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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25-03-29 11:50:23

将军回府了。

快,快一点,将军回府了。

府里的仆人一听到将军回府,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急急忙忙跑到大厅前门迎接。

不知情的人如果见到下人们如此敬畏恐惧的模样,恐怕会以为他们要迎接的是什么可怕尊贵的人物,不过事实上也是如此。

司马无畏之所以会有狂龙将军的称号,全是因为他的脾气。

在战场上他所向无敌,身经百战,从未打过败仗,是个令人听了会心生畏惧的传奇英雄。

下了战场,他是个不多话的人,不喜欢有人干扰他的隐私,只要一个严肃的眼神就足以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在将军府中,他不但是主子,也是下人们心目中的神。

一人大厅,司马无畏一脸活像被人欠了许多钱一样地大喊:宋老。

一个老年男子连忙上前拱了拱手,将军,有何吩咐?司马无畏深吸了口气,努力想平息自己狂乱的情绪。

宋老身为两代的总管,自然不难看出这个他自小看到大的主人显然遇到了令他不悦的事情。

准备一下,新夫人快要人府了。

宋老及其他人睁大眼,下巴都掉下来了,像是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将军所说的话。

将军,什么——什么夫人?宋老连话都说得颤颤抖抖,害怕这只是场梦而已。

你抖什么啊?就是我的妻子,国主下令赐婚,把相国千金许给了我。

司马无畏发现话一说完,现场一阵静悄悄,所有人全都一副被吓坏的神情,直直地盯着他不放。

不过再如何也比不上宋老来得夸张,瞧他一脸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

宋老?他皱眉看着这个如同他另一个父亲的老人,你没事吧?宋老突然冲到大门口,双腿一跪,感激地不断拜着天空。

老将军,老夫人,感谢您们的保佑,将军终于动了成家的念头,只要娶了新夫人进府,一年生一个,八九年后司马家就不用再担心会断了香火,太好了,太好了!可是我并不想娶。

这怎么可以?宋老可不依,算算你也已经三十了,人家隔壁的王大头跟你同年,也生了八个臭小子。

我是什么身份,那王——什么头又是什么身份!司马无畏不悦地怒斥着。

他的狮吼令现场众人全都跳了一下,大家目光一致地要总管换句话说。

收到众人的期待,宋老又清了清喉咙,是,是,那王大头只是一介平民,怎么能跟将军比?这还差不多,司马无畏心想着,这爱人家拍马屁的个性连他都不自觉,别人也不敢太靠近他,所以目前只有宋老能捉得住他的弱点。

那就说你那远房的表哥吧,他也娶妻生子了——住口!一声怒吼,所有人又跳了一下。

我只是说不想娶,不是不用娶,除非我不想要我的头了。

抗旨可是欺君大罪,会杀头的。

更何况他对国主一片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抗旨逆君的事情。

那——将军,你的意思是——宋老一脸期待地看着司马无畏。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好好准备迎接将军夫人的到来。

希望她别遗传到父亲的狡猾、母亲的骄纵才好,否则——难保他不会被闹得想要杀妻。

而在另一端的相国府内——龙玄舞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相国不放,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悦及埋怨。

她却没说任何话,只是这样子盯着自己的丈夫一整晚,连吃晚膳时也没有移开过。

相国也同样一整晚没反应。

等到两人到了房间,四下无人时,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相公,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生气?玄舞激动地问。

相国故意装出讶异的表情,原来你在生气,我还以为你一整晚的目光全落在我身上,是因为我愈来愈帅的缘故呢!南相国,我真的生气了。

两人都老夫老妻了,但他总爱逗她,气得她脸上的皱纹多了好几条。

事实上,岁月对抚萱公主龙玄舞可是特别恩宠的,并未在她倾城容颜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增添了一种女人成熟的妩媚风韵。

那股魅力令相国更把自己的爱妻看得死紧,对她愈加疼爱,就怕她会被比他更年轻、更出色的男人给拐走。

尤其是在十年前,他从玄舞口中听到她称赞司马无畏,这才赫然想起自己的爱妻跟那男人年纪相差无几。

年龄当场成了他这个堂堂相国最可怕的致命伤。

自此之后,相国就努力找寻好人家的千金介绍给司马无畏;谁知那臭小子谁不挑、哪不爱,一开口就指名要自己的宝贝。

他可真够狠的。

我知道你在吃司马的醋,不过也不可以因为这样就要女儿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四岁的男人啊「大十四岁又怎样?老夫疼少妻啊!相国对年龄可敏感了,连口气都变得不自在。

不准,不准,这句话不准。

你一定是怪如意不是个儿子,所以才会草率地找个人把她嫁了。

她一想到自己命苦的女儿,眼泪不禁涌上来。

见到爱妻的眼泪,相国连忙将她拉入怀中,大手温柔地为她拭去泪珠。

你不要冤枉我,你知道在我的生命之中,你和女儿都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他的话令她心中的不满消失无踪,她将自己的头倚靠在丈夫的肩上,可怜兮兮地说:可是他的年纪——年纪不会有影响,我不也大你十二岁?可是他的身体——身体不用担心,他是个将军,天天都在锻炼身体的。

可是他的脾气——他的脾气的确麻烦了点——这一点,相国也感到难以交代。

玄舞玩弄着他的衣领,眼里闪着自信及得意的光芒,她撒娇着,相公,别担心,我刚才好好的想了想,发现这司马将军啊,没咱们女儿出马,还真没人可以制得住他呢!是这样吗?当然了。

她龙玄舞生的女儿有什么制不了的?而且她可改变主意,不再反对这桩婚事了;相反的,她会大力地支持。

因为她要如意嫁给司马无畏,牢牢地捉住这条狂放不羁的龙,好满足一下她小小的精神外遇。

一向对爱妻心思了如指掌的相国也看出了她的坏心眼,他立刻拉下脸来,不悦地说:如果你想利用女儿的话,我明天马上去找皇上,请他收回成命。

玄舞妩媚一笑,双手环上他的颈项。

怎么了?吃醋了?你是我的女人,不准对其他男人有非分之想。

她轻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是吗?那今晚可以证明给我看吗?敢向他挑战?她今晚死定了。

相国一把将娇小的爱妻抱起,大步走入内房那张大床。

小舞,我如果没有让你下不了床,我就不叫南苍柏。

没多久,屋内一片春色无限,而窗外却有个小巧的身影迅速跑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小姐,小姐,我听到了。

娟儿匆匆忙忙冲到小姐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

只见一个长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的女子缓缓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美眸几乎要把人的魂给勾了。

那如水仙般的美貌、娇美纤细的体态,令她看起来宛如风一吹便会被吹走似的。

那如玉般光滑细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羡慕死相国府上上下下的丫环们,大家就算一辈子不见阳光,只怕也无法像小姐这般冰清玉洁、白哲无瑕。

听到了什么?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疾不徐,宛如春风拂面。

老爷及夫人说国主把小姐赐给司马无畏,就是那个——不用说,我知道他是谁。

南如意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窗边静静地注视那开在月光下的七里香,鼻间飘散着那股幽然的气味。

娟儿站在小姐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一头及腰的黑发任意地披散而下,一身白色薄纱令她看起来柔媚娇纤,宛如一朵楚楚动人的白梅一般。

每见小姐一次,娟儿就被她的美给深深震撼一次。

不过,记住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别以为小姐一副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模样,她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司马无畏,如意心中暗自念着这不算陌生的名字。

狂龙将军这个称呼全国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小姐,我觉得这桩赐婚对你不公平。

如意转头好奇地问:怎么个不公平法?听说那狂龙将军比小姐大十四岁,这——嫁给老男人会不会太委屈小姐了?如意点点头,有道理喔!而且听说——他脾气暴躁,小姐嫁过去会不会受到委屈?也对,万一他会打女人,那可就不好了。

对啊!再说小姐值得更年轻、更有才华的人来做相公,嫁给一个大自己十四岁的人,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了。

娟儿愈说愈觉得小姐太可怜了。

娟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准备条绳子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把包袱卷一卷,准备来个千里逃家?她平静的口气宛如叫娟儿挑件衣服一样。

这——简单点,我不想太麻烦。

小姐,我是说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那——那——你好好想个办法阻止这场婚礼,我一切都听你的。

晚了,我想就寝了,她优雅地打了个呵欠,记得要快点想,我们时间不多了。

可是小姐,这有点难—小姐?娟儿站在原地看着走人内房的小姐,不敢相信小姐竟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她这个小丫头?现在该怎么办?是要以死来抗议,还是逃婚来得快?两个问题不断在娟儿的脑海中交战着,令她一整夜都睡不着。

而南如意却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暖的床上睡得可熟了,一点也没把这件关乎她下半辈子幸福的婚事放在心上。

隔天早上。

当如意睡了一个甜蜜蜜的好觉,起床伸伸小懒腰时,双手却停在半空中。

她眨了眨浓密睫毛,小口略张地瞪着眼前的娟儿。

娟儿,你看起来—像一夜没睡?小姐,娟儿含着泪跑到如意的面前咚地一跪,小姐,娟儿想了一整夜,连头发都快扯断了,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拒婚的好方法,我真是笨,笨死了。

见她那副自责的模样,如意心里一阵不舍,她上前把娟儿扶起,然后温柔地说:傻娟儿,我是在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娟儿一双泪眼闪着不解的光芒,小姐,你在开玩笑?你以为我可以学民间女子或其他官府千金一般逃婚,或是以死抵抗吗?她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别忘了我的身份,爹爹贵为相国,娘可是抚萱公主,出不得任何丑事的。

这个司马无畏她可是嫁定了。

可是——可是——小姐怎么可以玩弄她?害她把这玩笑话当真话听,一整夜都没睡,太过分了。

就在她想开口表达一下内心的委屈及抗议时,如意一双纤纤玉手抚去了娟儿脸上的泪痕。

我的好娟儿,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的好?我不值得的。

见到一颗盈盈泪珠自小姐的眼角缓缓滚落,娟儿再有什么天大的委屈也全都忘了。

叼、姐,别这样,娟儿才不值得呢「不,你从小就跟了我,这些年来,咱们情同姐妹,如今让你受委屈,是我不好——不,小姐,是我不好——不,是我太过分了——就在两人一句来一句往的时候,站在门口已有一会儿的相国夫人再也受不了了。

够了,如果你们都想表现姐妹情深,那就听我说一个好方法。

娘。

夫人。

如意。

玄舞一人门,按照往例先给自己的宝贝一个热情的拥抱。

娘,我已经长大了,搂搂抱抱似乎不太好。

如意难为情地说。

她瞪了在旁边偷笑的娟儿一眼。

什么话!你是我从小抱到大的,谁敢说话?玄舞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点也不输当今的国主。

娘,你说有什么方法?玄舞笑得奸奸的,这方法可是一石二鸟,再也没有人比你娘我更聪明了。

是吗?如意和娟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明白还有一人可以克得住这个相国夫人。

娟儿,你替小姐去洞房。

娟儿下巴当场掉下来。

洞——洞——洞——洞房。

玄舞没好气地替她说完。

而如意你还是必须要去拜堂,之后和娟儿交换,你当陪嫁的丫环。

可是,娘,为什么?傻丫头,娘还是不放心你嫁个那么老的男人,先观察一下他的品行及——身体方面,咳!好不好、可不可以让你幸福。

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要让娟儿先去试验?如意话一说完,身边却传来砰的一声。

两人瞪大眼看着昏倒在地、呈大字形躺平的娟儿。

天啊!娘,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了。

如意喃喃地说。

真没见过世面,又不是要杀了她。

来,女儿,听娘说这个绝世的好方法——如意直直地看着昏倒在地的娟儿,根本没法听进去母亲在她耳边说的话。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个绝世——绝世烂的好方法。

终于到了司马无畏迎娶相国千金的日子了。

这一天吵吵闹闹,贵客云集,几乎要把整个将军府的屋顶给掀了开来。

婚宴上,司马无畏不由得也感染了那分身为新郎官的喜悦,多喝了几杯。

反正已经改变不了现实,就坦然接受吧!这么一想,他也放开了心,开始跟宾客拼酒。

大哥,恭喜你,终于完成了终身大事。

阿孟,谢谢,来,喝光这一杯啊!没问题。

孟海,军中的左将,跟石松两人同为司马无畏在军中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大哥,阿松说如果不是他必须留守营中,一定会跟大哥你大喝三天三夜才罢休的。

好,咱们今天就连阿松的份也一起干了。

当他高兴地准备把手中的一大碗酒一口喝光时,却被宋老更快一步地抢走。

不行,不行,今天任何人都可以醉,惟独将军不可以。

他边说边咕噜咕噜地把那一碗酒给喝个精光。

啊!好酒!宋老,你敢抢我的酒?司马无畏一把揪住这个不知死活的臭老头,大有要用衣领勒死他的企图。

不是,不是,我是好心替你挡酒,他又喝光一碗,还痛快地打了个饱嗝,洞房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闺是不吉祥、不道德的行为。

我看你是想找借口好喂喂你的酒虫吧?他的声音自齿缝中迸出。

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啊?下人竟敢跟主子抢酒喝?将军,不要说了,快去做你该做的事,喝酒这回事由我代劳,别看我年纪大了,这喝个几桶还难不倒我。

话说得这么满,好,我跟你拼酒,没喝倒你我就不叫司马无畏。

好,来,如果你输了,那就要在一个月内让新娘子肚子有消息,否则我就告老还乡。

说到做到。

干。

酒杯跟酒杯撞击出清脆的声响,一老一少当场在众人面前赌了起来。

将军?孟海还没回过神时,手中的酒已被宋老抢走,见到他仰头一口喝光,他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的酒,人家还没有喝——不过,没关系,应该还有,孟海四下想找寻好酒,谁知他每拿一杯,就被那两个已经喝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抢走。

主人跟总管互相拼酒,那其他人应该也要做些什么助兴吧?没多久,大家以十比一赌将军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