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耀司静静的站在落地窗旁,手中拿著杯白兰地,俯瞰著地面车水马龙的景象。
他的思绪杂乱无章,厘不出正确方向,尽管理智已为他作出判断,他的心却首度感到挣扎煎熬。
就为了难以舍下的心情,昨夜他数番感到迷惑旁徨。
这根本就不像他方耀司会出现的感觉!他是中邪了吗?从他懂事以来,他就清楚自己的身分,明白自己的人生,绝不轻易走错一步,孰料——司哥,季小姐已送到她同学家,车子也准备妥当,你现在要出发回高雄了吗?夜魁走进起居室,却看见一大早就暍著酒的方耀司,脸上神情阴沉的像冰,他惊诧极了,却不敢多问一个不该问的字。
嗯。
方耀司仰头饮乾杯中的酒液,然後放下手中的酒杯,坚决的甩开不属於他的迷惑旁徨和不舍,不再迟疑的转过身。
他是方耀司,是天地盟的大哥之一,他绝不能做出对帮内有害无利的事情,既然如此,他就该当机立断斩断情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偏想是这样想,心拧痛的滋味,竟是如此教人难以承受——司哥,我有拿了张你的名片给季小姐。
夜魁尾随在他身後,恭敬却有些忐忑的说。
夜魁,我似乎该提醒你,谁才是当家大哥,记住你的身分,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方耀司冷声斥道,脚步未曾停顿。
他告诉自己,当季水柔离开总统套房後,她和他已毫无瓜葛。
对不起,司哥,夜魁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夜魁心一惊,看来他真的激怒了方耀司;至於季水柔,显然他们真的有缘无分,到此为止了。
你最好别再挑衅我的耐性,否则我只有给你一笔钱,请你回家去作个小生意了。
方耀司撂下狠话,一次彻底斩断所有能联系他和季水柔之问的人事物,不惜牺牲他视为弟弟的夜魁。
司哥,夜魁若再犯,愿在你面前自裁,我只是希望你快乐,所以才会一直斗胆以下犯上……夜魁心凉了半截,他只是希望他快乐,而此刻的他远比北上前,更加不快乐。
够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见季水柔这三个字。
方耀司佯装冷酷的打断他的话。
他知道夜魁对他忠心耿耿,却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希望他能快乐。
是的,司哥。
夜魁不再说话,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原意是希望方耀司能够快乐,结果他似乎让他变得更不快乐了。
***独家制作***bbs..cn***季水柔仰望著窗外的蓝天白云,原以为走出天地大饭店的总统套房後,方耀司就会成为她生命中曾有过的一段回忆,生活亦会回复往日熟悉的模式,至於她的心情,就让岁月去平抚,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一转眼,今天是她高中毕业典礼的日子。
踏出校门之後,同学们将各奔东西,包括她亦不例外。
无奈她直到现在却依然毫无目标理想,完全提不起劲,整天像行尸走肉似的强颜欢笑。
水柔,快、快来看。
蔡晓娟像阵狂风似的奔到她身边,拉著她的手,就欲往大门走去。
嗄,看、看什么?不是要去礼堂了。
季水柔还在发呆,差点没被她的举动给吓的心脏无力。
当然是带你去看最想看的人。
蔡晓娟边走边说,她可是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就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回教室。
在知道季水柔失恋的那一天,她原本是打算要她彻底忘记方耀司的存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再让他们两人碰面,而一南一北的距离,使得他们想见面亦不太可能。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她却发现她整整瘦了一大圈,让她看的真是心疼极了。
季水柔一震,脚步猛地停下,无法相信的问道:谁?拜托,谁?当然是方耀司呀!你不知道如花为了你,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他,一直求他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所以你一定要把握今天这个机会。
蔡晓娟皱起眉头,原以为她仅是一时迷恋,时间过去,自然就会把方耀司忘记,可显然她们都错了。
不,我不去。
季水柔摇了摇头,尽管内心渴望的不住大声呐喊著,见他、见他,但她明白自己若真的去见他,她可能真的会永远忘不了他。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见他吗?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所以你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他,既然这样,为何不把握这个好机会,说不定这是你们最後一次见面的机会,你知不知道?蔡晓娟难以置信的叫道。
我知道,就是知道我才不想再见他,否则我怕自己又会昏了头,晓娟,你不也是要我离他愈远愈好,为什么今天却要我去见他?季水柔难过的低下头,她和他的生活压根毫无任何交集之处,当然很难会有见面的机会。
因为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他,你看看你自己,这一个月来,你人瘦到只剩皮包骨,仿佛风吹就会倒似的。
我有吃东西,真的,只是我的食量变少了,我并没有刻意不吃东西,我只是没胃口……季水柔紧张的想要说服她。
她明白她这副模样亦引起双亲的注意,可是她真的吃不下,而非不想吃。
我知道有些失恋的人会得厌食症,可是都没像你瘦的这么离谱,我真担心你会不会营养不良而饿死。
晓娟,我在台湾,又不是在非洲大陆,哪还有人会因营养不良饿死。
季水柔被逗笑了。
你再这样瘦下去,不用一个月就会成为台湾首例。
蔡晓娟没好气的说。
司哥,来我教室参观一下嘛。
蓦然,走廊转角傅来闻如花甜美的嗓音。
嗯。
一声熟悉低沉的男性嗓音跟著响起。
哇,如花竟然把方耀司带来教室,真行。
蔡晓娟闻声笑了起来。
季水柔如遭电殛的震在原地,在听到那声男性嗓音,果真是属於方耀司所有时,她慌了、急了。
多日来饮食不足,让她这阵子常有头晕、恶心想吐的感觉,而此刻意识到他的到来,她的胃突然揪紧,手脚瞬间变得冰冷,眼前闪耀著星星。
她若不快找个地方坐下,她好像就要昏倒了。
思及此,她慌乱的忙甩开蔡晓娟的手,准备逃进教室——水柔,晓娟。
闻如花在季水柔迈开脚步时,眼尖的叫住她。
季水柔一震,下意识的转过头,看见闻如花身旁的方耀司,一如记忆那样英俊、挺拔又性感的不可思议。
迎上他依然深不可测的眼瞳,看见他像个陌生人般的望著她,一股气血上涌,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再也站不住脚的往前倒下……小心!方耀司在看见季水柔那一刹那,内心的震撼实在无与伦比,他没想到一个多月後再见,她竟然会瘦的不成人形。
等他回过神来,却看见她凝望著他的双眼,突然变得呆滞反白,他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的街上前,及时扶住她已然昏迷的乏力身躯。
啊!在场之人莫不吓一跳的叫了起来。
夜魁,去把车子开到校门口。
方耀司佯装镇定的命令,抱起季水柔就朝学校大门走去。
感觉到怀中的她,几乎瘦得像只剩一把骨头,轻盈若羽的重量让他的心为之一沉。
看见她时就发现她瘦了一圈,然而抱著她才知道,她瘦的有多夸张。
是的,司哥。
水柔,醒醒啊,水柔,你别吓我。
蔡晓娟害怕又担心的上前去碰触季水柔,想要感觉她的气息。
她只是昏过去,我先把她送到医院。
方耀司皱起眉头。
他真的没想到,他们再见面时,竟会是这样的情景,让他毫无心理准备,一颗心已整个悬在她身上。
方耀司,放开我女儿!蓦然,一道强硬的男性声音,大声的在转角处响起,跟著季书奇已气急败坏的跑过来。
季督察,你女儿昏倒了,我只是要送她去医院。
方耀司看著季书奇满脸怒容来到他面前,不禁暗叹口气,女儿的毕业典礼,不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
不劳你费心,我女儿我自己会送去医院,你快放开她。
季书奇伸手就要抱过他怀中的季水柔。
我的车子已在门口等著,不嫌弃的话……方耀司不得不放开手,第一,季书奇是季水柔的父亲;第二,他不想因拉扯而让她病情更糟糕,当然场面还会变得很难看。
我季书奇的女儿就算死,也绝对不会坐你们这些人渣的车子。
季书奇不屑的抛下话。
还好他今天抽空过来一趟,否则他的女儿就被他的死对头载去医院了,这样一来,他不就欠他一份人情,而他情愿死亦不愿欠他人情。
季督察,你说的话我可是能控告你人身攻击,不过我看在你女儿昏倒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快送她去医院吧。
方耀司眼角余光瞟见季水柔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心猛然一揪。
都什么节骨眼,他竟还跟他斗气?是呀,伯父,快送水柔去医院吧。
蔡晓娟忙不迭的说。
哼,若非我女儿昏倒,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方耀司,你最好别有把柄落在我手上。
季书奇不悦的撂下话,然後才赶紧抱著季水柔,朝学校大门走去。
司哥,要我跟去医院了解状况吗?夜魁忍不住上前说道。
不用了,她跟我们没有关系,还有别忘记你的身分。
方耀司看著季书奇抱著季水柔走出视线中。
还以为他能把她锁在内心深处,结果似乎没他以为的成功。
至於季书奇对他的感觉,显然仍是毫无改变得糟糕,竟然情愿让季水柔死,也不坐他的车,让他对他的冥顽不灵,深感气恼。
是的,司哥。
夜魁不敢再多说,可他看得出方耀司还是在意的。
如花,你不是要带我去参观教室?走吧。
方耀司收回目光,微笑的走向闻如花,仿佛适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曾为他带来任何困扰。
闻如花和蔡晓娟不禁对望一眼,突然领悟到,许多事不是强求就能拥有,就像爱情和缘分,终究是敌不过天意和无奈。
***独家制作***bbs..cn***怀孕!医院里,季书奇和接到通知赶来的白玉婷,在听闻医生的宣布後,两人均惊讶万分的震在原地。
而前者更是在反应过来後,就气的暴跳如雷,大吼大叫。
胡说,我女儿怎么可能会怀孕!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季先生,这是你女儿尿液和血液的检验单,都呈现怀孕的阳性反应,不过因为她长期饮食分量和营养摄取都不足,所以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我已经为她注射了营养针和安胎针……医生尽可能用专业知识,让他们接受这个事实。
安胎!她才十八岁,根本还是个孩子,医生,你马上把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季书奇一听差点没抓狂。
很抱歉,季先生,你女儿身体太虚弱,现在若硬要她堕胎,只会要她的命,站在医生和医院的立场,我都不会答应你这么做。
不好意思,我门诊还有病人,我得过去了,失陪。
医生皱起眉头,告诉他这个严重性,说完就转身离开病房。
季书奇呆愕的怔在原地,看著亦一脸怔傻的妻子,怒火瞬间烧上心头。
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女儿怀孕了都不知道!?难怪她最近瘦成这个样子,我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大肚子了!我?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水柔一向乖巧懂事,平日亦很少出外走动……白玉婷低下头,难过的摇头。
很少出外走动会被人搞大肚子?你不觉得你这个母亲做的太失职了!?你说,现在水柔怀孕了,我们连她肚子里小孩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她以後该怎么办?她才十八岁!季书奇气疯了,若让他知道那该死的男人是谁,他一定会先好好教训他一顿,再要他负起应有的责任。
呜呜……白玉婷哭了起来,为她可怜的女儿。
她才十八岁却怀孕了,她的人生正值花样年华啊!哭,你哭有什么用?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她和哪个男生走的比较近吗?没有,印象中完全没听她提过男生的名字,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怀孕……白玉婷哽咽的摇头。
季水柔一恢复意识,听见的就是父亲愤怒的对著母亲咆哮的声音,她犹纳闷著,向来恩爱的双亲怎会起冲突,就被接著所听见的话语,惊吓的发出声响。
她怀孕了,她竟然怀有方耀司的骨肉?天呀,为何会这样?水柔,你醒了,是谁做的好事?快告诉爸,爸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季书奇听闻病床上传来声音,连忙回头。
怒火再度烧上心头,无论如何,谁搞大他女儿的肚子,他就要他付出代价。
季水柔被父亲眼中恐怖的神情,骇的频频抽气,脑袋一片空白。
水柔,你别怕,跟爸和妈说,我们一定会让那个男孩子负起责任。
白玉婷亦冲到病床旁,急切的说道。
不,我不能说。
季水柔惊慌的猛摇头。
听闻怀孕的消息,远不如此刻双亲的话语,更加来的令她恐惧。
你为什么不能说?你不说的话,要爸如何替你讨回公道!你知不知道你才十八岁?那个男的竟然弄大你的肚子——季书奇气极的抡起拳头,那男子若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他肯定会将他挫骨扬灰。
是我自愿的,跟他无关。
季水柔心惊的看著父亲面目狰狞的模样。
她不能说出孩子的父亲是他的死对头,今日这种局面,全出自於她的心愿,所以根本没道理要方耀司来负起责任。
啪的一声,季书奇一巴掌打在季水柔脸上,她的脸颊立刻被他强大的手劲,打的又红又肿。
书奇,水柔身子还很虚弱,你怎么可以打她?白玉婷惊呼出声。
爸,今天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季水柔紧咬著唇办,手捣著被打红的脸颊,好麻、好热又好痛。
什么叫作你是自愿的,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我,是你强迫对方跟你上床做那件事的,是不是?季书奇被自己那一巴掌给吓了一跳,偏在看见女儿眼中虽害怕却坚定的眼神後,他的理智又被怒火给取代。
是的。
季水柔一震,看著父亲眼中的盛怒,她还是无所畏惧的点头。
若真有人要为那晚付出代价,绝不该是被强迫的一方,她才是始作俑者。
你……季书奇气的失去理智,伸出手就又要朝她脸上掴去,而一旁的白玉婷使尽力气的紧抓住他,生怕他在盛怒中,打伤了女儿。
放开我,我今天非要她把那个男的是谁给说出来不可,闪开。
不,你没听见医生说的话吗?她身体这么虚弱,你还这样打她,你就不怕会打死她!白玉婷死都不放开他。
你没听见她刚说的是什么话,她不但不肯说出那男的是谁,还下贱无耻的说是她自愿的,我季书奇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她今天若不说出那个男的是谁,我乾脆把她肚子里的孽种打掉,省得给我季家丢脸。
书奇,你在说什么?她才刚清醒过来,你就这样对她大吼大叫,她都被你吓坏了,怎么还敢说出那男孩是谁?你自己看看她那是什么眼神?哪里像被我吓到的样子,她根本就在袒护那个男生,水柔,你不说那个男生是谁没关系,我照样可以查得出来。
等你身体好一点,你就给我去堕胎。
不,我不堕胎,我要生下他,我爱他,我要生下我和他的孩子。
你怎么生?你才十八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更别提你一点谋生能力都没有,你生下他,你养得起他吗?季书奇嗤之以鼻。
我会去工作赚钱养他,我不要堕胎!季水柔无法接受的猛摇头。
原以为她可以将方耀司仅当成是一段回忆,但今天看见他,她才发现她早就爱他爱得无法自拔,现在她竟然怀了他的骨肉,所以她愿意用生命来捍卫肚子里的小生命。
水柔,你爸说的没错,你根本没有谋生能力,况且你还这么年轻,就要当妈妈,你将来会後悔的。
白玉婷温柔的试图说服她。
不,我不後悔,妈,在和他发生关系时,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後悔。
水柔……白玉婷无法相信的望著,向来柔顺乖巧的女儿,脸上的神情竟是如此坚决。
往常只要她柔声跟她说话,她就不会违背她任何决定,孰料……她沉默了,开始有点明白女儿的心情,唯有在真心爱著一个人时,才会有这样无怨无悔的言行出现,就像当年她不顾家中双亲反对,硬是嫁给一个警察当妻子。
而现在,她的女儿也是这么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男人。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是什么好女儿?季书奇瞪大眼睛,无奈被妻子死命抓住,让他无法把女儿打清醒一点。
书奇,你有什么话,也等水柔身体好一点再说。
你局里不是还有事情要忙,水柔就交给我,你放心,我会说服她,也会让她把那个男孩子说出来。
白玉婷对他猛使眼色,他这副模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转圜。
我死都不会说的,你们别白费心机了。
季书奇接收到妻子眼中传达的讯息,再看见一脸毫不妥协的季水柔,顿时有点明白的安静下来。
好吧,我局里还有事要忙,水柔就交给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病房。
既然季水柔不肯说,他就动用他的人脉去调查,他就不信他会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