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医生竟然变得憔悴了。
在六月中,他们忙碌着。
只有一件事情,爸爸。
不久之后,伊娃对麦可卢医生说道。
那是个闷热的夜晚,他们在卡伦的庭院中,是关于我和理查德的事。
什么事啊?麦可卢医生询问道。
伊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我是否应当告诉他——你知道,你和我。
麦可卢医生严肃地看着她,他这些天看起来比平时更疲乏,而且他已经上了年纪。
接着他说:伊娃,怎么啦?伊娃苦恼着: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如果不告诉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但是——麦可卢医生静静地坐着。
卡伦此时在他旁边,咕哝着说道:别傻了,伊娃。
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吗?不知什么原因,穿着绣花的晚礼服,脑后梳着紧紧的发髻的卡伦看起来显得老了一些,她的劝告似乎有些合理。
我不知道,卡伦。
它正好不——伊娃,麦可卢医生用温雅的声调说道,这种声调除了他的两位女性之外,其他任何人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他拿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中,你知道,亲爱的,即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不能比现在爱你更多了。
啊,爸爸,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忘掉它,卡伦有点严厉地说,别告诉他,伊娃。
伊娃叹息了。
事件发生在她的童年时代,那时她的历史还是一片空白。
数年后,麦可卢医生明智地告诉了她:她是收养的。
而从此以后,那种茫然的烦恼就困扰着她,并且一直都没有完全消失。
我并不在意你这样说。
她模棱两可地说道,因为在她看来,如果沉默无语好像就是错误。
但是,她在被告诫要保持沉默后,仍然很高兴,因为她害怕有任何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事情,会有可能威胁到她那新开发的幸福。
麦可卢医生躺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那样是比较好的。
他说道。
你们已经定下日期了吗?卡伦朝医生瞥了一眼,很快地问道。
还没有定下来。
伊娃说着,在驱散她的阴郁的心境。
我猜想我会像个白痴一样——只会露出牙齿傻笑?——但是,我真希望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时常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你是那种最不可思议的孩子,卡伦小声说道,就好像那是永远不会发生的?是这样,伊娃有些战栗地说,我——我不认为我能承受得了那种情况,毕竟……和迪克结婚,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想做的事情。
他在什么地方?麦可卢医生冷冷地问道。
噢,在某一所医院里。
那儿情况很糟——扁桃体?医生说。
爸爸!嗯,现在,宝贝儿,他即刻睁大了眼睛说道,不要管我。
但是,我认为,你应该对作为医生妻子的生活有思想准备。
我想——我不在意,伊娃挑战性地说道,我感兴趣的是迪克,不是他的工作。
当进入那种环境时,我就会专心于此。
我但愿你会如此。
麦可卢医生笑了笑,但是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并且他又闭上了双眼。
有时我想到,伊娃不管不顾地继续说,如果我们永不结婚——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那真令人震惊。
我的天哪,伊娃,卡伦大声吃喝道,别像愚蠢的女孩子那样说!如果你如此强烈地希望和他结婚,那就和他结婚好了!伊娃沉默下来。
然后她说:对不起,卡伦,如果我的想法在你看来是愚蠢的。
她站了起来。
亲爱的,坐下来。
麦可卢医生平静地说,卡伦说的话并没有别的意思。
对不起。
卡伦小声说道,有——有些神经质,伊娃。
伊娃坐下来:我——我猜测在这最后几天中,并不仅是我自己一个人。
理查德似乎觉得我们应当等一段时间。
他也是正确的!匆促行事是不理智的。
一个男人不可能在一个晚上改变他的全部人生,是不是?是的,麦可卢医生说道,你能够如此迅速地发现这一点,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迪克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他很轻松,他使我感到一切都非常好。
伊娃幸福地笑了,我们将去巴黎所有那些有趣的地方,并且做那些人们在蜜月中都会做的狂热的事情。
你对自己有把握吗,伊娃?卡伦问道,把她黑色的头靠在麦可卢医生的肩膀上。
伊娃心醉神迷地扭动着:把握?我并没有感到不踏实。
这是最应受到祝福的事情!我现在正梦见他。
他如此高大而且强壮,如此纯真……卡伦在黑暗中笑了,转过她的小巧的头,仰视着麦可卢医生。
医生叹息一声,坐了起来,双手蒙住了脸。
卡伦的笑容凝住了,她的双眼变得比通常更加隐蔽。
他们有令人焦虑的事,在她那漂亮的、永远年轻的脸上,会出现别的什么东西,伊娃以后会经常地看到。
我在这儿。
伊娃精神勃勃地说,说说我的感觉吧,当着你们两个。
你们知道吗,你们两人看起来简直很庄严。
你们俩都感到很好吗,卡伦?噢,我感觉完全正常。
但我认为约翰非常地需要休假。
也许你能够说服他。
你看起来真的带有病容,爸爸。
伊娃责备地说,为什么你不关闭你的那个地牢,然后去国外呢?虽然我知道我不是医生,但是,一次航海旅行将给你带来极大的好处。
我想也是这样,医生突然说道。
他站起来,开始在草地上漫步。
并且你应当跟他一起去,卡伦。
伊娃果断地说。
卡伦微微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决不会离开这个地方,亲爱的。
我有了浑厚的乡土之情。
但是,约翰应当去。
你去吗?爸爸。
麦可卢医生停了一下:看着这儿,我的宝贝女儿,你和你的青年交往,快乐幸福,并且不要再担心我。
你很幸福,不是吗?是的,伊娃说道。
麦可卢医生亲吻了她,这时卡伦看了看他们,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好像这全部时间内她都在认真思考着别的什么事情。
在六月底,麦可卢医生向那些决心劝他休息的人屈服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到欧洲去休假。
他体重下降了,而他的西服已经开始以可笑的方式挂在他身上。
明智些,医生。
伊娃的未婚夫有些粗暴地说,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这种紧张的日子会使你毁灭。
你知道你不是铁打的。
我试试是不是这样。
麦可卢医生带着扭曲的微笑说,好吧,迪克,你胜利了。
我将会去休假。
理查德和伊娃送别了他。
因为倦怠束缚住了卡伦,使她呆在屋子里,并没去送行,但麦可卢医生在华盛顿广场的庭院中秘密地向她道了别。
好好照顾伊娃。
当要开船时,大块头医生在甲板上向理查德叫嚷道。
别挂念我们。
你好好照顾自己吧,先生。
爸爸!你会不会呀?好的,好的。
麦可卢医生性情乖戾地说,阁下,你以为我八十岁了!再见了,伊娃。
伊娃朝他伸过手臂,而他则用老猴子般的力量紧抱着她。
然后他向理查德挥挥手,此后船就匆忙地离开了他们。
他站在甲板上靠着围栏继续向他们挥手,直至轮船进入了河流的航线。
伊娃突然感到有些滑稽。
这是第一次他们分开距离超过几英里之外,并且,不知何故,这看上去意义重大。
在出租汽车里,她靠在理查德肩上哭了一会儿。
八月到了,又过去了。
尽管伊娃每天给麦可卢医生写信,却只是零星地收到了他的回信。
因为医生不是一个喜欢写信的人,并且他寄来的不多的信像他自己一样——细节精确,严格客观。
他从罗马、维也纳、柏林、巴黎写来了信。
他在世界上访问了全部癌症患者,伊娃向理查德愤慨地说,一些人应该和他一起去!也许他有他的生活的时间。
斯科特博士露齿笑着表示道,这是个重大的变化。
他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毛病——我曾仔细地从头到尾为他检查了一遍。
让他独自地去吧。
对伊娃来说,这些天是忙碌的。
她把透不过气来的夏天神奇地降温至春天的和煦,忙碌地进行着使人神魂颠倒的业务活动,那就是采集她的嫁妆。
还有应朋友们的邀请去吃茶点,在周末和理查德一起去海滨短途旅行,而且非常谦和地做女性中的女王。
她的意外而且彻底的征服,仍然使她们有些茫然。
她偶尔地看到卡伦时,感到自己对她有些惭愧。
斯科特博士趋向于阴沉:这个月医疗量下跌了。
我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啊,夏天是不是总是这样?是——是,不过——可怕的怀疑从伊娃心中一闪而过。
理查德·斯科特,不要告诉我这是因为你认识了我的缘故!坦率地讲,我正是这样想。
你——你这个舞男!伊娃大声叫道,吸引所有那些——所有那些生物!并且,正好因为你和我订婚,所以她们已经不来了。
我知道她们——恶妇,她们全体都是!而你和他们同样地坏。
感到遗憾是因为——她开始哭出来。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因此伊娃把它看得非常严重。
至于斯科特博士,他看起来好像是在非常熟悉的某种事情上迈着步伐。
亲爱的!对不起。
我不是说——我迷恋你!你已经使我破灭了!而我爱你仍然如同以前,如果这些该死的怀疑病症不出现,而魔鬼同这些病症在一起。
啊,迪克,她在他的臂中哭诉着,我将为你做牛做马。
我将做任何事情。
而这之后,伊娃又快乐起来,因为他吻在她的特殊的地方,然后在转角处的杂货店,给她买了她喜爱的巧克力冰淇淋苏打。
九月初,麦可卢医生从斯德哥尔摩写信来,说他准备回家了。
伊娃带着这封信,飞一样地到了她未婚夫的办公室。
嗯嗯,理查德审慎地扫描着那整洁的笔迹,关于他自己,几乎和木乃伊一样使人长见识。
你认为旅行给他带来了好处吗?伊娃焦急地问道,好像斯科特博士能够看到四千英里之外的东西一样。
肯定有好处,亲爱的。
现在不必担心。
如果他不是完全没问题,他登陆之后我们将马上为他安排。
现在他在航行中。
我在想卡伦知道后会怎样。
伊娃兴奋地说。
我推测她知道。
爸爸肯定会写信给她。
我也这样认为,毕竟她是他将来的妻子。
这提醒了我,理查德·斯科特。
伊娃在他的桌子上拔下了一朵花,谈谈将来的妻子。
什么?他茫然地说道。
啊,迪克,别愚蠢!伊娃脸红了,你没看到,我是……啊,理查德说道。
伊娃面对着他:迪克,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现在,安琪儿——他开始笑,并且拉她。
别这样,迪克。
伊娃平静地说,我是认真的。
他们在桌子对面互相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斯科特博士叹息了,斜着坐在他的转椅中。
没问题。
他急躁地说,我被征服。
我认为——我已经达到这一点,在什么地方同你吃早饭,查看你的每一个衣柜,在所有我的范围内都有你的存在。
迪克!我从没想到我会对一个女子说:没有你我不能生活。
‘但是,这就是我,好吧。
诅咒你,伊娃,当老约翰一回到家,我就和你结婚!啊,迪克,伊娃耳语般地说,因为她的喉咙像塞满了东西。
她绕过桌子,就像经过了重大的挣扎一样,疲乏地倒在他的膝盖上……过了一会儿,伊娃吻了理查德漂亮的鼻子尖,拍打了他的腰带,扭动了他的膝盖:好啦!我马上就去华盛顿广场,去看卡伦。
让我喘口气,好吗?他咆哮了,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去看卡伦。
不。
我已经非常严重地疏忽她了,并且另外——我也是这样。
他抱怨地说,按着他办公桌上的按钮——他的护士进来了——今天什么患者都不看了,哈里小姐。
当护士出去时,他说:现在到这里来。
不!你希望我嘲弄我自己,在办公室追逐着你到处跑吗?啊,迪克,亲爱的,伊娃说道,忙着把粉扑到鼻子上。
我必须去看卡伦。
到底为什么你这么爱卡伦?让我去!我想告诉她,你是个傻瓜。
我必须告诉某一个人。
然后我猜测我将小睡一会儿。
他郁郁不乐地说,当你的下巴凸出的时候,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一整夜没睡觉,一直握着玛顿太太的手,并且使她确信生个婴儿就像拉牙线一样轻松。
啊,你做这可怜的事情。
伊娃像在低声哼唱,再一次吻了他,她非常漂亮,是不是?好好睡一会儿吧。
今晚我能见到你吗?毕竟我们应当庆祝庆祝——迪克!别,迪克——好吧。
伊娃说着,就消失了。
当伊娃出现在帕克大街时,阳光看起来恰好像个正被亲密地吻着的姑娘,而且她的结婚日期也确定了。
她充满了幸福,以至于看门人都对她露齿而笑,而那出租车司机为了给她打开车门而扔掉了他的牙签。
她给了卡伦的地址后,就靠在出租车后部闭上了眼睛。
终于达到了这一步。
结婚——正在包围这个角落。
并非任何的陈旧的婚姻,而是和理查德结婚。
肯定会有很多闲言碎语,当然了——她是如何地扑向他,而且差不多把他捆绑得动弹不得了。
但是让他们说吧,他们全都嫉妒。
她充满喜悦地想到,他们越是嫉妒,她就越感到幸福。
想到这样的事情是可怕的,但是,她希望这世界上所有的女子都嫉妒她。
她感到自己的胸膛在发胀,被夹克衫束缚住了。
理查德·巴尔·斯科特夫人,它听上去美好。
它听上去确实美好。
当出租车在卡伦的庭院前面停下来的时候,伊娃下了车,付了钱给那个人,并且开始弯下腰,俯视着这个广场。
公园正在四点的阳光照耀下,光辉灿烂,而且美丽,那几何形状的草坪,那喷泉,还有护士推着的婴儿车,这些都使得公园不仅光辉,而且美丽。
看着婴儿车,伊娃感到她自己红光流溢。
她近来一直在想着婴儿们的事情,想得已经超过了得体的界线。
于是,她想到在他们结婚之后,如果她和理查德不能在韦斯特切斯特或长岛居住,那么其他地方,都不能比住在像卡伦那样的房子里更甜蜜了。
它是她所知道的纽约最好的房子了。
真正适宜于居住的卧室中的一系列的东西——窗帘——她摇响了门铃。
他们的位置在东六十号,那正好是一套公寓。
尽管大惊小怪的伊娃为它花费很多,但它仍不过只是个公寓而已。
但是,麦可卢医生已经拒绝搬家到离癌症基金会哪怕是稍远的地方,而这整座房屋确实是无益的奢侈,因为伊娃从不在家,而医生,理所当然地实际上是住在他的实验室中。
在那秘密的片刻,伊娃比以前更情愿地看到,卡伦和麦可卢医生将在某一个时候结婚。
她想到自己走开,使他在那个可怕的公寓中全然孤独时,心中有一些罪恶感。
也许他们能够——一个陌生的女仆开了门。
伊娃感到吃惊。
但是,她穿过了前厅,并且问道:蕾丝小姐在家吗?——一个愚蠢的问题,但你总是要莫名其妙地这样问。
是的,小姐。
谁在问她?这女仆是个阴沉的年轻人——明显地迄今仍然没有经过训练。
伊娃·麦可卢。
噢,你不必要称呼我——我并不是个公司。
伊娃说道,埃尔西怎么了?啊,她肯定被解雇了。
女仆用动画片中的语调说道。
然后你就到了这里?是——嗯。
她有一双空虚、愚蠢的眼睛,到现在三个星期了。
天哪!伊娃沮丧地说,有那么长时间了吗?蕾丝小姐在什么地方?在庭院中?不是——嗯。
在楼上。
那我就直接上楼。
伊娃轻轻地沿着宽阔的楼梯爬上去,新女仆在背后注视着她。
楼下和地下室是仆人们的住处,卡伦·蕾丝的房屋的内部装饰,都同西方人所能做到的一样,但是,楼上却是东方的样式在大行其道。
全部卧室都是日本式,充满了家具以及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些都是卡伦从她的父亲在东京的房子中带回来的。
真可怜,伊娃一边沉思着,一边走了上去。
只有极少的人们曾经看过卡伦的卧室,因为它们像博物馆中的标本房间那样离奇,而且可笑。
当她走到楼上走廊转弯处时,她想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和服衬里的人的身影穿过卡伦起居室门口,于是伊娃匆忙跟上。
相当准确,那是卡伦的老女仆,并且,伊娃看得非常清楚,那矮小的女仆正穿过起居室,去卡伦的卧室,并且在她身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在可纽梅消失之前,伊娃还看到了那年老的妇女正拿着一张手工制作的日本信纸和信封,那上面乳白色之上的玫瑰色菊花图案非常优雅。
伊娃正要敲卡伦的房门,它已些微地开了一点,可纽梅矮小的身躯来到外边,没有拿什么东西,她用那发噬噬声的声音说了些什么事情。
噢,达玛勒!伊娃听到卡伦在房间里面暴躁地说。
勾门那塞,呕卡桑,可纽梅急速地口齿不清地用日语说道,关上卧室门,温顺地在周围侍候着。
那年老的日本妇女,用伊娃真正地察觉到的惟一的方法,那就是把眼睛睁大,变成了椭圆形,来表示她的惊讶。
噜,伊娃,你有很长时间没来看小姐了。
喂,可纽梅,伊娃招呼她,是的,我好长时间没来了,因此我非常地惭愧。
你好吗,卡伦好吗?我好好地,可纽梅说道,但是她仍站在门旁的位置上,小姐不怎么好。
卡伦是——伊娃说着,开始困惑。
那张起褶的嘴坚固地定了型:你现在不能看小姐,可纽梅用低低的齿擦音有礼貌地告诉她,小姐正在构思。
她很快就会结束。
伊娃笑了:我无论如何不会打搅她。
伟大的小说家!我会等着。
我去告诉小姐你在这儿。
可纽梅转身向着门。
不用打搅。
我没有事要做,真的没事。
我去看书或别的东西。
可纽梅点点头,把她的小手合拢放在袖子里,吧嗒吧嗒地走开了,在她身后起居室的门关上了。
就剩下伊娃自己了,她去掉帽子,脱下夹克衫,走到那奇特的镜子前去打扮自己。
她梳弄着头发,想着明天她是否有时间去电气烫发,而她的头发确实需要好好洗洗了。
然后她打开了她的手提包,拿出了连镜小粉盒。
当她打开口红时,她想知道麦可卢医生是否能给她带来像苏西·豪特斯金斯那样的口红。
豪特斯金斯先生曾经从巴黎为她带来了十分迷人的小玩意儿。
她用纤细的手指在嘴唇上轻拍了三次,然后精心地涂抹着口红。
迪克亲吻时使她的双唇上的口红有些变形了,而在她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前,他没让她再补补妆。
材料并没有如想象的那样被弄脏,但是它有了污点。
伊娃在心理上注意到,要把另一支口红做成她所熟悉的桃红色。
过一会儿,她走到窗户前,去看外面的庭院,傍晚的阳光斑驳陆离。
窗是上了门的。
可怜的卡伦!当她买了华盛顿广场的房子时,她就把她的起居室和卧室的所有窗户用铁棍封闭起来了!这在成年的女子是荒谬的。
纽约对她来说总是可怕的地方。
那么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日本呢?伊娃在卡伦的一个奇怪的小睡椅上躺了下来。
房间如此地平静,它真是想象中的可爱的地方。
小鸟在庭院里吱吱唧唧地叫——卡伦的起居室和卧室占了这所房子的整个后部,可以俯视庭院——而广场上的孩子们的喊叫声,显得非常遥远……想着理查德,并且已经和她结了婚……伊娃希望理查德——亲爱的迪克——能够立刻在她的双臂中。
可怜的迪克!他看上去那么阴沉——就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孩子……隔壁的卧室完全没有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
伊娃从柚木桌子上挑出一本书,懒散地拍了拍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