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等着好了,我去看看情况。
」少年们失踪的西湖附近。
对照了手绘图和现在的地图的结果,那个关键的「卍」印是在蝙蝠洞穴、龙宫洞穴和野鸟之森连结而成的三角形的中心位置。
当然,那毕竟是在没有树海详细地图的时代靠简陋工具画出的东西,不能过于相信.只能看着大致去推测而已。
他们以根场民宿村为起始地点,选择了离标志地点尽可能近的整备过的青木原树海游览道路。
只要走在这条路上,是不会迷路的。
但是,树海中有着无数被青苔覆盖住的洞穴存在,走出了道路被树根绊倒的话,说不定就会掉到天然的陷阱中去了。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还说这话干什么。
为什么我就非要等在这种地方不可呢。
」走到道路的半腰时,纯也突然这样说,透是完全没有预想到吧,平时基本上看不出什么感情起伏的他好像在表示最大限度的惊讶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
「因为再往前走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实际都已经死了一个人了,如果有个万一怎么办啊。
我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说什么傻话。
要论和这个事件扯上关系还是我在前呢,被卷进来的人是你好不好。
」「我没关系,因为我是为了救达矢而到这里来的,无论有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会后悔。
可是你只是单纯出于好奇心才来的吧。
」这段时间里透一直都处在睡眠不足和营养不足的状态下,纯也无论如何也想阻止他以这样的身体条件去面对危险的树海。
「……做了最糟的心理准备也要来找他,这个孩子就这么重要吗。
」背着纯也,透一个人自言自语般说着,声音低得几乎完全听不到。
「啊?」「我是说怎么样也无所谓。
反正我就是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觉得难过的。
」纯也问,这次得到了清晰的宣告——伴着冰冷的、厌世的微笑而吐出来的言语。
「混蛋!」纯也不假思索地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透被打得呆住了,不自觉地用手压着被打的脸颊。
「就是开玩笑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我会难过的啊。
如果你发生了什么,我会哭的。
会为你难过的人这里就有一个在!或者还是说,我没这个资格吗?」纯也后悔着一时冲动下对他出了手,想要去摸一摸透那红肿起来的脸颊,但伸过去的手被粗暴地打掉了。
仔细看去,透的眼瞳里燃烧着怒火。
「你少独断专行!那你自己又怎么样?你是个勇敢的骑士,所以就算一个人也要救出那个孩子,即使知道也许就这样再也回不来了?你不要自己为我的事情而难过,那就是我为你难过就根本无所谓?你是想说你不想自己哭,我的话就没关系是不是?这种独断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咦?那个……」面对以激烈的口吻责备着自己的透,纯也却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他以很不符合此时气氛的呆兮兮的声音反问,「……你说,难过……?如果我有个什么的话,你、你会为我哭吗?」听到纯也半信半疑地、嗫嗫地问出口的话语的时候,透的脸立刻被红潮笼罩了,瞬间就涨得比被打了的掌印还要红。
「谁、谁会为了你啊!」「可是刚才,你——」「罗嗦,那只是一种措辞而已。
总之我才不是为了在这种中途半端的地方回头才来的。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看到最后!」斩钉截铁地丢下这么一句话,透就抢先大步踏进了树海。
「喂,你等一下。
我知道了啦!」纯也慌忙追在他身后,死了说服他的心。
为了不让自己也变成一具白骨,他们慎重地在树干上刻出标记前进着。
每年进行的对自杀者的遗体的搜索中,都会发现十几具尸体,其中损伤得相当厉害、无法确认身份的超过七成。
因此附近的村子中的乱坟岗总是不够用的。
好像是被那种灵威一样的感觉压倒了,两人沉默地向前走着。
在得知了那些事实之后,树海更是给人以不祥的感觉。
根本不知树龄的树木茂密地生长着,枝叶重重地络合在一起,遮住了眩目的阳光。
虽然是在盛夏,但空气却飘荡着寒意,疯长着的野草更让气氛产生了沉淀一般的感觉。
风摇晃着树梢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人的声音一样;树荫和草叶之间似乎就有着没有实体的影子在凝视着自己。
陷入这样的错觉中,连汗流过脖子和脊背的感触都会引发出被谁摸了一样的战栗。
但是这里有透——自己想守护的人在,所以才忍耐住了吧。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说不定已经为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永远延续下去的同样的景色而焦躁起来,鲁莽地跑了起来。
当输给自己心中的恐惧与疯狂的时候,黄泉的入口就向着自己敞开了。
既然他坚持要一起去,那么纯也就一定要挺身守护他。
想要救出达矢,这的确是事实。
但自己也觉得,如果会因此让透遭遇到危险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会毫不迷惑地以自身来代替他。
生命是只有一次的,如果说谁都会为了一个人而将它交托出去的话,那么对于这个不亲近他人、保持着孤高的男人,我是会自己将生命献上去的吧。
纯也仰望着那悠然存在的山巅,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二」之山。
「注:『富士』与『不二』发音相同。
」那以雪与云覆盖着身体,每次看到时都改变着模样的灵峰,不知道她是在拒绝,还是在向你招手,以那谜一样的美诱惑着人们。
而她的山麓那广阔的树海也是如此。
甜美的诱惑中存在着相同程度的危险,这一点人类也是一样的。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困惑于自己的心情的纯也叹了一口气。
◇ ◇ ◇无法确定方位与距离,只能依靠古代的绘图磕磕绊绊地行走着,如今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吧。
目测着方向,确认着脚下,一步步地前进,在地图上看来不到一公里的路,却花掉了远比预期要多的时间。
不,说不定现在已经走过了目标地点,只是自己没有发觉而已。
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沉默的纯也出言打破了静寂:「呐,一边说点什么一边往前走吧。
静悄悄的都没干劲了。
」「好啊。
你知道吗,草薙君。
树海的自杀地带也有流行一说,最近是一三九号国道沿线比较多了。
不过这个西湖的湖畔似乎从很早以前就是很受欢迎的所在。
」透很痛快地答应了纯也的要求,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十分糟糕。
「昭和四十一年『注:1966年』秋,台风二十六号在御前崎登陆。
那时候引起了泥石流,这个根场地区有九十四人身亡,其中还有十三人是失踪。
现在还有不少人是沉在了西湖之底吧。
」「……别说这些奇怪的东西了好不好。
就不能换个好点的话题吗,这里本来就是阴气十足的地方了。
」如果论和活着的人打架的话还多少有些经验,对什么幽灵怪谈之类的东西纯也可是一点也没辙,赶快打断了透的话。
「也是,说不吉利也的确是很不吉利的地方。
弄得不好,那边的树枝上会挂着一具上吊而死的尸体都不是什么怪事哦。
」「我就说别再说了啊。
对了,你是自己喜欢才去学法医学的,所以才没事一样是不是。
」看着就好像期待着能找到一具尸体似的、在树海中四下张望的透,纯也更加畏惧起来。
和诊断普通病人或者伤员的医生不一样,法医学家处理的都是「离奇死亡」的尸体,不得不面对有着写满了临死前的恐惧的脸孔、因为恨意而圆睁的眼睛的遗体。
而且还有变成焦炭的、成为白骨的、支离破碎的……看不出人类的原形的也是不胜枚举的吧。
事件不等人,不分休息日还是正月法医都会被叫出去工作,不但是重劳动,和私人开业的医生比起来收入还少得多。
如果他希望的话,成为模特或者演员都不是问题,有着这样一副模样的男人——本来他想找多少又干净又收入丰厚的工作都可以,却特地选择了这样的修罗之道,这只能说是好奇心太旺盛了吧。
可是仔细想想看,在身为学生的如今,透的日常生活也是不可思议的。
既然顶着帝都大学医学部的名头,再加上那副美貌,本来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但他却不像其他学生那样去游玩,总是过着淡泊的学习生活。
对现世的利益与享乐毫不关心,禁欲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这样的透以如今的基准来看,是个活得很死板很笨拙的人吧。
「……可是啊,就连这一点我也……」「啊?你在一个人嘟哝什么?」「没、没有,什么也没有。
只是在想象未来你要做的工作而已。
」不留心间泄露出来的自言自语被对方听到了,纯也慌忙把话题扯了回来。
「干嘛摆出那么一副没用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跟希望的一样成了刑警,还不是一样必须得去碰离奇死亡的尸体吗。
」「搜查员只要去看就可以了,去摸去调查是鉴识课或者检视官的工作。
」看着纯也「嘿嘿,真遗憾」地吐着舌头的样子,透好像在说「真无知啊」一样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耶?」「发现非自然死亡的尸体的时候,为了推定死亡时刻、判断死因会进行『检视』的吧,然后在判断其具有案件性的时候,再送到大学的法医学教室,委托进行司法解剖的『验尸』。
在这种解剖当中,不只检视官,连搜查员也必须到场。
自然,把尸体送到大学,还有在解剖后缝合尸体这样的事情都是由下层的搜查员负责的。
伟大的法医们只负责执刀与书写验尸报告,收拾的事情可是不管的。
也就是说,你直到升了官有了部下为止,都不能不去做这些杂役的活。
啊,如果你讨厌这些的话,就快点通过升迁考试,努力地去学习吧。
」「假的吧……」纯也愕然,透脸上露出坏心眼的笑容,但随即就变了脸色:「草薙君,那个!」他以紧迫的声音叫着,指向斜前方。
这个树海是火山喷发后流出的熔岩流冷却凝固,然后植物在上面扎下根来形成的熔岩地貌,所以内部到处都是奇耸突兀的岩石块。
但透所指的那一块却是在怪石中也称得上奇特的巨大岩石。
「那块岩石是不是看起来有些像观音像呢。
」「咦?啊,你这么一说也还真是……」纯也凝神细看,这块大岩石表面凸凹不平,在某个角度看来,上面还真的有一尊将手合在胸前的观音浮雕的样子。
「简直像升仙峡一样。
」「升仙峡?名字是听说过,但那是什么地方?」「我老家附近的观光名胜。
以狮子岩等奇形怪状的怪岩而闻名。
离武田神社也很近,有专门的观览汽车通那里呢。
」「又是——武田吗。
」果然还是有着因缘在的啊,透苦笑。
「这个地图上的『卍』印说不定就是这里了。
总之过去看看吧。
」透的话让纯也勇敢地走近了岩石。
虽然看起来只粗疏地刻了个轮廓,连细部刻画都省了,似乎是很草率的雕刻,但细看却不是人为雕出来的,而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风雨侵蚀的结果,是自然的鬼斧神工。
「呜哇……!」无意识地走到奇岩背后的二人看到了在那里的东西,同时倒抽了一口气,在岩石与岩石之间,有一个直径有人的肩膀那么宽的洞穴张开着它那黑洞洞的口。
「这就是秘宝的所在地?喂,这不也太明显了一点吗?简直让人觉得没趣。
」纯也以呆呆的表情说,透「啧」了一声叱责他:「说得那么轻松干什么。
在这么广大的树海里能如此之快地找到绘图上的地点,你不该觉得幸运吗。
不过问题说不定在这之后,这个洞窟公延伸多长,里面又有什么东西,是个什么样子,这些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古今中外,隐藏了宝贝的地方为了防止盗贼与发掘,都会设下陷阱机关之类的东西,这也是常事。
比如踩到了哪里就会从四面八方飞来箭把人射成刺猬啦,在火山造成的沸水泉上做个陷阱洞啦,或者把里面弄成毒蛇巢窟之类的。
」透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的台词,边窥探着洞穴中的情况。
「啊,喂,是真的吗?」他唰地瞥了一眼打起哆嗦来的纯也。
「当然是开玩笑了。
时间所限新选组的队员们根本不可能会去造出这样一个洞穴来,只能是利用天然形成的东西而已。
所以里面应该也不会有危险的机关,大概就是迷宫一样的程度吧。
」透施施然地推翻了刚才的谎话。
「……你这个人~!戏弄我就那么有趣吗!」「因为像你这样会完全按期待做出反应的人很少见啊。
」「反正我就是个单纯的白痴——」「好,走吧。
拿好这个手电筒,请好好地端着它照亮。
里面完全是一片漆黑。
」觉得自己从刚才就一直被当成好玩具的纯也一下子没了力气,滑也似地跟着透进了洞口。
四脚着地,几乎以匍匐前进的姿势前进着。
一开始的时候还似乎是在向上抬的通道突然来了个急下坡,然后又这样好几次地上了又下,下了又上。
如今已经得知的洞穴有一百多个,最长的长度超过两公里,可这个洞说不定和那个可以一较高下。
只是看着前方机械地上上下下,根本就不知道如今是在向地表的哪个方向走了。
已经陷入了好像在窗户被遮上的列车里、在环线上绕圈圈的错觉里,连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也判断不出来。
何况这里与整理过的观光用洞穴不一样,洞里的宽度与高度没有个一定,一会儿宽又一会儿窄的,更加消耗了人的神经。
时而腹部贴地地向前爬,时而跪伏着以手和膝盖走。
有时头上的石天井高了些总算松了口气,却总是突然有梁柱一样的石块突出来,为了不碰到头还是要随时加着小心。
途中起开始可以蹲着走了,但是这个姿势对膝盖和腰来说是负担最大的。
随着越走越深,洞窟里越来越寒冷,外面虽然是盛夏,现在却冷得结起了冰。
石壁上凝结着的冰的碎块沐浴在手电筒的光线中,那闪闪发光的光景庄严得近乎神秘。
可是能欣赏这美景也只是很短时间内的事,最初的感动消散之后,那夺去了体温的寒冷冰水和滑溜溜的地面立刻变成了最大的障碍。
在黑暗和寒冷中,继续着不知道终点何在的探索——而且还是以这种不自然的姿势进行着行军,不只身体,精神也相当疲劳了。
总是同样的单调的视野先不说,单是让人呼吸困难的压迫感就比在树海的时候更加糟糕。
现在比起直立步行来速度慢得多,一定并没有前进多少距离,但脚和腰已经疼得厉害了。
连对体力有自信的纯也都变成了这样,那么透的疲劳度可想而知。
于是纯也正在打算提出暂时小憩的要求。
正好这个时候视野开阔了,宣告了细细的隧道的终结。
现在洞穴的高度已经可以容下一个人直立,看到这个小房间一样的空间,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是有点疲劳啊。
」「腰、腰好疼。
」活动着身体,让紧张的肌肉松缓下来,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仔细打量一下旁边的情况,发现前面分成了三条细细的隧道。
「果然不是很简单地就放在里面的。
如果这之后再出现分岔的话,就像树型图一样了。
我们不慎重地行动的话说不定会迷路,再也出不来。
」「走哪条路呢?」「从绘图和信件上看不出来。
」「可是一定会有什么标记之类的东西吧。
像那种战乱的时世里,藏宝物的土方他们也不知自己何时会死去。
而且要挖掘的人也可能是托付了后事的其他同伴,为了不让他们迷路总是会留下路标的。
」他们各自在洞口调查起来,很快就发现了:「啊,这里刻着字呢。
」「是什么意思呢。
」透也出声说道。
岩壁上很清晰地刻着汉字。
左手边的隧道前是「松风」,中央是「虎穴」,右边是「残心」。
「嗯,从语感上来说是左边吧。
会让心变残不是很讨厌吗,而且要跳进虎穴也没有生路啊。
」「可是不是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的谚语吗。
啊,那这么说就是虎穴这条路了。
」怎么考虑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没有办法所以随便刻些字决定顺序吗,正要得出这个结论时,透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说了起来:「『松风者,合气外也。
风入松林,簌簌之响常合气。
』」「啊?」「『心无残,残者唯理也。
为回返之心。
』」透口中念着,纯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
「啊,说不定和这没有关系,可是小的时候父亲教过我剑道。
他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在学的。
」无心之问,透的声音似乎带着怀旧的味道。
他是想起了家人们还健在的时候那些幸福的日子吧。
「咦……你会学剑道还真意外啊。
以你这么纤细的身体也能穿着防具走路吗?」为了不让他察觉到自己怜悯的思绪,纯也努力地装出了嘲笑的口吻。
「真失礼。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有初段的呢。
」「初段吗,真好啊。
」「啊?」看着羡慕地叹息着的纯也,透有些惊讶的样子。
「我只是在学校的体育课中做过,但是在大学毕业后就不能不学习了。
」要被采用为警察,就必须在培养期内选择剑道或柔道中的一种,并取得初段才行。
「我可以教你哦。
」「好啊。
剑道的话反正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危险。
柔道的寝技可是一下就能把人放平了。
」透笑了笑,马上又回归了正题。
「总之,我父亲学的是叫做北辰一刀流的流派,我也读过『一刀流兵法信条目录』,其中就有『松风』和『残心』的字样。
」「北辰一刀流?一刀流的家伙对新选组来说可是瘟神呢。
」纯也啪地一击掌。
「是了!我明白了。
正确答案就是『虎口』。
这是天然理心流的极意中的一个,这个在《新选组始末记》(注:子母泽宽于1924年经历多方取材所着的关于新选组的报告文学)也有写到!」他急忙翻开背包,借着手电筒的光看起事先准备的史料来。
虽动,我不动,呼吸之中,虎之一口——「新选组的母体是叫做试卫馆的乡下道场集中起来的一群剑客。
在那里传授的剑法就是天然理心流,道场场主是近藤勇,土方岁三和冲田总司是直传弟子,他们就这样成为了干部。
当时的人际关系经常是受到剑术的左右的,同门意识这种亲近感产生的团结力强烈到了如今无法想象的地步。
特别是土方,他根本不相信其他流派的人。
实际上,组里发生离反与背叛事件也是家常便饭,而发生这类事件的基本全都是北辰一刀流的人。
」「原来如此。
这也就是说天然理心流教导的是正确的,北辰一刀就是错误的,并如此来标记这个迷宫的道路。
只有自古相传的『同志』才会知道正确的路。
」「是啊,当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变得那么有名吧。
研究新选组的书出得像山一样多,到了忌日FANS还会给他们去上坟祭奠,甚至有年轻的女孩子给他们写情书。
」纯也苦笑。
「那么斋藤一也是出身试卫馆的了?」透点着头问,但纯也摇了摇头。
「不,这一点还不清楚。
他虽然是从结成的时候就参加的最老资格成员之一,但并没有出入过道场。
可是他的剑术与冲田不相上下,斩掉了那个观柳斋的就是斋藤。
土方也对他很是信赖。
」反正说到这里,前进的道路已经肯定是「虎口」了。
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的他们,进了三个岔路中间的那个洞口。
里面又变得很狭窄了,还是在不断地上升下降着。
「这种地方会有宝藏在吗。
我们光是前进就已经是拼了命了,可他们还要背负着沉重的金块小山运进来啊。
」「当时的人的脚力可是好到现在的人没法比的程度。
只是出去锻炼一下而已就要走个几十公里是很普通的事情。
不过这里说不定也因为地震等自然现象发生了地形改变。
」说着说着,在严冬似的寒冷中走了数十分钟,又到了一个开阔的场所,前面等待着他们的还是个_二岔路。
左边是「月影」,中央是「狐疑心」,右侧是「目心」。
「『对敌时,内隐测敌之疑,击之』,『目心者,不以目见,乃以心见也』。
」这些是透所了解的。
「『虽映,非水也;虽映,非月也,广泽之池』。
」纯也也在书上找到了相应的词语。
透的记忆,纯也调查的史料的记述,指向的方向是一致的。
「答案就是『月影』——左边。
」似乎看到了光明的前途一样,他们的表情也开朗起来。
心情一放松,就有了感觉到肚子饿的从容,他们开始用便利店买来的快餐食品填起肚子来。
「不过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
」纯也把饭团塞了一嘴,鼓着脸颊说,透把混着警戒的视线投向他。
「你看起来似乎很软弱,其实相当厉害啊。
」「哼。
要成为医生就要有身体做资本,连续十多个小时的手术也得能撑过去。
如果体力衰竭了,结果连自己也感染上病菌,那算怎么回事——」似乎是因为他的话感到不悦的样子,透反驳着,但他那要去拿三明治的手忽然在途中停了下来。
「……对了。
就算是感染了,但在潜伏期间也不会发病的。
很多情况下都是根本没有发现自已是带菌者,就这样把细菌散播了出去。
患上霍乱的患者会发生猛烈的呕吐与腹泻,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所以是不可能进行发掘并搬运金块这样的重体力劳动的。
所以我从当初就无意识地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透兴奋地看向纯也。
「虽然日本能够统计与把握患者与死者数目是在明治十年之后,但这以前有没有过霍乱的流行?」「有啊。
应该是在安政五年——1858年,有霍乱大流行的记载。
那是日美修好通商条约签定、安政大狱开始的一年,恐怕是黑船带来的吧。
」(注:1853年7月.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培理率四艘涂成黑色的军舰闯入东京湾,威逼日本幕府接受美国对日本开国的要求,史称「黑船事件」。
此后外国势力逐步进入日本。
1858年,在强藩的策动下,天皇拒绝批准签定《日美修好通商条约》,但幕府大老井伊直弼采取强硬态度,在没有天皇批准的情况下擅自签定上述条约,并对反对派进行残酷镇压。
有关大名被禁闭,长州藩士吉田松阴等人被处死,其他遭受迫害者多达近百人,史称「安政大狱」。
——以上摘自《日本简史》)纯也的回答让透的眼睛闪出了光辉。
「那么谜团之一就解开了。
」「唉?」「应该不存在于现代日本的古典型霍乱弧菌为什么会跑出来的问题。
」看看不得要领的纯也,透就掰开揉碎地给他说明。
「明治时代,霍乱菌做乱最厉害的是十二年和十九年,前后共有十六万人感染,其中十万人以上死亡。
就算没有这样的大流行,其他年份里每年也会有数百到数万的牺牲者。
既然从安政五年开始就已经有这种疾病流行,那么到明治十年之间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些患者吧。
当然,明治维新的时候也是。
」「也就是说,发现金块的新选组成员中有带菌者,然后病菌就沾染刮了金块上了吧。
」「我最初以为是隐藏财宝的武田信玄设下的陷阱,可是在恒河一带流行的地方病霍乱波及到全世界是在1817年之后,所以不存在这种可能。
信玄活跃是在十六世纪,而且他死后武田家很快就灭亡了。
」说到这里,透以严肃的表情向纯也申明:「现在这个时候赶快做充分的补给。
以后发现了金块、或者——虽然我不想这样去推测,但如果发现了少年们的遗体的话,一旦碰触之后就必须严禁饮食。
因为霍乱是经由口感染的。
如果病菌已经蔓延在这个洞窟里的活,现在都有点迟了。
」只是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就用脏手吃吃喝喝的纯也立刻噎住,咳嗽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喂,霍乱现在也是致命的病吗?而且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细菌不可能活着吧?」「如果治疗及时才能救得回来。
霍乱的死亡原因是脱水症,所以只要补充水分就好。
还有各种电解质也被排泄出体外,那个不补充也不行。
正确地说,就是用一升液体中含氯化钠5克、碳酸氢钠4克、氯化钾1克、能量来源葡萄糖12克的混合溶液进行口服或者点滴。
至于细菌的生命力这还不好说。
如今研究室里培养出来的菌种和过去的并不一样。
而且最近出现了很多有抗药性的细菌,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细菌的性质很有可能发生了改变。
」即使说出具体的数字来,纯也还是不能清晰地理解,恐怕能理解的也只有透这样的优秀医科学生吧。
「从感染到发病大概有多长的时间?」「从几小时到五天不等。
」「那我们可没有再磨蹭下去的空闲了,万一感染不就糟糕了吗。
快点找到两个人回去吧。
」在这种地方发了病动弹不得的话,可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听到「几小时」这个词后顿时紧张度高涨,纯也迅速结束了用餐站起身来。
按照这次读解的结果向刻着「月影」字样的左边道路走去。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啊。
」弯着身体,以弓着腰的别扭姿势向前走去,纯也忽然听到了什么,似乎是水咕咚咕咚地在流动的声音。
「喂喂,不会是熔岩流吧。
拜托拜托,这时候可千万别喷火呀。
」随着洞窟向前伸展,声音越来越大了,走着走着又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大的空洞,还是分歧点外加兰个选择。
「又来了啊。
这个迷宫到底要伸到哪里去?」「战争中应该没有时间走太远,说不定已经是快见终点的时候了。
」「如果那些不对的路也是分成很多条岔路的话,不知道法则的家伙一定会彻底迷路的。
」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古人的剑之奥义。
从左边开始,是「急云」、「无他心通」、「二之目付」。
「『岚者,未料之时,日光为暗,天地为动,风驱残云』。
」「『无他心通者,击敌时全心以赴也』,『视敌之一体,目之付者二也。
剑锋为一,拳为二,此二者也』。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哦呀,期待落空。
我还以为这次是右边,没想到又是左边。
」第三次也就习惯了,解谜的趣味感也淡了许多。
但当两人踏进左边的洞窟走了没几步时,忽然愕然地止步不动了。
「开玩笑吧,要从这里走……?」「水音就是从这里来的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条河啊——」右手边竟是断崖绝壁,前面的路都是仅能踏脚的窄窄石棱而已,下面就是奔腾咆哮着的急流。
这种人迹不至的秘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围栏扶手,一旦失去了平衡,就会头下脚上地坠落下去,然后被下面的河川吞没,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
而且,他们也才发现方才一直伸展到广场附近的冰壁如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反过来是让人流汗的热度。
「这闷热是地热的缘故吧。
这里热气不是很厉害,但底下流的一定是温泉般的热水了。
光是掉进热水里也许还有救,但岩壁上到处是伸出来的乱石,就算是不撞到脑袋,掉到下面也一定会死的吧。
」「……我说……」在敬畏地盯着下面看的透背后,纯也发出平时少见的似乎在深思熟虑的声音。
「说不定,这条河就通向东京湾呢。
」「唉?」「藤田靖史就是掉进了这条河里——不,应该说是被扔进了这里。
」「怎么会。
消失在富士山麓的人变成尸体沿着地下暗河漂到东京湾,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的思维未免飞跃过头了。
」本要将纯也的想法一笑置之的,但透马上又皱起了眉毛仰起头来。
「怎么了?」「……我似乎在哪里看过。
虽然只是假设程度,没有支持的理论。
火山带总是伴随着地下水流,因为火山的喷发融化了冰河期以来蓄积在地底的冰洞,所以地底就变成了一片大海。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这条地底暗河会通向东京湾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做好了觉悟,他们走向那条细细的小道。
只要身体动一动,土块和小石头就哗啦啦地崩落下来,让人五脏六腑都泛起寒意来。
他们慎重地前进着。
好像蜘蛛一样伸开双臂,全身要抱住岩壁一样地贴在上面,根本腾不出手来拿手电筒。
在地底的黑暗中只凭着摸索,颤巍巍地前进着,比起死亡的恐怖来,更要与逼得自己快要疯狂般的不安交战。
已经走了快一百米了吧?时间的感觉都已经丧失了,在近乎极限的紧张中煎熬着,所以才感觉到简直像过了一辈子,实际上也许才走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看起来终于到终点了。
」这次走在前面的纯也松了口气,向透说着。
等能够安稳地踏在坚实的大地上时,透的表情也缓和了过来。
「好了,这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会有鬼还是蛇跑出来?」与他们还会继续的预想相反,迷宫到这里突然中断了。
洞窟伸向一个大厅般的空洞,就在那里停止了延伸。
踏进空洞中,他们以手电筒的光向身边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