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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福尔摩斯抵达格雷弗尔斯

2025-03-30 06:28:35

次日上午我拍电报给福尔摩斯,告之我要去福黑文。

我知道他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尽管表面上总装出一副漠然的样子。

我始终不明白,他还未到50为何就退休。

如今十年快过去了,他的头脑和肢体仍是那么敏锐协调,一点不减当年天天破案的劲头。

我说华生,你不但想引诱我离开我的蜜蜂和恰静安逸的生活去破一个芝麻小案,还想让我去一所区区中学!难道考特菲尔德的警察处理不了物品丢失案吗?我俩坐在一座峭壁上,离福尔摩斯的小屋一英里远,迎面而来的咸咸的海风使我的呼吸道获益匪浅。

多少年我都没这么如释重负地呼吸过了,于是立马明白了福尔摩斯选择此地退休的原因。

其实我们呆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马路,早已荒废不用,大部分已被海水吞噬。

福尔摩斯对这处地方极感兴趣,他说:这里海岸的海水很无情,华生。

我们小的时候这条路还有车辆来往。

再过10年,我俩坐着的地方就将沉人海底。

到本世纪末,我住的小屋也会被海水夺走,当然我用不着为此担心。

我说:这块地从前不知伸进海里有多远?他说:一直延伸到法国。

当时300 英里之外有座城镇。

他朝浩淼汹涌的海里一指,其实那城镇如今还存在着,海水和海风有时运动得很巧妙,能使淹在水中的教堂钟声响起来。

他从地上拾起一个粘附着石灰岩的马掌,仔细揣摩着。

多神奇,从前有一辆沉重的马车在这儿行驶过,但路面早已不复存在。

我看了看马掌,斗胆地问:从这个马掌上你怎能猜出马车有多大?又怎能断定马在拉车而不是被人骑着?他说:根据马掌的大小,华生,这是挽马的马掌。

夏尔马……不是,是克莱兹代尔马……瞧,这儿多深,典型的那种马的特征。

马蹄着地时,车子可能走得很慢。

哦,福尔摩斯,我说,别逗了。

就算用你的方法,也估算不出40年前一辆行驶在一条已消失道路上的马车的速度!他笑笑,是那种特有的解开谜团的笑容。

这马是瘸子,瞧,蹄铁工把一颗钉子钉歪了。

这匹马用这样的马掌行走很长时间,速度就会很慢了。

我终于无话可说了,于是我俩就坐着抽烟。

沉默一阵后福尔摩斯又开口道:华生,这个奎尔齐丢失手稿的事让我觉得挺有意思。

我能理解,一个人花了10年的苦功写作,是多么渴望找回手稿。

但这部手稿对别人有何用处呢?华生,你是个文化人,你明白像《格雷弗莱尔斯校史》这样的书不会有几个人对它感兴趣。

出版商不会出钱买这类书稿,最终得由作者自费出版,是不是?至于那个让人怀疑的弗南・史密斯,他有报复心,足以偷走奎尔齐的手稿,可为什么不继续行动了呢?他既没将手稿损坏后偷偷送回原处,也没兴灾乐祸地伪造笔迹写个便条,用手稿敲诈一笔赎金。

我觉得任何一个想折磨一番老师的孩子此时总该打出另一张牌了。

我没答话,因为我知道福尔摩斯已进入状态,我不敢干扰他;而只是对促成他进入状态的造物主心存感激。

福尔摩斯不停地吸着烟斗,过了很久他才说:华生,我们去趟格雷弗莱尔斯,看看能发现些什么。

但我不想让那些调皮的孩子们扰乱我的睡眠,所以我们得在学校附近找家旅馆住下。

晚上我们在布赖顿的普莱斯敦餐厅用餐。

娃鱼味道鲜美,奶油冻也很可口。

服务员招待得十分周全,服务技术亦十分到家。

有一个侍者我以为是意大利人,但福尔摩斯说是科西嘉人,结果一问果然是福尔摩斯猜对了。

饭毕我们呷着白兰地,我对福尔摩斯乐意为调查《格雷弗莱尔斯校史》手稿丢失案助一臂之力而表示感谢。

华生,他说,你已经对校长许诺帮忙,我要是不帮你这老朋友一把,就太不够意思啦。

福尔摩斯是我认识的最聪明最优秀的人,除此之外,用学生的话说,我还觉得他是个大好人。

我猜不出我的朋友会怎样看待格雷弗莱尔斯学校,因为我知道他本人也是英国公立学校的产物,虽然他绝少提及他年轻求学的事情。

除了拳击和击剑,他对其他体育项目不感兴趣,所以我想象他在公立学校中不大受欢迎,而他在理科和语言上表现出的痴迷肯定给自己赚得过书呆子的雅号。

翌日清晨我们乘马车走路易斯,又从那儿坐火车赶往杨布里奇。

接着又坐了一阵儿颠颠簸簸的短程火车才到达考特菲尔德。

福尔摩斯说,还不如先到查令克劳斯,再从那坐直达车到考特菲尔德。

考虑到路上所花的时间,他的话不无道理。

我们又从考特菲尔德雇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老头。

他抬手碰了一下帽檐,问:去哪儿,先生们?福尔摩斯说:你能否推荐个旅馆,地点最好在格雷弗莱尔斯学校附近。

他狡黠地膜了我们一眼:是不是去赌马?先生们?依我看,那得住在克劳斯基旅馆。

里面都是赌博的弟兄。

至于那所学校间一下里面的人他们就能告诉你们怎么走。

福尔摩斯说:那就去克劳斯基吧,车夫,但慢点赶这匹老马。

坐进车里后他对我说:跟一帮赌博的人住一起总比跟旅行的买卖人强。

我们很快就到了旅馆,到后我清晰地回忆起当初我逃学来过这儿一次,为此斯宾瑟先生打了我六手杖。

一些胆大的学生常来这里,不是赌博就是玩纸牌。

有的还敢在他们的啤酒里兑威士忌;我们都管那帮学生叫痞子。

分给我们的房间似乎挺舒适,店主禁不住侃起了刚刚离开的客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套房,德士勋爵和他的男仆刚刚住过。

福尔摩斯迅速朝房间扫了几眼,说:说得不对,这个套房是由一个名字缩写为HS的男人及他的情人住过;女的头发染的是深红色。

店主惊异得目瞪口呆,只听福尔摩斯继续说道:我留意到你只让女佣整理了一下床单,而没有换掉。

否则我就不会发现一根长长的深红色头发和一个印着HS的袖口链扣了。

我禁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女的是他情人,而并非他老婆或外甥女呢?福尔摩斯解释说:夫妻应该要双人房间。

要是那女的是外甥女、秘书、亲戚或雇员,从他床沿到另一间房子门之间的地毯上就不会留下这么多新鲜的女人的脚印了。

这个女人很高,穿六号靴子,体重130 磅。

老板,请劳驾把床单和枕头给换了!我们俩走出旅馆,仁立在河边凝望着眼前缓缓流淌泛着月光的萨克河水。

华生,福尔摩斯说,你从没跟我说过你母校周围有这么美的风景。

我说:人往往是身在其中时,意识不到周遭的美好。

比如谁能想到当初咱俩在贝克街共住一个房间的那段日子那么甜蜜美好呢?我知道那时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过后我们步行沿河边走到学校。

刚走进大门,我的帽子便被一个横飞过来的曲棍球打掉,令我非常气愤。

我抬起瘪进去一块的圆顶毡帽,恼怒地在袖口上擦着。

看门人葛斯林在我当学生那会就已老得不行,如今看去俨然是尊古化石。

对吾起,先生,他说,对吾起。

界些孩子总是界样。

我总是说,他们个个都是捣蛋鬼!他冲着我的脸用劲盯了一阵,说:哟,我想几来了,这不是华金斯么,是不是?我纠正他说:华生。

他说:是的,华金斯。

他们让你当学生的头,虽颜我弄不清为什么。

混得不错吧?啊?我对他说我先后当过兵、做过医生和作家。

这时福尔摩斯咳嗽了一声,引起葛斯林的注意。

界位是……?我告诉他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时,他说:跟我开什么玩笑!突然间,我们已被5 个低年级学生团团围住。

先生,真对不起,不是想用球故意打你。

肯定不是!对不起,先生!太对不起了!先生,我们的行为实在荒唐!最后说话的是个面庞黝黑的学生,显然来自印度。

另一个学生瞟了我朋友一眼,说:先生,你是不是歇洛克・福尔摩斯,那个贝克街的老侦探?福尔摩斯风度翩翩地一鞠躬,说:在下正是,愿为你效劳。

接着他指指我说:请让我介绍我的朋友、同事、我的传记作者约翰・华生医生。

虽然我的成就不可与福尔摩斯的同日而语,孩子对我却非常恭敬。

他们一一报了姓名,分别是华顿、查理、布尔、纽詹特和辛格。

华顿是领头的。

华顿说:别人管我们叫5 人帮,我们今晚在一号书房有会餐。

有点心饮料什么的。

我想,福尔摩斯、华生医生会赏光加入我们的吧?……我们将倍感荣幸,是不是,哥们儿们?说得对!倍感荣幸!绝对荣幸!令我吃惊的是,福尔摩斯欣然接受了邀请,因此晚六时我们得到达低年级一号书房。

格雷弗莱尔斯学校是由四幢楼房组成的,我们向其中之一的主楼走去时,低年级的学生们对我们鼓掌欢迎。

福尔摩斯对我说,主楼原先是诺曼底式建筑。

大概是一座修道院,被海尔王烧毁,后来又重建过。

我俩朝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路过半敞着门的教师公共休息室时,里面传出聊天声,我走进去,想看看还有没有我当学生时的老师。

他们―一介绍了自己,对我都是生脸。

尔后我看到了五大三粗的普劳特,我上高中时,他是年级长。

他显然老多了,可魁伟的身材一点不减当年。

他对我俩大讲特讲如今的孩子同一二十年前的相比是多么的愚笨。

于是所有教员都争先恐后地指出学校最笨的孩子是谁。

每人都说最笨的学生在自己的年级。

普劳特说一号笨伯当属高中的冠克尔,但大家一致同意低年级的邦特应名列前茅。

显然,那个胖学生的愚笨连同他拼写和数学上的低能实在是尽人皆知。

我把福尔摩斯介绍给众人时,惊讶地发现奎尔齐手稿丢失一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教员们早已知晓。

他们早就料到福尔摩斯会大驾光临的。

众人似乎一致认为《格雷弗莱尔斯校史》根本无价值可言,甚至有人说作者写此书的目的是为了减轻教学量。

我们继续往前走,福尔摩斯对我说:华生,奎尔齐好像和他同事们之间的关系不太好。

看来关于《格雷弗莱尔斯校史》被盗一事,我们已有五六个可能性很大的嫌疑人了。

我带福尔摩斯先去看洛克博士,洛克对我能说动这位大侦探而感到十分喜悦,说:华生,你过去当班长时,我就觉得你靠得住,今日我还得依赖你。

他又转头对福尔摩斯说: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你能接手奎尔齐先生丢失手稿的事,真让我非常高兴,这事不仅对奎尔齐有利,对学校也有利。

福尔摩斯答道:洛克先生,我不能保证肯定能破案,但我一定尽力。

接着他对我说:华生,咱们开始调查吧,别忘了,咱俩六点还有约会呢。

我暗自祈祷,但愿福尔摩斯别把我们约会的内容泄露出来,结果我的祷告灵验了。

下一步我们来到奎尔齐的办公室,受到后者的热情欢迎。

我估计我的朋友在办公室里没发现什么,但他锐利的目光和手中的放大镜增强了奎尔齐先生的信心。

福尔摩斯问了几个直截了当的问题。

那个叫弗南・史密斯的孩子自从到了你的年级后,你常惩罚他吗?是的,经常惩罚。

他有没有采取过报复行为?这个……没有,只是反抗。

怎么反抗?用手杖使劲打他时,他假装不疼。

是这样……福尔摩斯陷入深思,他除非比人们想象得更有城府,否则,不会突然采取报复行动的。

奎尔齐先生,他会不会认为被惩罚是他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种形式?你想为这个孩子辩护?奎尔齐脸色略红了起来。

福尔摩斯的两眼不易觉察地眯了一下。

我怎么会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辩护呢?奎尔齐先生,不知能否赏光把他叫来,我想问他几个问题。

年级长打开门,探出头去。

他尖声地大喊道:费斯,去找弗南・史密斯,让他立即来我的办公室!快去,孩子!只听有人回应一声,是,先生!然后便是快速跑远的脚步声。

福尔摩斯又接着询问起奎尔齐。

弗南・史密斯学习好吗?非常好,但……他体育活动怎么样?也不错,但我觉得……一那你惩罚他是因为他犯了什么错误?抽烟、溜出校园、赌博……年级里有这些恶习的只他一个人吗?不是……还有别人……不过……我明白,你惩罚其他人像惩罚弗南・史密斯同样严厉。

这一点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奎尔齐先生?因为我听说你为人公正严厉却不失公正。

奎尔齐长长喟叹一声,说:福尔摩斯先生,一个14岁的孩子被重重地杖答时,居然挺着不掉眼泪,这很不正常。

我教过的孩子没有一个如此。

他死活不想表示他倒了霉,从而让我得意。

这是个坏孩子,等你跟他谈过后你就知道了。

福尔摩斯说:我正等着见他呢。

这时有人敲门,那个被派去找弗南・史密斯的学生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

我不无惊讶地发现他竟是个美国学生。

他高挑儿瘦削,戴副黑边眼镜。

他报告说到处都瞄不到弗南・史密斯,奎尔齐听后两眼往上一翻,说了一句:这些美国人。

然后他对学生说:你以后说话不要用美国俚语,用英语说。

你是说他找不到?是的,先生。

到处都搜遍了。

我敢发誓。

费斯离开后奎尔齐告诉我们:一他的父亲是个美国大银行家,学校的头儿们从他那儿得到不少好处,当然无法拒绝接收他的儿子。

我禁不住问:他父亲比弗南・史密斯的父亲还有钱吗?还没等奎尔齐开口,福尔摩斯打断说:华生,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毫无用处,我们不再打扰奎尔齐先生了,咱俩还有个约会呢。

给大侦探和他的传记作者腾出地儿来!我俩兴高采烈地挤进低年级的一个书房。

他们让我俩坐在一个破烂不堪的沙发上,学生们则站的站,蹲的蹲,怎么呆着的都有。

除了那5 个我们已经见过的,其他的都是新面孔。

桌上摆了不少姜啤,我和福尔摩斯一人一个杯子,学生们则擎着破杯子、小铁盆或罐子。

那种气体十足、带辣味的酒我已40年没品尝过了,福尔摩斯则显得特别开心。

致个词吧!对,致个祝酒词!谁来说?你吧,大书生。

于是祝酒的任务落到了那个手举铁盆儿、黑睑印度人的头上。

鄙人手擎杯盏,敬令人景仰的侦探和他滑稽可笑的挚友……即令人尊敬的同事一杯!学生们都被他们这位说话风格迥异的同学逗得特开心,但福尔摩斯却若有所思地问:辛格少爷,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尊敬的先生,我叫哈里・辛格。

你是从印度东部来的,对不对?完全吻合,先生,您从何而知?福尔摩斯解释说:过去有一段时间,大概有那么几年吧,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华生也不例外。

其实多数时间我都呆在印度东部一个寺庙里,拜和尚为师。

鲍布・齐里问:所以你听出了书呆子的滑稽的说话方式,先生?是的,他的说话方式和那些和尚的一模一样。

在那一带,最高种姓才说这种英语。

哈里・辛格一鞠躬,双手合十,说:我是他们的头人,将来会统治那个国家。

接下来上来不少香肠,本来还应有许多花卷,但据大家推测,大部分花卷都被一个叫邦特的胖小子偷走了。

有人去找邦特,但他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问学生们怎么能肯定是邦特干的,他们说:凡是吃的不见了,准是那个胖海豚搞的鬼。

福尔摩斯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们的破案不就容易多了吗?我们坐了近一个小时,其间只有几名高中的班长来找过弗南・史密斯。

华顿担扰地说:看样子老史密斯这回得被开除了。

就算他现在出现,也得挨一顿鞭子。

我们离开学校前得知,虽然到处寻找弗南・史密斯,却始终未见他的人影,而一名班长在储藏室却意外地发现了正在从一个口袋里掏花卷大口吞吃的邦特。

我们溜达回克劳斯基旅馆,坐在里面凉爽的酒吧里,用锡酒杯啜着麦芽酒。

我对福尔摩斯说这种酒的味道比在学生那儿喝的好多了。

是的,福尔摩斯说,可学生的热情让我很高兴,你肯定也有同感。

他沉默了一阵又说:你对奎尔齐的印象如何?我答道:我觉得他十分忧虑,心事重重,好像有比丢手稿还烦的心事。

福尔摩斯赞同地说:他和弗南・史密斯的恩怨似乎令他很担忧。

他好比是痛打一条狗,却发现狗一声不吭,便不知所措了。

他感到羞愧,却又不敢让狗击败他。

我们打算回房间前他又说:与丢失的校史手稿相比,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弗南・史密斯那孩子的安危。

我的朋友的想法跟我的不谋而合,令我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