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莫斯爵士小心翼翼地把雪茄的烟灰弹到旅馆大堂咖啡桌上的烟缸里。
他是靠白手起家的;起初仅仅是一名杂耍演员,但他沿着艺术阶梯和社会阶梯一步一步往上爬,不仅获得了财富,而且还学到了文明举止。
由于怀着一丝好奇,他讲话不再那么傲气十足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从年轻的格雷肖特那儿得知你给他提供了良好的服务,帮他查清了我们已故朋友纽伯格的一些事情。
格雷肖特认为,你这个人能够创造奇迹。
啊,我本人现在就非常需要有几个奇迹。
你知道,大拉斐特一死,我不仅失去了吸引观众的一张王牌,而且也失去了漂亮的新剧院,本来它会成为我们‘莫斯帝国’皇冠上的一颗明珠!我问道:可它已经保过险了,不是吗?然而,答话的是福尔摩斯。
他说:华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认为这句话问得太过了。
砖头灰浆之类的损失,爱德华爵士可能会得到补偿,但大火带来的不便以及收入方面的损失是无法补偿的。
接着,他转身对这位大经理说:爱德华爵士,你说要奇迹,而我已经替你创造了一个。
莫斯吃惊地问:请问,先生,是什么奇迹?我朋友咯咯一笑,说道:就是在你的地皮下面发现了一条瘟疫街呀。
里面露出的东西难道你不感到吃惊,也不感兴趣吗?莫斯哈哈一声。
我相信,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之类的人对此肯定很感兴趣,但对一个烦恼不堪的经营者来说,这没多大用处。
福尔摩斯伸出瘦长的手指向空中一指,带着责备的口气说:你说错了,先生。
所发现的这些东西一旦经过鉴定,公众就会在剧院周围的街区排队等着看一眼地底下这一可怕的景象。
公众总是对那些令人毛骨惊然的事情感兴趣,我原指望你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莫斯猛吸了几口雪茄才答话。
最后。
他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先生。
正如你所说,作为经营者是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这些木乃伊看上去都很可怕,如果配以灯光的话,将会更具戏剧效果。
好,就按你所说,我可以每人收一先令,让他们排队观看。
我要特别强调人生只有这一次机会,欲看从速。
毕竟建筑工人一进场的话,这个可怕的地方又要封掉。
哎呀,实际上,你是很有经营头脑的,福尔摩斯先生。
你决定当侦探时,演艺界失去了一位很有潜力的大经理。
福尔摩斯笑着说:哦,有时我也不得已化化装华生就据此告诉读者,说我本可能成为一个名演员,但从来可没有人说我会做生意。
这位剧院大亨说福尔摩斯给了他一个商业高招,他表示非常感谢。
福尔摩斯对他的感激没有拒绝,说道:爱德华爵士,我的确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这里有一张大拉斐特最近几周演出过的剧院名单。
你一定能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吧?爱德华爵士戴上单片眼镜,仔细看了福尔摩斯给他的那张单子。
然后,他说:没错,这张日程表我当然很熟悉,但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谜。
这些剧院不是按地理位置来排的,要进行六周的巡回演出几乎是不可能的。
啊,我知道他却做成了,可他推掉了我在伦敦的几家剧院和乡村剧院的一系列演出;其实,到那些剧院巡回演出才更合情合理。
我只是把这归咎于他这人很怪。
毕竟,你们也已经听到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事了。
这时,我不知道福尔摩斯会不会把六只针及六把钥匙的秘密透露给爱德华爵士,但他没有这样做。
相反,他向大经理展示了非凡的推理能力,把他吓了一跳。
他说道:最重要的是,爱德华爵士,不要让近来发生的这些事影响你的健康。
你腺失衡的毛病要采纳医生的建议。
他为你皮肤上的黄褐斑开处方时,也许提到过这一点。
你采纳他的建议去度假时,请一定要到热带地区去,不要去土耳其,你以前休假时常会去那儿消磨时光。
这几句话一讲,大经理的单片眼镜从眼睛上掉了下来。
他微微喘着气说:哎呀,刚开始我以为你认识我的医生呢。
可是我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弃自己的为病家保密的誓言。
你的同事是位医生。
他是不是看出我有什么毛病,早就告诉了你?福尔摩斯答道:根本不是这回事。
我敢打赌,他听了我关于你健康问题的这些话,跟你一样感到很惊讶。
腺失衡从你的眉毛可以看出来,确切地说,是从它们的外形看出来的。
你的眉毛几乎够不到眼睛的外角处,这肯定是腺有毛病的迹象。
你找医生看过黄褐斑,这从你用的药膏可以看出来,药膏尽管不能把它们除掉,但可以把它们盖起来。
皮肤有斑的人到热带地区度假是个常识而已。
你以前经常去土耳其,你身上的饰品中含有大量的土耳其银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我敢打赌,你的手表、戒指,包括袖扣也是在那里买的。
表链当然是单独在欧洲买的。
我未注意那些银饰品带有明显的黑色,但是,几乎什么都不能逃脱福尔摩斯锐利的眼睛。
爱德华・莫斯爵士对福尔摩斯表现出来的医学知识感到吃惊,这些可全是最新的医学发现。
当我这样讲了以后,福尔摩斯说道:我时不时地会翻翻你的医学杂志,华生。
你去钓鱼时随身带了几本,还记得吗?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左右,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到处奔波,去寻找那些失踪的保险箱。
兰开夏郡的博尔顿可以说是我们的第一站。
我们在那儿查遍了所有的大银行,把第一把钥匙给他们看,但毫无结果。
这把钥匙如此之小,以致于这些金融机构的人看了都十分惊讶。
例如,多尔顿银行的经理说:我觉得这种存款保险箱可能是私家金融公司专为客户定制的。
当然,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公司,他也无法提供线索,我们认为这种公司做法不对,福尔摩斯先生。
我们在大街上溜达时,我问道:从哪儿开始找这样的公司呢?福尔摩斯说:纽伯格从什么地方开始,我们就从什么地方开始华生。
换句话说,就是从大剧院开始。
我们很快找到了这家剧院,尽管他不像有些剧院那么豪华,但作为歌舞杂耍剧院来说,看上去已够整洁漂亮的了。
通过询问得知,第一场演出开始前,我们可以在剧院大厅里见到经理,一位叫费尔普斯的先生。
没错,你们看到戴着帽子、叼着雪茄的人就是他。
六点钟我们准时来到剧院大厅,此时里面挤满了善良、诚实的英格兰北部居民。
他们热衷于观看歌舞、喜剧、魔术,还有安卡尔船长的神奇海狮。
那位经理费尔普斯的确不会被认错,他站在那儿戴着礼帽、抽着雪茄,神采飞扬地不停地向老主顾们点头微笑。
他长得很结实,脸膛红红的,看上去有点沾沾自喜。
伙计们,是不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忙?福尔摩斯奉承地一笑,把他的名片递给了经理。
经理那股高兴劲儿顿时凉了下来。
哦,明白了,你们也是专业演员吗?歇洛克・福尔摩斯。
听起来有点耳熟。
你演什么行当,是说相声的?好吧,如果你们想凭‘威尔基’进场的话,你们得等我去看看有没有空位置了。
你们是内行,伙计们,看你们的年龄,干这一行的时间一定不短了吧。
福尔摩斯设法纠正了我们给他造成的错觉――两名坐冷板凳的演员想用名片来免费看这场演出。
我们随经理去他的小办公室,路上我低声向福尔摩斯问道:他说‘威尔基’是什么意思?福尔摩斯也悄声答道:这是演艺界的行话,指名片。
威尔基・巴德是个走红的喜剧明星。
巴德(Bard)和名片(CM)是同韵俚语。
福尔摩斯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所从事的职业让费尔普斯肃然起敬。
他把我们带进他的小房间,里面有一些装在框子里的职业演员的照片,还有褪了色的海报,都是一些可能早已被人们忘记的明星。
他让我们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用三只让人不放心的杯子倒了威士忌酒。
你们感兴趣的人是谁,是拉斐特吗?哦,是的,几周前,他来过……可怕的悲剧。
可怜的老西格蒙德!他故意说出纽伯格的名而不是姓,显然是想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继续说道:当然,他们那些人都到我这儿来,你知道……像乔治・罗比、玛丽・劳埃德、威尔基・巴德、小蒂奇。
嗅,对了,他们都在这上面。
他把手一挥,指着一排照片,把他的独白推向了高潮:这些照片都是签名送给‘演艺圈内最好的经理’费尔普斯先生的,甚至有些演员爱更亲见地称呼他为‘亲爱的老弗兰克’。
他把雪茄烟放在烟缸上,喝了一口饮料,说道:穿过牙齿,绕过牙床,准备好肚子,下去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色的丝绸手帕,打了一个嗝,虽想用手帕捂着,可还是捂不住。
他很快像吹号般地捋了捋鼻子,接着说:我不知道我的这些演员为什么如此喜欢我。
我想就是因为我有教养。
教养――这是剧院经理所必须具备的。
伙计们,你们想要了解什么?福尔摩斯问道:你跟纽伯格显然关系相当好,所以我想,他也许向你透露过一些秘密。
费尔普斯显得很高兴。
没错,他的确透露过几个秘密。
接下来,他变得谨慎起来。
不是婚姻方面的事吧,我是说,是不是要找哪个女人之类的事?我们向他保证不是婚姻方面的事,他又显得很轻松了,说道:他凡事都是遮遮掩掩的。
以前常常有人到他的化妆间来,他从不透露他们是谁;他们肯定不是来找他要签名照片那一类的人。
有一个家伙来了好多次,这人(他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神情)有点鬼鬼祟祟的;如果在情节剧中扮演间谍,一定会演得不赖。
他个头不高,黑黑的,穿着被风,讲话带外国腔。
我们说通弗兰克・费尔普斯先生让我们检查拉斐特就在几周前还用过的那个化妆间,目前正由本场演出的一位明星使用,就是著名的口技表演家亚瑟・普林斯。
费尔普斯一面敲一号化妆间的门,一面对我们说:大家都知道,普林斯先生是位真正的绅士。
这么多演员中他每晚总是第一个到剧院,尽管他的节目排在后面,因为这也是压轴戏。
我们应邀走了进去,费尔普斯把我们介绍给一个身强力壮的高个男子。
他长相英俊,但举止不太有礼貌。
他打扮得像官衔很高的海军军官,双目炯炯有神,深棕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漂亮。
他仔细看了福尔摩斯的名片,两眼放光,说道: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妻子。
达芙妮!快点出来,有几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有个声音回答说:就来,亲爱的……我正在梳头!普林斯和他的妻子在说话,他妻子显然是在房间角落的屏风后面。
她的女低音很好听,我等待她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
然而,让我吃惊的是,福尔摩斯说道:口技表演得很精彩,普林斯先生。
你的腹语术炉火纯青,嘴唇的动作一点都看不到。
普林斯厉声说:那么你是怎么看出我的小花招的?福尔摩斯答道:我看到你喉部和脖子的肌肉有点抖动。
不过,先生,演得真地道。
如果稍远一些看的话,那肯定更精彩。
可我还是不相信我被口技师愚弄了,于是我就拉开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小伙子。
定睛一看,原来是口技演员表演时常用的假人。
这是吉姆。
他一直跟着我周游世界各地,是吧,吉姆?普林斯站在假人旁边说道。
接着,假人开口了,跟真人说话一样。
哎呀,先生,你过奖了。
那个长鼻子瘦脸的家伙是谁?普林斯训斥吉姆。
不准侮辱福尔摩斯先生,他是著名的大侦探。
普林斯将屏风恢复原位,说道:我说,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表演了我的演技,你也露一手吧。
听说,你通过推理可以猜出一个人的许多情况,是吗?接下来福尔摩斯讲的话,读者可能觉得有点不礼貌,但我想是吉姆的话使他的口气变得刻薄起来。
福尔摩斯说:好吧,普林斯先生,虽然你穿着这身制服。
但我注意到,你并没有在皇家海军服过役。
而且,你年纪很小时就开始掉头发了。
普林斯吃了一惊。
别人都以为我曾是海军军官。
同样,男士们也都认为我有一头好头发。
福尔摩斯说道:当过海军的人谁都不会穿制服配软领子;你漂亮的头发实际上是假发。
它是我所见过的做得最好的一种,除了胶水有点淡淡的酒香味,以及化妆台上有个放假发的木脑袋,几乎觉察不出来(我注意到,你的舞台化妆是不用假络腮胡子的)。
费尔普斯先生对我说过,你通常在演出开始前很早就来到剧院。
你知道,我刚才就指望能发现你的一些秘密手法了。
我敢打赌,你总是戴着帽子来这儿的。
普林斯的态度不再那么尖刻了,他眼睛发亮,非常钦佩大侦探的推理本领。
你怎么知道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掉头发了?福尔摩斯说:秃顶是一个很慢的发展过程,你还未到中年,而头发却差不多全掉光了。
啊,天哪!福尔摩斯的推断让口技师又惊又喜。
他把大侦探的名片小心翼翼地塞进墙上的镜子后面。
这镜子是用螺丝拧在墙上的。
镜子和墙之间已经塞了一些别的名片。
不巧的是,缝隙太大,把名片吞了进去,名片掉在了镜子后面。
福尔摩斯看到了这个情景,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多用小折刀,用上面的螺丝刀准备拧开螺丝。
我和口技师以及剧院经理看到这个动作都感到惊讶。
我说:福尔摩斯,难道你没有多余的名片给普林斯先生吗?费尔普斯说道:如果你没有多余的名片给普林斯先生的话,我可以把你给我的名片让给他。
尽管我们一再保证名片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福尔摩斯仍然理都不理。
最后,他把镜子从墙上卸了下来,随之飘落的不仅有福尔摩斯给普林斯的名片,而且还有其它好几张名片。
歇洛克・福尔摩斯敏捷地趴到铺着地毯的地板上;以他的年纪而言,这种敏捷是很惊人的。
在这几张名片中间,他显然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他眼睛里闪现出一丝胜利的喜悦,我们中间也许只有我才能觉察出来。
他说:也许这仅仅是个小东西,先生们,但它可能有助于我调查。
费尔普斯先生、普林斯先生,请原谅我把镜子从墙上卸下来。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把它装上去的。
我把镜子对准位置,福尔摩斯在每个小孔里插了一根火柴棒,使镜子跟墙贴得更紧,接着很快地把螺丝拧了上去。
他干完后说道:瞧,现在更安全了,名片肯定再也掉不下去了!当天晚上,我们住进一家小旅馆,福尔摩斯在旅馆的雅座酒吧里给我看了他获得的成果。
他说:你瞧,华生,我肯定纽伯格几个星期之前把这张名片掉到镜子后面了,就同普林斯弄掉了我的名片一样。
他给我看了这张名片:门锁及保险箱修配铺塞拉斯・西尔瓦诺兰开夏那博尔顿镇开伯尔大街28号你怎么看,华生?你知道我的推理方法,请你试试看。
我仔细地查看了这张长方形的名片,然后说:嗯,名片的纸质不太好,印刷质量也不高,地点听起来也不够繁华,说明这人生意做得不怎么样。
我把名片还给了他,他又用放大镜瞅了一眼。
他问道:没有别的了吗?我摇摇头。
他笑了,我认为他有点沾沾自喜。
接下来,他说:华生,你还是老样子,看东西看不出名堂来。
这张名片还有一些更有趣的地方。
很显然,递名片的人是个锁匠,外表和穿着可能非常普通;不过,我能看出他外表有一种负罪感。
你看他曾用名片的尖角剔过指甲。
你看上面的沉积物,尽管很细小,但里面有细铁屑。
换句话说,你会见到这样一个人,他有一双工匠的手,但是良心跟他手的外观不一样,也许只有到最后一刻才会显现出来。
他是个混血儿,而且他敢于承认。
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回答说:西尔瓦诺是意大利人的名字。
很可能他父亲是意大利人,而他的英国母亲按照自己的风俗给他洗礼,起名为塞拉斯!福尔摩斯超凡的观察力总是让我感到吃惊,同时也让我苦恼。
尽管我对他充满了钦佩之情,但又为自己缺少观察力而感到沮丧。
当然,去开伯尔街是以后的事,但我知道他所讲的关于西尔瓦诺先生的这些细节最后肯定会被证实的。
第二天上午,我们来到开伯尔街寻找西尔瓦诺。
他的确个头不高,看上去做事很认真。
由于生意需要,他住在一间可上锁的小车间里,车间里面摆满了金工技师所需的各种工具。
他皮肤黑黑的,长着意大利人特有的明亮的大眼睛。
他跟我们说话时,两只手动来动去,像是要用一个指甲来清理另一个指甲。
有什么事,先生们?钥匙丢了吗?显而易见,他是干什么行当的了。
福尔摩斯说道:不,我更关心的是保险箱,就是可用这几把钥匙中的一把能打开的那种。
他给西尔瓦诺看了钥匙。
西尔瓦诺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一先生,我可以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吗?你们凭什么拿着我最近刚给一位先生定做的钥匙?他可是要求绝对保密的。
我插话说:请你配钥匙的那位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难道没有听说拉斐特已经死了吗?福尔摩斯气得朝我直咂嘴。
他问道:那位先生告诉你的名字是什么?好了,请你坦言相告,因为我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同事约翰・H ・华生医生。
西尔瓦诺似乎是吓了一跳。
他先表示不相信,接着毫无掩饰地露出那种古板的惊讶神情。
他放下挫刀,说道:我想,先生们,你们要拿出证据来证明你们的身份,因为任何一个长着鹰钩鼻的高个子都可以到这儿来说这些话。
我承认你看上去像你说的那个人,但在需要保密的行业里,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一点不错,福尔摩斯表示同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别人写给他的那些信件,还有一张已经发黄的照片;那是他站在贝克街221 号B 楼的台阶上拍的。
可西尔瓦诺还是有点不相信。
接着福尔摩斯又说:你的嚣狸(一种短毛犬――译者注)死了有多久了,西尔瓦诺先生?锁匠吓得跳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嚣硬的?如你一定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他死于大约六周前。
死时十六岁。
福尔摩斯点点头。
所以尽管有老鼠,你也没有心情再养一条狗了。
西尔瓦诺挠挠头。
一你怎么知道狗的品种的?福尔摩斯说道:狗的颈圈和链子还放在角落的地板上。
上面刻着Buller几个大大的字母。
这个名字通常是跟嚣埂(bull tenter )有关的。
西尔瓦诺点点头。
一那么,关于老鼠的事呢!福尔摩斯说:瞧!然后,他在地板上使劲用脚一跺,一个棕灰色的东西一溜烟地从一条凳子下面蹿到另一条下面,这就用不着他再多说了。
你一定要从丧失爱犬的悲痛中解脱出来,趁老鼠还没有多得成灾,赶快再养一条狗。
我们进屋时,我就看到地板上有老鼠屎。
这位小个子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神情。
他爽朗地笑道:先生,我服了,要我帮什么忙?福尔摩斯说:嗅,如果你能对保险箱存放在哪儿给我们提供一点情况,我们将不胜感激。
西尔瓦诺想一会儿,说道:唉,先生,我这人当然是很可靠的,不然的话,我的顾客可能会担心我复制他们的钥匙。
不过,按惯例他们其实是不会告诉我保险箱存在哪儿的。
假如一定要让我猜的话,我想建议你们到阿尔玛路的新辛辛那提银行去试试看。
像舍曼先生……对,这就是他当时给我的名字,像他这种有保密天性的绅士可能会到那儿去的。
福尔摩斯问道:他是不是身材矮小,戴着一副夹鼻金边眼镜?他点头表示同意。
就是他,合曼先生。
新辛辛那提银行的经理,一看就知道是美国人。
他可不像西尔瓦诺那么合作。
他说:先生们,谁都可以到这儿来像你们一样胡说一通,明白吗?我是说,我从未听说过大拉斐特,也没听说过这家伙曾来这儿用西格蒙德・纽伯格的名字让我们给他保管他自己做的保险箱。
现在连很多不该讲的东西我也透露给你们了。
福尔摩斯掏出了证件,但这位名叫帕特南・范・达克的经理手一摆,说道:我并不是怀疑你们所说的身份,问题不在这儿。
即使你是坎特伯雷大主教或者是首相,这种事情仍然是不能泄露的。
我们只好到此为止。
不过,当福尔摩斯给他在迪欧根尼俱乐部工作的哥哥米克罗夫特发了一份电报以后,我们再次来到新辛辛那提银行时收获确实不小。
福尔摩斯评论说:华生,我以前一定对你说过,米克罗夫特不仅替英国政府工作,而且必要时他就是英国政府!经理拿出了那只保险箱,态度不太友好。
好啦,看来你们有朋友做大官,但也没必要这样唠叨不停!他让我们单独对保险箱进行检查。
我们用贝蒂颈圈上刻着B 的那个铃里的钥匙一下就把它打开了。
保险箱里存有约五千英镑现金,没有别的东西。
我们回到爱丁堡,把箱子和里面的东西一起交给了格雷肖特。
他虽然对我们的劳动成果感到很高兴,但同我一样也感到担心。
若要把这几个箱子全部找出来,这个活儿不知有多慢、多难呢。
-福尔摩斯先生,你要查出其它几个放在什么地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了吧。
福尔摩斯听到容易两个字,气得脸色煞白(因为找出这一个箱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说道:我不想单枪匹马进行这一系列的调查。
格雷肖特先生,请你原谅,我现在有事要做,还要发几份电报。
他的态度有点生硬,于是格雷肖特用略带歉意的口气说:我非常感激。
如果公司能给你更多的补偿的话,我会安排好的。
我的朋友顺着他那细长的鼻子膜了律师一眼,说道:我不收任何费用,因为我退休了。
我领取退休金,靠精打细算过日子。
在职工餐厅,我的朋友一边喝着滚烫的咖啡(歇洛克・福尔摩斯的嗜好相当广泛),一边跟我解释他准备怎么办。
华生,在埃克塞特我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从前的‘散兵游勇’住在那儿(你可能还记得汤普森);在阿德威克――曼彻斯特的郊区――有一个做过警察的人一直对我很感激咽为我曾经帮他保住了工作。
乌尔弗斯通住着一个我以前办案时也很可靠的同事。
如果走运的话,莱斯特雷德目前正在汤顿度长假。
这样就只剩下约维尔了,而海伦夫人在那儿有很多顾客。
我气吁吁地问:她是什么职业?他咯咯一笑。
她也是私家侦探,也许是这一行中惟一的女性。
这五年里,我和她通过几次信。
华生,你别这样不以为然。
我们男性不可能永远垄断这个行业,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一行永远孤独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忙得简直让人受不了,或者说是除歇洛克・福尔摩斯,其他人都会受不了的。
又是收电报,又是看电报,又要回复,又要拍发,几乎每分钟都忙个不停。
在福尔摩斯的生涯中,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亲自去找线索,而仅仅依赖电报。
他就在爱丁堡皇家旅馆通过与人谈话来控制一切。
这个新组成的非正规军里第一个亲自来找福尔摩斯的是苏格兰场的前督察长乔治・莱斯特雷德。
他跟我记忆中的形象差不多,只是头发和胡须有点灰白了。
他真的还是那么脚踏实地。
他跟我们一道进餐,同时叙述了他的冒险经过。
我说,福尔摩斯先生,我这次行动可能要比你想象的容易,因为我受过专业训练,加上我仍然还持有有效证件。
苏格兰场有时也来找我商讨一些事情。
我按你的意思去了那家纽伯格用艺名演出过的剧院。
他们先告诉我有一个高个、黑脸的家伙曾经来过,他自称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可他的身份值得怀疑。
他竟提出要看看拉斐特的化妆间。
请听着,福尔摩斯先生,显然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到了,只差了几个小时。
他们告诉我,那个人还带着一条大狗。
剧院经理真是太愚蠢了,竟然把纽伯格在一周演出中坐过的椅子指给他看,那椅子后来一直没人坐过。
显然是因为他出了事,其他人有些忌讳。
那条狗显然嗅过那张椅子,不久黑脸的家伙就牵着狗走了,似乎要去搜寻某种东西。
嗨,福尔摩斯先生,真凑巧,我看到了那只大狗和那家伙,是那只大狗引起我注意的。
我从市中心开始跟踪他,直到狗把那家伙带到一个马厩大院内,各类小商贩在那儿开了店。
他最后走进一个叫鲁登戴尔金融公司的房子里。
我等他出来了,过了一阵子我走进去,把警察证等证件放到桌子上。
接待我的那个人看上去有点滑头,但他还是把一个叫卡斯通的先生存放在那儿的一个箱子给我看了。
这个箱子我已经带来了,我真希望这就是你们正在寻找的那一只,我真的不想把它再带回去。
福尔摩斯用对应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箱子。
又是一大笔钱,这次里面还有些珠宝和契约。
这些东西格雷肖特带着感激之情全部收下了。
我很希望能够告诉读者,六个箱子的秘密都顺利地解开了。
阿德威克和乌尔弗斯的那两只箱子的确是这样的,但埃克塞特的汤普森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箱子。
他来到我们面前时,我真吃了一惊。
这个从前的伦敦街头顽童的模样发生了很大变化。
现在他已经是三十岁的小伙子了,讲话轻声细语,稍带一点伦敦腔。
他说:福尔摩斯先生,你可让我大大忙活了一阵。
你知道吗,拉斐特仅在一两周前才演出过的那家剧院已经拆掉,准备造电影院了。
我很快找到了那几天他下榻的华丽宾馆,领班告诉我他看到过纽伯格(当然他叫不出这个名字)有一天下午带了一个像箱子一样的包裹坐上自己的梅塞德斯轿车出去了。
经过几次打听,我找到了她下车的地方。
他下车后让司机先走了。
我在那儿转来转去,最后发现他曾进过一家旅馆,那里的人还记得他。
他们称他为怪里怪气的先生。
一名服务员说:‘他趾高气扬地从前门进来,吃完饭后从厨房偷偷溜了出去。
他带了一只方形包裹,可他给小费出手很大方!’汤普林继续说道:那地方周围有泥巴,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看到带有古巴后跟的外国而靴留下的脚印。
我跟着脚印来到了一幢破旧的房子附近,看到房子里有一家叫阿克米金融公司的办公室。
它外面写着:‘提供贷款服务’。
我走了进去,长话短说吧,那儿就有你要的箱子。
我一提你的大名,那个衣衫破旧的家伙就把情形说了一遍,因此我知道这箱子肯定是纽伯格的。
于是,我给米克罗夫特先生发了电报,他派了当地的一名警督过来,同意我把这箱子交给你。
福尔摩斯先生,你哥哥还是那样劲头十足,嗯?福尔摩斯要给汤普森一些钱,但他不肯收。
他说:要不是先生你的话,我早就成了小偷或痞子。
而现在我已经是赛马场的赌注经纪人了。
我们同格雷肖特开了个协商会,他以及他们公司对我们找到了那些箱子和里面的东西当然十分高兴。
我们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他后,他说:从描述的情况看,再加上他带了一条大狗,你请人跟踪的显然就是舒尔茨。
老迈尔鼻子很灵,跟大警犬差不多。
福尔摩斯点点头。
没错,尽管我没告诉他关于铃和钥匙的事,但他也许对保险箱的事已略知一二。
他对那些剧院比较熟悉,可能比我们当初想象的要精明。
幸亏他没能抢在我们之先找到那些箱子。
当然,有一个箱子还未找到――我相信这箱子就在萨默塞特郡的约维尔。
我问道:你那位女侦探进展如何?他回答说:她来了几份电报,并寄来一份详细的报告,消息不太好。
这倒不是因为她没花功夫。
舒尔茨如果还未到约维尔的话,肯定也已经在路上了。
华生,游戏开始了!我们在约维尔火车站叫了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开往伊维特・海伦夫人的办公室。
因为我从未来过维约尔,所以一路上我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
这位女士长得并不漂亮,但打扮得很时髦,年龄或许有三十三岁。
从她讲话口音中依稀可以听出她出生在法国。
她说:福尔摩斯先生,尽管我对纽伯格上演的剧院和住过的旅馆进行了大量的调查,但对他可能在哪儿开账户或保险箱放在哪儿,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我看到了――甚至还跟踪了你们所说的那个带着狗的黑高个男子。
我从中发现了一点,就是他的兴趣有点怪异。
福尔摩斯两眼放光。
怪异,怎么个怪异法?她说:嗅,跟踪他时,我总是化装成不同模样。
我注意到,他不是拿着就是夹着一本不同的神秘学方面的书。
还有一次,我看到他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用线吊着一根针在做试验,好像在占卜什么东西。
福尔摩斯说道:他可能从打探到的情况中发现了什么线索。
假如我们弄到它的话,肯定对我们大有好处。
歇洛克・福尔摩斯考虑到海伦夫人在场,猛吸了几口雪茄,就把烟斗搁到一边去了。
最后,他说:我有个怪主意。
舒尔茨对超自然的力量非常感兴趣。
我们为什么不装扮成能远视千里的占卜大师把他引上钧?也许我们能把他知道的情况给套出来。
海伦夫人拍手道:好极了。
他住的房子附近有几家宝店铺。
我看得出来,这个主意使他们陶醉了。
海伦夫人没有向她看中的空店铺的代理人――房主的代表透露她的真实身份和真正意图。
这间店铺她只想租用几天,那个代理人当然感到有点惊讶。
她给的租金很高,因此她的要求并未遭到拒绝。
我们在距这店铺很远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我和福尔摩斯躲在幕后指挥。
一个广告画工很快就做好了一块醒目的招牌:吉普赛・罗斯算命大师千里眼我们在窗口挂上黑布,把招牌放在当中,然后把店内布置成这样:我和福尔摩斯既能听到又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别人却看不到我们。
海伦夫人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戴上了披巾和耳环,装扮成吉普赛・罗斯。
她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这一行的用具:一只水晶球、几张扑克牌、一本拍纸簿和一支铅笔。
第一天,没有一个人上门来咨询。
第二天,一个神情忧郁的矮小女人进来了,显然她遇到了难题。
海伦夫人问了几个经过精心挑选的问题,就把这个可怜的女人的难题给问了出来。
接着,让我吃惊的是,她提的建议真的很有道理,几句话就帮她把问题解决了。
这个问题纯粹是个人隐私,我不想把它透露给读者。
只想告诉大家这个女人离开时,仿佛千斤重担从肩头卸了下来。
海伦夫人既机智又和蔼(她提了建议而并未收取任何费用,这就不必多说了),我刚准备向她表示祝贺,她嘘了一声:快,回到帘子后面去!舒尔茨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我们的陷阱。
海伦夫人向他收取五先令的费用。
把钱给我……这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坐着,当她盯着水晶球看的时候,他也虔诚地盯着她看。
她说:你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附近,但你就是找不到。
你认为我可以帮你把它找出来。
不过,我只是神秘力量在人间的代表。
这种力量需要借助于某种线索,因为神秘力量要控制一切时间。
空间以及永恒。
等一下,他举起了戴着手套的一只手,我看到了一个方形物体,还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小个子男人。
他要你把你们之间的某种联系或关系告诉我。
开头他显得不知所措,然后问道:他穿什么衣服?她说:一件天鹅绒的大衣。
他戴着夹鼻金边眼镜,还带着一只小狗。
他喘着气说道:是他,就是……他突然打住,没有把名字说出来。
他的确留了个口信……但我看不懂。
‘他翻了翻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小纸片,上面写着几个字母。
他说:这个东西我不能让你拿着或抄写……他显然感到很不安。
海伦夫人说道:别害怕,我根本不想知道纸上写的什么。
你只要把它对着水晶球,另一个世界的人就会看得一清二楚。
他按照吩咐做了。
她用双手捂着脸,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她说:好好收着,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不过,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得到它的?舒尔茨看上去有点躲躲闪闪。
他……他是在化妆间的凳子上写的,然后说,万一他发生什么不测,要我把它保管好。
他死了,我现在想搞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海伦还问了其它许多问题,我们在幕后饶有兴趣地听了他的回答。
她操纵得非常巧妙,他吐露的几点都让歇洛克・福尔摩斯大感兴趣。
舒尔茨问她:水晶球有没有告诉你关于一枚嵌红宝石的白金戒指的情况?她回答说:我看到一只戒指,是戴着夹鼻金边眼镜的那个人在尘世间戴的。
他结结巴巴地问:哦,那不是他的……不是内丁的?她说:也许是内丁的,他在另一个世界戴着它或许是一种预兆。
这东西可能就在不远处。
他说:啊,那它还是在箱子里。
最后她告诉他,水晶球开始模糊不清了。
现在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但如果你明天夜里十二点整到你首先想到的那个地方去的话,就会有某种力量指引你。
他对这个建议感谢不尽。
他走后,歇洛克・福尔摩斯对海伦夫人狡诈的表演进行了祝贺。
亲爱的海伦夫人,你的表演才能简直可与萨拉・伯恩哈特相媲美。
你安排得非常巧妙,这样我们明天就有机会跟踪他了。
他把纸片对准水晶球时,我估计你看到了密码,是吧?她说:是的,水晶球具有放大功能,这对我太有帮助了。
我能把看到的东西一字不差地写在拍纸簿上。
她在桌子上飞快地写了起来。
这是一系列的数字:4016 10 50 10 30 44 18 24 4 30 48 18 38 46 18 40 16 6 2 36 40 10 36 这位女士眼睛只是一瞥就能把这些数字全记住了,我感到很惊讶,于是就说了出来。
福尔摩斯回答说:华生,海伦夫人有一种本领,就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我要是生来就有那该多好啊。
我敢打赌,她已经破译了这个哑谜。
海伦夫人不算难看的头小鸟般地点了一下。
对。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密码,字母表中的每个字母对应一个数字。
A 是20是4 ,依次类推,直到52,对应Z.我问道:既然如此简单,那舒尔茨为什么看不懂?还有,纽柏格为什么要把它写下来?海伦夫人说:也许他们两个都没有我们所想的那么聪明。
舒尔茨我肯定是这样的,但纽伯格可能是认为即使有人看到了纸片,也不会知道它指的是什么。
不过,我也说不清他为什么要把它写下来。
福尔摩斯咯咯一笑。
我曾经认识一位美国绅士,他几乎在他去的每个城市都开了银行账户。
他十分害怕晚年会变穷。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贫穷来得太快了,‘因此他必须回忆那些钱。
有很多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存在哪儿。
我帮他查了很多账户,但有一些将永远成为秘密。
纽伯格也许是害怕记忆力衰退吧?海伦夫人写下来的意思非常清楚:he Yeovil ox is ithCarter .(约维尔的箱子在卡特处。
)我问道:不知道卡特是谁?福尔摩斯数落我说:你猜想卡特是一个人的名字吧。
我反问道: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他说:不一定,华生。
卡特(卡特在英语中也有马车夫的意思――译者注)可能是一种职业,英国有数以千计的人从事赶车这一行;甚至现在到了汽车时代,这个地区可能还有几十个人在干这一行呢。
当地的警方和邮政当局无法把所有开银行、金融公司或邮件待领处的名叫卡特的人的地址都提供给我们。
我们在这些机构进行了几个钟头的调查,最后不得不重新考虑福尔摩斯当初的设想:要找的可能是一个属于马车夫这个行业的人。
顺着这个路子进行调查,结果也把我们累得不轻。
福尔摩斯说得很对,干马车夫这一行的人比我们想像的要多得多。
我们找到的那些人中,有的是在火车站运包裹邮袋的,有的是帮助农场主运货的,甚至还有的人虽不是干这一行的,却很有名气。
亲爱的读者,我都可以写一本题为《约维尔的马车夫》的专论供你们细细阅读了。
我们三人一连好几天把方圆二十英里之内的马车夫仔细调查了一遍。
舒尔茨的运气看来也并不比我们好多少。
后来,一天晚上,我第一次可以自由活动了。
这样,可以让福尔摩斯在旅馆里苦思冥想,他显然不会受到任何干扰,而海伦夫人去忙她的另一桩案子了。
我悄悄走进了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买了一份《号角晚报》,点了一大杯当地酿的啤酒,结果发现是一种度数相当高的苹果酒。
我把报纸翻过来,扫一眼背面的那些小广告。
由于长期养成的习惯,我又自然而然地看起了上面的个人启事栏。
已故格雷夫斯上校的亲戚请与克莱夫先生、布伦德斯通先生取得联系……等等。
全都是些极其常见的启事之类,除了有二则是用打油诗的形式写的:午夜时分桥上站,双唇哆嗦猛打颤。
一声咳嗽腿摔倒,顺着河水淌向前。
卡特我开始感到这也许与我们寻找的人有关,心里怦怦直跳。
附在下面的名字卡特就是线索,否则这首诗看起来就是一首毫无意义的歪诗。
我想午夜时分的桥也许是指当天晚上接头的地点。
我喝完苹果酒,急忙坐出租车回到旅馆,结果发现福尔摩斯已经离开了房间。
他没有给我留下便条,也没有线索说明他去了何处。
我决定自己来处理此事,于是我向服务台的值班员打听离这儿最近的桥在哪儿。
他说:如果不论大小的话,最近的一座桥是约河上的,更确切说是其支流上的。
离这儿不远。
我请他给我指明了方向。
我决定在夜里十二点去那座桥。
同时,我为此项行动做了一些准备,确保带上提灯、指南针和军用左轮手枪。
考虑到夜里行动的时间可能很长,我决定小睡片刻。
旅行闹钟一响我就被吵醒了,我立即把闹铃关掉,从床上一跃而起。
一看闹钟,它吵醒我的时间分秒不差,是十一点整。
尽管春季的夜晚比较温暖,我还是决定穿上披风,因为它上面有很多口袋可以放我的那些必不可少的装备。
我轻快地散着步,不久就来到了上桥的斜坡。
我隐蔽起来,尽量不让人看到,做好了长时间等候的思想准备。
在随后的半小时里,周围没有一辆汽车,几乎没有什么人过桥。
突然,我看到了舒尔茨。
他从对面岸边上了桥,并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
虽然路灯昏暗,我无法看清他的黑脸,但这样的光线已足够让我看出这肯定是他。
他在桥中央停了下来,那条显眼的大狗坐在他身旁。
他像剪影一样站在那儿,瘦削的身材在半明半暗中看上去像是用火柴棒搭成的人。
我看着他,几乎连气都不敢出,希望他不会注意到我。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了,我看了一下双盖表,已经是子夜过五分了。
这个孤独的怪影好像并未发生什么事。
我估计舒尔茨也看到了这则启示,他也得出了跟我一样的结论。
不过,我们两个都到这儿来,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耍我们呢?突然,这出戏中的另一个角色出现了,打断了我的遐想。
一个又矮又壮的男人来到现场,他留着络腮胡子,戴着圆顶小礼帽,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像只箱子,用牛皮纸包着。
两人在桥中央接上了头,矮个男人把包裹交给了舒尔茨,然后把礼帽轻轻一提,就顺原路回去了。
不过,我对他不再有兴趣了。
我急于想拦住舒尔茨,把他那个用纸包着的箱子夺过来。
如果他拒绝交出来的话,我就会动用我的左轮手枪。
当我大步向他走去时,舒尔茨开始撤退,向约河的对岸走去。
我几乎就要扑了过去,但由于他突然跑了起来,我拖着破腿,无法追上他。
冲上去逮捕他的希望眼巴巴地看着破灭了。
我又原路返回,过了小桥,决定去找福尔摩斯,把事情的变化告诉他。
我错失了良机,没有能在舒尔茨正在接受那个保险箱时当场把他抓住;这肯定就是已故酉格蒙德・纽伯格的财产。
我不知道如何告诉福尔摩斯,才不至于使自己显得愚蠢或无能。
或许我是两者兼而有之吧。
这样的事情发生后,几乎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补救了。
所以,当我看到舒尔茨带着狗又在我正接近的桥头出现时,你想我是多么吃惊!我意识到,他一定是从别的什么地方过了河,指望我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追下去。
不过,我没有时间破解他是如何折回的这个谜。
他看到我向他奔去,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居然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继续逃跑。
再次追赶他时,我注意到那个纸包的箱子已不在他手上了,这真是把我气坏了。
我边追边想,他是不是把它藏到什么地方,或者也许交给了他的同伙了。
我很快就要撵上他了,于是大声喊道:站住,站住,舒尔茨!我希望他能听到我的话;尽管他的腿很长,而我有一条腿是跛腿,但由于他开始时犹豫了一下,这样使得他未能把我们间的距离拉得很开。
然而,这次又让他逃脱了。
虽说大有可能出现这种结果,但他逃脱的方式却令人气恼。
他拐了一个弯,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当我随后也拐过去时,他却无影无踪。
那儿有好几条岔道他都可以走,我看我是倒了大霉,当时竟选错了道。
我自然从原路返回,又走了另一个岔道,但这些岔道都是些讨厌的蜿蜒小径,根本就看不出他往哪儿跑了。
在进退两难之际,我试图运用我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追踪目标的技巧。
我借助于提灯来寻找人和狗的足迹,用这种方法终于找到了他走的那条岔道。
我顺着他的足迹往前追,接着来到了一个路面整齐的大街,足迹又不见了,我当然没有放弃寻找狗或人的足迹。
我这种受挫的心情读者怎能完全体会呢?唉,如果你们能想到我看到他们交接包裹时的那种胜利的喜悦之情,也许就能体会到了。
我曾经沾沾自喜地想,发现了这则启事几乎给我的侦探工作带来辉煌的结局。
然而,在最后一刻,需要采取行动时我却败下阵来。
歇洛克・福尔摩斯四肢又长又结实,他是有可能当场抓住舒尔茨的。
不过,我当时找不到他,无法把我的这一发现告诉他;想到这一点,我就得到了一些宽慰。
当时我对自己说,作为将近花甲之年的跛着一条腿的前陆军军医,我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尽力了。
我一面拖着疲惫之躯慢慢地走回旅馆,一面考虑着夜间所发生的事情。
后来,我想到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福尔摩斯,越早越好,于是就加快了步伐。
尽管他完全有理由责备我丢失了目标,但他对我晚上早些时候的推断肯定会赞赏的。
凌晨一点钟,不可能找到出租车,无奈我只好开始疲惫不堪的长途跋涉。
当旅馆进入我的视线时,我的腿已经疼得非常厉害了。
可当我看到舒尔茨带着狗和包裹走进我们住的地方时,不适之感马上烟消云散了。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决定要把箱子交给福尔摩斯呢?我进入旅馆,正好看到舒尔茨的身影跟在顺着楼梯往上蹦的狗后面。
我没有理会那个昏昏欲睡的看门人,冲了上去,就在他要进入福尔摩斯的房间时赶上了他。
狗显然已经进了房间。
那家伙刚要关上门,我一跃冲了进去。
里面没有福尔摩斯的影子,我只能猜想是舒尔茨已搞到了钥匙,因为他没有时间破门而人。
我喊道:福尔摩斯在哪儿?你到这儿来干什么,舒尔茨?他说话声音粗哑,似乎患有喉疾。
华生医生,我想我早就看到了你,可我当时不能确定。
我厉声说:你很清楚我在追你,先生。
不管你来这儿是什么动机,反正现在我已追上了你。
麻烦你把箱子放到桌上,然后举起手来。
我边说边猛地拔出军用左轮手枪,把枪稳稳对准了他。
然而,那条狗趁我不注意扑了过来,把我撞翻在地,手枪也脱了手。
枪在地上打转,舒尔茨把它捡了起来。
我真该死,一时激动竟然忘了还有一条狗。
而它现在趴在那儿,两只巨爪放在我的胸口,淌着口水的大嘴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
它呼出的气味非常难闻,但同我现在的麻烦相比,这也许还算不了什么。
接下来,让我惊讶的是,舒尔茨竟然把狗唤开了。
他说:普林斯,停下!我想起来了,他让我站起来时,唤狗用了这个新名字,我当时感到很纳闷。
接下来太让我惊愕了,他要把手枪还给我。
他抓住枪管,把枪柄递过来让我抓。
我振作起来,挥舞着到手的武器,说道:嗅,那么你投降了?下面发生的事即使在我经历诸多大事的一生中也算是一大惊讶。
他讲话了,但声音却像是福尔摩斯的。
得了,亲爱的华生,你肯定不想开枪打我吧?我喘着气说:福尔摩斯,真的是你吗?他咯咯一笑。
与其说是用言语,倒不如说是用行动回答了我的问题。
他先甩掉雨衣――很像舒尔茨平常穿的那件――然后是假发,接着他拿起一条毛巾,用一些油脂开始清洗脸上的黑颜料。
我有点性急,问道:那么,是你在桥上从那个神秘的人手中接过了箱子,福尔摩斯?我明白你化了装,我猜你也看到了个人启示栏里的那个哑谜,可舒尔茨的狗你是怎么弄到的呢?他咯咯一笑。
亲爱的老兄,花斑丹麦狗长得都很像,只是这条狗名叫‘普林斯’而不叫‘迈尔’。
它是我从养狗场租来的。
尽管长得高大,力气也不小,但这家伙还是挺友好的。
整个事情中有一些地方我仍然搞不清楚。
你是怎样从河对岸折回来的,而且过来时箱子又不见了,害得我顺着另一个方向去追你,还有,刚开始时,你为什么要跑开?他哈哈大笑。
我先回答你后半个问题。
我并不是要甩掉你,但有一个同事驾着双轮轻便马车在对岸等我。
当我看到灯光,听到喊声时,我承认我当时并未意识到是你老兄,我还以为是舒尔茨的同伙。
当你进了这房间,挥着你的左轮手枪时,一切都明白了。
接着,我又咕哝道:可这并不能解释你是怎么又出现在河的这一边的。
你是怎么过河的?他神秘地一笑。
我根本没有这样做。
我是坐轻便马车回到这里的,是在离桥至少一英里的地方过的河。
我非常生气。
你是怀疑我亲眼所见的东西吗?嗨,我甚至还跟踪你的足迹走了几百码呢!他摇摇头。
不是我的,华生。
但我推想,一定是真正的舒尔茨带着迈尔赶来赴我已经接过头的约会。
他来迟了,可能是刚刚才解开午夜之桥的哑谜吧。
我喘了一口气。
那么,我追赶的是真正的舒尔茨了?我当时就纳闷他把包裹怎么处理了、当然,我早该意识到,这件事中我能发现的线索是决不会逃过世界上最著名的大侦探锐利如锥的眼睛的。
如果说我们随后是开夜车来讨论夜里发生的事情的话,那就说得不太精确了,因为我们一直干到凌晨两三点钟。
然后,在三点半我就上床睡觉了,那条丹麦狗就陪在我身边。
福尔摩斯对我说,他要好好睡一夜,或者说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作为一个平常所需睡眠极少的人,他好像突然渴望要舒舒服服睡一觉,我简直怀疑他只是不想让狗陪着他!普林斯坚持要在我的床上睡,当我傻乎乎地试图把它赶下床时,它表现出异常的凶恶。
结果,我不得不在扶手椅上凑合着睡了一阵。
讲完了所有这些细节,我感到有点内疚,因为我还没有把那个包着牛皮纸的保险箱里有什么东西告诉读者。
箱子里有几千英镑的现金,另外还有许多不知是非洲哪个共和国铸造的金币。
这些东西后来证实价值昂贵,一定是从原产国偷运出来的。
由于狗在场,早餐吃得不太舒服。
尽管这条狗在某些方面训练有素,但它在餐桌旁的表现好像同它睡觉的习惯一样。
把狗还给养狗人时,我当然是松了一口气!我们回到爱丁堡,把最后的一个箱子交给了高兴不已的格雷肖特。
他告诉我们一个消息。
西格蒙德・纽伯格及大拉斐特剧团其他演员死亡一案已经进行了审理,结果已正式宣布。
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致人死亡案,没有任何谋杀迹象。
几乎没有提到导致错认的尸体被火化的那个失职行为。
当然,此裁定为宣读纽伯格的遗嘱铺平了道路,也促使保险公司及时地向莫斯帝国公司进行了赔偿。
这即使不能让剧院有所改善的话,起码也能使它恢复原貌。
我们决定在离开老里基镇之前,最后再看一眼那个死亡剧院。
剧院正面的墙上,建筑工人的木制脚手架已经安装到位。
在一侧,留下了一个缺口,用铁皮建了一个通道作为安全进口。
大批观众由此而人,在一个匆忙搭建的售票亭买票。
这个新建的通道上方挂着一个告示牌,上面写道:本剧院停业重建,在此期间欢迎顾容参观瘟疫街。
此街封于1669年,仅在最近才被名探歇洛克・福尔摩斯发现。
入场费成人6 便士,儿童及仆人3 便士。
持票者顺此安全通道进入死亡剧院的地下。
大拉斐特及其剧团的几位演员在最近发生的恐怖大火中丧生。
当我们穿过通道,进入大街下面的那个令人恐怖的房间时,福尔摩斯转身对我说:我不知道这场悲剧还剩下什么东西可填‘莫斯帝国’公司的腰包,华生?很快我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在一面墙上新钻了一个出口,建了另一个通道。
在这个洞旁也有一个售票处,上方是匆忙写成的另一块告示:大拉斐特迷人的遗物。
凡欲参观者,不论年龄地位,一律按每人2 便士收费。
这是最后一个十分有趣的节目。
我们每人在桌上丢了两枚铜币,就被带着穿过一个通道,这个通道同我们进瘟疫街时穿过的通道很相似。
我们发现自己走进了剧院后的一个院子里。
那儿停放着拉斐特的淡紫色梅塞德斯轿车,穿制服的司机笔挺地站在车旁。
爱德华・莫斯爵士倚在车子后座上,神气活现地叼着一支雪茄,每来一批人他都脱帽致意。
小摊贩在出售那位魔术巨星的照片,谁想站在梅塞德斯轿车旁同车合影,就有一位摄影师为他拍照。
福尔摩斯低声说道:煮蛋计时器里放骨灰,华生,煮蛋计时器里放骨灰!(我明白,他在暗指一个趣闻轶事,说的是一位寡妇把去世丈夫的骨灰放进煮蛋计时器里,她说因为她丈夫生前从来不干活,所以不妨强迫他死后干一点!)我肯定,纽伯格生前做大明星时给莫斯挣了多少钱,死后照样还会给他挣多少钱。
尾声――在珀斯郡我们又回到珀斯郡钓鱼的小河旁。
至少我是如此,因为我钓鱼的时候,我的朋友坐在岸上抽烟斗,好像在发呆。
拉斐特事件占用了我这么多天假期,我真有些气恼,可我知道上次中断假期福尔摩斯却很高兴。
在河边凝神沉思几天,对歇洛克・福尔摩斯来说已经足够了。
突然,我看到一只小船好像径直朝我们坐的岸边划来。
原来船上是我们的朋友格雷肖特,手里挥舞着一个棕色信封。
尽管他占用了我们大量的业余时间,我们还是尽量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他把信封递给了福尔摩斯,说道:你给我们公司提供了服务,我们公司希望付给你酬金,福尔摩斯先生。
关于费用的标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话;我的确认为你退休这么长时间了,以至于影响了对这种事的看法。
你为我们挽回了巨额遗产,有现金也有珠宝,否则我们就不可能按照组伯格遗嘱的要求完成任务。
因此,我请求你收下这笔酬金。
福尔摩斯接过信封,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然后,他把信封递给我,问道:你能从中看出点什么,华生?毕竟你知道我的推理方法。
我仔细地看了那只厚厚的信封,琢磨上面手写的字:面交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我说:这是一个做事很果断的人写的。
从他苍劲有力的笔风中我能推断出来。
别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福尔摩斯点点头。
你还是老样子。
即使不打开信封,我也能看出很多特别之处,你却一点看不出来。
跟你说的正相反,这是一个生活中对许多事情老是改变主意的人写的。
就是写这个信封他也两次改变主意。
你看笔迹,他先用细笔尖写,然后又用粗笔尖收尾。
你把这种力度和变化当成了一个果断的人的表现,华生。
我说:很好,也就是说关于用哪一种笔尖来写,他改变过主意,但还改变过别的什么主意吗?福尔摩斯把信封翻过来,用烟斗柄指着封口的舌子。
你看这个封盖是封上去后,又匆忙揭开来,然后重新封上的。
当他重封的时候,信封里的东西变得更厚了,致使封口的胶水露了出来。
我们俩都指望格雷肖特当裁判。
他微微一笑。
你说得一点也不错,福尔摩斯先生。
我们的格雷斯先生接受了为你准备酬金的这个艰巨任务,他的确为往蘸水笔杆上插什么笔尖改变过主意。
(律师事务所雇用的有些人仍在用羽毛笔,而他是不用的。
)他把三百英镑的钞票装进信封,封了口,然后又认定你的服务值五百英镑!我们邀请格雷肖特来跟我们一起到旅馆吃饭,他答应了。
我把我钓到的那条大蹲鱼给他看。
听说要吃它,他好像有点胆怯。
你不是说我们将在这旅馆里吃这条可怜的鱼吧?我说:不是这条就是别人钓的跟它一样的某一条。
我们每天晚上都把钓到的鱼交给店主,这是传统。
注意,特别大的或特别有趣的我们要留着交给标本师。
听了这一切,福尔摩斯和格雷肖特彼此交换了一下厌恶的眼神。
福尔摩斯说:我也宁愿吃饭之前没有看到要吃的东西,亲爱的格雷肖特。
店主看到我钓的鱼非常高兴,但我想我查觉到他平时笑眯眯的脸上有一丝焦虑的神情。
他体格魁伟,脸色红润,每天喝自酿的啤酒很可能使他变得更高大、更红润了。
然而,不管焦虑不焦虑,他给我们做的饭菜――鱼、炸土豆配欧芹沙司还是一流的。
随后又上了一道无疑是很悦目的板油布了,配有滚烫的蛋奶沙司与水果片。
他收拾了空盘子,端上了餐后白兰地,这时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拿出那只信封,对他说道:老板,不知道我能不能请你把这只信封存放在夜间保险箱里。
这样的话,我的脑子就可以放松一下了。
店主面有难色,尴尬地说:我要是能满足你的要求就好了,福尔摩斯先生。
但是,你看我的保险箱被盗了,门被强行撬开,现在根本无法使用。
店主径直把我们带到酒吧后面他的办公室。
他沮丧地指着那只门被撬开、锁也被撬坏的保险箱。
福尔摩斯咕哝道:哎呀,真是笨手笨脚的。
这么简单的保险箱要是一个聪明人来开的话,简直就像你我摆弄一座大摆钟那样容易。
我问道:被盗的金额很大吗,先生?店主回答说:那是惟一值得庆幸的事,华生医生。
生意的进款几个小时前才送到银行去,所以只损失了几英镑;昨晚的生意很清淡。
我认为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举止有点谨慎,他说道:不过,至少你用不着苦苦猜疑是你的职员或者――更糟糕的――是你的家人干的了。
他面露喜色。
真的吗?怎么会这样,福尔摩斯先生?我的朋友说:嗨,所有这些人肯定都知道钱在什么时候送银行,不是吗?你要找的是一个手脚笨拙的窃贼,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才干的。
店主红着脸,装出恳求的表情,他问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估计也许你是不愿意考虑……?歇洛克・福尔摩斯有点生气。
他用唐突的回答打断了店主的话。
先生,你的估计完全正确!当我们坐上爱丁堡至伦敦这趟著名的列车前往伦敦时,我又提起了那个店主和被盗的保险箱这个话题。
从福尔摩斯拒绝调查以来,我是第一次提这件事。
福尔摩斯,你拒绝帮助我们的店主解决他的难题,是不是有点失礼呢?他放下手中的《泰晤士报》,气恼地望着我。
亲爱的华生,你答应带我到珀斯郡度假,尽管钓鱼不是我的爱好,但我完全可以享受那儿的宁静。
这几天里你让我卷进了一个怪异的事件,涉及到一个古怪的魔术师、一个被当作魔术师火化掉的替身,还有一系列失踪的银行存款保险箱。
更不用说还发现了一个从大瘟疫发生以来从未见过阳光的可怕的街区。
如果一个被笨贼撬开的乡村旅馆的保险箱和被盗的一笔小钱再让我费神,这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吗?下次你再带我出去度钓鱼假时,请不要告诉别人到哪儿可以找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