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30 06:28:21

过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喂,你们要去哪里?见透和三浦要出寺门的样子,门边的上野叫住了他们。

我说过禁止外出的吧。

去K大学。

我要去见习一点开始的司法解剖。

你说什么?听了透以淡淡的口吻说出来的回答,上野的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通过宇都宫教授拜托了大教授的结果,透得到了OK的回答。

而三浦用车子来送不熟京都地理的他过去。

执刀医生早坂老师给了我见习许可。

如果您怀疑的话,就请您去确认吧。

等、等一下!上野慌忙打了个电话,最后还是恨恨地咋了咋舌。

你,你到底是什么啊。

……请您不要说我是什么,我是帝都大学医学部的学生。

在透表情认真地这样回答着的时候,上野的部下跑了过来。

怎么了?刚刚警署那边来了电话,关于的事情,青森县的警察那边来了联络。

为什么青森那边已经知道了?我们也才刚发现没多久啊?上边一头雾水的,一定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吧。

上野说。

就是啊,我们被训了一顿,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部下歪了歪头。

而且啊,竟然麻药取缔官事务所都出动了。

据说情报就是他们那里提供的。

到底是怎么搞的啊?这顺序不是全反过来了吗!上野皱起了眉头。

平时的话,都是上野打好搜查报告,然后由京都府警报给青森县警,那边再向所属地的取缔官事务所要求协助调查才对。

……一彰先生的朋友真是作风凌厉啊。

有点快过头了。

这下会让刑警们很没面子的啊。

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的透和三浦都露出了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样下去恐怕会弄僵的,三浦觉得必须得作个交代了。

不过如果说出透发现药片的事情的话,更会让上野觉得他是个傲慢的家伙的吧,所以就说发现的人是自己好了。

你就不要说话了。

三浦向透小声地叮嘱了一句,用眼光制止了透的反问,然后向上野招呼道:对不起。

那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等三浦说明了事实之后,上野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了。

……你是麻药取缔官员……是‘前’取缔官才对。

抱歉我擅作主张。

因为就算和这次的事件没有关系,也能对追查网络贩卖管制药品的事情有所帮助……因为那些家伙逃得很快,必须要争分夺秒才行,三浦做了这样的解释之后,又向着上野低下了头,拜托他在这件事情上对其他的警察们保密。

……开始。

默祷过后,K大的法医学教室开始了对稻叶的司法解剖。

执刀医师早坂教授,担任辅佐的助手与记录员们,还有摄影技师围站在解剖台边。

为了不妨碍到他们,透站在稍远的地方仔细看着他们工作。

警方的搜查员们也静静地旁观着。

虽然说事情已经发展到司法解剖的地步,但是现在还不清楚这到底具不具备案件性,所以检察厅方面的检察官和事务官并没有出席。

并没有法律硬性规定在尸检时,检察官或警察必须要陪同在旁。

但是根据刑事诉讼法229条中的规定,在检视尸体的时候,必须要由检察官或者警察进行。

由此引申出警方或检察方要尽量参与解剖的惯例。

尸僵已经达到了最高程度。

尸斑也强度出现,以手指压迫也不会退色。

直肠温度是?23.5℃。

助手立即回答了教授的问题。

人正常体温的平均值是37℃,所以尸体的体温已经下降了些3.5℃。

单纯根据死后十个小时内每小时下降些度,之后每小时下降0.5度的规律来看,已经经过了十七个小时。

但是冬天气温比较低,比春天或秋天都要容易冷却,所以数字要乘以0.7的系数。

也就是说,死者已经死亡些2小时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那么死亡推定时刻就是凌晨一点左右。

不过现在还没有调查胃的内容物,与膀胱中的尿液量,还不能就此断言。

但是这个推定与尸斑和尸僵状况并没有任何矛盾。

在掌握了整体情况后,教授开始着手检查尸体的外伤状况。

眼睑结膜有无溢血点,角膜浑浊的程度。

口鼻与耳中是否有异物,有无出血的痕迹。

颈部有无绞痕等等项目,都在检查的范围内。

就在这段时间里,隔壁的检查室中正在同时进行死者血样的药物检查。

毒品、安眠药、酒精。

这次的事件有使用Rohypnol的嫌疑,所以被安排在最先进行检验。

上肢所有伤口,只有构成致命伤的手腕上的一处割伤而已。

其他没有任何割伤、刺伤、抓伤或皮下出血。

很漂亮啊,一点也不像是男人的皮肤呢。

教授在对无所谓的地方发了一番感慨后,继续陈述下去:皮肤上没有任何压迫痕迹,指甲中也没有任何异物……在调查过正面之后,遗体被翻了过来,调查背面。

在进行了两小时左右的外观检视之后,教授为了进行解剖,正要指挥大家再次把遗体翻转过来。

透却瞬间睁大了眼睛。

因为他在尸体肛门的附近,发现了湿疹一样的东西。

遗体的衣物是紊乱的,如果死者是女性的话,执刀医生也一定会进行详细调查,确定有无遭受暴行的。

但是遗体是男性,又没有外伤。

而且这很明显也是与死因无关的因素,所以教授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吧。

透一开始也以为那只是痔疮而已。

但是仔细打量,却发现那与自己在照片上看到的某个症状异常酷似。

……老师。

虽然不想在别人的教室里做出抢眼的举动,但是既然注意到了,就不能沉默不语吧,透经过迟疑之后,还是发出了充满顾虑的声音:请问这个部位的症状,是不是尖锐湿疣呢?唉?这里--透指出了病变场所,教授也一下睁圆了眼。

果然。

确实很相似。

但是如果是尖锐湿疣的话,为什么会长在这个部位……?助手和研究生们也以不可思议的表情彼此对看了一眼。

这个病本来应该是长在别的部位的。

喂,你去叫性病科的医生来一下。

因为不属于自己的专业范畴,所以比较难下判断,教授让一位助手去请来了专门医生。

等专门负责性病科的医生诊察过遗体之后,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的确是尖锐湿疣。

可是长在这种场所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果然啊。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嗯……专科医生考虑了起来。

透其实已经推测到这个理由了,但是一时说不出口,他沉默着,等待专家做出正式的判断。

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对这个人来说,这里就是性器官了。

你的意思是说--教授很尴尬地闭上了嘴。

尖锐湿疣是一种性病,和其他性病一样,是经由性行为而传染的。

感染之后,男性与女性的性器官上会出现小型的肿块,还会慢慢增殖。

也就是说,如果进行的是通常的性行为的话,男性是不会在肛门部位出现尖锐湿疣的症状的。

如果是女性的话,根据个人的嗜好,还是有可能的。

但男性来说,病症基本都发生在尿道口附近。

所以也就是说,肛门附近产生病症的现象,就很清晰地说明了死者进行过男性间的性行为,并且属于接受的一方。

是啊。

死者很可能是有男性恋人的。

如果这个事件有案件性的话,那么追查起来不只要考虑女性,也要注意到男性才行。

教授后面的话,是对旁观的搜查员们所说的。

……可是亏你能够注意到啊。

不,我只是偶然看到了而已。

透谦逊地这样表示,但教授却摇了摇头。

没有一定知识的话,就是看到也不会留意的吧。

而且你连病名都判断得很准确。

你才刚刚接触专门课程没多久,就已经连这种病症都能判断了,真不愧是宇都宫老师最自豪的学生啊。

早坂教授热情地称赞着透,看来宇都宫教授平日里一直都以自己的爱徒为豪。

可是对透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事情了。

只不过因为这是与他自身直接相关的问题,所以他才会特意去学的。

虽然所有的性病都让人很羞耻,但是在学到了尖锐湿疣的特性的时候,他觉得就是死了也绝对不要得上这种病,所以才记得很清楚而已。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只是学到了这个知识而已,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的私生活上去。

可是透却就这么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就这么度过了这之后所有的验尸时间。

大家辛苦了。

一直等在下面吗?嗯--虽然我想这么说,但是四个小时还是太长了。

我是回了一趟家,刚才才到的。

在黄昏的夕照中,一辆大红的敞篷跑车边,站立着一个在等待什么人的男人。

不管是端端正正的西服,还是实习中的白衣,抑或是休闲的牛仔裤,他穿来都是那么合适。

如今身披大衣站在高级车旁边的样子,更是气派到了好像宣传画一样的程度。

为了遮住校园中熙来攘往的学生们的视线,他戴了一付墨镜,却飘荡出了更加危险的气息。

怎么,在演惊险推理小说吗?实在是很引人注目啊。

……我果然看起来这么吓人吗?因为我个子太大,从过去就老不必要地招人害怕啊。

不是不是,我是说这样真的很帅。

仔细地打量着发出错误的感叹的他,透露出害羞的微笑。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让他如此等待着的自己,也是属于构筑起戏剧般的世界中的重要一环。

善于使用武器的强壮男人,有着模特一般美貌的冷峻青年。

就在这两个没有自觉的人身边,空气都带上了与别处不同的色彩。

学生们,特别是女学生们,一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一边偷偷地向这两个被难以接近的气氛包围的男人打量着。

看来不宜久留,上来吧。

麻烦你了。

向着专程来接自己的三浦行了个礼,透坐上了助手席。

……有什么进展没有?三浦轻快地操纵着方向盘,穿过校园,开到了大路上。

血液里果然检查出了Rohypnol。

但是现在还不清楚他是自己喝下的,还是别人硬灌他喝下的。

如果佐仓先生的话可信的话,药就是稻叶先生自己买的,警察接下来会追查途径才对。

透的表情带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

从遗体的状况上来说,要辨别自杀还是他杀很困难。

死因是失血过多死亡,而伤口只有手腕上的一处而已。

没有其他任何暴力留下的伤口,或者压迫的痕迹。

哦。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了?三浦在等待着信号灯变灯的时候,在头脑中整理着情报。

如果是自杀的话,恐怕是对死感到恐惧,所以自己吃下了药,趁着药生效之前自己走到浴室,再割腕自杀吧。

因为完全出于自己的意志,自然不会有抵抗的痕迹了。

可是为什么衣服会乱,又留下了有意义的血文字呢?而且又没有自杀特有的试探伤口。

是啊。

而如果是他杀的话,只能在自己没有发现被下药的情况下走到浴室,然后就这样睡着了。

但是入浴是在晚饭之前的,他又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再去一趟呢?但不管怎么样,犯人给他穿上了衣服,割了他的手腕,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因为割腕自杀的人很少有人特意脱掉衣服的,何况现在还是寒冷的冬夜,脱了衣服很快就会冻坏了。

这样很不自然,所以才必须要给他穿上衣服的吧。

这样的话,就可以说明为什么扣子会扣错了位,却没有防卫伤了。

犯人很着急,而没有意识的稻叶即使想抵抗,也根本无法做到啊。

三浦低声沉吟着,还是他杀更能解释这些疑点啊。

可是如果留下那个血文字的是稻叶先生的话,就说明他在手腕被割时还有意识对吧?可能是痛楚让他醒了过来?三浦踩下油门,歪了歪头。

如果是一彰先生碰到这样的情况的话,会明明知道自己在流血,还什么都不做吗?稻叶先生是背靠着墙壁,双脚松弛地伸在那里,这个姿势没有任何防备啊。

而且他被割开的手腕还浸在了热水里。

也没有任何被捆绑的痕迹。

……说不定是虽然醒了过来,但是意识还朦胧着,身体做不出什么反应,也无法站起来呢。

他为了求救,向门口爬去--不对,在做这些之前,首先该试图止血才对。

的确是很奇怪。

三浦皱起了眉头。

结果还是无法断言是自杀还是他杀,不管是哪一边,都有难以解释的地方啊。

透也叹了一口气。

还有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那是寺庙的符号的话,首先该怀疑是我;如果是纳粹十字,可能是指德国人卢卡斯。

半夜一点的时候大家都在房间里睡觉,就算想找不在场证明也找不出来啊。

大半夜里要是能清楚地找出不在场证明反而奇怪了。

如果说有嫌疑的话,我们也不例外啊。

嗯?其实在稻叶先生死去的那个时间,松方和毛利刚好出了房间到哪里去了。

所以一个人留在房间里的我也没有不在场证明的。

你说他们出去,是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啊。

我想是到下面去看电视了吧。

……这样的话,事情可能变得很糟糕啊。

见三浦露出困惑的表情,透不由得挑明了梗在心里的事。

抱歉我转一下话题。

稻叶先生有男性的恋人。

你说男性--啊啊?三浦吓了一跳,透告诉了他解剖时发现的性病的事情。

那他的恋人,难道是佐仓先生……?会这么想也是自然的吧。

他们似乎当着人前叫姓氏,但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是叫对方的名字的。

稻叶先生剩下的东西,佐仓先生也理所当然似地吃掉了。

可是他们是做恋人旅行的话,看起来并不怎么快乐啊。

如果是要提出分手的话呢--……嗯……三浦对这个自己无法理解的世界皱起了眉头。

司法解剖需要的时间根据遗体的状况,以及执刀医生的做法与方针而有所不同。

早坂教授属于比较快的那一种了,但是毕竟也花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都站着不动,精神高度集中,透很是疲劳。

所以当他说着我回来了,推开房间的门进去,见到开朗地说着欢迎回来的人的时候,一瞬间以为是自己累得出现了幻视。

和松方与毛利一起迎接着自己的,毫无任何阴影的笑脸。

不管是谁都能立刻打成一片的他,已经和医学学生们混得很熟了。

那么你们就慢慢聊,我们去散步了。

该说是很有眼力吧,松方他们马上就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走了前,他们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两个人。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不,那个,因为宇都宫教授联络了我。

听说你好像又卷进奇怪事件里去了,我担心你担心得受不了……见透用生气的嗓音问自己,纯也慌忙拚命地辩解着。

正好都这边有点事情,我就过来看看了。

只看看你的脸我就走--我不是要打扰你学习的……什么事?嗯,那个,我妹妹呢,她在K大住宿舍,她一直没回家去,我爸妈很担心,叫我来看看她,就--这句结结巴巴、越说声音越小的话,充分暴露了纯也是在没理找理了。

透面无表情地凑近纯也,直到两个人能感到彼此的呼吸距离,然后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孔。

喂、喂,透?你突然这是干什么……!看了纯也那一副又慌张,又高兴的样子,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已经看到我的脸了吧?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你快点走还赶得上新干线。

怎么这样……怎么才刚过来就轰人家走嘛!纯也的脸孔都抽搐了起来。

你身边有人死了吧,而且说不定是他杀对不对?那你也可能会遭到危险啊。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自己回去?我的话没有问题的。

还有一彰先生在啊。

…………这句本意是让纯也安心的台词.却只造成了反效果而已。

听了这句话,纯也顿时全身僵硬,他气沉丹田地表示:我绝对不回去!你到底干什么啊,一把年纪了,别跟小孩一样闹别扭好不好?看不下去的透按住了额头。

话说回来,真亏你进得来啊。

现在除了相关的人都禁止进入的,连我们都被禁足了呢。

我跟三浦先生打了商量嘛。

有那个人帮忙,就连警察们都很好说话的。

唉?一彰先生知道你来这里的吗?那当然了。

我又不可能擅自不打招呼就跑进来吧。

人家可是跟我说了,房间还有空,你住下也没关系的,我有得到许可的哦!也就是说,三浦在把透送到K大之后,回到家来的时候,纯也就跑来了。

……一彰先生也真够坏心眼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在回来的车里跟我说一句不就好了吗。

结果害根本不知道有客人来访的透吓了一大跳。

既然他得到了家主的承诺,那也不好赶他走了。

现在透脸上的表情就跟含了一嘴苦水没什么两样。

直到警察上门来,说要问话的时候,他还一直保持着那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