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萨布里娜》就决定停刊了。
滋子被编辑部主任叫了去,两人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店一起喝酒,直喝到黎明。
那时,因为停刊自己也要调动工作的编辑部主任,醉醺醺地对滋子说:滋……滋子小姐,要是能做不……不受别人摆布的工作该多好啊。
不……不受别人摆布的工作?同样喝醉了的滋子,舌头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地问道。
像……我这样的编辑工作,你……不能干。
这种按计划进行的编辑工作。
编辑部主任醉得趴在小酒馆的餐桌上,用一种毋庸质疑的口气说道:所以,芝……滋子小姐应该自己写书,写你自己的书。
什么?写书吧。
写滋子小……小姐有兴趣的题材,写通讯报道嘛。
通讯报道?滋子笑出声来。
主……主任,你说什么呢?别……别开玩笑了,我可不行。
怎么不……不行,你行。
写……写看嘛。
那时,两人就这么行还是不行的,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后面的谈话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含混不清了,至于谈话的内容,滋子现在也已经想不起来了。
总之,他们是直到太阳升起才回的家。
滋子到家后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头还是昏沉沉的,可她的心里却因为这次谈话而产生了一种萌动。
自己写写看嘛。
滋子犹豫着。
可是,我该写点儿什么呢?就这样,滋子开始了没有《萨布里娜》的生活,可她的心里却时时忘不了编辑部主任的话。
失去了《萨布里娜》这个主要的收入来源,滋子要想恢复原有的收支水平,就不得不开始考虑做些其他工作。
那时,正好赶上五月长假,滋子和昭二一起去旅行了大约半个月。
昭二开着车,到伊豆的下田湾去玩儿。
两人的交往是从滋子的传统的手工副业连载第三篇发表的那个月开始的,到此时两人的感情已经相当亲密了。
只有他们两人的旅行是他们感情更近一步的开始。
是不是晚稻啊,还没成熟?虽然是朋友的玩笑话,却也不无道理。
旅行的日子过得很愉快。
实际上,比滋子预想的还要愉快。
昭二开车称得上慎重之极,在高速公路上常常被人超车。
换到滋子驾驶时,她恶作剧般地把车开得像要飞起来,吓得昭二脸都绿了。
危险!滋子,危险!昭二又叫又喊。
后来,昭二才坦白说,正因为如此才结婚的。
那时的滋子,心情不好,不是吗?我想是因为《萨布里娜》停刊了吧。
所以,想以旅行来让滋子换换心情。
在我沮丧的时候引诱我去旅行,当然是最容易的啦,是不是?完全正确。
说是这么说,旅行中的昭二真的很爽朗,各方面都深深地吸引着滋子。
当时的两人,已经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两性关系方面的发展也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不过,昭二在这方面是很慎重的。
在下田饭店停留的三个晚上,昭二总是用有趣的玩笑话逗滋子笑。
笑够了吧,那么,可以了吗?他总是在滋子笑够了的时候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求,她也愿意看到他的这副样子,和他在一起滋子感到很惬意。
他们轻松愉快地在那里住了四天。
在最后一天,滋子还想再坐一次游览船,于是,两人就向港口的游览船售票处走去。
因为是放长假期间,候船室里很多是带着孩子的家庭,孩子们的嬉笑、哭闹乱哄哄的。
滋子觉得有点儿累,下一班船还要等上二十分钟,她说想到外边抽支烟,就走出了候船室。
昭二看着滋子抽烟,他却一支都不抽,除了学生时代和同学一起闹着玩儿抽过一两支外,他根本就不碰烟草。
老天爷好像特别照顾这个长假。
这一天,又是个大晴天,海面上波光粼粼,穿着外套都有些热了。
滋子一边吸着烟,一边沿着岸边的道路向前走去。
在低矮的堤岸外侧系着一只小渔船,随着海浪上下起伏着。
渔船紧靠着岸边,看上去只要轻轻一跳就能跳到渔船上。
岸边的道路上到处堆着鱼网,扑面而来的都是渔港的味道。
放眼望去,正好可以看见海豚号和鲸鱼号两艘五彩斑斓的游船正满载着乘客向狭长的海湾驶去。
完全是滋子期望中的海边假日风光。
掐灭了烟,滋子转身朝着候船室的方向往回走。
这时,在不经意间海上起风了,滋子用手遮在眼睛上,一阵海风吹过来把她的裙角儿都掀了起来。
她低头看时,有个什么东西啪嗒在脚前晃了一下。
仔细看,是一张被风卷起来的像传单一样的东西,正好飞到滋子的鞋上。
她想也没想就弯腰拣了起来。
是一张女性照片的复印件,上方写着:寻人。
这两个字是用手写上去的。
是一张寻人启事啊。
滋子心想。
可能是从哪个布告板上被刮下来的,纸片已经变得发黄,而且硬邦邦的。
顶端还破了两个洞。
照片的下方,还有几行手写的小字。
此人1992年1月8日离家未归。
家人非常担心,四处寻找。
如有知情者万望与我们联系。
女性的姓名是田中赖子,三十六岁。
在下田市内的温泉旅馆汤船庄做招待。
身高160厘米,稍胖,身上有阑尾手术斑痕。
戴近视眼镜,联系地址是市内住址的田中昭义,大概是此人的丈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