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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举目无亲

2025-03-30 06:15:29

5一辆电车从田代背后急转弯地开了过来,车的前灯发出刺眼光束,照得田代头晕目眩,前方突然出现了他长长的身影。

田代身不由己地向旁躲闪了一下,电车象一只凶猛的怪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鸣疾驰而去。

田代不知不觉地走上了灯光暗淡的中央线大道。

自从自己离开乡司家以后,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自己也不知其所以然。

中央线大道旁边有个高高的土坡,田代上了土坡后,向一条岔道走去。

在黑压压的栗子树林那边,有一座小学校似的建筑物,只有一间房子孤零零地亮着灯光。

风稍停了,但夜里的寒冷照样透心刺骨。

在冷彻的夜空里,猎户座三星在不停地眨眼,寒光四射。

东方的天空朦朦胧胧地泛起了淡红色的光辉,吉祥寺就在前面。

前方传来了火车汽笛的长鸣。

白天,橙色的电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偶尔也有蒸汽机车牵引的货车从这里通过。

刚刚开过去的是一列货车,在岁暮天寒的黑夜里,汽笛声响彻云霄,田代情不自禁产生了对故乡的怀念之情。

来到东京已经一年半了,田代被搞得精疲力荆每天是辛苦单调、无聊得要死的包装作业,更使他伤脑筋的是他那难以克服的乡巴佬腔调,他为此而陷入了苦恼的深渊。

有时他忿忿不平,心里想,东北口音有什么不好???腔妨碍了你们什么?田代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之促膝谈心、诉说自己苦衷的知己,更没有哪个多情的女子来安慰他,说一句暖人心房的话语。

心中留下的最后一线希望---到大企业就职,时至今日也已化为泡影。

在这一年半之中,田代省吾受尽了火城市这个庞然大物的侮辱和嘲弄。

但是,如今他仍然不能从大城市这个恶魔般的诱惑中自拔。

在东京广阔的夜空下,拥挤不堪地居住着一千万人。

但是,在这一千万人中间,田代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心里的苦闷无处倾诉。

即使他大声疾呼,又有哪个人能为之倾耳呢!普天之下我是一个孤儿。

无限的孤独感涌上了心头。

忽然间,田代想起了一句话:一千万人中的孤独。

这时,走投无路的田代感到绝望了。

田代省吾一个人孤影悄然地向火车站走去。

车站前面熙来攘往,有的人刚下车,有的人在排队侯车。

站北是光怪陆离的繁华闹市,街道两旁有五光十色的电饰照明,各种彩灯构成的闪光广告年末大减价、廉价大出售等,令人眼花缭乱。

有弹子房的地方(打弹子是日本的一种普通游戏,当弹簧弹出的小钢球滚入盘上特定的小孔时,就会滚出许多球来,用这些球可以换取一定的奖品---译者注),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小金井车是站周围的热闹景象和武藏野的静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一条横街的小胡同里,一家铺子门口挂着一盏灯笼招牌,上面写着一个醒目的酒字。

田代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了那家酒馆。

又来了一位,请里边坐!一个用毛巾缠头的酒店伙计蛮有精神地喊叫着。

店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其中有薪水微薄的职员,但多数是一些临时工和产业工人,还有一些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懒汉二流子。

店里充满了烹调五昧的油腻气味。

在这个酒馆里,烧酒是大路货,比清酒销路好。

进这样的酒馆,田代是破例头一遭。

此时,田代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劲头压倒了他踌躇不定的心情,他用大杯子一连干了三杯。

这时,他心里还不太迷瑚,他还模模糊糊地记得,旁边有个二流子模样的人对他说: 哦!真痛快。

老兄的海量,佩服,佩服!然而,以后的事,他就一无所知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出那个酒馆的,又曾经到过哪里,似乎又进了另一家酒吧间,但记不清了。

好象在哪个地方发过酒疯,喊叫过一阵子,又好象曾在哪里躺下睡过觉。

总而言之,一切都说不清楚,甚至连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都记不清了。

田代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

当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同宿舍的工人没有一个在常这时田代才意识到今天自已没去上班,头还有点疼痛。

当田代去水房时,小学二年级的圭子飘荡着散乱的头发跑了过来: 田代哥,昨晚你喝酒了?圭子二目圆睁,炯炯有神。

她是宿舍服务员宫永信子的女儿。

啊。

我妈妈告诉我的,听说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你领回宿舍。

 对不起,给你妈妈添麻烦了。

 田代哥,还听说你在门口大喊大叫过。

 我不记得了。

 田代哥,你说的话可吓人哩!圭子说着,扑哧笑了一声。

我说什么啦?你说:‘乡司,我要宰了你!’乡司就是公司的董事先生吧? 真的吗?田代不自禁地失声反问了一句,而后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