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29 11:51:41

夜风寨堂口,氛围变得异常凝滞,正好和昨日的喧闹截然不同。

我不答应,纪力霖碰了你,娶你是理所当然。

杨恩一口回绝掉封雁庭的请求,在她的清白被纪力霖给夺走之后,他是万无可能会放他走,且就算要走,也得是她跟著他一道走才行。

大哥,请你不要一错再错,我好歹也是夜风寨的二当家,我不愿意的事情,即使你身为大当家,也不能勉强我嫁给不喜欢的男人。

封雁庭毫不退缩的声明。

雁子,你的清白毁了,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杨恩气结的看著她,对她的倔强实在无可奈何。

大哥,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这生并没有嫁人的打算,所以请你不要再为我操心了,再说婚姻这种事,是要讲缘分的。

更何况那个纪力霖已被皇上招为驸马,大哥,雁子若真嫁人纪家亦只是个小妾,而我可是夜风寨的二当家,说什么都不要受这种委屈。

封雁庭仍是坚持的摇头。

毕竟以她一介山贼的身份嫁人书香门第的纪家,尤其纪力霖又是在被迫的情况下占有了她的童贞,这样的她真会得到幸福吗?答案早已浮出水面,完全无须思考。

雁子,有大哥在,大哥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丝毫委屈,相同的纪力霖亦不敢拿著家人的性命让你受委屈——大哥,你怎么可以拿他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他要善待我?大哥,你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你不也常告诉我,就算咱们抢劫亦得照规矩来,不是吗?封雁庭难以置信的瞠大眼睛。

他竟然瞒著她,做了那么多事情,而用心全是为了她好,这一生得兄如此,夫复何求,够了,她真的很感激他,可是有些事仍是不能一厢情愿。

雁子,大哥是为你好,难不成你真想一辈子窝在这个山寨里当个贼婆子,你是个好女孩,大哥不想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就葬送在这儿。

现在眼前就有个大好机会可以让你翻身,你为何不自私一点,把握住这个难能可贵的好机会。

杨恩轻叹出声,为自己说漏了嘴而暗暗叫糟。

大哥,我真的很感谢你的用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雁子嫁到纪家真的会幸福吗?更何况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早已习惯这种在刀口上讨日子的生活,而且在山寨里又无拘无束,我压根就不想离开这儿。

封雁庭感激的看著他,只是两相比较起来,她还是宁愿选择山寨做为终身的依靠。

雁子,你真傻,多少姑娘想要嫁个如意郎君都苦无机会,而你却要在山寨里虚掷青春,甚至不由久和我们冒著生命危险出去抢劫。

雁子,你为何不对自己好一点?山寨里有大哥顶著,你只要为自己设想就够了。

杨恩心疼的摇头,明白她的个性到此已无转圜的余地。

不,大哥,山寨里的每一个弟兄就像是雁子的亲人一般,雁子不需要什么如意郎君,更不想和别的女子共事一夫,雁子只想和亲人生活在一起,所以请你放那个状元郎走吧。

大哥,如果你真是把雁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看待,那就请你成全我这个要求,好吗?封雁庭口气放软的哀求。

雁子,这真是你想要的吗?杨恩无法不退一步。

是的。

封雁庭坚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那就放他走吧。

杨恩暗叹口气,也罢,或许这事果真是无法强求,一切皆是命。

大哥,谢谢你。

***纪力霖走上等候在夜风寨外的马车,虽仅发生一天一夜,可他明白有许多事情都产生了变化。

状元郎,我让黑虎和胡狼一路护送你出峡谷,毕竟这一带不只我们夜风寨一个山寨,所以路上并不安宁。

杨恩面无表情的说。

杨大当家,那就多谢了。

纪力霖朝他一抱拳,余光瞟过安然无恙的刘安,移向面带微笑却不发一语的封雁庭。

你不用谢我,我并不是真心想要放你走,可是我妹子开口说话了,而我不能勉强她嫁个不喜欢的男人,不过我可是警告你在先,若你敢为此派兵来围剿我们,我就把你家杀个鸡犬不留。

杨恩仍是面无表情的指下狠话。

我知道,不过我也有话要告诉你们,我纪力霖并非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既然我和令妹已有夫妻之实,等我家中事情告一段落,迎娶公主进门之后,我会挑个吉日上夜风寨来提亲,不过可能会让你们等上一些时日就是了。

纪力霖点了点头,话却是对著封雁庭说。

虽然她已言明一切,可他们行过周公之礼却是事实,尤其昨夜数度云雨,说不得她腹中已怀有他的骨血,纪家的子嗣。

不用了,纪公子,你并不欠我们什么,相反的我希望你能忘记在夜风寨所受到的委屈和不满,这样就够了。

封雁庭微笑的摇头,隐藏内心的失落。

封姑娘,我不会拿我们纪家七十三口性命来冒险,虽然你说不用,可是说不得你肚子里已怀有我的骨肉。

纪力霖微掀眉。

对她的摇头,纪力霖心中竟有丝不满,只因她从头到尾没有喜欢过他。

骨肉?封雁庭一震,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就算怀有你的骨肉又如何?雁子没进你纪家门,这个小孩就是属于夜风寨,跟你这个驸马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杨恩在旁不悦的冷哼了声。

听见这番话,他不得不承认封雁庭想的深远,因为若让她嫁入纪家,她未必真如他所想的能够获得幸福。

你错了,只要是我纪力霖的骨肉,那就是我纪家的子孙,亦是我纪力霖的子嗣,而我不会坐视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山寨里长大。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我们山寨长大有什么不好?杨恩闻言为之气结的问道,若非碍于封雁庭在旁,否则他定会给他一点教训。

杀人抢劫会好吗?我纪力霖死都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孩子当个山贼,抱歉,若我这句话伤到你们,我还是得这么说。

你——杨恩气恼的伸出手。

封雁庭眼尖的拦住他,对他摇了摇头,这才转头看向纪力霖,苦笑的说道:纪公子,若我真不小心怀了你的骨肉,你放心,孩子只要一生下来,我就会送到纪家给你,如果你担心他长大之后会像我们一样杀人抢劫的话。

纪力霖心头一震,他无意伤害她,只是迫于无奈,偏她竟是要将孩子归还给他,而不愿进他纪家门——封姑娘,你真的不愿我负起责任吗?这错本就不在你,何来责任?至于我若真有孩子,那他跟著你绝对比跟著我要好,诚如你所言,我只是个山贼,不是吗?纪公子,雁子真的别无所求,只是希望大哥将你掳来这件事,你可以大人大量的网开一面;至于因为我的一句戏言,而耽搁到你的行程,希望不会造成任何遗憾。

纪力霖深望了封雁庭一眼,发觉她完全不如他所想像的在作戏,而是真心诚意的出自肺腑,偏她仅是一个山贼,不是吗?为何这一刻他却有种心折的感觉,来自于她——好,若这真是你所想要,那杨恩掳走我这件事,我亦会当作从未发生过,至于你若真怀有我的骨肉,我希望你别忘记自己此刻所说过的话。

我会的。

封雁庭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因为除了这样,她不晓得该如何隐藏起自己内心的失落。

后会有期就不说了,我该起程赶路了,刘安,走吧。

纪力霖收回目光,侧首对著一旁的马夫说,从此刻过后,他和夜风寨将形同陌路人。

是的,公子。

刘安恭敬的点头,右手一挥马鞭,马车开始驶动,跟随著前方引路的黑虎和胡狼之后,扬起一层沙风,渐行渐远。

大哥,我们也回寨里去吧。

封雁庭转过身,对著杨恩点个头,人就迈步朝寨子走去。

杨恩见状,只得无奈的摇头,然后迈步追上她的步伐,对她的故作潇洒和坚强,禁不住好生心疼,而这一切却是他一手造成。

***十一个月后大清早,天才刚透出曙光,京城纪家驸马府邸门前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婴儿哭声,亦使得纪府为此掀起一阵骚动,只因在这婴儿身上,有著一张纸条,而纸条上的内容,让纪府管家惊慌失措的直奔主子寝楼禀告。

纪力霖闻讯后陷入了沉默,思绪一下子被拉向十一个月前,在夜风寨的所有点点滴滴,本该不是个美好的记忆,偏每当想起封雁庭所说过的话语,他的心就禁不住有种失落,至今仍不解这种心绪所为何来。

驸马爷,小的该如何处理这个婴儿?管家忐忑的问,在他禀告之后,主子竟然失神的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使得他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处理?纪力霖微挑眉,对管家的措辞极度不满。

是呀,驸马爷,这件事小的尚未惊动公主,否则这来路不明的孩子——管家紧张的说明。

住口!什么来路不明的孩子,那婴儿可是我纪力霖的骨肉,还不把那婴儿给我抱来。

纪力霖脸色一沉,不悦的斥道,在看见纸条上画著一只雁子,他就完全肯定这是他和封雁庭所生的孩子。

而她真的履行了当初的承诺,只是要一个怀胎十月的母亲割舍自己的骨肉,这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尤其在他说了那种话之后,他亏欠于她,虽然是她不愿他负起责任,可他明白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她。

是、是的,驸马爷,小的这就将那婴儿抱来。

管家吓了一跳,向来温文儒雅的主子,这回竟然声厉色严的斥责他。

难不成这来路不明的婴儿当真是主子的骨肉?等等,顺便把那送婴儿过来的人,请到这儿来,我要私下面见她,还有这件事别惊动公主,我自会跟她说去。

纪力霖突然又叫住他,婴儿不可能从天而降,她——还在门外等候吗?一思及此,情绪陡地激动起来,而想要看见她的渴望,让他有些坐立难安又欣喜不已,他竟是这样迫切的想要再看见她。

禀告驸马爷,小的是听到婴儿的哭声才发现,所以压根没看见送婴儿来的是何人。

管家怔了一下,随即恭敬的回道。

婴儿的哭声,她竟不想见我……纪力霖闻言顿时像被浇了一桶冷水,整个人沈寂下来,难以言喻的失望让他提振不起精神。

驸马爷,你还好吧?管家担忧的望著主子,发现他的情绪大起大落,明显的让人一看就知,不就是个婴儿,怎会扰得主子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没事,你还是快去把婴儿抱来。

纪力霖朝他挥了挥手,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竟是如此在意封雁庭。

从她不愿他负起责任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了她的影子,原本无法理解的思绪,以为仅是愧疚感使然,现下才知他竟是喜欢上她了。

只是喜欢又如何,他和她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在婴儿送到纪府之后,已化为乌有,看来他们真是有缘无分,可是若有来生……是的,驸马爷,小的这就去。

管家恭敬的应了声,退身而下,谁知甫走出寝楼,迎面就看见公主朝此走来,他不禁吓了一跳,忙恭敬的跪身迎接,心中暗自叫糟。

看来公主还是被惊动了,否则不会一大早就亲自来主子的寝楼,而未用传唤的方式。

管家,我问你,那婴儿是怎么回事?一大早贴身婢女就慌张来报,而她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于是顾不得王家礼节,亲自前往驸马爷的寝楼,谁知就看见管家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情,让她更加肯定婢女所言一事。

回禀公主,那婴儿一大早就被人送到门口,小的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大胆奴才,还不说实话,那婴儿真是驸马爷的骨肉吗?公主脸色一沉,不悦的娇斥,内心极不是滋味。

因为从管家佯不知情的话语上,她就能肯定那婴儿真是纪力霖的骨肉,而她嫁入纪家九个多月以来,肚皮却连个动静都没有。

可那婴儿却是需要怀胎十月方能生下,显然有个女人在她之前就和驸马有了夫妻之实,一想到驸马背著她与别的女人有亲密关系,她的心就无法舒坦。

回禀公主,小的真……管家心颤的说,不知该如何为主子掩饰过去,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公主,你有什么话直接问臣就好,不用为难管家。

蓦然,纪力霖的声音在寝楼门前响了起来。

 公主一震,转过身迎上纪力霖若有所思的眼瞳,尽管脸上没有表情,却依然那样俊逸绝伦的令她心动不已,但他可是她的夫君,是父皇为她选召的驸马,所以别的女人休想拥有他,而她亦不容许他三妻四妾或是金屋藏娇。

公主,请。

纪力霖朝管家施一眼色,然后对著公主恭敬的说道,虽然两人是夫妻,可这中间永远隔著君臣之礼,像道鸿沟难以跨越,尽管她美若天仙,可对他来说,总像是个陌生人那样冷淡。

嗯。

公主高傲的点头,转身朝寝楼步去。

***寝楼内,公主在听完纪力霖那一段过去,整个人震愣在原地,她无法相信纪力霖竟是被山贼给掳了去,更无法相信他事后竟只字不提,甚至没有上奏朝廷,派兵围剿夜风寨。

公主,很抱歉,我无法坐视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山寨长大,所以才要求封姑娘将这个婴儿送来给我照顾,希望公主可以谅解。

纪力霖沉重的说出,心情却是志下心的。

毕竟这种事对向来骄纵任性的公主,可说是一大打击,而她心里会作何感想,他完全无法得知,可是他确实无法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骨肉,日后长大成为一个杀人抢劫的山贼。

公主不发一语,她当然会谅解驸马当时完全是情势所逼,山贼嘛,那可是杀人不眨眼,不过驸马就是心存仁厚,对付那种山贼何必有情有义。

反正孩子都生下来了,那种山贼更是万万留不得,她就当是为民除害,亦让驸马忘记之前的梦魇。

公主,臣……驸马,你不用说了,本宫都知道了,本宫也明白你当时是逼不得已,既然是驸马的亲生骨肉,当然不能流落在外。

尤其是那种山寨,真是太可怕了,幸好驸马安然无恙。

驸马请放心,我会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也请驸马把那一段过去给忘记。

公主微微一笑,温柔的打断纪力霖的话。

她待会就要上奏父皇,派兵围剿夜风寨,好为驸马报仇,否则难消她心头之火,至于山贼的孩子,她亦会找个机会让他永远的消失。

公主,真的吗?纪力霖有点难以置信的看著公主,而她温柔的语气更是前所未有,让他怀疑自个听力是否有所差池。

驸马,你是不相信本宫会将这个孩子视如己出吗?公主佯装不悦的沉下脸,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她可不会笨的在他面前承认。

不,臣不敢。

驸马,不过本宫希望你从此别在孩子面前提起这档事,好吗?公主脸上带著笑意的说。

这是自然,臣多谢公主成全。

纪力霖暗暗惊诧,对公主的宽宏大量虽有著质疑,可仍是感动。

驸马别这么说,我们可是夫妻埃公主温柔的说,内心却想著待会她还得将那个马夫召来,然后将纪力霖被劫的来龙去脉,彻底弄个清楚。

嗯,臣还是多谢公主。

纪力霖有些受宠若惊,对公主的转变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还是说之前是他错看了公主的性情。

她仅是个性高傲一点,可心胸则是宽大有容,然,无论如何,这一切总算是尘埃落定,至于封雁庭,他将会永埋在内心深处……***十几日后,夜风寨被五千名将兵给团团包围,杨恩和封雁庭及数百名弟兄奋力抗战,仍是寡不敌众的被歼灭,惟有封雁庭在杨恩临死之前,浴血逃出这场围剿杀戮之中,然亦身中数刀。

身负重伤的她扮成乞丐,一路躲躲藏藏的来到京城,在看见朝廷大臣纷纷来向纪府恭贺致意,封雁庭这才恍然大悟,原本她还有些纳闷,官方为何会知晓通往寨中的秘密通道,敢情是出自于纪力霖所策画。

而他们夜风寨二百三十一名弟兄包括杨恩和她,却全都被他给骗了,他们死的冤枉,她则是幸运的逃了出来,只是这二百三十二条血债,将会背负在她身上,而她誓死篇他们血债血还,事成之后亦绝不苟且偷生。

就这样,她忍著痛楚,静静地守候在纪府对街胡同里,她耐心的等著,不引人往目的守著纪府宛若高可入云的大门,而门前一对气派的石狮子,突显出她内心的沧凉和悔恨。

本以为送来孩子之后,她和纪力霖将永无瓜葛,谁知竟给夜风寨引来杀机,可笑的是她忍痛割舍孩子的心,原本是想为夜风寨永保安康,谁知竟是这样惨痛的结果,教她如何不恨他——一日一夜过去,曙色再度驱除黑暗带来光明,封雁庭仍是大张著眼睛,生怕有所错过的紧盯住纪府大门的任何动静,尽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因重伤未愈而渐渐丧失。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到,就连此刻都全凭著一股意志力在强撑著,愿天垂怜,她夜风寨两百三十二条人命的血不能白流——仿佛上苍听到了她的请求,两顶豪华的黄色大轿停置在纪府大门,没多久,纪力霖偕同公主走出大门,在他们身后则跟著一列侍卫和婢女。

封雁庭心冷了,在这么多侍卫的守护之下,她怀疑自己能有多少胜算,可是愈渐冰冷的躯体和虚弱的身子让她毫无退路,在纪力霖准备要扶著公主先步上轿子时,她拔腿冲了过去,大叫一声——纪力霖,纳命来。

纪力霖一震,那熟悉的声音,尽管睽违已久,他却在听闻其声就认出是封雁庭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太无力、太缥缈,却充满著无与伦比的恨意,他猛地转过头。

当目光在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秀气脸庞,熟悉的模样一如脑海中的记忆,不同的是此刻她的脸上充满著仇恨和沧桑,让他心悸不已,不是为她的话语,而是她眼中绝望的冷意,透著一股寒凉。

只因这几日朝廷官员纷纷前来祝贺,他才明白夜风寨已被歼灭,还以为她亦死在那场围剿之中,这些日子的心痛在看见她安然无恙后,他的心有说不出的欢喜和愧疚。

偏他拿公主无可奈何,只能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封雁庭遗留给他的孩子,如今她没死,甚且找上门来,他亦有所顿悟。

原本愣在一旁的侍卫纷纷冲上前将她团团包围,紧跟著锋利的刀刃已横架在她颈项,他顿时心急的快步来到她面前,对著架住她的两名御前恃卫冷声斥道:大胆!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点放开她。

驸马爷,她是刺客——御前侍卫错愕的回道。

她不是刺客,快点放开她,不然小心我要你的命。

纪力霖气急败坏的伸手推开侍卫,人跟著就要去拉过封雁庭。

不能放开她,她是刺客!公主娇美的声音有些尖锐的响了起来。

公主,她不是刺客,她是——纪力霖一震,转身焦急的准备说明。

驸马,她若不是刺客,那就是山贼啰。

公主脸色一沉。

纪力霖竟然还帮著这名状似乞丐的女子说话,而在看见他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她就猜出她的身份。

想她帮他立了大功,结果他非但毫不感激,甚至还以下犯上的斥责她一顿,直至现今都还和她冷战,惟有在外人面前,才不得不和她说话,而这全都是这个贼婆娘害的,她饶不了她。

公主,你怎么这么说话?纪力霖沉下脸色,毕竟夜风寨这回惹来杀机,起因全是来自于他。

原以为公主宽大有容,谁知她非但心胸狭窄,而且自私任性。

够了,纪力霖,今天我封雁庭落入你们手中,你们要杀要剐便是,不过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了都不会放过你。

雁庭,我……纪力霖心一颤,他还有何资格责怪公主,要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侍卫,给我杀了她,她是山贼,快杀了她。

看著纪力霖竟无视于她的存在,满脸愧疚的望著封雁庭,公主就觉得心头一把无名火窜烧起来,欲杀她而后快。

纪力霖一听,心凉了半截,在看见侍卫拿起刀,欲往封雁庭身上砍去,他冲上前去,用身子挡在封雁庭面前。

不可以。

御前侍卫一看见驸马爷横阻在封雁庭面前,举起的刀差点收势不住的误砍在他身上,真是千钧一发。

驸马,你让开,她可是个山贼,你知不知道?公主见状,简直气炸了。

不,是我对不起她,公主,你要杀她就先杀了我再说。

纪力霖干脆抱住封雁庭,不让侍卫有偷袭的空隙。

封雁庭怔愣的看著他突然抱住她冰冷的身躯,感觉他温暖的身子暖和了她的心,只是想到夜风寨的弟兄,加温的心再度冷却,甚至不再犹豫的抽出藏在腰腹的匕首,说道:纪力霖,我恨你,我要你为我们夜风寨二百三十二条弟兄的命,血债血还。

说话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将匕首刺入他的胸膛,然后大力的抽出。

他抱住她的身子,在锋利而冰冷的刀刀刺入胸膛时僵住,随即他缓缓推开了她,感觉他的鲜血喷洒在她脸上,凝睇著她眼中深沉的恨意和无名的悲伤,她杀了他,他的心竟一点都不难过,只感觉愧疚——雁庭,我知道你恨我,快逃吧,因为我无法保护你,如果有来生,再让……我弥补你……他强忍著痛处,心疼的望著她盈眶的泪水,感觉生命随著鲜血大量喷洒而渐渐消失。

啊!一看见纪力霖胸前喷出怵目惊心的鲜红血液,公主吓的惊声尖叫,两眼一翻,顿时晕厥过去。

不、不用了,如果有来生……我自己会保护自己,你知道吗?应该恨你的,可是为何我却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恨你,甚至还是那么喜欢你……你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封雁庭迎上纪力霖爱怜不舍的目光,感觉热泪模糊了双眼,亦感觉侍卫高举的刀刃,狠狠的刺入她已然冰冷的躯壳。

她总算为夜风寨的弟兄报了仇,可为何她竟心痛如斯?天啊,愿天垂怜——封雁庭咽下最后一口气,身子无力的倒在石板地上,大睁的眼睛流著泪水,哀伤的望著纪力霖,香消玉殒。

看著封雁庭在他眼前倒下,纪力霖瞠大了眼睛,无法相信她竟会死在他眼前。

雁庭,不!别死……我也喜欢你,真的……气血猛地上涌,他在口中喷出鲜血之后,也跟著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