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吉姆和诺拉来到娘家的门廊时,诺拉看起来相当愉快。
吉姆・海特,帕特丽复已经告诉我面具的事了,荷米欧妮说。
最亲爱的诺拉,你肯定没事吗?当然,妈,只是一时受惊而已。
约翰・F.一脸困惑地暗中琢磨女婿。
吉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表情不定地咧嘴而笑。
帕特丽夏,卡特呢?荷米欧妮问。
他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到镇上去吗?妈,我头痛,所以打电话告诉他我要早点睡。
晚安!帕特丽夏说完,快步进人屋内。
一道去吧,史密斯,约翰・F.说。
今晚的演讲人不错,他是战地记者。
莱特先生,谢谢你邀请,可是我得继续写小说。
祝各位愉快!吉姆的新车驶下山丘区时,埃勒里・奎因先生走出屋子到门廊上,借着南瓜般浑圆的月亮的光辉,他无声无息地踏过草坪,环绕诺拉的房子走一圈,检视所有窗户。
里面都暗着,看来爱贝塔已经走了――星期四晚上是她例行休假的时间。
埃勒里用万能钥匙打开厨房门,入内后随手锁上,然后节省地使用着手电筒,一路穿过大厅走到起居室,注意不弄出声音地走上楼梯。
爬到梯口时停住,皱眉――诺拉卧房门口底下有一线光亮!他凝神谛听,里面有拉开抽屉又关上的声音传出来。
是小偷吗?还是又一个万圣节的恶作剧?埃勒里握紧手电筒当做棍子,用脚踢开房门。
本来正弯腰搜查诺拉梳妆台最底下一个抽屉的帕特丽夏・莱特小姐,陡然跳起并惊叫。
喂,奎因先生亲切温和地说。
去你的!帕特丽夏惊魂未定地喘气。
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在埃勒里戏德的注视下,她不觉脸红起来。
我来这里,至少有个借口――因为我是她妹妹;而你……分明就是侦探嘛,埃勒里・奎因先生!埃勒里摇动下巴,做咬牙切齿状:你这个小魔鬼,他钦佩地说。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
当然,帕特丽夏还嘴道。
我曾有一次听你演讲‘侦探小说在当代文明中的地位’,非常盛大的一个演讲会。
在威尔斯利城?在沙拉劳伦斯。
当时我觉得你长得很英俊――但世间美丽荣华逝如斯……别那么担心的样子,我不会把你珍贵的微服出巡透露出去的。
奎因先生俯身亲她。
嗯,帕特丽夏说。
还不错,不过,时机不对……请别这样,埃勒里,等别的时候吧。
埃勒里,那些信――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如果是我爸妈,他们准担心死了――那卡特,布雷德福呢?奎因先生淡淡地提起。
卡特,莱特小姐脸红地说,他……晤,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有任何不对劲的事罢了――她很快又说:如果有的话。
我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对劲。
埃勒里说:没错,你确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唇膏真美妙。
把它擦掉。
这就对了,帕特丽夏不解地说,我……诺拉为什么没说信上写了些什么?她冲口说道。
她后来回到起居室时,为什么没有拿着信?她为什么把我们都赶出卧房。
埃勒里,我……好害怕。
埃勒里捏捏她冰凉的手。
我们把信找出来看看。
他在诺拉的一个帽盒中找到那三封信。
那个帽盒搁在诺拉衣橱的架子上,三封信夹在面纸和帽盒底之间。
那个帽盒装着的,是一顶有小花和淡紫色俏丽纱饰的帽子。
藏匿技巧笨拙,奎因先生嘀咕着。
可怜的诺拉,帕特丽夏说,脸色发白。
给我看看!埃勒里把三封信递给她。
每个信封右上角该贴邮票的地方,都用红蜡笔写着日期。
帕特丽夏皱起眉头。
埃勒里取过三封信,将它们按红蜡笔写的日期依序排列。
日期分别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十二月二十五日,一月一日。
这三封信,帕特丽夏若有所思道,收信人都是‘罗斯玛丽・海特小姐’,她是吉姆仅有的一个姐姐,我们都没有见过她。
奇怪的是,三封信上都没有写城市或街道地址……那倒不要紧,埃勒里眉头紧锁。
奇怪的是,它是用蜡笔写的。
哦,吉姆习惯用细蜡笔写字,而不用铅笔,那是他的习惯。
那么,信封上他姐姐的姓名是吉姆的字迹没错吗?没错,我到哪儿都认得出吉姆那潦草的字迹。
埃勒里,看在老天的份上,快看那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埃勒里抽出第一个信封内的东西,三封信在诺拉昏倒时曾紧紧抓过,所以有点起皱。
帕特丽夏说,便条也是吉姆的字迹,同样用红蜡笔写的:亲爱的姐姐:我知道很久没和你联系了,但你可以想象,我这一向时间过得很紧凑。
我妻子今天生病了,所以现在也只能简单写几行字给你。
她的病不太像生病,不过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问我到底怎么了,其实连医生也搞不清那是什么病。
只盼望没什么要紧才好。
当然,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尽快写信给我。
爱你的,吉姆十一月二十八日我不明白,帕特丽夏缓缓地说。
诺拉又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前几天妈妈和我还提到这事哩。
埃勒里――诺拉最近去看过威洛比医生吗?没有呀,除非……但我相信她没有。
我知道了。
埃勒里声音没透露什么意味。
再说,上面的日期――十一月二十八日,离现在还有一个月呢,埃勒里!吉姆怎么可能知道……帕特丽夏没有往下讲,然后却又突然急急说:打开第二封信看!第二封信比第一封简短,但同样是用蜡笔潦草写的:姐:我不想让你担心,但我再告诉你,事情更糟了。
我妻子病得很厉害,现在大家正在尽所有可能加以挽救。
吉姆草笔十二月二十五日吉姆草笔,帕特丽夏重复信上的字。
草笔――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埃勒里两眼现在是迷雾笼罩了,他目光闪烁着。
但诺拉根本没有病,吉姆怎么可能知道到时候会恶化呢?帕特丽夏惊叫。
而且提前两个月知道!我想,奎因先生说,我们最好再看看第三封信。
说着,他抽出最后一封信。
埃勒里,它写些……?他把信交给她,然后在诺拉卧房内来回踱步,紧张而气息短促地抽着一根烟。
帕特丽夏眼睛睁得老大地看信。
和其他两封信一样,也是吉姆的字迹,潦草的红蜡笔字,上面写着:最亲爱的姐姐:她死了。
今天去世。
我妻子,走了,宛如她从来不曾活过。
她临走的最后时刻……我写不下去了。
如果方便,来看我。
吉姆一月一日小乖乖,现在别哭。
埃勒里说,并伸出胳膊去扶住了帕特丽夏的腰。
这是什么意思?她抽泣着。
别哭。
帕特丽夏转过去捂住脸。
埃勒里把便条全放回信封,再把信封放回刚才发现时的原位,并把帽盒搁回衣橱的架子上。
他关上帕特丽夏刚才搜索过的梳妆台抽屉,扶正诺拉的镜子,再巡视周围一遍,便领帕特丽夏走出卧房,关上门边的顶灯开关。
这房门原来是开着的吗?他问帕特丽夏。
是关着的,她声音沉抑地答道。
他关上房门。
等着。
那本厚重的精装书呢――就是信封从里面掉出来的那本书呢。
在――吉姆书房里,帕特丽夏要讲出姐夫的名字好像有困难似的。
他们在诺拉为丈夫改装成书房的房间里找到那本书,它就放在一个新的书架上。
埃勒里扭亮云母罩的书桌台灯,灯光在墙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
帕特丽夏紧抓埃勒里的臂膀,回头看了几眼。
样子还很新,埃勒里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喃喃道,书皮还没开始褪色,书页边缘也很干净。
那是什么书?帕特丽夏小声问。
埃奇库姆写的《毒物学》。
毒物学!帕特丽夏惊恐地瞪着两眼。
埃勒里仔细端详这本书的装订,然后让书在手中随意翻开。
它自然地打开在有折页的地方――那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个折页。
书脊上的折痕也与书本翻到折页时的位置相对应。
埃勒里心想,这么看来,那三封信本来是夹在这一页的。
于是他读起那一页的字。
帕特丽夏激动不安地问道:吉姆・海特读毒物学的书做什么?埃勒里注视着她,说:这两页讲的是各种亚砷酸化合物。
包括化学公式、药效、对器官与组织的检查、解毒、致命剂量、亚砷酸中毒的处理――中毒!埃勒里把书本拿到台灯下最亮的地方看清楚,手指指到粗体字:三氧化二砷,再循着叙述三氧化二砷的那一段文字看下去。
书上说三氧化二砷是白色、无臭、有毒的,并标示足以致死的剂量。
那段字用红蜡笔轻轻在底下画了线。
帕特丽夏干涩的嘴唇不由自主地用清晰的声音说:吉姆计划毒死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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