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和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正在苏格兰度钓鱼假,这让我颇感惊讶。
时间是 1911 年4 月初,地点在泰布鲁克――珀斯附近的一个村庄。
我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就我所知,福尔摩斯对任何形式的乡村消遣根本不感兴趣,尤其不喜欢捕杀小生物。
然而,他隐居在萨塞克斯郡养蜂的时间显然太长了,所以他同往常一样,急切盼望自己惟一的朋友来陪陪他。
亲爱的华生,我知道你正打算起程去珀斯郡捕捉那些倒霉的鳟鱼。
当时我们在伦敦北部我家中的书房里,桌子上明明白白摆着钓鱼的一些行头――假蝇、鱼线、绕线轮,因此福尔摩斯的这个推断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我说道:福尔摩斯,对你这样的侦探高手来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过,恐怕你推断不出我选择了哪个地点。
他说:得了,华生,你的书架上有一排关于钓鱼方面的书籍。
据我所知,你是不准佣人进这个房间的,所以,每本书的顶端上就自然积了一层灰,但有一本书最近显然被动过,是看过之后又放回去的。
这本书的书名叫《珀斯郡的鳟鱼汛期》。
我还注意到你打算在四月的最后一周之前结束旅行。
此时,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
我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他笑着说:桌子上摆着你为短期旅行而挑选的假蝇。
我表示同意,他继续说道:这里面没有人造蜉蚴。
蜉蚴这种长着三根小尾巴的短命小虫,对那些又大又肥的鳟鱼具有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但是,如果真蜉蚴没有成群出现的话,那假蜉蚴就一点作用也没有了。
而真蜉蚴只是在五月份才出现,而现在是三月的最后一周,所以我就用不着多说了!我肯定福尔摩斯以前撰写过关于诱饵的专题论文,但我没有这样说。
相反,我给他看了我想去的那个地区的地图;那儿泰河有好几条支流经过,是钓鳟鱼的好去处。
接下来,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他问我:华生,如果有人陪你一起去,你觉得怎么样?我需要换换环境,尽管不会钓鱼,但我会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我可以请人代我养蜂,就像你那样,找一个退休的老医生去照料你的病人。
华生,我坐在岸边,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观赏空中的飞鸟和田间的走兽,而你用假蝇来引诱那些倒霉的鳟鱼上钩;想想看,那是何等的享受啊。
然而,由于当时轻度猩红热开始流行,我们去苏格兰野外的计划推迟了。
所以,我最后还是带上了那些人造蜉蚴。
事实上,当我在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里涉水时,福尔摩斯则坐在岸边,严格按照我的吩咐,密切注视第一批蜉蚴群何时出现。
那天已是五月十一日了,还没有看到它们的踪影,我真感到有点意外。
实际上,我已经用一些普通的假蝇钓到了几条中等个头的鳟鱼。
每当从钩上取下一条,福尔摩斯就会跑过来发表一通议论。
其中最典型的议论是:啊,华生,这是条非常狡猾的鳟鱼,我看它比一般的鳟鱼要聪明一些。
我就恭敬地问道:福尔摩斯,请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就咯咯一笑,说道:它嘴上为何有三块伤疤,这说明它才吃了一部分鱼饵就发觉上当了。
你看,它还没把倒须钩吞下去呢。
突然,有两个人划着一条小船过来了,打断了我们对蹲鱼的验尸。
我们对划桨人并不怎么感兴趣,这种行当就像在伦敦开出租车的一样。
然而,另一个人――那位乘客,正站在船头朝我们这边凝神张望,神态活像一只老鹰。
尽管天气不算冷,又是在苏格兰乡下,他仍然是一副城里人打扮。
福尔摩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
是个律师,华生,我希望你在离开伦敦前没有忘记把未付的账目全部结清。
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知道他的眼光比我的犀利。
他接着又说:你看他领口上面的脖子处有印痕,那是长期佩戴律师专用领圈留下的。
他的公文包也是律师专用的。
再看他那拿包的样子,仿佛这只包就是他的命根子。
如果是你或我的话,也许早就把它扔进舱里了。
这个人正在急于追寻某种东西。
希望他别把我们的假期给搅了。
然而,我看得出来,我的朋友尽管已经退休八年了,可一旦对某个谜案来了兴趣,想掺合进去的劲头却丝毫未减。
这种情况以前就发生过,福尔摩斯身上总是有那么一种想重操旧业的渴望。
当船驶到我们坐的岸边时,身穿深灰色大衣的那个人摘下圆礼帽,说道:也许二位中有一位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吧?我朋友彬彬有礼地微笑道:我就是。
这位是我的朋友兼同事约翰・H ・华生医生。
请问尊姓大名,先生?身穿灰色大衣的人说:我是塞普蒂默斯・格雷肖特,来自卢肯斯、怀尔德、卢肯斯和格雷肖特律师事务所。
请你帮一下忙,把我拉上岸好吗?我们把他拉上了岸。
他站在我们旁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几乎要瘫倒在小山丘的草坡上。
我怀疑他的呼吸器官有毛病,但福尔摩斯的诊断可能更准确。
他说:先生,恐怕你吞进了一只飞蚁,因为我看到还有一只粘在你的下唇上。
我看到你在行驶的船上穿过一群飞蚁。
华生,它们每年只能飞两三天,你要选钓饵,这些可是好东西,虽然用得不多,但那几天肯定非常有效。
律师将飞虫咳了出来,马上就恢复正常了。
我,或者说我们公司,特别想获得你的帮助,福尔摩斯先生,是关于发生在爱丁堡的一件事。
我给你的同事华生医生发了电报,想和你取得联系,得知你在这儿附近。
为找到你,我自己倒当了一回侦探。
福尔摩斯解释说,他已经不当顾问侦探了,不干这行有好几年了。
但我看得出来,他不听完,是不愿意叫那位律师离开的,于是,我说道:先生,我们住在本地的一家旅馆里,叫白鹿旅馆。
或许你可以去那儿与我们共进午餐,到时候再谈谈详细情况吧。
他向我道了谢,说道:为从爱丁堡赶到这里,我只好舍弃早饭。
现在我饿得快要吃人了。
我们爬上他的船,划桨人熟练地将船顺流而下肥我们三人送到村里。
我们走进了一家凉爽的酒吧,坐到一张用结实的苏格兰白蜡木制成的桌子旁,三个人把一大块牛排馅饼吃得精光。
接着,又喝了几大杯当地啤酒,我们的新朋友开始进入正题。
下面我就把律师讲的内容如实地告诉读者们。
福尔摩斯先生,医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在演艺圈里很出名的演员,艺名叫‘大拉斐特’。
(他刚讲到这儿,我就打断了他的叙述。
我告诉他,那位演员我在伦敦北部的一家歌舞杂耍剧院亲眼见过,但我认为福尔摩斯对杂耍表演不怎么感兴趣。
福尔摩斯摆手让我就此打住,我就没有再说下去。
)嗅,他的真名叫西格蒙德・纽伯格,是德美混合血统。
在美国,他先在一家剧院跟绘景师当学徒,后来成为一名百变杂耍演员。
最后,他拓宽了戏路,学会了很多魔幻手法,这些魔幻同他神奇多变的绝活揉合到一起,使演出引起了轰动。
他又逐步编排了一个令人难忘的节目,除本人亲自出场外,有时还需要二三十个其他演员。
他开始到欧洲巡回演出,海报上自称‘大拉斐特’。
最近,他来到了这一带的海滨。
他领导的剧团人数众多,演出规模庞大,必须聘请法律顾问,这样我和我们公司就卷了进来。
他特别喜欢就演出的内容与别人打官司。
简单地说,当他的某一场演出取得成功时,同行的演员总是想方设法以不同的形式来进行模仿――这也是常有的事。
但实话告诉你们,有时几乎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纽伯格也会让我立即为此采取行动。
由于他动不动就为区区小事打官司,同行的演员们都不喜欢他。
结果,他的很多怪癖――我承认他是个怪人――在演艺圈内被添枝加叶,传得神乎其神。
比如说,传说他把助手们训练得像士兵一样,如果在街上与他碰面,必须向他敬礼。
他的纪律当然非常严格。
又传说拉斐特到处张贴海报,甚至连公共厕所的墙上都要贴。
这些根源都出在他特别善于宣传自己。
不过,这种做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然而,他有一个怪癖很明显,几乎不需要夸张,因为它本身就够怪的……他停顿下来,我觉得应该说两句,但福尔摩斯严厉的目光打消了我的念头。
于是,我们等他继续往下讲。
……那是关于他的狗――‘贝蒂’。
大约十年前,纽伯格在美国时,他的好朋友哈里・霍迪尼把这条狗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这是一条杂种狗,有点像灵提,就是我们称为杂交猎狗的那一种。
‘贝蒂’不算最漂亮,但不知什么原因,纽柏格立即就喜欢上了它。
它很快成了他的亲密伙伴,他说这狗是他惟一的朋友。
如果你与他一道进餐,你就会看到狗也坐在桌子旁,下面垫着丝绸座垫,让服务员给它上菜。
他最近在伦敦购买的房子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与人交往愈多,对狗感情愈深’。
巡回演出时,狗也住进一流的旅馆,拥有单独的房间,就在主人套房的隔壁。
它戴的颈圈上嵌着宝石,它的形象也印在他的信笺、合同甚至支票上。
纽伯格交往的人中,如果谁对他本人有点怠慢无礼,他倒不会计较;但如果谁对他的宠物在言行上有不恭之处,他就会与此人永远断交。
他替狗造了一份假的家谱,说它是‘亚述灵提’或诸如此类并不存在的品种。
这条狗甚至在他的演出中还露过几次脸。
讲到这儿,福尔摩斯惟―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格雷肖特先生,你讲的这些都非常有趣,但这位纽伯格先生对狗的迷恋与案情有关吗?我们认为你的叙述很有趣,但还是希望你进入正题!他为自己喋喋不休的叙述表示了歉意,在随后的叙述中好像不绕弯子了。
福尔摩斯先生,他对那狗太痴迷了。
人们经常听到他讲,如果没有这狗的话,他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你想,当本周一他打电报给我,说狗得了中风死了,我是多么担心啊。
他来到爱丁堡的帝国剧院,第二周演出才刚刚开始,于是我就赶到苏格兰,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些安慰。
他悲痛欲绝,一定要把狗葬在皮尔波因特公墓。
当地的教会当然不会答应,但我总算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提出以我这位客户的名义购买一块地皮作为他将来的墓地。
教会最后答应,只要纽伯格签一份协议,保证把这块墓地也作为他的最终安息之地,他们就同意将狗葬进墓穴。
这个墓穴他们要价六十英镑,我们如数付清,希望一切顺当。
纽伯格请人将狗进行了防腐处理,摆进了玻璃顶的棺材里准备下葬。
华生医生,经常看戏的人都知道,剧场夜里的演出都是分两场进行的,头一场大约在六点开始,第二场是八点半左右。
嗅,在六点的头场演出中途,殡仪馆的一位名叫德巴的先生来找纽伯格商谈‘贝蒂’葬礼的有关事宜。
注意,他不是专职承办动物葬礼的殡仪员,而是一个普通的殡仪员。
我想他们公司本来是不可能同意为动物承办葬礼的,但大拉斐特是个大明星,而且承诺他死后的葬礼也由该公司来承办。
他从口袋掏出一块大手帕,捋了捋鼻子,声音很响。
纽伯格虽说过如果狗死了,他就不想活了,可谁都未料到一个钟头不到他就真的死了。
第二场演出接近尾声,观众们看到了绚丽多彩的东方布景,不禁大为惊叹。
这是最后一个魔术《雄狮娶新娘》的舞台布景。
狮子在装饰得像宫殿一般的小笼子里踱步,漂亮的舞女在台上翩翩起舞,其余的助手也化装成东方武士在台上亮相。
东方大灯笼和薄纱帷幕使景色更加壮观。
大拉斐特身穿东方戏服,正准备登场,突然,冒出一片火焰,很快吞没了帷幕,浓烟从台上开始蔓向观众席……福尔摩斯打断了他。
正如你和华生所说,我对魔术的布景可能不在行,但我知道,法律强制规定所有的剧院都必须在舞台前安装以重质石棉为材料的防火幕,发生火灾时可放下来阻止火势蔓延。
难道当时没有把它放下来吗?他回答说:放下了。
你一定知道,这种防火幕由三个水平剖面组成。
其中有两层按设计放到了位,但第三层没有落下来,这样就在脚灯上方留下了一个十英尺高的缺口,刺鼻的浓烟很快就从这儿钻了出来,扑向观众席。
观众们表现得都很沉着,没费什么周折就全部疏散到大街上去了,但后台的情景简直就像可怕的地狱。
我答应你们要尽快切人正题,所以我直接告诉你们,有十个人在后台丧生了,包括大拉斐特,也就是西格蒙德・纽伯格本人。
他整个身体都烧得面目全非,只是根据他的戏服以及他扮演这个角色时手中握着的一把大铁剑才辨认出来的。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他已讲完了。
最后,福尔摩斯开口了,语气和蔼而坚定。
他说:格雷肖特先生,对你的讲述我听得很认真,我觉得太有趣了。
一个魔术明星及另外九个人在大火中丧生,这个故事太悲惨了。
此人对狗如此迷恋,这个小插曲也很有意思。
现在他可以与爱犬合葬了,故事就要结束了,只是还有些法律纠纷需要你和你们公司去处理,对吗?格雷肖特说道:哎呀,先生,要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但你知道,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那具即将火化的尸体可能存在严重的误会。
我有理由认为那具尸体不是西格蒙德・纽伯格的!本来我们就快没耐心了,现在他又把我们给吸引住了。
我问道:先生,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的?你自己不也承认尸体已经认不出来了吗?他回答说:他手上没有戒指!拉斐特有几颗钻石戒指,价值连城,他双手几乎每个手指上都戴了一颗。
福尔摩斯说道:也许他已经把它们摘下来,放在化妆间里或某个安全的地方了吧?格雷特立即反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我或他剧团的幸存者的印象中,那一定是他第一次不戴戒指上台演出。
我确实到化妆间里找过,当然那是非常艰难的,因为化妆间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
我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我肯定你们也会同意戒指不可能被大火烧掉的。
福尔摩斯点了点头,说道:撇开你客户的死亡悲剧不谈,你们所负责的财产会因这次火灾而有所损失。
戒指保过险了吗?他回答说:保险是保了,但情况很复杂,财产索赔可能很困难。
我觉得有义务把戒指丢失一事报告警方,但管此事的那位督察似乎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他肯定是我弄错了,那具尸体就是纽伯格的。
他确信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因此不需要进行调查。
我能做的全做了,再也没有办法了。
所以我恳求你,福尔摩斯先生,无论如何陪我到爱丁堡去一趟。
官方可能听你的话。
我们时间不多了,因为葬礼定在星期六举行。
我们行动的时间只有三天了。
福尔摩斯慢悠悠地把杯中的啤酒喝光,又小心翼翼地往烟斗里装苏格兰混合烟丝。
他说道:在伦敦,大多数烟店里都可以买到这种苏格兰烟丝,而在苏格兰却好像很难买到。
好吧,格雷肖特,我陪你去趟爱丁堡。
尽管我不想放弃钓鱼假期,但这件事里却有些东西我很感兴趣。
华生,要离开这河边几天,恐怕你是做不到了吧?我急忙说:亲爱的福尔摩斯,你知道我很愿意跟你一起到爱丁堡去。
唉,离开学校以来,我好几年没有去看‘亚瑟座椅’(山名,在爱丁堡的圣十字架公园内,因山顶塌陷成鞍状而得名――译者注)了。
于是,不到一小时我们就登上了去爱丁堡的火车。
不知道前面等待我们的将是又一个值得回忆的插曲呢,还是对我们钓鱼旅行的一次干扰而已。
在从珀斯开往爱丁堡的火车上,福尔摩斯不停地向格雷肖特提问题。
我还是同从前一样,被迫替他把一些要点记录下来。
因为现在已不是那个律师讲话的时候了,福尔摩斯就一些至少当时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向格雷肖特进行了彻底的询问。
格雷肖特先生,我知道台上的大火来得很快。
既然大多数一流剧院都规定了应急措施,死亡还是如此惨重,我听了真感到不可思议,当然也感到十分震惊。
总该有一些出口供后台的人使用吧?格雷肖特说道:当然有啦,他们也是按规定做的。
那些被火势挡住去路的人,包括纽伯格,显然是想通过一扇小门逃生的;这扇小门本来完全可以把他们带到剧场里某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那些幸存者却都是从反方向的舞台门以及旁边的太平门逃出去的。
福尔摩斯来了兴趣。
你的意思是说门被锁上了?他点点头。
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我斗胆问了一句:这不是很不正常吗?既不正常也不合法,但我希望还是少谈这件事为妙。
福尔摩斯严厉地说道:格雷肖特先生,因为这扇门上了锁,十个人丢失了性命。
你怎么能要求我或别人闭口不谈此事呢?律师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他说:除了法律问题,我们还得考虑保险索赔的事宜。
如果有关保险公司听到此事,让他们付款那就有难度了。
福尔摩斯厉声说:但这肯定只会暴露出剧院的管理很糟糕,又不会影响到你的客户……不是吗?他敏锐的目光吓得格雷肖特目瞪口呆。
律师用颤抖的声音说:福尔摩斯先生,这扇门就是根据纽伯格的明确指示而锁起来的。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气氛凝重。
最后,福尔摩斯说道:先生,你的客户下令把如此重要的安全出口堵上,有什么原因没有?格雷肖特负疚地说:是为了保守秘密,福尔摩斯先生。
同行的魔术师以及好奇心强的观众总是喜欢窥视他。
报界的朋友也不择手段地想看出他的门道,然后出版公布,以取悦读者。
福尔摩斯大为惊讶。
你是说一个魔术师的秘密能让公众如此感兴趣?我真是惊讶万分。
我也感到很惊讶,但还达不到我朋友的那种程度。
我在学生时代,曾看过马斯基林和德万特的精彩演出,甚至到了中年,还对魔术界的这些大师们抱有兴趣。
不久前我就看过大拉斐特和他剧团的演出。
我说:福尔摩斯,这些东西的确让人迷惑不解,有人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不过,据我所见,纽伯格先生的演出好像更具吸引力。
他把色彩、音乐、表演,当然还有那些忽隐忽现的野兽展示给观众,手法真的很奇特。
格雷肖特先生,他的演出你可能看过不少遍了。
你把他表演的风格及内容讲给福尔摩斯听听,肯定会比我讲得好吧?福尔摩斯表示这也许会管用,于是格雷肖特就把大拉斐特的一场最精彩的表演惟妙惟肖地讲了一通。
好吧,布满道具的舞台上,大幕拉开了,拉斐特以传统的方式出场了,放出了鸽子、鸭子,还有他的狗。
接下来就是很奇特的一出戏:拉斐特扮成雕塑家,把粘上雕成一个姑娘的形体。
这个泥雕居然复活了,而且她在突然出现的彩色喷泉间摆出了一个造型。
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到现在为止我所描述的东西可能任何魔术师都演得来,但接下来的节目那才叫神奇呢。
这是个模拟人物的节目,他身穿.阿拉伯长袍,不停地更换服装,把自己化装成一个个名人,一会儿是英国首相劳埃德・乔治,一会儿又是俄国沙皇。
然后,他走下舞台,那个阿拉伯人立即――注意,我是说立即――脱去他的外衣,站在大家面前的原来就是拉斐特!福尔摩斯打断了他。
你是说,他表演这个节目不需要一个替角来协助吗?格雷肖特肯定事实就是如此。
是的,先生,就跟我描述的完全一样。
呶,他常常对我说,魔术师的看家法宝里通常有七个机关,但他找到了第八个!就拿压轴戏,也就是火灾发生时正在表演的那出《雄狮娶新娘》来说吧。
这是一出独幕剧,没有太多的情节,大意是把一位公主扔进狮子笼里面去。
观众们看到她被反绑起来,准备献身,那头毛发浓密的真狮子在小笼子里走来走去。
拉斐特化装成阿拉伯武士,扮演公主的恋人,骑着漂亮的黑马进场了。
当助手们开始把公主扔向笼子时,拉斐特大喝一声,向狮子发起了进攻。
那猛兽立起后腿,抓掉自己的头套,大家一看原来就是大拉斐特本人――这又是一出不可思议的换位表演。
不过,在那个恐怖的夜晚这一幕还没有演到呢。
福尔摩斯对此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格雷肖特先生,我真希望你不是想告诉我纽伯格有特异功能吧?他回答说:不,先生,我只是想描述观众们所看到的效果,而不是想自己解释……不管魔术师有多么聪明,他怎么能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呢?到这时,我的那本钓鱼年鉴已经记满了。
我在口袋里翻来翻去,想找出一张未用过的便笺。
福尔摩斯把烟斗敲空,再装上烟丝,说道:我宁愿我们把旅途剩下的时间用来讨论一些有用的事实,而不是讨论那些无稽之谈。
再跟我讲讲大火本身的一些情况吧。
你说,有人认为火灾是因为彩色灯笼发出的明火烧着了幕布而引起的,是吗?格雷肖特,对这方面的管理规则我肯定不如你熟悉,但我突然想到,那些布料一定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以免发生这类意外事故。
恐怕在制作舞台布景时同样也要达到防火要求吧?格雷肖特同意说:这方面一切都是符合要求的,福尔摩斯先生。
我朋友沉思片刻,说道:然而,不到一分钟,整个舞台就变成了地狱。
啊,好了,把这悲剧的现场检查一下,我们肯定能摸清更多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