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30 06:19:25

5点差9分,卜爱茜打开柯白莎私人办公室的门。

门还没关上就看得出她紧张兮兮。

门在她身后一关上,就见她开口道: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那个看到车祸的证人。

白莎想了一下,说:他是来兜生意的。

他是个浑蛋玩敲诈的。

我要不给他得逞,就根本不应该见他。

爱茜什么也不说,等候她决定。

好吧,白莎说:叫他进来。

男人进来的时候带着微笑,一付殷勤的样子。

你不必派人跟踪我的,他说:柯太太。

不过希望你对我不要有成见。

白莎什么也没有说。

我对这件事考虑过了。

那人说:也许这件事你是在说实话。

我肯便宜一点和你做次交易。

那个女郎并不知道是什么人撞了她。

也许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不过,把资料锁在记事本中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决心把女郎的名字和地址给你。

对你我1 毛钱也不收。

你去看她,和她谈谈,她要打官司,一定会赢。

我只要四分之一就好了。

什么东西的四分之一?白莎问。

她从开车的人那里弄来的四分之一。

他可能有保全险的。

一定会有庭外和解的。

打官司的事我不管。

白莎说:我告诉过你。

我知道,你说过。

我们不必为这件事争辩。

说过就算。

不过我也一再声明过,她要想知道是什么人撞到她的,那得花钞票,可以不必先付,官司打赢,或是庭外和解,钞票到手再付。

我会请个律师和你们签一张协议书,一切合法化,你看如何?白莎把两唇闭紧,固执地摇摇头。

来客大笑。

不必装腔了。

你知道这种要求并不太高。

你也许对打官司现在没兴趣,你再想一想就不同了。

好吧,给你时间想想。

你用得到我的时候,再在分类广告登个广告好了。

你叫什么名字?钱,鄙姓钱――钱自来。

柯白莎说:我告诉你――是的,是的,他很顺口的打断她的话:你要找的女郎是戴瑟芬。

她住在南费加洛路山雀公寓。

她根本没有去什么医院。

为什么没有?白莎说:那个男人不是说要送她去医院吗?那没有错。

来客说:说的是要送她去。

他要送她去医院检查,免得不放心,但不知什么理由她不肯去。

车祸是星期五傍晚。

星期六早上,她又酸又痛起不来。

她用电话请假。

星期天她也没有起床。

她可以弄几百元贴补的,但是她不知道撞她的是什么人。

他站起来,点支烟,深吸一口气,用投机的眼光看向白莎,他说: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用处了吧。

白莎看看门,想说什么,自己又停住。

来客说:又想轰我出去,柯太太?为什么这次客气了呢?其实,柯太太,你可以试试自己一个人去赚这个钱。

不过用得到我的时候,我会来的。

今天给你的消息免费。

这就叫做免费样品。

你要想弄大钱还是要我帮忙的,不必客气。

再见了。

他用悠闲的步态走出了办公室。

白莎在10秒钟之内,做好了下班的一切准备工作。

白莎来到外办公室的时候,爱茜正在用只罩子把打字机罩起来。

她好奇地想问问老板有没有从来客得到她要的消息,但没有问出口,柯白莎也没有主动提供答案。

山雀公寓是公寓流行时南加州大量建造典型的一幢公寓。

单身公寓的时价租金应该是27至40元一个月。

房子是砖造的。

进门口有白色阶梯,突出的走道和人字型的走道檐顶。

檐顶由红瓦盖着。

房子横宽30尺,共有3 层,门口信箱上挂有住客名字,门铃就在信箱边上,十分方便寻找。

白莎找戴瑟芬的名字,没困难就找到了。

她用她短粗的食指,按门铃。

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回答:请问哪一位?为了那件车祸,我想见见你,小姐。

女人声音说:请上来。

电锁打开,白莎走进去。

公寓没有电梯,白莎只好爬楼梯。

白莎爬楼用的是不慌不忙尽量减少卡路里消耗的方式。

她把上身前倾,每跨一步膝盖提得很高,所以看起来身体起伏很大。

她来到戴瑟芬公寓房门口,倒也没有心悸气喘,她理直气壮地用手指节敲门。

开门的年轻女人大概25岁。

她红头发,鼻尖上翘,眼睛笑眯眯的,嘴唇稍宽,随时可以笑脸相向似的。

哈罗。

她说。

哈罗。

白莎说:你是戴瑟芬?是的。

我可以进来吗?请进,请进。

戴瑟芬里面穿了睡衣,外罩一件家居长袍,拖双拖鞋。

朴实的公寓内状况表示她已在这里居住有一段相当久的时间。

旧报纸,旧杂志堆成一堆,烟灰缸已好久没有清理了,房间里有陈旧的烟味。

请坐。

年轻女人说:明天我就可以整理家里了。

你一直睡在床上?白莎问。

卧床观察。

戴瑟芬说:祸不单行嘛。

柯白莎把自己在椅子中坐舒服。

车祸之外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是呀!你不知道吗?不知道。

我失业了。

你说因为你几天不能上班,就被开除了?喔!不是的。

是因为梅先生过世,一切倒霉事才接踵而来的。

我以为你都知道的。

你先说你是什么人,你要什么,我们再谈其他的。

白莎说:我并不代表任何保险公司,我什么好处都不会带给你。

瑟芬的脸上现出失望的神态。

我倒真希望你是代理保险公司的。

我就怕你有这种误会。

车子撞到我的时候,我根本认为自己一点伤也没有。

当然,我吓了一大跳,我从小要做个坚强的女孩,我定一定神.就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哭出来。

至少,骨头都没有断,只是一下撞昏而已。

白莎同情地点头。

开车的年轻男人倒是非常好的。

他马上停车出来。

我一下醒回来的时候,他抱着我正要向他车子里装。

他一再坚持我至少应该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随即想到,他这样好心也许为的是他自己的保护,所以我就说好吧,上了车之后,我们聊得很投机,我说服他我一切都很好,什么问题也没有,也不会告他或请求赔偿。

我告诉他我绝不请求一毛赔偿。

所以他把我送回家中。

白莎继续同情地点头,给对方自信和鼓励。

我正以为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时候,奇怪的症状出现了。

我找个医生,医生说脑震荡经常都是如此的,好几天完个正常,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感觉到症状出来。

医生觉得我能像现在的状况还算幸运的。

是的。

白莎说:这一点我完全相信。

不过,假如你还想找到那个男的是什么人,机会总是有――真的?戴瑟芬看白莎自动停下,就问白莎。

应该是的。

白莎说。

你到底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她问。

柯白莎给她一张名片。

我是一个侦探社的头子。

一个侦探!戴瑟芬惊奇地叫出来。

是的。

戴瑟芬说:我总以为侦探是怪里怪气的人,但是你和平常人没有区别。

是没有区别。

你为什么对我有兴趣呢?因为有人聘请我,要我找到你。

什么人?白莎微笑一下说;给你猜1000次,你也绝对猜不到。

有一位男士对你有兴趣,他知道你受伤了,要知道你情况。

但是,他为什么不自己打个电话过来?他不知道怎样和你联络。

你说他不知道我在哪里工作?他不知道。

他是谁?一个老年人,白莎说:他好像―-喔!我打赌是那个盲人!这下轮到白莎惊奇,她怎么可能一下就猜到了。

他问:你怎会想到的?等于是你告诉我的,你那么有信心我猜不到什么人请你来找我,所以这个人一定非常出乎常情之下。

你要知道我也常想到他,今天早上还在想,怎样可以通知他一下,我已经没有事了。

她笑笑又道:当然对一个站在银行大厦门前卖领带的盲人,你总不能写封信寄给他,是吗?你说对了。

白莎说。

所以,只好请你转告他,我对他的关心真是十分十分感激了。

白莎点点头。

请告诉他我谢谢他,要是没有其他并发症,我会在明天早上或后天自己去看他的。

他倒真的对你很关心。

白莎说:他自己也是很特别的,用耳朵几乎可以代替眼睛。

还是请你一定要先告诉他一下我很好,谢谢他,我会去看他。

当然。

白莎自椅中站起来,犹豫一下,说道:我也许有办法――替你弄到一点补偿,不过我先要花一点钱,才能查到那个撞你的年轻男人是什么人。

除非你认为有必要,否则这件事就如此结束,我要结案了。

你说你有办法知道是什么人撞了我的?我说我有可能有希望,不过也需要花不少钞票的。

要多少钱。

还不知道。

也许是你能得到的几分之几,我估计别人要的是你能得到的一半。

假如你有其他方法查到,我不鼓励你走这条路。

不过你会代理我做一切的事情,是吗?假如庭外和解,我当然可以替你办,要是要上法庭,当然只有你亲自出马。

喔!不可能上法庭打官司的。

那个年轻人良心好,非常体贴。

我相信他是有保险的,假如他知道我卧床在休息――当然,也不是严重到不得了的程度。

我只是3、4天不能工作,我的工作反正是要失掉的,和这事无关。

你替他工作的男人,死掉了?是的,梅好乐。

你工作的地方一定离开那盲人站岗的地方不远。

离开银行两个街口――一在拐角那个广场旧大厦,梅先生在那里有一个小的工作室。

他是干什么的?他自己嗜好有关的研究工作。

他有个理论,认为军备是有一定发展途径的,最好的自卫武器,莫过于侵犯武器。

而侵犯性的军备又是无止境的,一旦开始参加竞赛,终将自食其果,开始投资越大,将来越不好收拾―一旦是你对这些不会有兴趣的。

蛮有兴趣的理论。

白莎说。

他准备写一本这个题目的书,我已经替他听写了不少了,工作相当顺利的。

白莎说:假如对这次车祸你希望得到一点补偿,你告诉我好了。

我认为应该是500元或1000元,到底你有很大的精神损害和―一精神损害我不会敲他竹杠的,我只要那几天不能工作的工钱和医药费收回来。

当然,白莎解释:不过一个人向保险公司申请赔款时,要包括其他开支在内的,大多数人都会先狮子大开口,这样在除去一切正常开支后,自己还可以剩一点。

亲爱的,你仔细考虑一下,你有我的电话,你和我联络好了。

柯太太,你真好。

星期六,星期天不算,我实际上只有损失3 个工作天。

我的周薪是30元,3天的工作是18元左右。

看医生我花了7元,所以我应该向保险公司要求25元的赔偿。

白莎一只手握在门把上,停在那里,她说:不要做傻瓜……门外有人敲门,胆小、虚心的敲门声。

戴瑟芬说:帮忙开一下门。

柯白莎把门打开。

一个五十七、八岁,谦虚样子的男人,上唇留着沙色的小胡子,稍稍屈尊地站在门口,用他的蓝眼望着白莎,他说:你一定是戴小姐,我是梅克里。

我按错门铃,有人把我放进公寓里来了。

抱歉,我应该退出去再按你的门铃的。

我是来找你谈谈我的堂兄梅好乐的,他那么快――不是我。

白莎把她自己站向一侧,使门外的男人可以行到房间里面。

那位才是戴小姐,我也是客人。

喔。

来客抱歉地说。

请进,戴小姐说:梅先生,原谅我不站起来了。

我被汽车撞倒了,不十分严重,不过医生嘱咐我不是必要不要随便乱动。

事实上,我对你认识很多,你堂兄叫我听写了不少信给你。

梅先生走进公寓,向戴瑟芬微笑,忧念地说:你被车撞到了?她伸手和他握手。

只是个小车祸,请坐。

白莎说:我要走了。

开始跨出门槛。

等一下,柯太太。

戴瑟芬道:我倒真想和你谈谈怎样。

可以得到补偿,你能再留一会儿吗?白莎说: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别太计较你有多少损失一那一天,你真想打一场值得一试的官司时,你找我好了,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好吧,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