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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025-03-30 06:29:00

楼梯狭窄、陡峭,走上去吱吱嘎嘎地作响。

走着走着,埃勒里感到有必要和其他人靠近一些,就挨着尹娃和她的父亲一道向上爬。

特里·瑞与奎因警官,为好奇心所驱使,马上也尾随在池们的后边。

那个褐色人,由于警官的刺激,最终胜利了,走到了他的前面。

因为老人讨厌有人跟在自己后边,同时他尤其讨厌那些安装吱吱嘎嘎的楼梯,却不去减低其噪音的房主。

他们逐步进入到一个冷清的、有着倾斜天花板的房间,完全没有人们对伊娃想象中所描绘的那些神秘景象。

钻出了楼阁的阴影之后,出现了太阳的光芒,一个清静、优美、没有任何一点邪恶、几乎纯洁的房间展现在他们面前。

房间的两个窗户都挂着带花的薄罗纱窗帘,而有着四根枫木床柱的床,用磨擦轧光印花棉布床单覆盖着,床单的花纹像窗帘一样,颜色是樱桃色的。

此外,墙壁上挂着日本水彩画,磨光地板上面铺着垫子,这些是房间中仅有的来自太平洋之外的东西。

多么令人愉快的房间!伊娃下意识地叫喊出来,怪不得卡伦要在这里写作呢。

我发现它,麦可卢医生用噎塞的声者说道,通风不良。

他转过身去,走向开着的窗户。

这房间是东方和西方的多么奇怪的混合,埃勒里评论道,看了一眼小巧的柚木桌子,以及它上面的老旧的打字机,它有着楼下所没有的反常现象。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有一台电冰箱,电冰箱上面是厨房柜橱,旁边是煤气用具。

在卧室边缘是一个很小的浴室,其中的设备却非常时髦。

浴室中有一个小窗和一个天窗,却没有另外的门。

这小小的公寓,就像曾经住在其中的女子一样,优雅——而且有良好的习惯——是一个避难所,它的门安装在楼梯口处,那是它通向世界的惟一的出口。

这是一种强烈的孤独。

埃勒里说道,她是怎样做——如何分配她在这间屋里工作和在楼下房间的时间?她在这里写了《升起的八朵云》,泪水在眼睛中打转的伊娃说道,我决没有想到过它是这样——美好。

从我的经验可以发现,奎因警官说道,当她想写出特殊事情的时候,她就把她自己锁在这里,待上一星期或两星期。

埃勒里看了一眼挤满墙壁的竹制书架——有六七种语言的参考书,日语的书,有拉夫卡多·赫莫的著作,以及张伯伦、阿斯顿、奥克由玛的著作;还有日本诗的英语、法语和德语的翻译本——全部都可以在天主教的图书馆中借到,都属于西方古典文学的范围之内,看样子这些书已经使用好多年了。

埃勒里静静地继续检查书桌和所有的抽屉,那儿有更多的书,手稿的剪报,整段整段匀称地打印的笔记,内容多是高深莫测——这些是作家的一整套随身用具,却随着作家生命的结束,使它们在时间中凝固了,真正的创造过程因之停止了。

伊娃对这房间的态度经历了从厌恶到着迷的巨大转变,因此在她看来,埃勒里把文件弄得乱糟糟的,并且进行粗暴地检查,真好像是在亵渎圣物。

埃勒里挑选着。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象牙制的细长的剪刀鞘,表面上有浮雕,有一根丝带系在一端,还有一枚题写了日本箴言的好运硬币,摇晃地悬挂着。

剪刀鞘。

警官点了点头。

你已经发现剪刀的另一半了吗?还没有。

也许它已经丢失好多年了。

埃勒里放下了刀鞘,环视四周,并走向一扇打开着的壁橱门。

壁橱里挂着各式各样女人的用品——各种已经过时的衣服,在其底层是两只鞋。

但是没有帽子,也没有外套。

他看看里面,看看下面,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小小的枫木化妆台,上面放着梳子和刷子,一套化妆用具,还有一个充满着各种漂亮小玩意儿的瓷漆盒子,一些头发卡子,修剪指甲的器具。

看到这些,他的瞳孔收缩了。

发现了什么问题?奎因警官询问道。

埃勒里拿掉他的夹鼻眼镜,擦了擦镜片,又戴回到鼻子上,然后才走到壁橱处。

他把一件印花布衣服从挂衣钩上拿起,仔细地看着,然后把它放回去,又拿出另外一件,这是一件带有整齐的本色花边的黑色丝绸服装。

他把那件也放了回去,咂咂嘴唇。

然后他弯下腰,注视着地板上的两只鞋。

然后,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发现了某种东西,但是它被悬挂的服装遮住了,于是他就伸出手去,在壁橱后面摸索寻找。

原来那是一个老式的小提琴盒。

看着看着,一种奇特的怀疑开始在伊娃头脑中形成。

她怀疑其他人是否注意到,另外那些东西好像不是——埃勒里打开那盒子,里面是一个巧克力色的小提琴,但四根弦却在木钉上摇晃地悬挂着,由于过去某个夏天的炎热,使琴弦膨胀之后断掉了。

对着这损坏的音乐女神缪斯,他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

接着,他带着琴盒,走到了床前,把它放在亚光印花布上。

这时他们都在凝视着他——甚至连麦可卢医生也被吸引过来,带着显然的沉默转身离开了窗户。

好吧,埃勒里叹息道,好吧!什么好吧?你的问题是什么?警官故意为难地询问道。

特里·瑞用低沉的音调说:著名的奎因先生正在进入他的舞蹈。

有了发现,奎因先生?埃勒里点燃了香烟,并且深思地凝视着它。

是,我有发现。

相当值得注意的一个……卡伦·蕾丝并不在这个房间居住!卡伦——不住——麦可卢医生睁大了双眼。

伊娃尖声地叫喊,显然奎因先生已经与她一样发现了它!她的脑筋因思考而沸腾。

如果——那一件事情——也许——是的,医生,埃勒里说道,我应该说的是,有好几年了,并且直到最近,总而言之,这房间一直被另外一个女子占据着,就像是她的永久的生活寓所。

奎因警官的小嘴巴因吃惊而可怕地张开着,但他的灰色的小胡子却由于惊奇和恢愤慨而直立起来。

啊,快过来!他大声吆喝道,你想说的是:卡伦·蕾丝不住在这房间?男孩子们已经结束——让我们说,埃勒里耸了耸肩膀,男孩子并不起同等作用。

关于这一点确实没有疑问。

但是,它不可能!麦可卢医生唾沫四溅地吼道。

我的医生!我合乎情理地相信,蕾丝小姐是习惯用右手的,是不是?当然她是!是的,我好像回忆起在她的庭院晚会上,她是用右手搅和那种日本式茶的。

这样就符合了。

你的未婚妻最多只能是五英尺一到二英寸高,体重不会超过一百零五傍?是这样,奎因先生,喘不过气来的伊娃说道,她是五英尺一英寸半高,体重是一百零三磅!并且她是个明显的浅黑肤色的女人,当然了——是我见到过的最黑的头发,带着暗黑的、土色的面容。

好了好了!警官急切地说。

好吧!她习惯于用右手,可是,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小提琴是被惯用左手的人使用的,因为这非常罕见。

他拿起小提琴,抚摸着摇晃地象挂着的琴弦。

看这些琴弦。

当你的脸正对提琴时,从左到右一般的顺字是G-D-A-E.而这些,通过每根弦的粗细,正像你说的,是E-A-D-G,正好颠倒过来,所以是惯用左手的人。

埃勒里把小提琴放回到盒子里,并且走到壁橱前。

他再一次拿起了印花布衣服。

这件怎么样,麦可卢小姐?你能说这件衣服适合像蕾丝小姐那样矮、那样瘦的女子穿吗?啊,当然不适合了。

伊娃道,当你从壁橱拿出它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卡伦穿十二号——非常的小。

那件最少三十八号。

另外,你查看的那件黑丝凋衣服也是这洋!他把印花布衣服挂回去,走到化汝台前面。

你会认为,他拿起发刷问道,难道这些头发串会来自卡伦·蕾丝的头上?现在他们紧紧地围着他。

他们看到刷子上有着几束灰白色的头发卷。

或者,埃勒里继续着,他拿起梳妆用具中的粉盒子,这粉的非常光亮的底纹,难道一直是卡伦·蕾丝这样有暗黑皮肤的女子所使用的吗?麦可卢医生跌坐到床上。

伊娃把他的巨大而毛发蓬乱的头拉向她的怀中。

现在他们明白了这儿曾有另外一个人!这个可怕的矮小的侦探所想象的那个人!一个女子曾经在这里生活着,奇怪的女子……奎因警官将会想到是这女子杀害的卡伦。

他一定会这样想。

她高兴,高兴!他会拒绝去认真想一下,那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去杀害卡伦的事实——因为那门是闩上的。

因为那门是闩上的。

门是闩上的。

门是闩上的……我将知道有什么人隐藏在这地方。

警官生气地说。

埃勒里把粉盒子和头发刷放回它们在化妆台上原来的地方。

他有些突然地说道:情况非常清楚。

占住这房间的女子能够被推测出来。

你的部下在这里发现了任何指纹吗?一个也没有。

老人厉声说道,这房间最近肯定有过一次充分的清扫。

那日本妇人将不会说出来。

让我们仔细考虑一下,埃勒里沉思着说道,从这些衣服——我应该说她有五英尺七或八英寸高。

她的体重应该在一百三十至四十磅之间。

她有自然的浅色的头发,白皙的肤色。

从壁橱中衣服的种类来看,不是个年轻的女子。

你同意我的看法吗,麦可卢小姐?是的,这些衣服是那些四十岁的女子们可能穿的类型,而且非常的老式。

并且,她拉——或者过去经常拉——小提琴。

并且,还有秘密——一些重要的秘密——和她有密切关联——不然的话,为什么蕾丝小姐要瞒着?为什么她从不透露这个女子的存在?为什么她不惜如此麻烦地去掩盖任何有关这女子的线索?比如说,那条铁定的规则,任何人都没有到过这儿;频繁地改换白人仆人;如果你核查的话,这些墙壁肯定是隔音的……秘密!——他这番话使得麦可卢医生眩晕了——医生,我的描述,是不是符合某一个你所了解的人?麦可卢医生慢慢地擦了擦他的脸:我想不起来——再想想。

这也许不是她来到美国之后才认识的某个人。

这事情有年龄上的特征。

日本,日本!他热切地向前探着身体,来,医生,想想!你在东京就认识她了——她的亲属……他非常缓慢地伸直了身体,她的亲属。

是的,那种声音——等等!他跑向壁橱,拿着两只鞋回来了:这就是另外的东西,我几乎都忘了。

两只鞋,两只右脚的鞋,并且那就是全部,却没有左脚的。

你们看见了没有?干得好,侦探。

特里·瑞喃喃低语道。

它们崭新。

它们从没被穿过。

埃勒里性急地向他们大家咂了咂嘴,它暗示出两件事情中的一件——要么她是个用右腿走路的女子,或者有什么特别的不正常,使她只能穿专门定制的鞋——要么是另一种可能性,使得普通的右脚鞋没有用处。

是吧,医生?麦可卢医生看上去好像是正在挨打的姿态。

但是,他的声音奇怪地矫饰着说:不,这不可能。

爸爸!伊娃大声喊道,同时摇晃着他,是什么人?告诉我们呀!特里·瑞慢吞吞地说道:当然,发现它足够简单,只是个时间问题。

医生。

我说它不可能!那个大块头咆哮道。

然后他的肩下垂了,并且他再一次走到窗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得坚硬而单调。

不过他们能看见他的手正紧握着轧光印花布的窗帘,像要把它撕碎似的。

在卡伦的生活里,有一个女子符合你的描述。

当我认识她时,她是金发女郎,有教养,几乎和你描绘的这房间的占住者有着同样的高度和体重,习惯使用左手,喜爱演奏小提琴。

但是,那在二十年以前就结束了,她二十二岁……她穿着特别定制的右脚鞋,因为,她从出生时右腿就短,右腿——拖着。

她是谁,医生?埃勒里轻轻地问道。

卡伦的姐姐。

卡伦的姐姐伊斯特。

站着的伊娃在她身后的床上盲目地搜索着。

这太过分,的确太过分。

她知道伊斯特·蕾丝的事。

她知道麦可卢医生刚才说的,伊斯特·蕾丝不可能在这屋顶阁楼房间居住的原因……不可能是巧合。

警官慢慢地说道,肯定那是个女子。

你这样认为吗?接着麦可卢医生转过身来而使他们看到了他的脸。

伊娃小声地抽泣着,你这样认为吗?当我告诉你伊斯特·蕾丝从未离开过日本之后,你将说什么?伊斯特·蕾丝仍旧在日本?啊,开始讲吧,老人厉声说道,你能不能确定对那一点有把握。

我对那一点非常有把握,麦可卢医生严厉地说,伊斯特·蕾丝于一九二四年在东京去世了——那是在十二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