这幢楼的后门跑出来,不能不算是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然而,建筑物的内部,虽然鸦雀无声,却上演了更加恐怖的场面。

各楼层死状悲惨的尸体不用说,顶层的战斗也尚未结束……你还有子弹么?红发的男人腿部又中了一枪,血顺着裤管滴答下来。

没了。

赛斯左臂的手套上,有一个弹孔,却并没有血液从中流出。

那手套下面到底是什么?这不关你的事,亮出家伙吧,我很欣赏你。

红发男人不再说话,拔出了靴间的军用匕首。

赛斯抛出凯斯拉。

……赛斯,这件事处理完了,你有两个月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想去哪儿?这……将军,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吗?当然。

那么……我想回中国看看。

那就去吧,你有两三年没回去过了吧。

是啊,您能体谅真是太好了。

那么,将军,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

好的,去吧,赛斯,不,情人!赛斯·沃勒走出去的时候,那条牧羊犬也跟了上去,到门口又呜呜地走了回来。

怎么?老人抱起了爱犬,你也想跟他一起走吗?……赛斯在走廊里犹豫了一下:麦蒂……5月30日,21时40分。

塔马克商务公司门外,警铃大作,手持防暴盾的警员把这里包围个水泄不通。

两条街外的某个街角,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盯着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悄悄离开了。

路过那家小超市的时候,他又进去了。

还是刚才的女服务员。

先生,你的脸色有点儿难看……抱歉,我不该乱说话,是的,您要装订器?……好的,不过只有小号的,合适么……那好,请您拿好。

这女人的声音很快又被静谧所笼罩了。

十分钟后,镜子中映出了含混的景象:尿池、便器、水龙头……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黑发男人。

他脱掉黑色的西服,露出了肩膀上一个向外翻露的伤口。

拿起装订器,对准外翻的皮肤,钉了下去……那一天的更晚些时候。

辛苦你了,赛斯。

老是让你做些脏活儿,很抱歉……没什么,将军,份内的事。

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弄伤自己了吗?不,一切正常。

那就好……去中国的机票,连同签证什么的,两周之内会为你办好。

谢谢您。

……赛斯靠着墙壁,挂上电话,粗重地喘息了一阵。

他伸手抹去额角的汗珠,随后抽出凯斯拉强化尼龙索。

绳索的一头用牙齿咬住,右手牵着另一头在左臂手套的边缘灵活地打了一个结。

随着力道加大,那绳索越收越紧,左臂二头肌上青色的血管迸了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推开浴室的门,跨了进去,雾气扑面而来。

迷乱、缥缈、虚无……这就是浴室里的场景……热水淋到被订书钉咬合的伤口时,赛斯皱皱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周之后,他将回到中国……在中国……第一部 爬行妮可尔日记(节选一)我……厌倦了每天的工作和一成不变的生活……因而,参加了等同于共济会的某种组织……认识了鲍勃,他曾经是个拳手……但现在,只是一个切除了睾丸的可怜男人……我每次都会在他热诚的怀抱中,枕着他肥厚的咪咪,痛哭一场……直到……够了,我对他大声吼叫着,把那该死的电视关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已经是第六次放这个片子了!我受够了,给我关掉!我本以为他会歇斯底里地反对,可惜,他眉头都不皱地走到电视前,关闭了花里唿哨的屏幕,而后静静地退出光碟,说道:宝贝儿,你记错了,这是第七次,我本以为你会喜欢的。

哦,好吧,好吧,第七次,我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了,是第七次,不过请你记住,你是第十七个!好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明白吗?给我滚出去,立刻!时值2004年11月12日,在第七次看到《搏击会》这部该死的影片后,我和第十七个男朋友分手了。

确切的说,他是第十六个,因为计数的时候,我把13给跳过去了。

现在,生活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平静中。

也许老一辈人说得对,我们是疯狂的一代,可能只有像《搏击会》这样充斥着暴力的影片才能偶尔刺激一下疲倦的感官——还只是在第一次看的时候。

Yeah,Crazy!(是的,疯狂!)我最喜欢的字眼——人们都误解了,真正的疯狂往往是孕育在宁静中的一针兴奋剂。

就像……就像在序章中我们看到的那样,赛斯扔下半截香烟,而后踩踏出的雨水,巧妙地打在上面……平和、疯狂,绝妙的一对,难道你不这么认为?然而,时间,没有人能够控制时间,甚至他也不能——1999年,正是赛斯杀手生涯最辉煌的一年。

人的命运,人是不能做主的!有谁能够想象:那个名叫艾莲的中国青年,为了学业来到美国,当年,几乎整个美利坚都为他敞开了大门,最好的学校,顺利的手续办理,随后正式成为了美国公民——是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尽管有些不好理解,而那个改名叫作赛斯·沃勒的年轻人,后来竟然成为了一个冷酷的职业杀手。

又过了几年,他似乎失去了记忆,只身前往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做起了开业心理医生。

这种鬼扯的事儿,谁会相信?我,也不例外!让我们把时间倒回至过去,从我的表姑说起。

父亲最小的一个表妹,比我仅仅大了三岁的姑姑——安娜·威廉姆斯,认识她的人都管她叫安妮——我的父母除外!我的父亲,一位派到中国的参赞,他的名字并不重要,对安妮的看法同我正好相反:按照他的说法,安妮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姑娘,她长得不够漂亮,人也傻呼呼的,套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可以勉强叫做可爱!你知道的,想要成为一位官员,不管身在哪个国家,或处于什么时代,他总要善于钻营。

而我的父亲正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与人相处的时候,他总是不忘记评判那人的价值,是的,价值!而安妮恰恰是最没价值的人,甚至她到26岁还是一个处女的事实,也刚好能够证实她的外表同样不具备出人头地的特质。

最令父亲恼火的是,他的这个穷苦愚笨的表妹,竟然会和一个黄种人结婚,并且跑到印第安人聚集地去生活!在这一点上,我的母亲也一反常态地站在父亲的立场上。

可不知怎么搞的,我与这位风评不佳的表姑却相处得很是融洽,虽然由于我不得不经常跟着父亲在中国生活,使我们俩的交往时间少得可怜,可就是谁也不能把我们拆散。

得知她嫁人的消息后,我不远万里偷偷跑来为她庆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赛斯·沃勒——安妮的丈夫,我的表姑父。

那家伙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是他有某些地方深深吸引了我,好像是——疯狂。

那之后,我第二次见到安妮是在六个月以前。

她搬回到城市里,然而搬家的原因,竟然是那男人抛弃了她,一个人跑掉了。

敲门之前,我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语,然而迎来的却只是安妮平静的面容,她说,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并看到了我早就预言的东西——疯狂: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竟然还能如此镇静?!我知道,一定是他改变了安妮。

安妮领我进入他们的卧室——和新婚时的景象不同,现在这里堆满了纸张,用过的纸张,上面有两种文字——都是些英文和中文记载的东西。

那一天我都说了什么,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我只记得临走时候,安妮把其中的两摞文稿交给我,看看吧,也许你会喜欢?我会喜欢?算了吧,不入流的作者胡乱的梦呓?可碍于面子,我还是不得不揣起了这些厚重的东西。

安妮告诉我,这是结婚一年内,赛斯写出来的故事,都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你说我该有什么样的感觉,亲身经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曾幻想自己成为某个超级英雄,或是假设自己取代了某个当红明星——然而做梦总归是做梦。

那就好像你在自家后院里翻土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张上古时代的藏宝地图一样,难道你奢望它会是真实存在的?!安妮的说法还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要是我没有记错,赛斯诊所开业的时候,他失去了将近十年的记忆,那么他又如何得以将过去的经历写成书稿?这未免过于自说自话了吧?可是在返程途中,百无聊赖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然看了第一部分稿件。

遗憾的是,骗子赛斯先生很显然忘记给它取一个名字,就让我来代劳吧。

在这本被我命名为《面具馆》的故事里,我很喜欢那个黑人老头萨姆兰以及他年轻的搭档,还有……杀手先生也挺吸引人的。

可我不喜欢作者的投影,赛斯·沃勒,看上去太强了,也太假了。

我忽然很认真地告诫自己:别傻了,小姑娘,所谓萨姆兰先生,还有那个卡洛斯警官不也都是捏造出来的吗?我搞不清楚这书稿究竟是出自一个十足的疯子还是一个蹩脚的三流作家之手,反正,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把它搁下了。

时值2004年11月12日,我和第十七个男友分手之际,空虚再次攫住了整个人。

同时,我又一次要跟随父亲来到他工作的地方:中国。

我就把第二本稿件翻找出来,作为我旅行中排解无聊情绪的读物。

在使馆住下后,一位好友——杨克·拉尔夫警官给我打来了电话,抱怨我在离开美国前为什么不去找他。

我一边回想他的模样,一边用都是父亲的安排来搪塞。

杨克瘦瘦高高,淡色的瞳仁从没呈现过神采,他的表情也总是木讷呆滞的——也许这是他脖子过长的缘故——人们不是总说脖子长的动物,反应比较迟钝么——比如长颈鹿?杨克正是这样,用我的话来形容,他长得活像一只鸬鹚!在电话的末了,我跟他提及那位神奇的表姑父以及他的著作,不料杨克的口气越来越凝重,他告诉我,赛斯·沃勒是真实存在的。

对,没错,他当然是存在的!我满不在乎地哼哼着,要不然你以为我的表姑嫁给谁了?不,不,他说,我的意思是,他留下的资料也可能是真实的!我曾两次和赛斯打过交道!都是和犯罪案件有关!难道……我是说,他可能真的作过杀手,有时候也会帮助警方办案,总之是个神出鬼没的家伙。

另外,他书里提到的乔纳森将军,我也认识。

……这怎么可能?难道后院里的藏宝图变成了真实的?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由于自己已身在中国,手边又恰好又第二部书稿,我便打算按照上面的内容一探究竟。

这部故事的背景正是中国,同样也没有命名,我把它叫做在中国,难道这上面记载的发生于1999年的案子也是事实……顺便说一句,我的名字是妮可尔·威廉姆斯,中文名字叫艾薇……——妮可尔·威廉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