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铃木清玄跪坐在房间的正中央,面前放着一张矮几,他没有起身,只是以跪坐的姿式,缓缓的行了个礼。
铃木殿。
祁绍庭不敢怠慢,用最标准的姿势鞠躬,然后端端正正的跪坐到铃木清玄的对面,傅非明没有祁绍庭那种本事,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索性一开始就盘膝,铃木清玄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祁君喝茶吗?铃木清玄的声音低沉而和缓。
不敢当。
祁绍庭小心的打量着面前这人:他有着一张保养十分得体的脸,如果不是细看他眼角的皱纹,和眼底的沧桑几乎会觉得他不过是个比祁绍庭大不了几岁的中年人,而绍庭手上得到的确切数据是,五十五岁,呵,真是神奇。
祁君不用客气。
铃木清玄用眼神示意,一直跪坐在屋角仿佛不存在似的一个待者,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要谈些什么?有什么事?铃木不说,祁绍庭也就不问。
为他们做茶地艺伎姿态安静而从容。
素手纤纤翻飞如蝶,茶香,带着一丝植物的涩味,在这空气里丝丝缕缕的飘散着,伴和着一下下的三弦清音。
祁绍庭找了很久才找到门外庭院里那位奏琴的艺伎,半个身子都隐在树丛里,与周围的景色像是融合了一般。
专门请了一位艺伎来放在门外弹琴,这是怎样的奢侈和兴致?祁绍庭对这位铃木家主充满了困惑与好奇。
为了做渡边家的女婿。
祁绍庭受过完整地日式礼仪训练,铃木清玄的仪态自然法度严合,而祁绍庭也算是应对得体,于是最先撑不住的,反倒是这两位在沉默中对峙的双雄之外的另一个,傅非明。
傅非明一向讨厌那种临界点似的气氛。
更讨厌长久地呆在临界点,当第二碗茶放到他面前时,他没有选择像之前那样学着绍庭的样子一口一口缓缓喝下,而是有些夸张的一仰头,一口饮尽,把茶碗放回到几上时,磕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铃木清玄挑眉看了他一眼,傅非明并不示 弱,冷冷的对视。
傅君不喜欢喝茶吗?不喜欢。
哦,那傅君喜欢喝什么?咖啡。
威士忌。
哦!铃木清玄轻轻点头,冲着屋角的那位沉默的侍者。
微微抬了抬下巴。
傅非明几乎有崩溃,无奈道:我白天不喝酒。
现在也不渴。
呵,等不急了吗?铃木清玄微笑,轻轻挥一挥手,做茶的艺伎会意,流畅的收拾好茶碗和各种工具,悄然的退了出去。
我本来希望你们可以先平静一些,再来聊我们地话题的。
谢谢。
祁绍庭一直保持着十分严谨地礼仪,心里却早骂光了此人的十八代祖宗。
好吧。
铃木清玄道:我说得直接一点,我想从祁君手里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须弥之夜!未央?祁绍庭再镇定也忍不住吃惊:你要他?是地。
请您开个价。
铃木清玄的语气平和。
很抱歉,祁绍庭迅速的冷静下来:那不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办法把一个不属于我的东西卖给您。
我想祁君应该明白我花钱向你手中卖什么。
祁绍庭怔了怔,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我想提醒您,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并不好控制。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要怎样控制他。
祁绍庭眼角微跳,完全不敢抬头,因为不能保证自己的眼中会看不出杀意:那么,可以冒昧的问一句吗?您为什么想买他回去。
铃木清玄没有说话,却从矮桌下拿了一只长木盒推到祁绍庭面前,盒面上是光洁明亮地黑漆,上面用螺细做出梅花的徽记,精致地手工彰显出不菲的身价,祁绍庭忽然忆起,梅花,其实是铃木家的家徽。
打开看看。
铃木清玄原本沉寂的眼中闪出一丝尖锐的精光,几乎是有些刺目的,带着神经质的兴奋。
祁绍庭定了定神,伸手打开了木盒,长木盒里放了几卷纸,质地很厚实。
绍庭挑了一幅打开,刚刚展到一半,眼睛就已经被定住了,好像失了神似的把图展到底,傅非明看他神色不对,马上凑过去看,顿时被图上的画面惊得目定口呆。
这……这……傅非明惊叫。
傅君认不出来了吗?不!傅非明强做镇定:可怎么……美吗?祁绍庭失去光泽的眼睛从画面上移开,几乎有些茫然的同傅非明对视了一眼,又沉默的低下头去。
是的,很美!傅非明在心里说,美到残酷,近乎于凄绝。
那是未央的脸,未央的身体,在闪烁着微光的黑色丝绸上妖娆的盛放着。
浓黑的长发,雪白如瓷质的皮肤,滴血红唇,暗绿的琥珀色眼睛茫然回望,好像没有焦点似的,只余一脉烟尘,这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 体,最美丽的人体,模糊了性别的存在,极致的堕落与放纵,因为,已经无心。
那张图,做得与人一般大小,祁绍庭拿在手上,几乎像是真的拥了人在怀中,连每一点皮肤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真实的可怕。
祁绍庭的手指发颤,差点就捏不牢手里的图,却还是固执的从盒子里又拿了一幅出来。
深呼吸,展开之后,眼神却越发凝固了。
似乎是同一系列的图,夜未央无力的半跪着,妖异的绳索像蛇一样勒进他的皮肤里,胸口散布着零乱的鞭痕,玉质的皮肤有一种奇异的光感,好像半透明一般,暗红色的伤痕是沁在玉上的血,右乳上扣着一只金色的乳 环,雕作梅枝的形状,一丝鲜红蜿蜒着,流过平坦的小腹。
那张美丽的脸上,有着平静的笑意,疯狂的,压抑着极致的痛苦与快感之后空茫的微笑,仰着脸,长发被不知何处的一只手撕扯着,暗绿色的眼眸像宝石那样闪烁着,一滴泪凝在眼角,光华流转。
祁绍庭蓦然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眼睛酸涩的胀痛着,模糊的视线让一切的景象都变得更生动,一种可怕的狂暴欲望在胸口冲撞着,让全身的肌肉像是绷断一样的疼痛,而大脑则陷入了沉重困顿里。
2.交易(下)每个人心理都住着魔鬼。
铃木清玄伸手抚摸夜未央乳环上的 纹理,脸上带着迷醉的气息:把最美丽的污毁,把最脆弱的捏碎,多么美丽……握在你的手心里,无力挣扎。
祁绍庭缓缓抬起眼睛,视线慢慢的上移,落到铃木清玄的脸上,那张脸是平静而安然的,可是眼中光芒却是刺目的,像是压抑的烟火在一瞬间全部暴发那样的烈度。
铃木微微扯动嘴角,得意的笑容带着残酷阴影:真是幸运,你把最美的,留到了最后。
他拿起盒子里最后剩下的一幅照片,展开……最初的时候,祁绍庭只看到一双眼睛,漆黑如子夜一样的眼睛,空茫茫的,像一个黑洞,宇宙的黑洞,把所有的一切都吸进去,连光线都不放过……于是再没有什么荣耀与美妙,别再去管什么生存与死亡。
放开吧……没什么是有价值的,不如一起去沉沦。
那只是一瞬间的画面,未央的长发在半空中划中弧度,被停格在胶片里,脸上是高潮时最极致欢愉的表情,眼睛里却空茫得好像亿万年前就已经焚尽的星尘……像是一个妖物。
非人间的存在,无关乎美丑,也不存在伦理与道德,像是七重羽纱之后的莎乐美,最赤裸裸地情欲。
最原始的诱惑。
祁绍庭微微低下了头,视线往下移,落到浅色的榻榻米上,凝滞。
那画中的男子,有着一张与未央一模一样的脸,于是情欲翻涌反而变得不那么强烈,祁绍庭闭上眼睛,他还记得未央曾经的微笑。
舔食奶油时满足的神情。
他说:你是我喜欢的人。
他说:除非我死,我带着你一起走。
来自掌心地刺痛,传到了大脑里,祁绍庭不自觉松开拳头,终于有些松动的神经回路开始接收外来的消息,于是他听到了耳边低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非明?!祁绍庭猛得转过头。
错愕的看着傅非明微红的脸色,一贯冷硬地眼神变得朦胧,泛着潮湿的红意。
傅非明仿佛受惊似的,视线慌乱的在祁绍庭脸上一掠而过,尴尬的把头别向门外。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祁绍庭逼视着铃木清玄的眼睛:这是威胁吗?假如我不同意这交易,你就会公布照片?公布照片?铃木清玄大笑:不,不不,你搞错了,这是我最珍贵的藏品,我怎么会与世人分享?我让你看这个。
只是想让你明白,他的美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
而这仅仅是照片而已。
他在你手上,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美人罢了。
甚至……铃木有些轻挑地看了傅非明一眼:不会比傅君美丽多少,只有我,只有我才不会辜负他,天宇受卖命之舞,连天照大神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我们以前只是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更不会放手。
傅非明冷笑道。
不!铃木清玄断然:只有我才可以,这是天照大神地礼物。
你们根本不懂得怎样去创造他,只会浪费了他珍贵的天赋。
那。
谈一下价钱吧。
祁绍庭忽然道,声音已经恢复了平和。
铃木清玄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从容道:1亿日元。
祁绍庭冷笑,沉默而淡然。
1亿新台币。
祁绍庭仍然沉默。
1亿港币。
祁绍庭的眸光一颤,但安静的等待。
你在等我说1亿美金吗?铃木清玄笑道。
不可以吗?我还以为在您心里,他是无价。
夜当然是无价的,只不过,你是有价的。
铃木清玄把画卷卷起收好,动作缓慢而优雅,神色间亲昵的像是面对恋人,跪坐在屋角的侍从恭敬的走过来,手上地托盘里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祁绍庭会意地接了过来。
这里面有500美金现钱汇票,其它的,是铃木名下可以用于换股的公司和比例,我用1亿的资产换你6000万,按当时的巿值计算,祁君,我相信以你的才能,用不了多久,一定可以赚到那一个亿。
祁绍庭匆匆翻了一下资料:我需要带回去审计。
铃木清玄点头。
一周后给您答复。
祁绍庭站起身,深深施了一礼,准备告辞,铃木清玄坐着回礼,笑道:我等待着您的好消息。
希望会是好消息。
哦,祁君。
铃木清玄忽然拿起那只黑漆的方盒,递给祁绍庭:如果不嫌弃的话,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祁绍庭没去接那盒子,反倒目光灼灼的盯牢了铃木:不敢与您分享。
好东西,也要交给识货的人,祁君,是朋友。
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锦衣夜行,我并非是独占之人,希望将来在方便的时候,祁君可以来我们庄园里度假。
祁绍庭沉默了几秒钟,伸手接过了那只木盒,转身离开。
傅非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件事如此迅速的急转直下,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也有不够用的时候,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祁绍庭已经开门而去,只好连忙爬起来追上他。
绍庭,祁绍庭……傅非明追了几步,发现那小子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只能猛跑几步,一手搭上祁绍庭的肩膀,怒道: 你搞什么搞?那点钱算什么?我们穷成那样了吗?闭嘴。
祁绍庭怒斥道:走。
你!傅非明这辈子没被祁绍庭这么骂过,顿时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几乎说不出话。
走!快点!大概是实在不耐烦,祁绍庭一手扣住傅非明的手 腕,拖着往前走。
喂?你搞什么?傅非明是那种手上没什么力气,嘴巴比骨头硬的家伙,被祁绍庭甩进车时角度没控制好,一头撞上车窗玻璃,只差没撞出包来,顿时骂道:你有病,冲我发什么疯?祁绍庭一言不发的坐进车里,只沉声低喝了一句:开车。
祁绍庭,我警告你,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别想把……祁绍庭目不斜视,随手把那只在旁怒指的手压到车坐上,傅非明拔了一下没拔出来,越发火冒三丈:干什么?炫耀你力量大是不是?你有种怎么不去揍那个变态?因为,我打不过他!祁绍庭转过头来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很平静,眼睛里却有泪光在闪,傅非明愣了愣,一肚子火气被浇得连火星都不剩下。
3.商品傅非明走了会神才感觉到祁绍庭在他手心里划字,诧异的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祁绍庭会意,将动作放慢,一字一字。
小心窃听器啊!傅非明心底一凉,视线不自觉的落到那只黑漆的木盒子上,这年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长路漫漫,祁绍庭和傅非明两个,一路相对无言,闭目养神。
去机场接人的车一路把他们送进了傅非明的别墅,祁绍庭看看自己的衣服,有点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先去洗澡,最好你也去洗一下。
傅非明苦笑:好的。
事实证明,多一手,永远都要比少一手来得好。
两个小时以后,将所有的衣服都换过,傅非明向祁绍庭展示了几个令人精叹的小东西。
追踪、窃听,做得非常的薄,藏在照片的夹层里,他们的衣服,被证明,没有沾上什么非卖品祁绍庭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神乎其技。
傅非明在下面回了一条:班门弄斧!只是心中不免懊恼,早知道对方如此无耻,有来无往,真是非理 也。
所有的小东西都得到了妥善的保管,坐在傅氏别墅最底层最安全的密室里,祁绍庭的声音疲惫得有点虚弱,:把人找回来,我们需要碰个头了,你通知墨凯他们,我来通知未央。
你要告诉夜未央?傅非明愕然:你打算怎么说,就说 4500 万把他给卖了??傅非明?!祁绍庭有点不耐烦的恼怒:你怎么搞的?忽然变傻了吗? 4500是买他的吗? 4500买我的好不好!那死老头子在买一个让我不要去干涉的承诺。
所以你给他了?傅非明眼神发冷。
我有得选择吗?好 4500万的确 多了,但我敢肯定,这笔钱足够买凶灭了我们两个,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如果我死了,还怎么保护未央?你在骗他?傅非明的眼睛又亮起来。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信用记录这么好……我又不是尾生,就算 是,也没他那么老的佳人。
祁绍庭抚摸那只墨漆的木盒。
傅非明联想到盒子里的内容,不自觉耳根发热,轻声道:很可怕的美,不是吗?你觉得这很美吗?祁绍庭猛然抬头,眼神锋利。
绍庭……傅非明莫名其妙的被他唬了一跳。
你觉得这很美?祁绍庭试了试,到底还是没勇气再一次打开木盒:未央最讨厌被人观赏,他也从来不在乎他有多美。
傅非明心里一松,笑道:所以他是夜未央啊。
非明,祁绍庭声音放缓,有点犹豫的: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未央,你看着那些照片有反应。
傅非明语塞,顿时血气上脑,脸红得滴血,尴尬的结巴了起来: 这……正常的吧,你当年看武腾兰还有反应呢。
但问题是,你看武腾兰没有啊!傅非明以手扶额十足的无力,骂道:靠!!非明,我是担心你,这种时候,我们再也经不起……好好……OK!我是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他是你选的!他是你的人,也就是我们的人,我关起门来再怎么看不惯他那副死腔调不管,在外面,你祁绍庭的人就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明白吗?我傅非明的兄 弟,就不能做这么丢人的事!傅非明斩钉截祁绍庭愣了愣,有点惭愧:我现在神经过敏,还不知道要怎么向未央交底。
他会有什么反应!天知道!祁绍庭苦笑:一切都有可能!不过……祁绍庭眼神渐渐变阴利:就算是他自己想再回去,我也不会放的,他想跟谁都行,就是不能跟那个老变态!这话倒是说得满口的牙,去咬死他吧!非明。
尾声有点点的拖,疲惫而柔软。
傅非明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了一眼:开工吧!大家都是一条绳上蚱蜢,拎起一个,带起一串,事情还好,也还算明确,几个心腹们虽然意外,但马上同仇敌忾,毕竟,这种撬老大墙脚的事,没人容得下。
许墨凯是正宗的金融出身,双A头衔,将那份资料翻了两遍之后,疑问渐渐成形:如果单纯只是要有个合理的理由支付巨款,那为什么要换股,而不是直接融资呢?只要随便挑个没上市的空壳公司卖给他们,钱就可以很顺利的流回来……现在这样。
绍庭,不对啊!祁绍庭从复印件上抬头:他想双雕。
胃口真大。
傅非明马上被点醒,只有国仲眼涩涩的在啃字,完全的陪客,反正他也不过是犯求一个参与感。
当我是白痴!祁绍庭冷笑。
陪他玩……拖……他家大业大,我们船小好掉头,不要亏损,不要出事!祁绍庭重重的把那资料砸在桌子上,一手揽了一个人的脖 颈,对傅非明和许墨凯道:全靠你们俩了。
许墨凯认命的点头,傅非明刚想质疑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忽然想到他另有紧箍咒,眼神顿时从锋利化作同情,伸手指了指那只墨漆盒子子,轻声道:Good祁绍庭神色间有一种莫名的茫然,勉强一笑,把盒子带走。
有时候我们会对一件事,做上一百种猜测,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 了,又会发现,现实有一百零一种!因为祁绍庭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于是,他只能剩下一个选择:说真话!于是他也就看到了那第一百零一种的反应。
完全没有反应!夜未央只是很随意的看了照片一眼,哦一声,似乎是有些惊讶的:怎么原来他还留着?你都知道?那么大个相机在我面前拍,就再怎样,也会有点意识,怎么?你喜欢?不过现在拍出不这种效果了。
4500万美金……夜未央轻笑: 想不到我还蛮值钱的。
不是你值,是我值!祁绍庭固执的重复。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最初看文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好恶,一直不太喜欢那种凄绝的脆弱未日之美,印像中的日本,应该是最迷恋这种未世凄绝的国度,从川端到春树,从《雪国》到《失乐园》。
我承认那种美动魄惊心,樱花最盛时离枝那一刻的无尽灿烂与繁华……但,仍然不太喜欢。
如果让我选,我宁愿看野蔷薇,有红有绿生机勃勃,花开花落自得其乐。
……我果然还是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手握马列主义小册子……高举邓爷爷的伟大旗帜…中国特色的庸俗同人女。
4.不许你死未央故意上下左右的看看,笑道:他亏了!想一想,把照片丢开,笑得越发甜蜜动人:我饿了,我们晚饭吃什么?祁绍庭气血上涌,几乎想要掐人,他连破釜沉舟的心都有了, 这……这……边儿的正主儿居然还在关心晚饭?你……他妈的,倒不如帮我想想现在要怎么办?多好办啊,反正是他要白送你钱,你就收着;至于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你能怎么处理?祁绍庭警惕。
杀了他,或者,让他杀了我!夜未央微笑,漂亮的黑眼睛里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暖光,难得的温柔。
然而祁绍庭却在一瞬间暴 起,一把掐着未央的脖子把他压到沙发上,咬牙切齿:不准死!我不准你死!!这么不要命,与其便宜那个死老头,还不如我现在就掐死 你!夜未央安静的看着绍庭的眼睛,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长长的睫毛像蝶的翼,缓缓的翕动,在脸上留下变幻的光影,而眼泪却又这样毫无征兆而又无声无息的滑出来,落到祁绍庭的指尖上,烫得他顿时松了 手。
祁绍庭话虽然说得狠,可到底没敢用力,却还是被吓得惊问:怎么了?疼吗?夜未央无声摇头,水亮亮的眸子里,空洞而茫然,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生,或死,于夜未央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能活着当然是好。
如果太难,那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祁绍庭凶狠愤然的眼神令他心头一空,忽然间,一直以来坚持了这么久的原则变得模糊了,褪色了……忽然觉得,死,不应该是这么无所谓的一件事,至少,在祁绍庭还会这样看着他的时刻。
夜未央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透不过气来似的重压。
绍庭!半晌,未央轻声道。
哦?抱我!怎么了?祁绍庭从背后圈上未央的肩膀。
有点儿累!夜未央闭上眼睛,靠在祁绍庭的肩膀上,呼吸安静得好像已经睡着了一般。
祁绍庭哭笑不得,气得差点要撞墙,他那边火上房都要通宵达旦 了,这位出去溜达了一整天,回来说了三句话就要睡觉?靠!!这什么世道?祁绍庭郁卒,站起身来就想去,可是身体一动,才发现衣袖被未央捏在了手里,五个手指都用上了力,捏得很紧。
祁绍庭轻轻拽了一 下,没拽出,心却化成了一滩水。
夜未央啊夜未央……我应该拿你怎么办?夜•;未•;央!铃木清玄看着自己手里的清酒,透明微青的色泽,上面飘着一点绯色的樱花,现在不是樱花季,但他手里仍然会有樱花,别问他是怎么弄来的。
矮桌上有极为精致的怀石料理,一叶一盏都堪为图画,铃木清玄用银筷指了指身边的侍从:听说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好名字!我喜 欢!河野涛低着头,轻声劝告:老爷今天已经喝了太多酒了。
不,今天很高兴,未央,夜未央,长夜未央,呵呵,无处是乡 晨……我喜欢。
可是您的身体!河野涛不死心。
身体……哈哈……都是要死的,人都是要死的……春之樱,夏之荷,秋之红叶……都是会落的。
铃木清玄沾起那一点绯红,托在指尖上,细细的看,忽然间,狂笑四年了,希望他还没落尽,樱花最后的凋落。
河野涛欲言,却止。
剑冢还是没有消息。
完全失踪,伊东桑是有交待过有点私事要办,但是十几天前就应该回来了……河野涛犹豫了一下:您看,会是谁下得手?他的仇家很多啊,可是,能干成的……祁君?他?如果真是他,我很佩服!居然可以无声无息的杀了我最有本事的手下。
如果夜未央帮他呢?不可能的,夜未央是伊东手心里的一只猫,须弥之夜,须弥之 剑。
你看,夜未央丢了他的主人,就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了,连伊东剑冢就是须弥之剑这样容易查的事,都不知道。
铃木清玄冷笑道:剑冢不在了也好,要不然,难保不跟我闹,那小子是怎么喂都是不会饱的。
拖了我这么多年!人找到了,却不敢动,现在好了……好 了……河野涛有些恻然:老爷,医生让您……医生只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铃木清玄忽然凑到河野涛的面前,直接逼视他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医生说,我还能活多 久?老爷?不,别说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铃木清玄脸上带着神经质的笑,眼睛亮得惊人: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送给祁绍庭的那几张照 片,是处理过的,要不了多久,就会风化成一堆灰。
都是我的,全是,我的!你知道,所说唐朝的皇帝临死的时候,把兰亭集序也一起带走 了,我年轻时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知道了!铃木清玄低头,衣袖上,沾了几点水迹。
河野涛斧凿一般坚硬沉默的脸上流露出压抑的悲伤气息,却还是安静的跪坐在旁边,一直陪到了铃木清玄酒醉睡去。
这是最精致而传统的日式庭园,河野涛走在鹅卵石制的小径上穿过一扇扇的石门,黑暗中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细看时又像是和花木融合在了一起似的。
涛叔!一个粗嘎怪异的嗓子在黑暗中蓦然响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河野涛皱眉。
哈哈哈,真是讽刺,我父亲的家,我最多只能进到这里,还是犯禁的?老爷现在不想看到你!现在?铃木劲雄冷笑道:他已经很久都不想看到我了,自从那一场火。
老爷的脾气,您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他活不了几天了,对吧?您怎么可以这样子咒自己的父亲?!河野涛不觉提高了声音父亲?等他当我是他儿子再说吧,铃木劲雄嘿嘿的笑:他快疯了吧?少爷!河野涛终于恼怒了。
他死了,要便宜谁?铃木劲雄忽然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昏暗的灯光中露出一张怪异的脸,好像曾经被人打散了又重新拼装起来似 的,仅有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仍然闪闪发亮,只有这束光,令人相信他是铃木清玄的儿子。
5.疯子铃木劲雄冷笑着逼近:谁?你的那个狗儿子?还是伊东剑冢那个混蛋?还是小仁,那个只凭一张脸过日子的娘娘腔?少爷!河野涛武人出身,全身都硬像钢,只是铃木劲雄再无 礼,也是主人家的儿子,他做家臣的,能做这种程度的怒吼已经是极 限。
别叫我少爷了!我很快都要叫你儿子少爷了,涛叔!别瞒了,我已经不在乎了,把钱给我准备好就行,我知道自己的分量。
说说吧,我好有个底,是伊东吗?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怎么了,你们想让他做点什么?很抱歉,我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河野涛声音冷硬:还是请少爷快点回去吧,万一让老爷看到了,恐怕不太好。
铃木劲雄眼中的精芒暴长,河野涛条件反射性的全身警觉,可一眨眼的工夫,铃木劲雄却又笑了:是啊,我这张脸,还是别让他看到得好。
河野涛看着黑暗中渐行消失的背影,压不住满腔疑惑的皱起了眉 头,这位少爷虽然近年来行事荒唐,但从没有如此莽撞过,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人人都变得不正常。
有些人在黑夜里反而会放松,铃木劲雄也已经渐渐的变成了这种 人,自从他渐渐的发现光线造成的明亮视野对自己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东西之后。
而这一切的改变,源于一场火,一场莫名其妙的就烧了起来,毁了他一生的祝融之怒。
火焰吞噬了他的一只眼睛,一只左手,还有所有的,来自父亲和家族的爱,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在半昏迷中哀号,矇眬的视野里,匆匆而 来,却又匆匆而去的铃木清玄!那是多么简单明了的道理!铃木清玄不会要一个毁了容的儿子,而铃木家族,不看好一个残废的家主。
一夕之间,一交跌倒,由天到地……伊东剑冢……铃木劲雄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不要背叛我!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山口组丢了副组长,整个日本黑道猜忌四起!然而还有更为强劲 的,谁都不知道的消息隐藏在暗地里,铃木清玄,铃木家族的这一代家主,身患胰腺癌,最多,不过一年的寿命!要天下大乱了,多好,浑水才能摸鱼,铃木劲雄冷笑着,摸回原本就属于他的那条鱼。
天下大乱……好像就只是一个瞬间的事!许墨凯刚刚按祁绍庭的意思玩开拖字诀,没想到,前脚刚刚向行内通报了可能会与铃木集团合作的消息,马上另外那边就开始了疯狂收 股,祁氏的市价顿时被炒得又高又飘,连续几天的涨停,许墨凯看着那根大阳线,吓得心惊肉跳。
疯子!三个年青人面面相觑,不能理解某个唯美主义的变态怪老头的疯狂念头。
妈的!到个这点上就给我抛!傅非明忽然蹦出一句国骂,在记事本上写下一系列的数字。
抛售?多少为限?不设限,抛到降下来为止!傅非明松领带:妈的,我自己家的股票值多少钱我最清楚。
不设限全抛?许墨凯有点转不过弯来。
抛!祁绍庭冷笑道:有种就买光老子手里的股,我就当套现了,我就不信他能有这么多钱来烧着玩!!当然不会这么多钱来烧着玩,这不过一份小小见面礼罢了,双方在某一个节点上胶着了几天,一方资金悄然退市,许墨凯有策略的回收股票,拉着股价缓缓回落。
很稳定很老练!铃木清玄听着下属的报告。
很好啊!铃木清玄笑得含意莫名,现在连河野涛都已经有点搞不懂他这个追随了一辈子的首领了,只得出声问道:您这样做……如果只是要一个人,绑架,暗杀,等等手段,那是铃木家的戏,可是打商战,在一个成熟的市场,在对方不犯错 要将一个大集团的控股人打跨,那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更何况,有这个必要吗?阿涛,小仁,还是太弱了一点,我不放心剑冢。
铃木清玄轻 笑。
您想要扶持祁绍庭?算不上什么扶不扶,呵,他本来就是渡边家的女婿。
帮我通知 他,乖一点,这边的果子也分他一份,该把人送过来了,一个男人罢 了,吊起来卖也有个限度,要不然我自己去拿,脏了手脏了脚的也不 好,他要是不肯,我就说是他灭了伊东剑冢。
那……如果伊东君听到这个消息,又现身了怎么办?多好啊!铃木清玄大笑:那我们至少把这家伙给逼出来 了。
河野涛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主人,本原清雅严谨的古典美男子,似乎在一层一层剥落着他的面具。
让小仁去办吧,给他点甜头,我要回九洲了,江山……铃木清玄凝固的视线似乎可以穿透屋顶,直视到青天:江山,已经不是我的江山了,铃木,我会尽到本份的。
梅花的徽记。
背负了一生的家族……终于可以扔开了,最后的时光。
河野涛从房间里退出来的时候听到纸门后面有一声一声奇突的笑,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铃木清玄少年成名,完美的手段,细密的心机,令他成为铃木家最成功的家主之一。
而河野涛一路追随麾下,看着身边人来人往,他不是聪明的,也不是最能干的,他只是最忠诚的!于是他留到了最后,服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深入骨血,没有条件的服从,即使曾经那个精明犀利从容优雅的男子,已经变得越来越疯狂,但是,服从仍是河野涛最坚定的选择。
更何况,这个疯子依然拥有着惊人的判断力与非同于常人的恶毒。
+++++++++++++++++++++++++++++++++++++++++++++++由于事件的主角,伊东剑冢,介倒霉孩子一出场就被人给灭了,所以导致了这一段可能会让人觉得,噫?怎么铃木清玄和夜未央说得话对不上号呢?其实,我们要注意到,对于同一个事件,不同的参与者有不同的说法,那才是正常的,如果一样了……那才不正常。
但是由于伊东剑冢已经被人灭了,所以他当年搞得鬼,只能由桔某鬼上身代他回答。
那场火,是未央放的,烧死了很多人,同时也烧残了铃木劲雄。
所以,一直以来伊东剑冢都尽力隐瞒了这个事情,并且也让清玄相信,未央已经挂了,只是他自己一直暗底在不断的寻找夜未央。
当年伊东剑冢带着未央杀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独占未央不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经越过某人和铃木清玄有了某种协定,后来,须弥之剑假死后,化名为伊东剑冢成为清玄的义子,然后开始公开的露面做事。
伊东剑冢和铃木清玄是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渠道找到夜未央的,原 因,当然是因为祁家的家变,看到照片就可以认出来了。
至于清玄认为夜未央因为逃出升天之后知道了剑冢的假死,而自暴自弃甘于堕落, 那……真的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了。
不过这似乎也很说得通。
一个被虐的可怜小受,爱上带他出头天的人,很正常,很正常……(汗,这么说来,果然是我比较不正常……)如果还有什么地方,让大家想不明白的,可以回贴,我会尽量的解释一下。
另外,剧透一下,风凌月其实不算是铃木清玄的人,他是伊东剑冢的人。
6.怕死的人铃木仁是个很俊秀的人,典型的日本清俊少年的长相,白皙,纤 瘦,有仔细精修过的双眉。
祁绍庭很不喜欢这样的长相,虽然傅非明也很白,也一样的瘦,但傅非明看起来却好像单单称骨头也会比他重三斤,当然,未央也一样轻飘飘好像没分量,但是未央有灵气,他没有!不过,有时候讨厌一个人,真的是没有半分理由的,真心讨厌起 来,连半根头发都很讨人厌,然而正是这个讨厌的家伙,带来了一份当相动人的合约,之前铃木清玄开玩笑似的1亿对6000万的交易已经抛到了一边去,这是一个真正的并购计划,条件开得很优越,在董事会上十有八九会通过。
只是合同一签,从此,整个祁氏,将与铃木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天上会掉馅饼吗?不会!天上掉下的馅饼多半都难以下咽,谈判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祁绍庭理直气壮的以消不良状纠缠了几天,铃木仁忽然在某个旁人不注意的角度,附在祁绍庭耳边轻声说:我叔父同意,在方便的时候,与您分享美人。
祁绍庭的瞳孔急剧收缩,声音平稳如昔:太客气了,不敢当。
是啊,我也觉得太客气了,所以您也这么客气……铃木仁垂着眼帘,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我叔父已经在催 了。
未央是很难说服的一个人。
铃木仁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我们不需要你说服,他只要人,他已经有些急了。
人急了,总会有点手段,比如说谣言,据说说伊东剑冢的死与祁家有关(这倒不是谣言);铃木集团忽然暂停谈判,投资人猜忌四起,有人低价抛市,股价大跌;工地,场子里有人闹事,林明远居然说没有办法,不是他的人,他管不起……从黑到白,各项生意都被生生断了档,祁氏像是被卡死了一样动弹不得。
汝欲夺之,必先予之,再怎么小心不上当,还是进了套。
是的,这年头谁也逼不死谁,任何的狡兔都有无数窟,撑也不是撑不住,但是局面只会越来越差,让一群狼去对抗群狮,失败是时间的问题,但如果单单只是挑战头狮呢?祁绍庭很快调整了思路,对铃木仁的态度有了180大转变。
铃木仁虽然是一付纤弱少年样,骨子里却是非 常的从容大气,竟是没有半点趁势拿乔的意思,倒是颇为诚恳的告诉 他,铃木清玄派出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谈不成就抢,总之,这次铃木清玄算是疯了。
他不惜成本,不惜名声,他只要一个人!身陷在困局里,前方无路,只能求变,走一些险棋,一个退一步再发力的理由,但问题是空间在哪里。
夜未央!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名字,但……祁绍庭坚持沉默。
傅非明是祁氏里唯二的两个特权分子,他可以进出一切地带,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家,最近祁绍庭把未央藏得很好,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傅非明的别墅。
傅非明一直在想,他应该要怎样做入情入理的劝说,可惜要命的 是,他这辈子就没有作过劝人的事。
看到夜未央的时候面红过耳,觉得自己像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他傅非明可以做很多坏事,但他不能损伤自己的骄傲。
然而夜未央透明的眼睛里似乎总可以看透一切表象,他只是懒洋洋的啃着蛋糕,懒洋洋的笑着问:祁绍庭已经躲了我好几天了,他是不不住了?撑个几年没问题。
未央一手撑着下巴:我能帮上什么忙?他好像完全不希望你去帮忙。
哈,你说这叫什么心理啊!傅非明苦笑:男人的心理。
男人的心理,要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是这么么简单。
其实这是两码事,祁绍庭管他的公司,我管我自己。
夜未央吃掉最后一口蛋糕,在房间里转一个身:你不打算放我出去吗?傅非明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会不会逃走?夜未央想了想,道:好吧,我不逃走。
哦!傅非明有点心虚:如果这两码事,那么,你为什么不能逃走。
哎,别用这种表情!夜未央笑嘻嘻的捧起傅非明的脸:我要是撑不住了自己会跑,要是觉得不好玩,我会发飚。
替那老头找个接班人吧,他命不会太长。
帐目!我们要帐目,最原始的那一笔帐,听说一直都由铃木家的家主来保管,只要拿到了那笔帐,我们就有办法可以逼铃木清玄下台,让他侄子上去。
长什么样子?夜未央有点兴致。
不清楚,尽量弄到手。
好的!还是那样,答应得很轻易,好像是在商量晚饭。
呃,好……傅非明打了一肚子的腹稿来劝,一句都没有用上。
你爱过什么人吗?未央看着傅非明发怔,笑着逗他。
呃?傅非明一愣,直觉的摇头。
果然,问你也白问,夜未央随手摸摸傅非明的头发,傅非明一向微有洁癣,全身上下都碰不得,这会儿终于醒过来,头一偏躲了过 去。
未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怕不怕死!当然怕。
为什么?因为还想活!傅非明莫名其妙。
哦……夜未央慢慢的应了一声,脸上渐渐浮出笑意:有道理!他眨眨眼睛,偏头在傅非明唇上轻轻一碰,傅非明完全愕然,被亲完了才知道闪,怔怔然:你,干什么?一个奖励!我对你的答案很满意。
啊……因为还想活着,所以不能死!夜未央轻声低语。
傅非明看着未央的背影消失,心中忽然升出一丝忐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有点怕。
其实谁都不知道,不会知道比自己眼前那块地更大的地方……生 活,像一场洪流,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眼睛前面那一点点。
就像夜未央不知道铃木清玄已经今非昔比,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怎样的未来。
祁绍庭不知道那变态色老头已经不过一年命,他只要咬牙扛就能扛得过。
铃木仁不知道他的叔叔在背后默认并引导他的背叛。
铃木清玄也不知道,对于夜未央和祁绍庭来说,彼此的名字已经那么重要。
每个人,知道一些,不知道一些,理解一些,误解一些,混在一 起,像一个漩涡!+++++++++++++++++++++++++++++++++++++++++++可能,怎么看怎么算……未央都陷得不如绍庭深,可是如果夜未央愿意为了某个人而怕死,那是不是也算一种表白了呢?7.风起云涌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当铃木仁第一次看到夜未央的时候,还是惊讶了,他见过很多美人,但是未央不是,夜未央不是个美人,他是妖精。
明明灭灭的瞳光,似有似无的笑,如果仔细去看,每一秒钟都在变幻 着,看上一生都不会累,简直可以当成一份事业来做。
铃木仁有点警觉了,他来之前曾经和铃木清玄开过玩笑,这样不惜成本的要弄到一个人,等到手了一定要让他看看到底有什么出众。
他记得那时候清玄的脸上的笑容有点渺茫,却摇头:小鬼,我不会给你看的。
为什么?叔父……铃木仁天真的撒着娇。
为了你好!我等了他很多年,知道为什么吗?怕陷进去。
那现在您怎么不怕了?因为花要谢了……要来不及了。
花要谢了?真的吗?铃木仁小心的打量未央的容色,干净的麦色皮肤,光洁到看不出一丝的细纹,如果这是一枝凋谢的花,不知道盛放时是什么模样,不过,樱花最美的那一刻就是离枝的瞬间,不是吗?他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未央身上调过来,他还年轻,不要尝试危险的毒药!夜未央不见了,祁绍庭当然知道是谁干的,不过傅非明保持了沉 默,而他也没有追问。
追问没有意义。
说到底是他自己本事不够,无力回天,兜兜转转,事情还是回到了本来地样子。
未央说,他去灭了铃木清玄,要不然,就被他杀掉。
很多事,未央都是最好的执行者。
找不到比他更强悍的杀手,而另一点更重要的是,目前也只有他可以走进铃木清玄深居简出的庄园。
听说那里面防守严密的像一个要塞。
这会是一条很好的路吧,至少目前看来是如此。
可铃木仁给他的笑容总是很暧昧,客气地,疏离的。
以表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在做渔翁,也只想做渔翁。
原本所有的障碍都解除 了,铃木家忽然高调的接受了祁氏,虽然连圈内人都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但这不妨碍祁绍庭借此机捞到更多的好处。
然后,他像疯了一样的扩张势力,一面期待着未央快一点动手,一面又祈祷他忍耐,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祁绍庭与渡边绫子地婚礼在正月里进行。
中式的,西式的。
日式的,从此他正式成为贴有山口组和渡边家标签的人。
两夫妻像是演技绝佳的演员,一步一拍都很和谐,向世人秀出完美的恩爱。
而另一方面,由于伊东剑冢的忽然长期失踪所造成的高层空位令渡边家收回大把影响力,也给祁绍庭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渡边健司几乎是用妒嫉地心理在看他的这位妹夫,恰到好处地出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风生水起,被业内地大佬赏识提携。
前途无量!谁都觉得祁绍庭应该春风得意马蹄疾,除了他自己,还有少少的几个身边人。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而且夜未央一去之后就完全失了音讯,虽然铃木仁一直号称他很 好,但很好是怎么个好法,祁绍庭完全不能信服,他已经等不及,要玩一把狠的。
看来要努力去帮某个人挣上位,反正夺宫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只是他当孤注一掷的把整个想法亮给铃木仁看的时候,相交几个 月,他第一次从那个故作纯良的青年眼中看到一丝凛利的光。
铃木仁愕然:你真的爱他?祁绍庭失笑,几乎说不出话来:要不然……你以为,是怎样?这很可能是个阴谋,诱惑我背叛我地叔父,我无法相信像您这样的人会为了某个人,放弃自己地一切。
我会让你相信的!不必了!铃木仁长长的睫毛垂下,声音放轻:祁君,我很欣赏您的为人和能力,但是您已经得到很多了,太性急并不好。
不会让你有损失的!好吧!我很感动于您的爱情,至于别的,我态度就是没有态 度。
铃木仁站起身:先告辞了。
铃木仁走得很坦然,这件事,他已经没有必要参与太多,大盘已经赢下来,剩下的不过是小鱼小虾,他只要做得不让祁绍庭怨恨就好。
没有态度不算最好的态度,但已经是不错的表态了!而且祁绍庭怎么都不相信一个年青人会这么忍得住,当路铺到脚下了还不往上走。
圈子里很快谣言四起,说铃木清玄长久不出来主事,是因为能力已经跟不上,不如索性让给年轻人云云。
前一阵祁氏与铃木清玄闹得不愉快,全靠铃木仁中间调和,摆平两头,能力令圈内人测目。
有流言就会有纷争,兜兜转转的小冲突,再上加有心人煽风点火摩擦不断,祁绍庭趁机示意国仲去黑吃黑,从日本到容川有一条隐秘的走私线路,是铃木清玄的心腹控制,无论是彻底的吃了它,还是把它打 散,对于铃木清玄来说,都是打击,现在形势倒转,他们在暗,铃木在明,动起手脚来方便了许多。
祁绍庭耗尽心血将计划定得极为细密而隐蔽,本以为万无一失,想不到消息传回来,竟然是中了埋伏,惨败……而且……死了?祁绍庭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只是他看着小伟完全不能相信这是事实,只能又轻声的问了一句:国仲?是的!小伟大大的眼睛里含了泪,像一个瞬间失去了天地的孩子。
祁绍庭的那班兄弟,傅非明和许墨凯是一路的高才高知,小伟和国仲则是同一路的草莽,平时相交极深,都是过命的交情。
这怎么可能?祁绍庭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中伏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消息走 漏,他身边,一直藏着一条蛇!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傅非明第二个得到消息,飞车赶到之后,盯着祁绍庭的眼睛看了半分钟,咬牙切齿道:有内鬼!祁绍庭疲惫的垂着头,闷声道:说一下你的猜测。
我。
有时候傅非明的理性思维简直会到了变态的地步。
不可能会是你,下一个!祁绍庭连头都没抬。
为什么不可能会是我?你倒了,我的收益最大。
不要闹!祁绍庭有点不耐烦的:如果连你都要害我,那我还不如去死。
傅非明一时愣住。
8.盛怒之下(上)傅非明愣了愣,才道:中村俊辅,消息是他给的,他会知道。
祁绍庭眸光一闪:这么多年了。
许墨凯!墨凯不可能吧。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谁都有可能!甚至连你自己在 内。
是啊……叛徒是最打击士气,祁绍庭颓然的仰面瘫倒在椅子上,为什么会这样,他自问不曾辜负过他们,为什么,在他最难的时候下刀 子?连未央都会说:如果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就不会伤害你。
可是……未央?祁绍庭忽然眼前炸开一团火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未央!如果真的有内鬼,未央的事虽然隐蔽,他应该也会猜得到,那么现在未央他……祁绍庭的心口忽然一搅,像是被生生扯碎了那样的疼。
可能从来都没有算无遗策这种事,然而,这一次,似乎算错的太多了。
他本以为铃木仁野心勃勃,本以为夜未央神通广大,本以为自己身边,是铁桶一块,想不到,都错了!非明,我想动手!声音有些哑,像一只受了伤的兽。
动手?怎么动手?傅非明疑惑,猛然对上祁绍庭近于狂乱地眼神。
顿时急道:不会吧,你想硬碰硬?冷静点好不好,赢面很低 的。
赢面很低?何止,就算是赢下来,也是惨胜吧,一起伤筋一起动 骨,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为什么会这样,祁绍庭觉得疲惫刻骨。
好像每一下的挥拳都有无数的弹簧扣在自己手臂上,要将他往回拉,这辈子好像就没有自由过。
每一场战争都千头万绪,带着镣铐跳舞,不敢破釜,不敢沉舟。
要是未央在就好了。
未央什么都不会管,他只会说:除非我死,我带着你一起走。
夜未央!!赢面?祁绍庭冷笑:算来算去,所以牺牲他?你这是在怪我吗?傅非明忽然站直了身体:你在暗示什 么?是你劝他去的。
恨自己,不过是抓着自己的头发撞墙,恨别人,可以抓着别人的头发撞墙,一个人压抑太重,爆发时枪口常常都是对外的。
只可惜傅非明是那种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受气地主,心情好的时候没理都要挣三分。
更何况现在心情早就降到了冰点,当即冷笑着反驳: 我不过是代你去劝的而已。
祁绍庭怒极:你胡说!情急之间人手下都没轻重。
祁绍庭一伸手就把人挥得倒退了几步。
傅非明的腰侧磕在桌子的锐角上,疼得两眼发黑。
他这辈子都没让人在自己身上加过一指之力,登时勃然大怒,满脸的惊痛莫名,吼道:好好……真有本事!我胡说?我胡说什么了?他本来可以走地,远走高飞,那老头子不一定抓得回他,他为什么不,就因为我对他说了几句好话吗?算了吧祁绍庭。
别在我面前装,你如果是真的不肯。
怎么会把人交在我手上。
是你没有保护好他,不是我!傅非明用刀枪来做言词,一针见血,一枪制命,祁绍庭不是没有被他这般冷嘲热讽过,他早就应该习惯,然而这一次,却忽然不可忍受 了,因为这是事实,他一直以来想要回避的事实。
祁绍庭两眼发红,一根根爆出血丝来:你敢再说一遍?傅非明琚傲的冷笑: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刚愎自用,心浮气 躁,成事不足……你给我闭嘴!祁绍庭正自心浮气躁,胸口一团火气烧得他心尖发痛,那里还经得起他这样的指责,当下一拳击出,傅非明也不避让硬生生被打倒在地。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房间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打我?傅非明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边一片淤青渗出血丝,眼神中一片惨痛的光。
你不如索性杀了我啊?清峻俊美的面孔上有琚傲神情,眼中却满满得都是不置信。
你给我滚!祁绍庭厉声低吼,双目布满鲜红地血丝。
你应该明白当我走出这个门你会失去些什么!傅非明昂起头,逼退眼底的泪光。
你给我滚!这一声几乎是嘶吼,带着血。
傅非明清冷地黑眸中似有火焰一颗颗暴开,身体微微发颤,忽然牙一咬,大步走出房门。
祁绍庭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忽然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那样的脱力,一跤跌坐在地上。
黑色地莲花跑车在公路上飞驰,傅非明两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远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起来,青黑色的路面上慢慢的染上了一点金红的光。
傅非明猛然一脚刹车到底,轮胎在公路上留下长长的刹车线,他看着那轮新日怔怔的发了一阵子呆,忽然调转车头风驰电掣一般的往回开。
最近东亚这边不是很太平,祁家和铃木两家地关系复杂又暧昧,陈长霖担心傅非明牵连其中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一有休假便往容川跑,虽然不敢时时的去打扰,一天三条短信问安是少不了地,当然,傅非明一般不会给回复。
陈长霖生活习惯好,睡眠质量上佳,大清早的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拿钥匙在开他的门,朦胧中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灰蒙蒙还不算是大亮的天,有些疑惑的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今天打扫的大妈可来得真早啊。
只不过,三秒钟后他便马上发现了事情不对劲,那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绝对不属于那个笑呵呵的打扫大妈,陈长霖警觉的闭着眼睛装睡,右手伸到了枕头底下去……起来!傅非明一声暴喝,直接就去掀被子,陈长霖被那一声天外飞音吓得全身僵硬,等冷空气浸体了才醒过神来,连忙去伸手去抢来往肩上一披把自己裹牢,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被角,像是生怕傅非明再发飚。
开玩笑,他可是习惯祼睡的,自己被看光光倒没啥,吓到非明就不好了。
你,您……有什么事吗?陈长霖小心翼翼的看着傅非明那张怒气勃发的脸,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带着因为剧烈运动而染上的红晕。
好帅好帅……陈长霖激动的心心眼,为什么他们家非明就算是发火也会这么帅呢?++++++++++++++++++++++++++++虽然我也知道这不是重点,可我还是想说一句……长霖好可爱好可爱……9.盛怒之下(下)帮我!傅非明一把揪住被角把人往床边拖,陈长霖只能顺着他的力气四手四脚的移过去,等傅非明一张寒冰脸近在咫尺间才知道惊 愕,脑子顿时慢了半拍,茫然道:呃?我是说,帮我!告诉我怎么联络你的上级,有什么条件尽管开,你想要什么?嗯?傅非明整张脸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只有那双发红的眼睛和急促的呼吸能够显示出,他现在是怎样一副气得神智不清的状态。
非明……你……陈长霖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看到他嘴角的淤青,急切的伸出手去试图安慰。
傅非明拍的一下把那只手拍开,站直了身子,冷笑道:你要我,是吗?好,可以……反正你也想了这么久了,我还你一次,也不冤 枉……傅非明说得咬牙切齿,一边撕扯身上的衣服,大衣一下子就甩开 了,倒是衬衫的纽扣纠缠了半天,只差用上了蛮力去扯,差点把扣子都绷掉,然后双手一分,白皙而柔韧的皮肤便沐浴在了晨曦里。
陈长霖登时魂飞魄散,眼珠子像被定住了几乎不会动,唔……是吓的。
来啊,你不是想很久了吗?要怎么做?嗯?傅非明伸手去扯陈长霖的被子,再呆木的猴子也是一只猴子,长霖几乎是触了电似地往后一缩。
傅非明伸手捞了一个空,怒火越烧越旺,索性扑上去扯着他被子把人提起来,怒气冲冲的盯着陈长霖那双星光闪闪的大眼睛:你干什么?怎么还要我求你吗?傅非明虽然从不做运动,但是他有天生的好体质,再加上挑食忌腥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半点赘肉,腰线柔韧而纤细。
皮肤白得只剩下一点点代表人种的微黄麦色,细致光滑,带着盛怒时泛起的淡红血色。
只可惜如此大好春光,陈长霖完全错过,一双呆愣愣的大眼睛盯牢了傅非明的双眼,看着那双清亮眼眸里映出来地。
自己呆如木鸡的脸,脑子里空成一片雪白。
我一定是疯了!陈长霖心想,要不然就是做梦还没醒,我要不然再去睡一下,睡醒就好了。
陈长霖呆呆的把被子角从傅非明手里抽出来,仔仔细细的把自己裹好,慢慢的又闭上眼睛:神啊,快点让我醒过来吧,这个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傅非明被他气得差点吐血。
拳头握紧又放开,放开再握紧。
抡起一只凳子就要砸人……阿嚏……极响亮的一声,划开这房间里暴点地空气。
傅非明尴尬的举着凳子,脸红发烫,陈长霖疑疑惑惑的睁开了眼睛,忽然发现一切原来不是梦,猛然被眼前的风光吓得又倒退一步。
阿嚏……人生有两样东西是不能由自己控制的,一个是出生,一个就是打喷嚏……春寒料峭,陈长霖习惯开窗。
冰凉的晨风直接扑到傅非明祼露的皮肤上,顿时就让他着了凉。
喷嚏打起来便再也止不住。
傅非明只觉生平就没有这样丢人过,窘得耳朵上红得可以滴下血来。
长霖还以为他是冻的,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展开披到他肩上,围得严严实实。
那被子上还带着体温,暖融融的像一个拥抱,傅非明虽然觉得别 扭,只可惜刚才是真地被冻着了,皮肤有贪恋温暖的天然属性,贴上了便不肯放手。
怎么了,非明?陈长霖把人包成只粽子了才敢看他,大脑CPU好歹恢复了不到10%。
傅非明眨了眨眼睛,没说话,视线慢慢往下滑,滑过肌肉扎实地胸膛和线条流畅的小腹,滑过白色地四角内裤边沿,然后,停住……陈长霖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一看,看到小陈长霖正昂首挺胸的支着帐篷,顿时臊得满脸通红,连滚带爬的卷起床边的衣服往浴室里跑,一路退一路强笑着:我……去穿衣服,等我啊,我去穿一下衣服。
傅非明无奈又无力的看着这小子笑得一脸的阳光,头痛欲裂,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就算是豁出去了要做个了解,他也可以耍赖混过去。
穿衣服??穿个鬼啊!陈长霖在浴室里转圈,像个困兽一般,一想到面外呆着的某人,全身地血液就只往两个地方走,亏了亏了,怎么就没多看两眼呢?那漂亮的锁骨,精致地腰线……唔……陈长霖继续爬回淋浴间,再冲一遍冷水。
再这么下去,会不会精尽人亡啊?靠!也太亏了吧?好歹也要真的做过再死吧……陈长霖对着镜子挥拳,当然也只是挥拳而已,让他真的实践理想冲出去办事,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
陈长霖磨磨蹭蹭磨了近半个小时才从浴室里爬出来,傅非明早已经把窗子关上,空调打高,正当他出来时,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透过半透明的白色衬衫,勾出身体的轮廓。
陈长霖顿时看直了眼睛:好萌,好萌……又冷峻又禁欲,为什 么……为什么……因为下面已经缴械了,血液全部往上涌,陈长霖只觉得鼻子一热,嘴巴里就尝到了咸鲜的味道,傅非明刚好偏头看过来,眉毛一挑,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惊愕表情。
可怜的孩子狼狈的捂着鼻子又缩回去,听只得水声又一次哗啦啦的响。
至于嘛!傅非明愕然的把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
于是,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傅非明已经把大衣都套上了,甚至仔仔细细的把大衣扣子完全扣牢,坐在靠窗边的小沙发里,两条长腿交插着搁在几上,怔怔然在发呆。
陈长霖咽了口唾沫,心道:没用的,你这 样,只有更让人受不了。
刚刚在浴室里,他倒是把方才一团混乱中没有听清的话,又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起因,经过,结果,虽然还摸不太清,但好歹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陈长霖走到傅非明的面前才站住,见他没什么回应,心里松了一口气,便攀着沙发的扶手蹲下来,仰着脸看着傅非明的眼睛,道:有人惹你生气了吗?傅非明的眼睛动了动,视线在陈长霖脸上扫过一下,又掠开。
10.不了结!是祁绍庭?陈长霖问道。
这么好猜哦!傅非明自嘲的笑笑。
要是你别人惹你,你一定就扁回去了,怎么会冲着我发火。
陈长霖把下巴搁在自己手背上,声音软软的,委屈之极。
傅非明知道理亏,有点儿没辄似的:我没发火。
还没发火,连衣服都脱了,你要吓死我啊。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傅非明一挑眉毛。
长霖愣了愣,盯着傅非明的眼睛看了一阵,又慢慢垂下眼帘去: 我不跟不喜欢我的人做。
傅非明无所谓似的摊手:随便你,反正你也错过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陈长霖歪着头,趴在扶手上不说话,傅非明心够冷,就随他耗着,过了一会儿,还是由他自己转回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没水 气:你要我帮的那个事,我可能帮不上忙。
哦?说到底,我不过是微软研究院里的一个小工程师,比尔盖兹没可能会为了我去改变什么项目计划。
当然有好处,随便你们提,只要我们给得起。
合作的条件很苛刻的。
陈长霖提醒他。
不会比较现在更难了,绍庭要撑不住了。
我……傅非明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过脸来看长霖,有些困惑地:你到底想要什么。
陈长霖愕然的眨了眨眼睛,倔强的一咬牙:我要你!给你又不要!不是这种要法!陈长霖站起身,双手撑到沙发背上,把人牢牢圈在里面:我要你喜欢我,我要你爱上我!很难耶!傅非明眉头皱紧:你看,我连绍庭都不爱。
连夜未央都可以为了别人牺牲,我好像为谁都不行,我们了结吧,你说个条 件,我看看能不能接受?不行!陈长霖摇头,却又微笑起来:我不要了结。
我一辈子缠着你,我不和你了结。
傅非明无奈,抬脚把人踹开,陈长霖夸张的倒退了两步,飞身倒在了床上,翻滚哀号……傅非明只觉得很无力,这小子就是如此,不远不近的跟着,滑不着手的感觉,太近了可以踢走。
太远了就能忽略他的存在,偏偏。
他站得刚刚好。
咝……你轻点!傅非明疼得在抓狂!没,没法再轻了。
陈长霖沾着药膏往傅非明嘴角上抹,像哄小孩似的哄着:乖,乖啊,上了药就好了,就不疼。
傅非明气结,嘴角一抽,又牵到了痛处,陈长霖再次被吓到。
只能草草了事。
不疼了哦?陈长霖最后靠近了轻轻吹一口气,呼吸里很淡地烟草味道。
轻柔扑过傅非明的鼻端。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方,冰冰凉凉的药膏涂上去,瞬间就有一种清凉感,带着一点点微微的麻木,火热的灼痛顿时就降了下来。
傅非明试着动了动嘴角,道:还好!不过,腰上可能也青了。
靠?!他真的想揍你啊!陈长霖大怒,眼睛瞪圆。
桌子上撞地……不过,也是他推的!傅非明愤然:老子饶不了他。
于是空气里又弥漫起跌打酒的味道,傅非明腰上有很大的一块淤 青,他皮肤白,看起来分外恐怖,陈长霖自然是任劳任怨的在帮他揉 着,事实上这种劳,他多多益善。
傅非明沉默了一会,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起了个话题来聊:如果让组织出手是这么难的,为什么当初你们会帮夜未央。
哦……因为,那是小忙啦!我们只是帮他调了一下资料,做了点分类和目标的确定,这些事小棋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另外帮他介绍了两个杀手,钱也是他自己结的。
而且有冰大人的面子,所以……冰?傅非明对这个名字十分警觉。
今年是冰大人失踪的年头,没有用地,连狐狸和猫女都找不到 他,要到年底才会出现,要不然,铃木那边逼这么紧,夜未央应该已经去找他帮忙的了。
陈长霖机灵通透,随便一点,就把背景全交待了。
知道地比我还清楚,真是神通广大。
傅非明黯然。
非明,不是啦!陈长霖被他欺凌惯了,听不得他声音里有一点点的灰,连忙解释道:其实没那么神奇,是未央托了小棋保护封英 树,我们才确定了消息,本来一直还想不通……算了,怎么知道得都无所谓了。
傅非明负气,他是赢惯了地 人,难得输一场,只想快快的揭过去,不肯面对。
陈长霖自然不会去揭他逆鳞,继续往手心里倒了点酒,小心翼翼的揉着。
四下里寂静无声,傅非明鼻际绕着一点酒气,身体便越加放松了一些,他是昼伏夜出的人种,太阳升高了,正是他困的时候,虽然也警觉了一下,不要睡不要睡……可是慢慢的,还是睡了过去。
陈长霖倒了三趟酒,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揉下去,也担心拖得太久惹傅非明心烦,只能恋恋不舍的移开了手,轻轻推推人,道:哎,好 了。
傅非明早就睡熟了没什么反应,陈长霖疑惑起来,爬到床的另一边去看他地脸,果然,双目紧闭,呼吸匀净,是真的睡着了。
这……这……陈长霖嘴里发苦,至于吗?何必这么放心他,没必要这样考验人吧!陈长霖帮着他把衣服拉好,脱了鞋,翻身,盖好被子。
傅非明睡眠很沉,完全安安静静地躺着,长霖撑起一只手,躺在他旁边,这样的时光很珍贵,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记得还是很小的时候有过这样的福利,那时候如果他做题太慢,傅非明会不耐烦的靠在沙发上睡着,而且一旦睡着了就不容易醒,醒了会脾气变更坏。
那时候陈长霖常常故意去找最麻烦的题来让他教,一通演算拖上半个多小时,等他做完,傅非明早会周公去了,然后就能靠在他身边玩,或者枕在他腿上睡觉。
他从小就是个孤单的孩子,工作到疯狂的父亲,完全受不了愤然离开再也不回头的母亲,天才的光环下众人奇异的眼神,只有傅非明是他的知已与标杆,那个总是冷冷的敲着他的头说笨蛋的家伙,那个笑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好看的家伙,那个假如有人敢欺负自己一点点,绝对会十倍帮他讨还的家伙。
是的,从一开始就喜欢他,无论什么原因,总之,喜欢!11.连;累傅非明在睡梦中偏了一下头,把脸转到了陈长霖那一面,长霖收了手,慢慢把头放到枕头上,面对面与他躺在一起。
有很微弱的气息扑到脸上,极清淡,没有一点味道,傅非明是没有体味的人,像水。
黑色的睫毛画出两道弧线,嘴唇是淡淡的水红色,薄薄的像是有血液在下面流动似的。
陈长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靠上去,唇贴着唇,轻轻相碰,极为细滑的质感,干躁的,有一点点涩,让他从口腔一直干到喉咙口去,火烧火燎的,五脏六腑都被抽干了水分和空气,肺部压抑得开始疼痛。
陈长霖忍不住翻身坐起来,怔怔的继续愣了三秒钟才知道开始呼吸,不自觉的苦笑,像一个傻瓜。
管他呢!长霖转头去那张安静的睡颜。
管他呢!小心翼翼的继续倒下去,隔着被子一支手臂轻轻的搁到傅非明的肩上,然后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傅非明睡到晚上自然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发飚:什么时候了,你居然不叫醒我!!!陈长霖委委曲曲的说:我怕叫你,你会打我!自己的脾气自己最知道,傅非明一时无语,把大衣披上就想往外 冲,陈长霖敲着碟子从厨房里踱出来:吃饭吗?有很好吃的银雪鱼 哦!鱼的鲜,裹在芝士的浓香里缠了人一身,傅非明迈不开腿,只能一伸手接过来,三口并作两口的往嘴里填,他是真的饿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味道很棒,令人惊讶!哦?呃!还好,不是很难!陈长霖看着傅公子难得不顾形象的扑食举动,笑眯眯的弯了眼睛,做饭是不好学,点外卖可是真的不难 哦!傅非明急急忙忙的冲出门,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开机,果然……通知未接电话的短消息无数。
都什么时候了,傅非明诧异,他居然就这么安安心心的在那里睡了近九个小时?太不可思义了,这些日子来他已经继续多少天睡眠不足四小时,有太多事情要管,千头万绪,有时候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一串串的数字。
傅非明快速的翻短信,翻到某一条,手指停滞了下来:非明,对不起,我在你家等你。
傅非明看了一会,定定神,把下面的消息看完,跳上车飞驰而去。
祁绍庭一直都坐在厅里操作他的笔记本电脑,就连看到傅非明从外面走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道:再给我十分钟。
傅非明没说话,抱着肩膀在旁边等着。
差不多八分钟后,祁绍庭把电脑合上,慢慢站起身来:你要不要先打我一下出气?嗯!傅非明答应的十分利索,活动了一下手指,随手操起一张方凳来砸过去,绍庭侧身避过要害,用后背硬抗了下来,傅非明力有不逮,而他家的凳子质量也太好了一些,没能出现象电影里常常会有的那种四分五裂的效果。
祁绍庭闷哼了一声,喘了一会气,哑着声音问道:还要吗?傅非明皱起眉头,松手把凳子扔到地上,有些泄气似的:算 了。
哦……祁绍庭声音拖得很长,一手撑着沙发慢慢滑下去,却直接坐到了地上,仰着脸很疲惫似的看着他:你失踪了一整天,跑哪去了。
我找了个地方去睡觉。
傅非明贴着绍庭坐下来,看到茶几上有烟,抓了过来点上。
你气管不好!祁绍庭闻,提醒了一句,却没有阻止。
算了,这种时候!祁绍庭自己也是几乎从不抽烟的人,一天下来抽光了三包,如果不是担心大麻会影响判断力,他会让人给他找毒品。
傅非明抽了两口就开始咳,咳得脸色发红,到最后眼泪都咳了出 来,只能愤愤然把烟头压在地板上掐灭了。
没退路了!祁绍庭声音很轻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局面,发现陷在一个不合逻辑的环境里,杀敌一千自毁八百,铃木清玄这么逼他,自己的损失也不少,难道真的就为了一个夜未央?他这一次伏击失败,虽然表面上铃木家还没有任何的表示,但背地里,两个人都明白,这就是彻底的决裂。
傅非明没说话,伸手揽过绍庭的肩膀。
是的,这家伙刚才是急疯了气疯了,一个人冲动的时候什么事干不出来,自己不也头脑发热跑到陈长霖那边大跳脱衣舞?这算是什么心 理?伤害自己报复别人,故意去做些会让人内疚的事!幼稚,幼稚透顶!可是潜意识里,他总是放纵自己这样一直的幼稚下去。
我刚刚把帐又盘了一下……今天一整天都在打电话,呵呵,你知道的,我最怕这种事,我最怕摊牌,最怕有人死……最怕,所有不可挽回的事。
能力不算最强,才智不是极品,所以习惯了,也喜欢修修补补的过日子,一分一分的出力,时时留下余地,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力量分散了容易逃走,可力量分散了就不够强大,谨慎的人,不容易 输,可谨慎的人,也不容易赢!可是这一次,他不要不输,他要赢,他要夜未央平安无事!你卖公司,我卖身,算了吧,别那么计较,最多就是以后得听人差遣,其实现在不也一样要看别人眼色生活。
傅非明故作轻松。
非明,我曾经答应过要让你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算了吧!你还发誓再也不打我呢!傅非明失笑,语带讥讽: 你那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的?七岁?这么多年破过几回了?我长大了可没……是啊,所以一拳把什么都讨回来了。
傅非明摸摸自己的嘴角:不过,也到了我可以报答你的时候了,我去了长霖那里,请他帮忙联络西弥斯。
你明知道他们……祁绍庭顿时有点着急。
要我,是嘛?说到底,也没什么的。
傅非明笑笑:反正又不是要卖身,而且长霖劝了我很久了,说他们那边条件怎么怎么好,我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撑不住。
祁绍庭低下头去,黯然不语。
你也没得好!傅非明随手拍拍他肩膀:那群人心狠手黑,雁过拔毛,这么好机会,不把你血喝干是不会放的,不过好歹,会给我们兄弟俩留条命。
连累你了!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以为我愿意被你连累?+++++++++++++++++++++++++++++++++唉...傅非明这种朋友阿……真是很难讲的朋友说他好,他一点气也受不得,明知道你伤心欲绝了,也一定要你来哄他说他不好,他可以陪你去死所以……傅公子是极品12.十字火焰陈长霖虽然只算个研究所的小职员,但小职员也有小职员的工作效率,其实在傅非明睡觉那一会,一切资料和情报都已经传了出去。
而西弥斯做决定的速度是惊人的,这是件大案子,他们一直有专人小组在关注,等待最佳切入点,以便于为组织谋求最大的利益。
而现在很显然正是个好机会。
傅非明离开不久,当天晚上,第一拨解禁的情报已经送到了陈长霖手上,他与傅非明关系匪浅,是最自然的联络员,西弥斯一向人尽其 才,陈长霖只看了三条就吓得冷汗连连,不敢用手机做联络工具,直接往傅非明的别墅里跑。
而这三条消息的第一条便是:铃木清玄患胰腺癌晚期,只有半年寿命。
祁绍庭从陈长霖的臂上电脑里看完所有的情报,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要动手还是忍耐,倒是马上明白了铃木仁为什么会保持沉默,如果只需要忍耐半年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得到心目中的位置,何必要去冒险。
不过源自于上层的判断很快传过来,连同一份极高额的酬金,西弥斯会以一个风险投资公司的名义向祁氏注入一大笔资金,祁绍庭必须放弃手上60%的股权,而事实上这笔资金中的的很大一部分, ~ . 付西弥斯为帮助他而进行地行动费用。
因为高层的判断是:尽快营救夜未央。
他有生命危险。
没有人知道一个已经快要死的疯子会做什么!祁绍庭连夜招集了三个身手最好的手下与傅非明一起经由特殊渠道偷渡去了日本,在鹿儿岛的一间小小家庭旅店里,焦急的等待着。
差不多天亮的时分,祁绍庭刚刚敏感意识到院子里有人,陈长霖已经先行一步,推门进来了。
我们队长最近心情不太好,注意你的态度,不要惹怒她。
陈长霖急匆匆凑到祁绍庭耳边压低了声音关照道。
心情不太好?靠?!祁绍庭顿时大怒?我花钱请你们来办事而已。
又不是开游园会,难道还要照顾情绪问题不成?感觉到祁绍庭地怒气,陈长霖尴尬的赔笑,道:暂时忍口气没坏处,不要硬来。
祁绍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强压怒气。
谷棋抄着手站在一边。
对这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鬼鬼樂樂的行为视若无睹,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不介绍一下吗?啊,哦哦,这位就是祁绍庭,傅非明,这是我们队长。
陈长霖如梦初醒,连忙把两拔人马拉到一起。
谷棋平静的听长霖介绍完,伸出一只手来:好地,从现在开始你们完全受我支配,你们可以提问。
但不许擅自行动。
祁绍庭没有伸手与她相握,事实上他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还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肤色微黑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稚气。
好吧,即使这女孩高挑精悍的身材和过分犀利的目光都显示出她绝非寻常的娇滴滴乖宝宝。
但,队长?祁绍庭完全无法放心让这样一个人来决定夜未央的生与死。
谷棋等了三秒钟,手掌在空虚中握牢,收回手去,陈长霖生怕她发飚,可怜兮兮的盯牢了谷棋,不过谷棋平静的脸上依然是一派公事公办地淡漠:因为还有别的公派任务,我地行动队人手不足。
祁先生最擅长的武器是什么?M9型手枪。
长武器呢?也是M系列,或者AK?谷棋 三个一身剽悍之气地武人。
上下打量了几眼:把你们的身材尺寸报给长霖,还有趁手的武器,装备会在一天之后送到。
我们有武器。
大概是实在吃不消老是被这么个小姑娘指手划 脚,终于有人不服气的蹦了一句。
谷棋冷冷的挑眉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傅非明看到谷棋一出门,马上发飚。
非明,陈长霖头大如斗:是你们命不太好,最近队长遇上件超级郁闷的大事,偏偏现在冰大人又不在,所以,暂时忍耐吧,反正她公私一向很明的,最多是态度差一点,该做地事她不会怠慢的。
不是怠不怠慢地问题,问题是我出这么大笔钱,你们就找这么个小姑娘来唬弄吗?还有,她刚刚看我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祁绍庭的声音里火星四溅。
稍安勿燥,大家都冷静点好不好!陈长霖头疼得都要裂了: 队长她当然年纪不大,但……她会瞧不起你们也很正常的,总而言 之,等人员到齐了,武器装备到了位,你们就会明白,西弥斯是从来不会去唬人的。
祁绍庭他们当然不服,只是现在贼船已上,也只能暂时忍耐。
傍晚时分,第一批的装备和另外的四个队员都已经到达,祁绍庭他们被请去商谈。
绍庭一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桌边和谷棋一起在研究地图的一个男人,个子不很高,但身形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流动质感,桀骜的短发一根根乱翘着。
那人应该是听到脚步声,仿佛很随意似得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一双幽黑的眼睛像是某种武器的瞄准镜一般,瞬时间让祁绍庭有种已经被枪口锁定的感觉。
那人的目光很快的就扫开去,祁绍庭不自觉松了口气,转头去观察这房间里别的生人。
除了桌边那位,还有三个。
一个是金色短发的白种人,耳骨上戴着两个耳钉,神色很柔和,发现了祁绍庭的目光之后甚至转头冲他笑了一下;另一个应该也是亚洲人种,个子不高,坐在一边安静的擦着手里的枪,一寸一寸,细致而悠然,像是在抚摸宠物,祁绍庭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很久,那人显然是知道的,但是却始终没有转头去看过他一眼;只有最后那一个,看起来最普通,个子不高的棕发少年,看年纪最多不过20出头,有很有活力似的在桌边转来转去。
介绍一下!谷棋很配合的等着他看完了才拍手表示集合。
介绍的过程非常简洁,不过是每个人站过去报两个字,那个目光犀利的男人叫典其轩,金发的那个叫西姆,棕发的叫奥兰多,最后那个沉默平静到几乎像一潭死水的家伙,叫徐恒。
而同时,祁绍庭也想起了他一直在擦的那把枪是什么:号称世上单发最准的狙击步枪。
祁绍庭忽然对这群人有了一点信心。
13.不打不相识计划订在后天晚上,今明两天的主要工作是分组磨合与倒时 差。
没什么废话开场白,谷棋上来就说任务。
为什么要拖这么久?祁绍庭马上反对,既然是请了人,当然越早越好,他原本就对这帮人拖拖拉拉的态度有不满,没想到居然还要再拖两天。
因为天气预报显示后天晚上是阴天,而且,你们这些生人需要先摸摸底,至少要得先学会怎么说话和走路。
谷棋既然心情不好,说话公事公办,一派铁血冷硬,典其轩在她背后无奈的一勾嘴角,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谷棋说得话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可能仅仅是,像这样嚣张犀利的话原本就不应该由一个像她这样年轻的小姑娘来说,尤其是在一群自负身手还可以的成年男子之中。
于是,马上就有人冷笑了一声,不屑道:呵,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不会走路啊?当然!谷棋连眉角都没抬:希望两天的时间对你们来说还够用。
武人的尊严不容轻侮,而受到了侮辱时他们也更习惯于靠武力来解决问题,那个站在祁绍庭的精悍男人立马上前一步,风声呼啸着一拳已经砸出去。
祁绍庭没有拦着他,其实他也有点想看看这群人的底。
谷棋在他起动地时候就已经在往后退。
拳风擦着面颊而过,那人顺势就化拳为掌斜角的劈下去,这是个非常狠毒的招数,如果真的被他一掌劈到颈动脉上,不死也要毁了半条命。
谷棋还是退,足尖点地的往后一倒,又退出去一米远,那人还想再追击。
金发的西姆已经准确的插到了这个空当里,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招数,一只手锁喉,一条腿抬膝就往下阴撞去……稳!准!狠!这两个陌生人居然一碰手在做搏命的格斗,不是那种在电视上可以看到地,看似血腥其实花招不少的所谓职业摔跤。
更不是古装片里漂亮的武术套路,每一拳都是用手指的关节做着力点,每一拳都是奔着要害去,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两个人的脸上就都见了血。
行了,住手!典其轩忽然低喝了一声,西姆马上收手,护住自己地要害往后疾退。
绍庭的手下倒也没追,只是站在原地不停的喘着粗气。
一分钟,仅仅一分钟,这便成为了他习武生涯里最危险的一次比 试。
那强劲的拳风里甚至带着死神的笑声。
任何哪怕是一次的放松,被击中。
不死即残!太可怕了!他完全是促不及防的被人引入到这种状态,而那心理上的一丝丝恐惧和茫然则令他完全的居于下风。
高手过招,一招被制,招招被制,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典其轩喝破地那一刹那,他已经萌生了死念。
当然,可能并非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兄弟,功夫不错啊。
典其轩温和的看着他:叫什么名 字?我叫……二弟!这种时候说外号显然更适合。
哦,那三弟在吗?典其轩微笑。
在!另外有人应了一声。
居然真地在。
西姆忽然笑起来,用不熟练的中文对着最后那位问道:你是大 哥?‘大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
我叫太欣。
哦……反正不过是个名字,大家有个代号就成,免得要用哎啊喂得做交 流。
很奇怪的,如此生死相搏的打了一场,两边人双双挂彩,这房间里的气氛反而好了起来,所谓不找不相识,大概就是指这个道理,男人之间有时候用拳头更好交流。
在这里,陈长霖和傅非明两个算是文化人,只得彼此对视一眼,颇为无奈似的。
气氛和谐了,陈长霖开始发一些先期带过来的通信装备,祁绍庭到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有太多东西要学,两天,可能真的连最基本的说话和走路都不学不会。
比如说:耳麦地使用和频道调节,12点钟的方位指示法 :协防和侧应,手语,与狙击手的配合,红外夜视镜的使用……等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祁绍庭越学到后来越是心惊,这些人是谁,完全职业化,根本不像黑道人物会有的水准。
典其轩一直把他们训到第二天天黑才放人回去睡觉,因为预订的行动时间是晚上1点,所以这两天时间他们要把时差调一下,以保证在这个时间段的清醒度。
祁绍庭走的时候一直对陈长霖使眼色,长霖多么玲珑的人物,知道祁少爷最想问的人铁定不是自己,马上拖了谷棋出来。
祁绍庭看四下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是军人?我们是佣兵!谷棋回答的很坦然。
啊……这种素质的雇佣兵?西弥斯居然拥有一群这种素质的雇佣 兵?这些人的气质、行为、思路,简直和那些大国的特种部队没有什么分别。
难怪他们能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救出未央,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有派出人手来探查未央的下落,却一直都不能得门而入。
自己的手下与这群人,简直有着根本上的巨大差异。
那,祁绍庭定定神:能不能告诉我一句准话,未央还活着 吗?活着,至少现在活着,我保证!谷棋斩钉截铁。
凭什么?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我们曾在他的皮肤组织里植入过一个追踪器,如果他的体温长期保持在30度以下,追踪器会有反应,而目 .: 反应,现在的气温,只有21度,如果他死了,不可能会被一 个30度以上的恒温环境里。
你们一直知道他在哪里?祁绍庭倒吸一口冷气。
对!为什么不救他?因为没人付帐。
谷棋说得很自然,像是在说百货公司里的某件商品。
他不是你的朋友吗?祁绍庭愤怒的低吼。
你会为了你的每一个朋友去死吗?祁绍庭顿时被问住,为了营救未央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自己最清楚,不要说普通朋友,就算是为了关系亲密的好友,他也绝不会花这样的代价去救,这世上能让他不惜一切的,不过是那么几个人而已。
这世界就如此吧,你的心头好,就只是你的心头宝,在别人眼中,不过泛泛。
14.不是个战士祁绍庭沉默很久,问道:那现在呢,你们会为他卖命吗?收了钱就要完成任务,这是职业道德。
如果失败呢?我们死了,会有后备组,这个你可以放心,不会涨价,另外如果夜未央因为我们的原因而死亡,我们会赔给你等额的酬金,并且负责捉回凶手。
我不要钱,也不要报仇,我只要未央!祁绍庭讨厌她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他们像是在谈生意,冷冰冰的讨价还价。
任何事情都会有意外,更何况这本来就是高风险的行为。
算了算了……祁绍庭不想纠缠:你们这种冷血的怪物根本就不会懂!谷棋冷漠的双眼猝然一利,陈长霖见势不妙马上冲上来抱住她: 老大,那小子关心则乱,不要和他计较。
谷棋一声不吭的从陈长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就走。
像你们这种为了钱杀人的人永远都不会懂的,有些人的命比多少钱都重要。
祁绍庭偏偏就是恨她那种冷淡,完完全全把未央的性命当商品的那种冷淡,好像是一种亵渎。
我当然懂!谷棋脚步一停:我也有可以为他去死的人,只是那人不是夜未央,这总不是我的错。
另外……关心会乱。
所以我劝你最好一切听典老大地安排。
典其轩?这个目光如鹰的男人其实是祁绍庭最放心的一个,而且很显然,他是那四个男人里的头儿。
只是……那位典老大很厉害吗?祁绍庭看着谷棋的背影消失,装作无意的提了这一句。
那是当然,典老大经验丰富得要死,技术也是一等一的,偷偷告诉你,枪就是他的一只手。
他能用M16打出M21地 觉,都不用瞄的。
那很奇怪啊,为什么像你们典老大那样的人会听谷棋的话?陈长霖愣了愣,似笑非笑的看了祁绍庭一眼:因为像典老大那样的人,队长手下还有好几个。
所以她最适合。
这话说得有些不合逻辑,但是祁绍庭作为一个长期居上位地人,却迅速的理解了其中的含意,如果高手太多,那么硬要从中挑出一个人来做头,很可能会引发对立和矛盾,于是找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心软的二流人物,显然是更有弹性的选择,只要那个人自己明白自己的位置,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而。
在那样冷血杀伐的佣兵世界里,像谷棋那样年青的小女孩只会让任何大男人都心软的吧!这简直是个完美而精妙的用人之道。
为了掩人耳目。
傅非明连夜动身回容川主持大局,而祁绍庭则坚持要求参加行动。
典其轩对他进行了一些简单地测试。
得到结论是:还不算太碍事。
祁绍庭虽然气结,但毕竟还是被留下了。
武器和装备是第二天凌晨时份送到的,当二弟他们看到全套装备展示在自己面前时,已经连惊叹地心情都没有了,一个一个像看到了钻石的拜金女,飞身扑上去,抚摸不已。
那些东西包括:一套纯黑色地连体夜行衣,膝盖和手肘的重点部位有金属材料的加厚防护。
而胸口、肩上等容易被击中的要害部位则覆盖有轻型的避弹 衣,可以一定程度的抵挡手枪子弹和榴弹碎片的袭击。
靴子的底上有特殊地海绵处理,完全消声。
一个设计精巧的背囊,用来存放子弹和急救药品、防毒面具等。
一把M4手枪,连同消声器,一把M16突击步枪,配榴弹发射器。
而最让人惊叹地是头盔,那个外形看似普通的Level头盔里整合了一台微型电脑,可以记录安装在M16上的热成像瞄准 |步传送回后方的指挥台,然后通过一个像墨镜似的随时可以收起的显示屏把分析过的图解数据反馈回去。
什么叫心服口服?祁绍庭心想,他那笔钱花得不算冤枉。
由于时间和场地的问题,典其轩对绍庭他们不能做更多的培训,由于二弟和三弟无法适应团队的配合,被指定为接应组,谷棋和陈长霖构成指挥台,为前方随时提供信息方面的分析。
做正式潜入的只有六个 人,典其轩、祁绍庭、西姆构成A组,B组则由徐恒、奥兰多和太欣组 成。
铃木清玄的庄园其实是铃木家的百年旧产,建在风景秀丽的山区,而同时为了保密和安全性的考虑,这一带的整个山区全是铃木家的产 业,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烟。
据说他在自己这庄园里投了巨资,整个庄园的保全设置非常的严密。
用卫星虽然可以拍到庄园的俯瞰图,但没有人知道那些看似优雅的建筑下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杀机。
一切,都要进去了才明白。
入夜,一辆看起来开得歪歪斜斜的小货车开进了附近的山区,如果有人注意去看,或者会看到一团团的黑影从这辆慢吞吞的小车上滚下 来,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草丛里,不过就算是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应该也会摇一摇头,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吧。
徒步潜入,要比用机动车辆安全得多,祁绍庭这一行人全身上下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用迷彩涂黑,甚至连同整个枪械会反光的部分也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层迷彩,整个人像是隐形了一般,消失在浓黑的夜色里。
祁绍庭靠夜视镜里模糊的影子判断着下脚,极小声嘀咕了一声: 需要这么麻烦嘛!他话声刚落,耳边已经传来一个清晰低沉的声音:你根本不了解你的对手。
祁绍庭一怔,忽然明白是他们的通讯联络已经打开了。
因为并不太紧急,不到十三公里的山路他们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然后便是战前的修整,一干人在做着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事:徐恒像是有强迫症似的在第一百零一遍的擦着他的枪,调准瞄具;太欣在拜四面佛,典其轩盯着臂上电脑像是可以把地图看得吃下去,奥兰多则不停的把鞋带解开,又重新抽紧系牢,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搭扣……只有祁绍庭,茫然不知所措的坐着,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他其实根本不适应这里,他枪法不错,他身手也上 佳,但是,他仍然与这群人格格不入。
他不像个战士!在血与火之间闯过,每一步都是绝境,子弹漫天飞舞,死神的降临轻率得像一个玩笑。
他没经历过!15.花落如泪绍庭当然也玩过枪,对峙时一样杀过人,但现在看来 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战斗都不过是不起眼的械斗罢了,他觉得紧张。
忽然记起谷棋听到他强烈的要求要留下来时,曾经冷淡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有人会死,你应该是第一个。
他当时有点愤慨,但压住了火气没说什么。
可是现在想来……那丫头说得很可能就是事实吧,虽然这个事实听起来这么的不可爱。
A2……A2?祁绍庭,祁绍庭请回话!一个清亮的声音在绍庭耳边响起,是谷棋!绍庭从迷梦中惊醒,疑惑的向四处看看,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知道用得是单线。
嗯!?祁绍庭呼吸沉重的应了一声。
你应该说祁绍庭回话!谷棋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平平板板的像机械音。
祁绍庭回话!绍庭这次倒没别扭,很听话的重复了一遍。
你现在是A2,记住你的编号,并且保持频道清洁不要走神, 外,你刚才心跳和呼吸很不稳定,你在想什么?你知道我的心跳……祁绍庭又吃一惊。
A2回答问题。
我……绍庭迟疑了一下,选择坦白:我在害怕。
A2是否要求退出任务?不,当然不!不要硬撑,你死了我们也一样会收钱。
谷棋这句话简直像讽 刺。
祁绍庭沉默了良久,频道里只有咝咝的电流声,久到谷棋几乎以为这小子已经气晕过去了,或者索性拔掉了耳机,他低哑微沙的声音才又响起:我……这次,想亲手救回他!想……这样很不安全。
我明白,可是,我想为了他不安全一次。
这一生,祁绍庭都不曾站在危檐下,只要背后还有一步可以退,他都会退下去,站稳,在离开危险最远的地方谋划着下一步。
可是现在真实的站在悬崖边,感觉到疾风如刀刃般割过自己的脸,切肤之痛,却不想后退。
电流的咝咝声又一次充满了耳际,过了一会,绍庭听到谷棋道: 祝你好运,祁绍庭!那声音略微变得柔和了一些,金属里带了一点点的温度。
午夜一点,典其轩做了一个手势,潜伏在草从里的众人马上围到了他的身边,一行两列人马像风一般掠过春末的草丛。
西姆和徐恒几步助跑,然后在队员的手上垫了一脚,扒上高高的墙头,利索的破坏了设在墙头上的监控系统。
绍庭和太欣用同样的方法上了墙,最后那两位助跑后在墙上踢出几步借力,一手捞住队员从墙头伸下来的手臂,被拉了上去。
刚一落地,两组人便按原计划兵分两路,奔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由于未央身上追踪器功率的限制,他的信号精度不高十分模糊,所以虽然可以肯定他就在这间庄园里,却没有办法确定他究竟在哪一个房间,为了节省时间,当然是分组比较快。
A组由典其轩领头,祁绍庭居中,西姆压后,像鬼魅一般的穿过假山和丛林。
西姆听到祁绍庭呼吸沉重,便笑道:A2,别紧张,你只要别拿枪口对着我就行了。
这个金发的西姆是位语言天才,英法德全 能,还统收了一堆欧洲小语种,和祁绍庭他们相交不过两、三天,他的中文已经由相当蹩脚进步为了比较蹩脚。
祁绍庭还没来得及反应,看起来完全不会开玩笑的典其轩也插了一句:也别对着我。
祁绍庭一愣,顿时明白这两个人是在逗他放松。
不等他顺势说点什么,走在最前面的老典忽然把手一压,示意:有人一组两人的哨兵从游廊的一头巡逻过来,老典和西姆飞身扑过去,那两个人便无声无息的倒在了地上,两人把用过的麻醉枪头放回到包 里,把晕倒的哨兵拖进树林里。
祁绍庭一边帮助警戒,一边忍不住心想,看来这群人和未央倒是一个价值体系的,杀人是件值钱的事,不值钱的人,尽量不杀。
他们一路都前进得很顺利,顺利得有点对不起这身装备,除了有一个哨兵意外的挣脱了西姆的钳制,被老典赶在他高声呼救之前一枪击中眉心之外,他们甚至连人都没什么必要去杀。
而手上的仪器显示,夜未央的信号已经越来越强了,祁绍庭紧张的心口砰砰直跳。
这里?西姆听到了仪器的报警声,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啊,这里!祁绍庭自己也觉得茫然,他们转出一丛枫林迎面就看到这幢房子,本以为用来关押未央的地方怎么也得是防守严密的,想不到竟会这样光秃秃无遮无挡的就这么搁着,屋前屋后只有几株高大的山樱树,在暮春里挂着寥寥无几的残红。
进去看看,注意警戒!老典观察了一下地形,指出行进的路 线。
没有人看守,四下里,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典其轩和西姆在门前两侧蹲下,专心警戒,祁绍庭则靠过去小心翼翼的拉开了移门。
迎面就是一股浓腻的香味,祁绍庭连忙屏住呼吸,凑到那一线门缝往里看,整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传统的日式陈设,窗边放着原木色的柜子,榻榻米中间有一张矮桌,祁绍庭的眼睛猛得一颤,看到裹在丝质的黑色和服里的起伏人体……是未央!他会把全天下的人都认错,也决不会认错这个人!是未央,夜未 央!祁绍庭猛然把移门拉开,同时顺势翻身滚到一旁去,枪口对准了门内。
安静!什么事都没发生,屋子里的吊灯渲染出温柔的暖黄色灯光,从门口泄出来,照亮了一方檐廊。
未央?未央是吗?祁绍庭试探着轻呼。
那倒伏的人体略动了动,从纠缠的黑丝和服里慢慢伸出一只手来,纤长而秀美,白皙光滑,莹然如玉……未央?祁绍庭大惊,这应该是未央的手,但……但这又不应该是未央的手,这……,猛然间他回想起铃木清玄当年送给他的照片,惊出一身的冷汗。
夜未央缓缓的把自己撑起来,慢慢抬起头,零乱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祁绍庭只看到一只眼睛,雾蒙蒙的黑眼睛,茫然的,没有一丝光 彩,也没有一丝色彩,一切外来的光线都似碎在了里面,折射成一团迷蒙的雾气。
未央,你怎么……你到底怎么了?祁绍庭顿时心疼如绞,连忙丢开手里的枪扑上去,夜未央却向后退了一寸,只一寸,便让祁绍庭不敢去强行碰他,只能柔声去哄:未央,我是祁绍庭啊,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夜未央微微歪一下头,却没有看他,好像浑然当这人不存在似的站了起来,黑色的丝袍从肩膀上滑下来,露出背上莹白如玉的肌肤,祁绍庭顿时惊呆。
暮春,繁花落尽,他却看到一角山樱,凝固在花事最绚烂的凋谢处,花落如泪,艳到凄,美到绝。
16.生死之间(上)未央?祁绍庭在刹时间眼泪夺眶而出。
夜未央微微侧过身,点点绯红从他肩头一路点染下来,像是山风吹乱了他背上的樱花树,花瓣越过他的肩膀沾到身前,慢慢的,融在了一起,那淡粉的绯色,染透莹白的肌肤,像沁在玉里的血。
未央……祁绍庭惶惶然站在他身前,根本不敢去碰他,胸口疼得像被人踩到了脚下辗碎了又抛进炉里成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的夜未央怎么会被人搞成这样?那人对他做了些什么?他全身的皮肤都似被换过,还有,连同神志一起,也一并被人洗掉了吗?夜未央安静的看了他一会,柔声道:你想死?你要我死吗?是的,让他死掉算了,这种没用的男人,不必活在世上。
你想死!未央柔若无骨的手慢慢的缠上绍庭的脖颈,缓缓收 紧,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用似的,又加上了一只手,祁绍庭没有动,任他这样掐着,窒息的感觉一层层漫上来,视野慢慢变黑。
夜未央神情很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已经用上了全力,祁绍庭在半明半昧中看着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视线飘移,却永远移不到自己的脸上。
原来……已经是这么恨了吗?连死都不能换他再看一眼吗?祁绍庭终于放弃。
吐尽了最后一口气嘶声道:未央,我……我是……是绍庭啊!来自脖颈上地压力骤然间消失了,祁绍庭猛得吸进一口气,呛得不住咳嗽。
绍庭?夜未央神色呆滞,轻轻的念诵了一遍这个名字,忽然间失去了全部的意识,祁绍庭看到夜未央倒下来,也来不及细想。
伸手将他接到怀 里。
未央?祁绍庭吓了一大跳,满腹的疑惑不解。
然而,夜未央只是闭着眼睛,呼吸匀净,宛若深眠。
怎么了?有事?A2……西姆终于在外面等得不耐烦,探身 一看。
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不知道,他,他好像晕过去了。
祁绍庭手忙脚乱的抓起地上的和服把未央裸露的身体给裹上。
你最好把他脸也盖上,他的脸很可怕……西姆又瞄了一眼,马上把视线错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人形地大袋子来扔给祁绍庭,这是战时抢救伤员专用的设计,祁绍庭利落的帮夜未央穿好,利用袋子的绳扣把未央绑在自己的背上。
你背他?西姆有点迟疑。
我的战斗力最低。
祁绍庭道。
好!走吧!西姆想想也有道理。
离开时和进来地路线一样,典其轩在前。
西姆押后,祁绍庭背着未央居中。
长期经历生死的人常常会有一些特别的感应。
这不是玄之又玄的奇谈,有时候十米之外一声轻微的枪械开保险的微响。
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就足以让全身的汗毛都报警。
老典忽然把手一抬,祁绍庭埋头赶路,没及看清,差点一头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祁绍庭脱口而出,看到老典的目光在黑暗中猝然一 利,再一细看,才发现原来手势已经明明白白的指出了:小心!怎么了?有埋伏吗?祁绍庭顿时紧张起来。
这三人依托假山石为隐蔽,而典其轩和西姆则把枪口探出去扫描四下环境。
周围都很安静。
但是有太多地呼吸声混杂在风里,以及人在潜伏时不自觉调整姿势而产生的摩擦声。
有人!典其轩压了极低地声音说道。
A组注意。
!这时谷棋的警告也已经到达了:A1, .u . .向有近五人在埋伏。
建议主动出击。
A2续隐蔽,保护好任务目 标。
谷棋地话音刚落,老典和西姆已经一排连发扫了过去,而祁绍庭则马上往后躲,背靠着山石,把夜未央护在怀里。
上当了,很显然对方的火力极强而且准备充分,典其轩在一排连发之后,开始凭感觉对着对方开火的位置打点射,很快便听到有一声声的惨叫,然而,在惨叫声之后,对方的火力压制变得越来越强了,子弹密集的像漫天暴雨。
shitA3,报告状态。
左臂中弹,还可以动。
继续……火力太猛,没有时间可以包扎伤口,如果让对方有了喘气的机会,完成合围,就真的要冲不出去了。
A组需要撤退!强攻?不,生死关头,谨慎是第一位地!B组已经发. ; . ; ) 种枪弹横飞的关头,谷棋地声音仍然平稳而清晰,祁绍庭听着耳边的对话,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一颗子弹打到石壁上反跳回来,在祁绍庭手臂上擦出一道深痕,骤然而起的疼痛令他猛然醒悟过来,哑声道:我,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枪口不要对着自己人,往有火光的地方开枪!谷棋简直像是在对白痴说话,不过有时候在战场上,遵循得就是这样白痴的法则。
祁绍庭把未央藏进一个死角里,然后靠到典其轩旁边去帮忙。
M16他完全不熟,索性连着弹夹一起扔给了西姆用,反而把手枪拔出来装上消声器,屏气凝神的等待,典其轩在百忙中诧异的瞄了他一眼,当然也来不及说什么。
几秒钟后,极轻的一声枪响,在这漫天无际有如炒豆子一般的枪林弹雨声里完全不值一提的一声轻响划过,典其轩在对方枪口的火光消失的瞬间,敏锐的发现一个人的倒下。
很准!老典心里一宽。
祁绍庭不擅长专业战术配合,纯粹用枪却是他的专长,大不了不过是把真人当成是靶子打。
在生死关头,每一秒钟都好像有一万年那么长,短短几分钟,也熬得像天长地久,等他们几乎都要弹尽了,才听到谷棋的声音又响起: A组全体注意!现在往3点钟方向突围,四十米之后有一道墙,翻 过,墙外无人,往T4区与B组会合这时候无论这丫头的语调是多么平静没有人情味,祁绍庭都觉得这是天籁。
17.生死之间(下)其轩连续打出数枚榴弹,把整个目标区域炸得草木横 庭早已经把未央背好,只听得老典一声令下,典其轩在前开道,西姆双枪在手封死后路,四十多米的距离,几乎是一眨眼就冲到了,祁绍庭从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尤其是在背着一个人的情况下。
老典第一个窜上墙头,在高处压制对方火力,祁绍庭在西姆肩膀上借力,也顺利的翻了过去,最后才是西姆,那小子敏捷得不像真人,掠墙而过的时候,在半空中回首,又射出一组三连击。
果然,墙外无人,西姆马上凭记忆往T4区域进发,而典其轩拖后了一步,在那面墙下面设下了几颗定向雷。
祁绍庭在狂奔中听到背后有剧烈爆炸声,而前方代表集合地点的T4区,也是一片火光。
目的地转向,T6区,五分钟之后会有人接应。
两则的火光带都在转移,最后收官的地步了,成败在此一举。
祁绍庭猛得看到一个黑影从斜刺里冲出来,条件反射的抬手就要开枪……谷棋在他耳边炸响一声:住手,自己人!祁绍庭定晴一看,果然……是太欣,背上和他一式一样的绑了一个人。
2 目标?祁绍庭脑中闪过一丝疑问,然而还等不及他转神,只听得一声闷响,太欣已经一跤扑倒,右脚的脚踝处迅速的泛出浓重的水光。
西姆马上送出一颗榴弹把那个放冷枪的家伙轰上天,然后干脆利落的几下搭扣的拆合,已经把太欣背上的人质背到了自己身上。
走!西姆拉着祁绍庭头也不回的狂冲!那他呢!祁绍庭大惊。
先救出自己再管别人!典哥会照顾他,如果……西姆脚步不 停:他能撑到那时候。
祁绍庭心下测然,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乱发同情心的时候。
他们到得稍微早了一点点,西姆马上寻找藏身之处,追兵就在后 面,一步之遥而已,这里没有假山石,子弹削得古木的枝叶横飞,这是个很不牢靠的避难所。
A3需要支持!西姆的声音像被劈开了一般的哑,这里有幽 路灯照明,不必用热成像也可以看出前面影影绰绰的人。
真是见鬼,那么多人在牵制,他们怎么还是能准确的把火力集中到这里来?1分40!谷棋的声音永远简洁而明确。
1分40,甚至是一个罗嗦的人来不及说完一句话的时间,可是此刻却漫长得仿佛没有止尽。
见鬼!我没有子弹了!西姆低声咒骂了一句,开始连续的发射榴弹,但榴弹本来每个人就只带了十颗,祁绍庭把自己包里的榴弹全扔了过去,可是很快的,也宣告用尽,西姆不得已,只能用手枪回击,火力压制顿时弱了下去,原来勉强还可以对等的较量马上变成了一方的狂扫,祁绍庭和西姆两个被压制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在这样的密度下,被击中根本就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祁绍庭绝望的把未央抱在怀里,蓦然间,觉得后背有一丝火热的痛楚咬进肉里,祁绍庭闷哼一声,知道自己是中了流弹!精神点,我还不想跟你死在一起!西姆低声怒喝!生,死?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漫长而又短暂,求生与求死好像只是一念之差,看上帝的手,拂过哪一面。
西姆往旁边一窜,贴到另一棵树的后面,同时甩出一只定向雷,而恰在手雷脱手的瞬间,一枚子弹从他的手臂上穿过,疼痛带来的撕裂感并不明显,但是整个手臂却顿时麻木起来,子弹伤到了肌 上。
靠你了!西姆迅速把自己的身体伏低,几乎是像一张纸似得贴在草地背上还有人质,相信没人敢在这种状态下对他开枪。
▋祁绍庭会意的点头,探头出去,砰砰两枪,有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家伙顿时中弹倒地,折腾得久了,祁绍庭的枪法却反而更可以发挥。
当 然,也就是这零点几秒的一亮相,他已经听到几声脆响在耳边炸起,如果不是头盔够厚,他应该已经在阎王面前报了好几次到了。
然而这样的阻击只是让对方暂时的缓一缓,枪声仍然越来越近。
来不及了吗?祁绍庭下意识的隔着袋子抚摸未央的脸,我们会死在一起吗?电光火石的瞬间,有一种难言的平静心绪在心头漫延,好像是忽然间了然,心更稳,手也更稳。
祁绍庭再一次出击,连续的三枪,这一次甚至没有听到惨叫,统统眉心中弹一声不吭的倒下了。
算了吧!不管了!祁绍庭心想,总之,还能活多久,就保护你多久吧。
想不到这还会有这一刻,是你软弱无力的靠在我怀里,而我可以用我手里的枪,来保护你。
似乎所有的救世主都是在最后关头出现的,好像不这样就不能显示出他们存在的价值,所以当墙头上忽然架起了两挺机枪开始猛扫的时 候,祁绍庭几乎是愣了两秒钟才知道兴奋。
救兵!天哪,他的救兵到了!火力的对比顿时倒转,而这时徐恒架着太欣从另一边冲出来开始夹击,重火力压得对方抬不起头来,祁绍庭顿时大喜过望,抱起未央就往墙边冲。
二弟从墙上倒挂下来,把未央接上去,祁绍庭翻过墙头便看到下面停着两辆性能超群的改装越野车。
绍庭把未央暂时安顿好后又跳上墙去拉人,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这种时候自我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得是整个群体。
西姆抛出他最后的一颗定向雷做掩护,凭着一只手攀上了墙头,祁绍庭马上把他拉了过来,西姆伤了一只手不好做平衡,跳下来的时候角度失准,疼得一阵鬼叫。
A2,A2注意……祁绍庭!谷棋无奈的一声大 ~震得耳鸣,连忙喊到。
你带人先走,西姆指路你开车!谷棋已经认命的不用代号了。
可是他们……他们比你厉害!谷棋说话仍然完全不留面子,但是这时候祁绍庭学会正面理解她的想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奇怪的想法,觉得好像是男人就应该要见过点血,是男人就要在战场上走过一遍才好,毕竟在生与死的关头更容易领悟。
祁绍庭作为一个黑道的老大,他当然是够格的,但真正的,高烈度的战场,不是普通的黑道人物扛几把AK47 可以玩得转的。
靠五六个人,对抗上百名持械敌人的伏击,想要逃出升天……那需要非同一般的勇气和能力,毕竟,这是桔子的小说,不是在拍《天堂 口》。
话说,那本电影里,某男主角手拿一柄左轮,潇洒的踱着步子,一路灭掉N人(N 10,他左轮的子弹真多啊!当有人要灭他的时候,他同样的潇洒的把头一偏,于是子弹就被避了过去……惊叹啊,原来子弹还是长眼睛的。
小7(怒指):为什么别人家的主角这么有优势……你……你个后 妈……好像每一次在月初的时候我都在虐啊,这是为什么呢?18.回到人间绍庭开着车在山路上狂冲二十多公里终于转上了公路 陈长霖用于接应的车也已经在前方等待。
因为担心未央或者人质身上有追踪器,长霖又特别为给这两个穿上了一层电磁屏蔽罩,随后大摇大摆的开着这辆外型看来普通得要死的小房车消失在公路上。
至于西姆,他刚刚在车上已经把自己的伤暂时包扎好了,反正此人一只手也能把车开得飞转,当下兵分两路,各人奔着各人的前程去。
车门一关,刚刚的战火硝烟也像是被关在了门外,祁绍庭这时才感觉到痛,手臂上一抽一抽的,鲜血早就渗透了防护服凝成暗红色灰乎乎的一块。
换衣服,把自己处理一下。
陈长霖一边开车一边扔了个密封袋给后座。
祁绍庭撕出里面的湿纸巾对着镜子擦脸,把身上所有的油彩和血污一一擦净,然后草草包扎完伤口,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休闲服。
脱去战甲,卸了征尘,绍庭摇身一变又做回了他的翩翩浊世佳公子。
深夜三点,正是这个普通的小城上最沉寂的时候,一辆丰田小车规规矩矩的开进城里去,好像不太认识路似的慢吞吞的在城区转了几圈,然后在某间外表看来毫不起眼的小诊所门口略一停,祁绍庭已经抱着未央下了车。
陈长霖看着后视镜对他做出个OK的手势,继续慢吞吞地把车开走。
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拷到了祁绍庭的掌上电脑里。
这间诊所里的接头人叫千山贺,女,公开的职业是整容医师。
祁绍庭从偏门进去,黑漆漆的走道又深又长,回响着他一步一步的回音。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初历生死的人都会有这样地体验,看着走廊尽头处的那一点灯光,绍庭有种从地狱走回到天堂的感觉。
而天堂的入口,是一架电梯!金属门关上的刹那。
祁绍庭看着门外的黑影里似有幢幢地鬼魅在向他袭来,可是叮得一声,那些魑魅魍魉都被拦在了银白色的门外,祁绍庭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把未央抱得更紧了些。
门,关了又开。
再一次打开时,门外有柔和的灯光。
一位个子不高圆脸的女子站在门口,看到他出来,像是早就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似的一挑下巴,道:我是千山贺!祁绍庭!绍庭把掌上电脑递给他,千山三下五除二的解开电脑里的密码锁验明了正身,然后剽悍的扛起未央放倒在急救床上往诊所深处推去。
祁绍庭看得发怔,暗自惊讶于此女的过人臂力。
金属防护?有追踪器吗?千山贺一眼就看出了包裹着未央地那件半透明衣用料特别。
嗯!是的!可能有。
祁绍庭微汗,这么重要地事,他居然忘记了说。
哦!千山贺一面脚步不停。
一面却偏了头去闻了闻绍庭身上的味道,顿时皱起眉。
指了一个方向道:祁先生,浴室在那边。
你可以先去洗个澡。
我不需要洗澡。
祁绍庭不觉一愣。
你身上有很重地硝烟味,天亮后会有别的工作人员上班,我不想向人解释为什么我的病人像是刚刚拍完《拯救大兵》。
千山贺一挑眉毛,说话的方式是一种带着刻薄味道的冷幽默。
祁绍庭无奈,只好先送着未央进了手术室,便转身向浴室的方向狂奔,说实话,这种时刻他一秒钟都不想和未央分开。
灵魂还留在刚刚的死境里没有出来,总是担心一错开眼去。
就成了两茫茫。
既然是美容诊所,这方面的设施自然十分齐全,各色地产品在架子上罗列着,祁绍庭急于求成,挑了个薄荷味最重的沐浴露。
有时候,热水很容易就会让人有种放松地感觉,温如体温的水流滑过身体的表面像某种安全的拥抱,祁绍庭跪在淋浴间的瓷砖地上,忽然有种迷炫的放松感,枪声与火光终于开始远去了,肌肉的疼痛一层层的漫上来,手臂上的血痂被水流冲脱,又开始渗出新鲜的血液,而背上某个自己看不到的部位,也传来了灼热感,祁绍庭试着摸过去,掌心被染了一片殷红。
于是,这个澡,他洗得比想像中长了很多,一直到有人在门外呼 喊,他才像是猛然醒悟了似得匆匆忙忙开始涂沐浴露,却不想沐浴露里过度的精油成份顿时将他刺激得一声惨叫。
在门外等待的护士小姐闻声吓了一跳,莽撞得冲进去瞧,祁绍庭仓促间只能尴尬的先转身,那女孩子第一眼就看到绍庭背上一个殷红的血洞血流不止,马上惊叫了一声:天哪,你中枪了。
是的……没事!可不可以先让我穿上衣服?祁绍庭暗自叫苦,这世道真是变了,年幼的小MM坦然的看祼体,走光的男人尴尬不已。
血还没有止住,你怎么穿衣服?护士小姐转过眼,看到祁绍庭手里的沐浴露包装,马上又是一声惊叫:天哪,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沐浴露?搞什么啊?祁绍庭恼怒,哪里来的这么个鬼叫鬼叫的小丫头?你……你你……跟你说话呢!马上把你身上的东西冲掉,哦……来用这个洗,我去拿东西来给你缝伤口。
护士小姐凶巴巴的发号施 令。
谢谢!祁绍庭无奈的转过脸去道了声谢。
小护士看到绍庭手臂上那道深痕,又轻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得多拿点线。
遇上这么个怪异的主,祁绍庭再也不敢磨蹭,匆匆冲净的身上的泡沫,把身体擦干,至少把下半身先穿戴得整齐了。
那小护士说话像风雷,动作倒也雷厉风行的很,马上就托了一个白瓷盘走了进来,一手指了浴室中间的一条长凳,气势极足的喝道:趴下。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令祁绍庭的心态变得出奇的好,他完全懒得计较,乖乖的趴下去,感觉到一根冰冷的针刺进皮肤里,某处的肉体开始麻木。
这小护士的技术极好,利落的缝合完全部伤口,得意洋洋的向祁绍庭炫耀说:放心绝对不会留疤。
祁绍庭一阵无奈,心想这完全不重要好不好,只不过花花公子的本性作祟,他还是柔声问了一句: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千山何路!护士小姑娘高傲的昂起了头。
哦……祁绍庭释然了,原来,是那个剽悍女医生的亲戚吗?祁绍庭担心未央,急匆匆穿好衣服就往外走,何路见他跑得急,没心没肺的在他背后喊道:哎,你跑这么快也没用啊,你朋友情况很严重,现在在检查室里,你又见不到他的。
你说什么?祁绍庭听得心跳都漏掉一拍,原地怔了怔,马上拔足飞奔。
19.无声的眼泪术室上而的红灯还没有熄,千山何路上气不接下气的 庭背后喘着:我说了,让你不要跑这么快嘛,你看……祁绍庭心急如火,厉声问道:他到底怎么了?何路顿时被吓着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具体也不清楚啊。
不清楚?那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祁绍庭又急又气,偏偏拿一个小姑娘无可奈何。
千山贺刚巧从手术室里出来,好死不死的看到这一幕,顿时不悦的喝问道:祁先生?你想在这里对我妹妹使用暴力吗?祁绍庭双手一松,无奈表示道歉。
算了!千山贺硬邦邦的把祁绍庭的话锋截断:请问,究竟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未央他怎么样了?先告诉我谁做的?千山贺一脸的怒气。
祁绍庭愣了愣,却轻声道:是我!是的,他就是这么觉得的,是他害的,无论最后下手的人是谁,但真正害得未央沦落于此的,是自己,如果他有足够的强,如果他可以强到让夜未央可以安心的吃着蛋糕做一只猫咪,那么,这一切的伤痕都不会存在。
很好!千山贺抬手就是一巴掌抡过去,祁绍庭凭直觉倒退一 步,一手捏住这女子的手腕,怒道:你要干嘛?没什么,替他还你这一下,不过分吧?千山贺双眉一挑,圆圆的杏仁眼睛里颇有几分萧杀的意思。
不……不过分。
祁绍庭缓缓的松开了手:他?情况很差 吗?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只知道做,不管后果?千山贺一击不中,倒也没有再战的意思,只是冷笑着翻开手上的夹子:好,我来说给你听。
他的整个内分泌系统完全紊乱,各式各样的麻醉剂和兴奋剂在他身上开展览会,雌性激素超标四倍,你要干什 么?造人妖吗?你怎么不索性送他去泰国?还有,我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残忍的人,居然可以把人的皮肤一层层腐蚀剥离,他全身几乎都没有一点角质层……杀鸡取卵,做得真彻底,不过我敢保证你再这么玩下去,他撑不到半年以上。
祁绍庭听得目瞪口呆,脸上一点点血色都无!哦,还有,他的最后一对肋骨被人用手术磨过……好技术啊,连我都差点没看出来,只是我想不通,一个男人的腰粗点细点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我要去看看他。
祁绍庭喃喃道,他已经听不清千山在说什么 了。
不许你进去!千山贺大怒伸手就去扯祁绍庭的衣服,千山何路马上跳过来帮忙,把手上的白瓷盘一古脑儿的向祁绍庭砸过去,祁绍庭抬手一挡,被盘子里的一柄手术刀划破了手背。
何路毕竟年纪还小,看到大股的血流出来,也有点慌张起来: 这……这个……没事!祁绍庭虚弱的微笑,转过脸来温和而又客气的问千山 贺:我只想去看他一眼!可以吗?千山贺看着那双哀伤的眼睛,心里莫名一软,默不作声的退开一 步。
夜未央的睡颜乖巧而安静,白色的毯子遮住了他半张脸,像一只静谧的猫,祁绍庭的右手一直在滴血,他怕弄脏了未央,只能用左手笨拙的去轻抚未央的脸。
触感温润而细滑,像丝……会粘住人的手指,令人不忍放开。
可是当绍庭一想到这样的触感需要用怎样的代价得来,顿时手指像是被火咬着一样的弹开了。
既然这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吃那种苦?千山贺抱着肩膀站在门边。
是我害了他。
祁绍庭喃喃低语,将未央的手背放在唇边轻吻。
是啊,这么爱你,既然这么爱你,那还有什么不能为你做?还有什么不能为你失去,为什么,当初竟会傻到要用你来换时间?夜未央的手背上有一点淡淡的绯红,一开始绍庭以为是不小心沾上了血,擦了一下才一瓣樱花纹身,真是绝美的设计,只是……太过残酷 道巨大的伤口,在讽刺着自己的失败。
他身上的纹身可以去掉吗?可以,用激光打,重新植皮,索性把他全身都换一张好了,还新鲜点。
千山贺不觉又怒,纹在身上的东西还问能不能去掉,他以为这是铅笔画吗?祁绍庭心里一阵抽痛,马上道:那算了,不用了。
千山贺有点迷惑,忽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如她最初想象的样子。
为什么他一直不醒过来。
我不知道,我没用镇定剂,不过他睡得很深,是深度的沉眠。
千山贺也觉得疑惑,扫描脑电几乎扫不到什么东西,这简直像是个被催眠的静寂状态。
天快亮了,祁绍庭帮着千山贺把夜未央转移到普通病房,虽然一夜激战,身体却很奇怪的不觉困顿,祁绍庭只是安静的陪在床边,未央的手被他握在掌心里,不曾放开。
千山贺拿纱布来帮他包扎伤口,可是一看刀伤颇深,只能再去拿针线和麻药,大概是美容医师的职业病,看到裸露在外的伤口就不自觉的要做无痕,美容针一点一点的细细绣,祁绍庭被上了局麻药,只觉得一点木木的刺痛,好在他的注意力全不在这上面,并不在意。
你给他吃了什么药最好告诉我一下,会方便今后的治疗。
或者所有的女人都会对深情的男人心软,千山贺的口气虽然还是有点冲,但语气已经柔和了很多。
可是我不知道他吃过什么药!怎么?那些东西不是你给他的,难道会是他自虐?当然不是他自己,别人做的,是有人逼他。
祁绍庭的牙关咬 紧。
可……你不是说,是你害得他……是我害他的,是我害他落在那个人手上。
祁绍庭咬着牙,眼睛却泛红,转回头时,一滴眼泪在半空中闪了一下消失在衣服里。
啊……千山贺顿时大窘,尴尬的红起脸:这……这,刚才,太失礼了……不,你说得对,是我害他的,我是该打,我没有保护好他,让那个疯子把他搞成这样。
想知道,他原来的样子吗?哦!千山贺看着祁绍庭压抑在眼底的泪光,不自觉点头。
祁绍庭拿出内袋里的钱包,从伪造的身份证下面抽出一张照片来递给千山贺,微笑着说道:很帅哦!他就喜欢吃甜食,最甜最油最腻的东西,吃起来没够。
千山贺百感交集的把照片接过来,照片上的男人有漂亮的小麦肤 色,眼神清澈而纯净,一支小小的银匙咬在嘴角,笑得甜蜜又满足。
这看起来似乎是张用手机抓拍的照片,画面的色彩不算明丽,颗粒感略 重,可是那个男人眼睛里的光却有着一种神秘的感染力,光彩动人。
唔!很帅。
知道这是别人心里的宝贝,千山贺也不敢多留,马上又还给了祁绍庭。
祁绍庭见千山贺一直盯着他手里那只华丽丽的香奈儿晚装钱夹瞧,便拿起来晃了晃,勉强的笑道:很搞,是吧,他买的……他还想逼我在COCO的店里试晚装,我没肯,就抱着他跑掉了……最后一个字,祁绍庭的声调节器忽然岔了音,像一记喑哑的叹息,而压抑了许久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再也止不住,绍庭只能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臂上,无声痛哭。
千山贺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高大硬朗的男人哭成这样一团颤抖的模样,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好像一直都很萌男人哭耶!小7好像一直也没哭过吧……可怜的孩子,连哭都不肯出声,也不肯让人看着。
20.妖精(上)家姐妹大的直小的憨,但归根到底还是正常女子,一 女人应该是怎么样呢?她们会对帅哥心软。
她们会对深情的帅哥心更软。
她们会对一个哭泣着的情深一片的帅哥心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两姐妹在门口守了一阵,实在是看不过眼,只好七手八脚的去哄。
祁绍庭一夜劳顿,再加上失血过多,情绪波动太大,千山贺担心他悲伤过度,把安眠药混在消炎药里骗他吃下去,祁绍庭不知根底,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失去了知觉,被千山贺扶到外间的长沙发上去睡。
谷棋一直到临近了中午才出现,猛一看到夜未央裹在毯子下面的平静睡颜也堪堪愣了三秒钟,惊叹道:他怎么会被搞成这副鬼样子?怎么会像鬼?千山何路顿时不满的反驳:我觉得他很美型很美型耶!连漫画里都没有这样美型的人。
你……给我小声点!千山贺吓得马上去捂小何路的嘴,低声怒骂到:你当心被那个祁绍庭听到,看他不打死你。
千山何路扁了扁嘴,哀怨的不敢出声。
不过,真是奇怪啊,好像目前就只有你我对他比较免疫。
怎么?你让他们看到他了?谷棋顿时一惊。
怎么可能!千山贺送上白眼一记:不过,管内科的洋介来帮他检查时候呆了十分钟,手里捏着听诊器不敢去听他的心跳。
谷棋苦笑道:居然可以被整成这个样子,贺姐姐,你们业内有高人啊。
你以为他是整出来的?千山贺失笑:你还真看得起我们,你出一个亿我也没办法把安俊整成他这样。
你倒贴我两个亿,我都不可能把小俊整得这模样。
谷棋不屑,低头细细看那张脸,果然,虽然有些细节变了,但脸还是原来那一张 脸,只是一眼看过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你不喜欢?觉得不好看吗?千山贺奇道。
哦,太怪了,不舒服。
谷棋老实回答。
果然他好像对男人更有吸引力。
谷棋被她这么一提,倒又想起件狂汗的事,无奈道:西姆刚刚问长霖如果自慰的时候想着一个男人的脸,那算不算变成G 是被他害的……除了那个祁绍庭吧,他刚刚哭着问我能不能把他变回原来的样 子。
千山贺感慨。
能吗?内科方面还好办一点,虽然乱用激素的后遗症很大,只要肯花时间,应该还可以调理到正常的水平,倒是他的皮肤,被毁得太彻底了,今后应该不能再晒太阳,不能受任何刺激……哪……谷棋若有所思:那岂不是变成像小俊一样。
比你家安俊糟糕多了。
他的皮肤很快就会变得很粗糙,而且癌变的机率要比正常人高得多。
医者父母心,千山贺唏嘘不已。
夜未央一直不醒,而祁绍庭也在药力的作用下沉睡着,谷棋留下来等,千山贺只能推了整个下午的工作来陪她。
夜未央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傍晚,略略睁开迷蒙的眼神,气若游线的吐出了一个字:水。
千家小妹一直守在帅哥床头,听到这个字如蒙圣召,马上去倒了水来调好温度送到夜未央唇边。
未央低着头喝水,千山何路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安静的下垂着,随着呼吸一起微微翕动,小女情怀顿时萌动,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
未央的长睫毛略略一顿,像羽毛轻扬起,露出一双纯净明泽的眼眸来:谢谢!颜容如玉,声音也轻柔温润的像玉一样,沾了水的又唇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啊,啊,不用谢……小姑娘吓得退了一步,脸红得像熟番茄。
你怕我?夜未央眼中有一丝黯然:连你也讨厌我吗?没,没有,怎么会!千山何路急忙分辩。
那过来一点啊,靠近我……夜未央微笑着,笑容美得像一个轻柔的梦。
……千山贺和谷棋在高级病房的外间聊天,忽然听到内间一声玻璃杯落地的脆响,两人疑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
何路?何路你在里面干嘛……千山贺一手推开门,却马上被门内的景象惊呆在当场,谷棋在她身后,马上厉声喝道:夜未央,你在干嘛?千山何路的上衣已经被褪到腰际,青涩的身体泛着情欲点染的薄 红,呼吸急促得像是马上要断气一般。
夜未央闻声从何路的胸口抬起头来,露出一双像鹿一样清澈而无辜的眼睛,受惊似的往后退开了一点,谷棋看着那双眼睛顿时有火也不敢再发。
何路……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千山贺羞得面红耳赤,马上冲上去把千山何路一把扯下来,七手八脚的帮她把衣服拉好。
小何路愣了足足有一分钟,忽然尖叫一声,撞开房门跑了出去最尴尬的时候,对着亲人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谷棋把千山贺拦下,独自追了过去。
千山贺在房间里呆了几秒,困惑的走到床边,质问道:你怎么会对她做这种事?她还是个小孩子啊。
未央仰起脸来看他,眼睛清透得空无一物,没有一丝光彩,也没有一丝的神彩,千山贺心中一软,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出来,夜未央小心的把脸贴到她掌心,细细磨挲。
不对!有问题!千山贺心头一震,敏锐的发现了夜未央的神色异常。
你叫夜未央?千山贺在未央的床边坐下,试着尽量温和的问 道。
嗯!未央乖巧的点头:你喜欢我吗?当,当然喜欢……千山贺是那种母性泛滥对任何可爱柔软的东西都完全没有抵抗力的人,夜未央的一句话就问得她想缴械,马上又强打起精神来:是这样的,未央,我要先问你点问题。
可是我冷,你能抱着我再问吗?千山贺顿时溃不成军,张口结舌的看着夜未央呆了几秒钟,马上落荒而逃。
天哪,那样一个美丽而脆弱的精灵对着他说冷,让她死掉算 了,要不然,她一定会出丑的。
谷棋的身手敏捷,千山何路还没来得及跑出套房的大门就被她逮住了,现在正缩在沙发里哭,谷棋一抬头看千山贺也慌慌张张的跑了出 来,便诧异道:你怎么了?他……他,是个妖精!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边鸡飞狗跳闹成了一团乱,祁绍庭药劲再大也被吵醒,模模糊糊的听到一声惊叫说妖精,顿时不悦道:谁说他像妖精,未央最恨别人说他是妖精!现在不是妖精的问题,千山贺急道:我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我们需要一个精神科的医师。
什么??祁绍庭粘成一团的大脑在瞬间恢复清醒,颤声道:你,你的意思是?未央他?疯了?21.妖精(下)不疯,不是由某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谷棋动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调来一名资深心理医师,然而一个小时之后,这男人慌乱的从内间走出来。
又怎么了?谷棋无奈。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对他做心理评估。
那心理医师虽然眼神躲 闪,但说话倒还算坦然清晰:我没有办法让他配合我,事实上我一直在被他的思路带着走,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事实上就是假如我不呆在旁边,他可能会打算和未央上床。
祁绍庭阴骛的从门内走出来,冷冷的刺了一句。
靠!谷棋抱头,这是什么品种的万人迷?男女老少通吃?祁先生我承认被他诱导这是我的疏忽,但我不可能失控到去和我的患者做爱的地步!心理医师气愤的反驳:另外,我觉得他的心理确实不太对,他似乎努力在诱惑每一个人……你完全搞不定,对吗?谷棋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心道,真是废话,看他这种万人迷腔调也知道他在努力诱惑人。
对不起!那位医师90度鞠躬:我的判断力对他会 建议你们换人,最好是女医师,年纪越大越好……你的意思是?祁绍庭疑惑。
尽量减少他的性吸引力。
祁绍庭顿时恼怒,偏偏这小子说得是事实又没理由发作,只能挥挥手让他快点滚蛋。
人来,人往,夜未央像完全没了心肺,全然没有半点在意,从绍庭手里吃了点东西,大约是觉得疲惫了,就靠在绍庭怀里沉沉的睡了过 去,从那匀净的呼吸里,就知道他没有在装。
怎么会这样呢!谷棋站在床边,她做过很多种预案,独独没有考虑过这种。
不知道!祁绍庭轻柔的抚摸未央的头发:现在外面怎么样 了。
铃木清玄现在在我们手里,不过他那个侄子好像并不乎他的生 死,他倒是更关心昨天的事是谁干的。
你们的破坏力吓到了他。
是我们的破坏力帮到了他,铃木清玄号称是铃木家史上最强的家主,统领日本黑道几十年,根深蒂固,手下强将无数,那个叫什么仁 的,虽然是他亲订的接班人,但是毕竟服不了众,现在好了,像神话一样的老主人在自己的城堡里被人绑走,一个神话破灭了,于是人们会更容易接受现实。
谷棋的嘴角边有一抹冷笑,人们因为权利和势力而生的种种贪念丑态,她已经看过很多。
祁绍庭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头逼视谷棋的双眼:你们和他也有接触吧。
谷棋眉角一挑,没有出声。
有时候沉默代表不否认,而不否认, 则……傅非明有脑子,于是你们拿走了他的技术;我有钱,于是你们分走了股份,那么铃木仁有什么呢?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祁绍庭凝视那双傲然斜飞的凤目:铃木家是百年基业,江湖地位不可动摇,你们要分那一块权力。
借我的手,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现在那小子江山不稳,是引狼入室的好机会。
所以,是否就算我早一点肯放弃一切,你们也不会帮忙?谷棋背负着双手,沉默了一阵,方才开口:首先,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所以我们一般不会接手保护人的工作。
其次,这件事不是我们策划的,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在等着看;最后,如果我说是,会让你的愧疚少一点的话,那么,我就勉强承认:是的,我们不会帮忙。
谷棋顿了顿,看到祁绍庭眼底的眸光一颤似有负痛:但是,凭着我对夜未央不深的一点了解,我不觉得他会感谢你牺牲一切去保护他,因为他不会觉得自己需要被人保护。
另外,不要以为他疯了就什么都没有做,至少他把我们带到了正确的地方,而且他居然可以在铃木清玄的身上装追踪器,他还用一把火,毁掉了那个庄园里最重要的一间房 子。
他一向都是那么厉害的。
祁绍庭低头看未央的脸,光滑润泽如山羊脂玉,泛着淡淡的青色。
是的,夜未央一向都是那么的厉害,有时候祁绍庭对他几乎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可是……我想带他回去,可以吗?我觉得回去会比较好,他可能会更适应一点,可能他只是一时想不逃避什么的……可以!我会派人保护你们,而且,我想暂时没人敢轻举妄动,而且……谷棋迟疑了一下:回容川,我有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可以介绍给你。
一个老女人吗?祁绍庭苦笑。
哈,不,不是……谷棋有点尴尬:一个小孩子。
哦?祁绍庭一时诧异。
奇怪啊!为什么他在你面前这么安份,一点也不做烧风点火的 事。
谷棋指着夜未央问道,此刻,他正以一个极度暧昧的姿式枕在祁绍庭胸口,可是沉睡的脸上一片宁静安然。
我也不知道。
祁绍庭偏过头去轻吻未央的额头,目光盈盈,全罩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那是不是代表着我对他来说还是特别的,他跟所有人做,却只在我身边睡着?谷棋一时无言,这种问题谁能回答?留给他自己去头痛吧。
铃木家出了大事,风声却一点不露,祁绍庭没有费太大的力就从日本偷渡回容川,由于夜未央的心理状态非常不稳定,所以即使绍庭再心存不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谷棋为他用镇定剂,一路昏迷着回了家。
傅非明原本就守备森严的别墅被进一步改造,能够名正言顺的进出傅宅这样的好事并不多见,所以无论他乐不乐意,陈长霖都死皮赖脸的把这活揽到自己身上,当然还包括了一些别的守卫,以一名从国外专门调配来的狙击手。
反正祁绍庭付了重酬,谷棋怎么打预案都不容易超 标。
然而江湖毕竟不是一个人的江湖,很快的,各式传闻就开始满天 飞,据说是铃木家的百年基业被人一夜之间破了个彻底,连铃木清玄本人也折损在里面。
铃木仁又惊又怒,竭力的想要平息言论,却堵不了悠悠之口。
祁绍庭当然是铃木仁的头号怀疑对像,只是每一次交锋都是被绍庭含糊的混过。
很多事,大家心照就好,说得太明了,将来共事时会尴 尬,反正事到如今铃木仁也不敢和祁绍庭撕破脸来干,毕竟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仇怨。
只是事情闹到后来,铃木仁终于收不了场,只能拿出铃木清玄的病历和遗嘱来做幌子,宣称老爷子已经命入膏肓全面的退出家族事务。
那些病历都是真的,有理有据可查,质疑的声音总算慢慢被平息了下去,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摆在祁绍庭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夜未央,他的精神状态非常诡异,整个行为和语言都变得非常的没有目的性和逻辑感,好像独自被封闭在某个与这人间不相交的平行世界里。
心理医生与精神科的大夫们对他束手无策,他像一个充满了诱惑力的自闭症患者,他乖巧,顺服,令人心动,但完全不可捉摸。
像一个美丽的黑洞。
祁绍庭对此心急如焚,却又无奈。
虽然谷棋认定对方在局势未明朗之前绝不敢对他下手,但祁绍庭基于安全考虑大部分时候还是躲在家里,利用通信设备处理公事,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更好的照顾未央。
只是这天祁绍庭从书房里出来,却意外的看到陈长霖无所事事的守在未央的病房外面,因为傅非明的缘 故,长霖对祁绍庭也十分讨好,马上笑嘻嘻的打起了招呼。
有事?祁绍庭不觉疑惑,这小子是傅非明门下万年忠犬,如今傅非明躲未央就像躲鬼,从不接近方圆十步之内,他怎么会抛开傅非明跑到这边来?没办法,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哦!祁绍庭应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推门,却一时怔住了。
为了方便照看,夜未央病房的整个门都是用单向的钢化玻璃制造,从里往外看不出什么端倪,从外向内看却是一目了然。
祁绍庭手指搭在门把上,迟迟不敢推门,因为他看到未央在说话。
这些日子来,夜未央几乎完全不说话,即使说,也是很少的几个句子,几个字,而且多半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复杂暗示,像这样神色平和有问有答式的聊天和交流,那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祁绍庭牢牢盯着坐在未央的床边微笑倾听的少年,问道:这人是谁?这就是我要向你介绍的,安俊!新来的心理诊疗师。
陈长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见祁绍庭不卖帐,只好讪讪的放下了。
22.安棋(上)未央似乎笑得很开心,神色平和而轻松,那样的笑容 贪恋,站在门边,不敢进,又舍不得退。
看起来很年轻。
不是看起来,是本来就年轻,十九岁,容大医学院大一的新 生。
呃?祁绍庭吃了一惊,却看到陈长霖冲着他挑挑眉毛。
祁绍庭苦笑道:你们那边倒是人才济济。
不,这不是……陈长霖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祁绍庭神色大 变,连忙跟着转头,却看到未央衔了一枚蛋糕上红色樱桃不依不饶的要喂给安俊吃,安小俊无奈只能张口接了。
祁绍庭脸上怒意一闪,抬手就要推门,陈长霖吓得连忙拦住了他:你……你,你冷静点,你要干吗?你放心,我不会打小孩子。
靠,你还想动手?你一动嘴就死定了!陈长霖连忙把他往后 拉:我专门呆在这里就是要警告你,千万千万不能动安俊,连一根头发都不能动,否则当心我们家老大发起飚来会跟你拼命。
谷棋?她男朋友?倒是想不到,那么个杀伐凛利的女孩子,居然会喜欢这种温和弱质的男生。
男朋友倒好办了,那是她弟弟,唯一的弟弟。
长得不像啊。
不知道。
陈长霖见绍庭已经没有出手训人地打算。
也放松了下来,做了鬼脸笑道:谁知道呢,可能一个像爹一个像妈吧。
祁绍庭点点头,可能吧,反正他自己不也是长得完全不像他爹。
总而言之呢,就是一句话,陈长霖这孩子自来熟,三句话一 过。
已经揽着绍庭的脖子做好兄弟状,开始面授机益:我们家老大这辈子只看重两个人,一个呢,是冰大人,另一位就是这个安公子。
其实得罪冰大人是没什么关系的,那就一半仙的级别。
万事不会同我们凡人计较,而小棋呢,也自认没资格替他出头,所以,这个完全不用怕。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这位安公子……他很容易得罪吗?呵呵,全世界也不会有比安小俊更好说话的人了,所以,小棋觉得她非常的,必需的。
紧迫地,要代他出头。
陈长霖笑得苦哈哈。
想必也曾经有不少惨痛的教训:而且更要命的是,虽然我也不晓得她最近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过这世上能让她暴跳的人并不多,不是冰就是这位,非常时期非常敏感,总而言之小心为上。
明白了,谢谢!祁绍庭很是无奈,这简直就像是给自己请了个爹,好在他倒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知道陈长霖是好心。
仍然道 谢。
他们两个正在这边说话,安俊却已经推了门出来。
小心的从嘴里吐出一颗樱桃。
不会吧,你连这个都不能吃?陈长霖大惊小怪。
我最近对罐头食品地防腐剂都有点敏感,小心一点好,现在还是春天,过一阵就没事了。
安俊可怜兮兮把手心里的樱桃交给陈长霖:帮我拿到外面去扔掉,别让他看到……唉,紧张死了,刚才对他说 谎,我怀疑他已经看出来了。
情况怎么样?祁绍庭见陈长霖离开,忍不住拦下了安俊。
很不好!哦,你是……安俊这才发现有陌生人。
祁绍庭。
哦!我叫安俊。
安小俊笑容温和平正有如五月霁风,一看就知道是良好家教出身的乖学生。
未央他到底怎么样了。
终于遇到一个可以和夜未央正常交流的人,祁绍庭迫不及待的要听结论。
我怀疑他是精神分裂!你说什么了?祁绍庭就连听到自闭症都觉得别扭,安俊贸贸然嘣出个如此血腥的词来给他,顿时令他大惊失色,一伸手揪住安小俊的衣领拉到自己面前:你说话要负责。
你,您其实误会了,安俊试图解释:精神分裂是一种最常见的精神类疾病,我发现,他有思维联想障碍,整个思维过程缺乏连贯性和逻辑性……安俊一张口就是大串的专业词,祁绍庭听得一知半解,心里却明白这小子是想坐实了精神分裂这个名头,火气越发大起来,怒道:那你的意思是指,他是个疯子喽……呃……疯子具有歧视性,但……祁绍庭怒气冲天地眼神像要杀人,难得安俊一个看起来干净文弱的少年,脸上居然没有太多地恐惧,却反倒固执的辩解道:我确定他现在精神异常,回避这样地……够了!绍庭气得差点想扁人,冷不防一道锐风扑面而来,逼得他不得不马上放手,闪开到一边。
祁绍庭,你想干吗?谷棋拦在安俊身前,冷冷的喝问道。
靠!怕什么来什么,祁绍庭无奈,他最近果然是在走背运。
安小俊连忙出来打圆场,拉着谷棋笑道:我没事,真的,他只是有点激动,是我自己不好,说话太莽撞。
你就会说没事。
谷棋气呼呼的瞪他一眼,目光落到安俊的脖子上,伸手去解他衬衫的领口:让我看一下有没有伤到。
安俊只能乖乖的让她检查。
这样就会受伤?祁绍庭站在一旁翻白眼,果然所有的女人都拥有着天使和恶魔两张面孔,就看她对你祭出哪一张来用,若不是亲耳听到,打死他也不相信那个在血肉横飞中依旧声音平稳清晰地谷队长,也会用如此轻柔的语调说话。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缺少意外地,只是看你有没有遭遇意外的人品,谷棋把领扣解开,安俊白皙的脖子上浮着一道红色的血痕,效果十分的惊人,像是刚刚有谁要掐死他。
这不可能,我根本没用这么大力。
祁绍庭矢口否认。
是的,这不是您的问题,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的问题?谷棋不满的嘀咕:难道是你自己送上门去让他掐的吗?安俊抱歉的对祁绍庭笑了笑,低下头去哄谷棋:好了啦,别那么小气,又不是很疼。
你就会说不疼!你什么时候说过疼?那是真的不疼嘛,你也知道不关他的事,不要吓到人家。
谷棋闷了一阵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道:我车上有药膏,我去帮你 拿。
说完好像还不放心,又转回头冷冰冰的指着祁绍庭威胁道:你再敢碰他一下试试看。
祁绍庭无奈,这丫头的两张脸,似乎也变得太快了一点。
23.安棋(下)安俊看着谷棋的身影急匆匆消失在转角,这才一手捂上了脖子嗞呼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体质比较特别,表皮结构有缺陷,微血管比较薄,所以比较容易产生淤血。
安俊医学生本色,不自觉就会往专业上靠,好在这个病比精神分裂要直观得多,祁绍庭马上听懂 了,恍然道:难怪她这么紧张。
是的,让她担心了。
其实……祁绍庭有点迟疑,虽然他对这少年印象极佳,但毕竟交浅,有些话说出来可能反而冒昧。
你想说什么吗?安俊笑容温和,这孩子有一双异常清澈澄明的眼睛,像阳光下的一泓清泉,会令人有坦白无畏的勇气。
祁绍庭被这样的目光笼罩,莫名的有种可以放松的感觉:其实,没什么……,不过她的方式太激烈,可能反而更容易让你为难。
哦……这样啊。
安俊笑一笑:是有点。
你应该劝劝她。
没关系,这是心意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让她换个方式她可能会不习惯。
其实也还好,毕竟这世界上还是像您这样明理的人比较多,而且,她只是对陌生人凶而已,只要大家熟悉了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祁绍庭总觉得安俊说这句话时有点不自然地躲闪,不过最近他的整个人生都一团混乱,而判断力也约等于零,更加无心去细想陌生人的心事。
没什么别得事的话,我进去了……安俊略一偏头嗯!祁绍庭也很好奇这个名叫安俊的少年有什么魔法,居然可以骗得未央开口。
可是好奇归好奇,真得坐在旁边听才知道这两个人的对话有多么的无厘头。
几乎只有上句与下句之间还存在一点微薄的逻辑感,三句话之外。
就完全是风马牛不及了,甚至有时候安俊根本不是在说话,只是用极温柔地语调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句子,未央却可以很专注的倾听。
额角上贴着各色用来记录电脑波的感应器。
怎么会这样!祁绍庭觉得眼底发热,他想过很坏的结局,但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他的未央没有死。
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缺少,却,独独……丢了他地魂!祁绍庭转过脸去,把眼眶中的潮意,擦干净。
谷棋拿了药膏进来帮安俊擦药,无论这药有多灵验,擦上的瞬间总还是有些疼的,安俊一边和未央说着话,一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夜未央上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敛尽了,伸手抚摸安俊的脸颊。
吻上他的眉心,谷棋和绍庭齐齐大惊。
尤其是谷棋。
手指上沾着薄荷味的透明膏体,凝固在半空中。
茫然的回头看绍庭,完全不知所措。
安俊却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不要动,柔声的反复问道: 怎么了,你想做什么呢,哦?怎么了?……声音极轻极柔,像羽毛一样柔和温软,祁绍庭听着这些音节在脑海里反复。
大脑渐渐变得有点晕沉。
夜未央凝眸盯着安俊眼睛看了良久,忽然轻声问道:疼吗?安俊微笑。
轻轻摇头:不疼。
未央又开心起来,笑容甜蜜目光痴缠,缓缓地靠过去,温润如花瓣的唇,轻轻地压到安俊嘴唇上。
顿时,这房间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祁绍庭看到谷棋握拳,以为她要打人,吓得连忙冲过去;谷棋见绍庭杀气腾腾而来,还以为他看不过要发泄暴力,连忙拦在前面,这两个人拉拉扯扯,又不敢出声,到最后相互使了个眼色,纠缠到门外去。
你弟弟怎么搞地?祁绍庭顿时怒了这关小俊的事吗?是你家未央强吻他好不好?谷棋马上不满的反驳。
祁绍庭瞪了谷棋一眼,懒得与她计较,转去看房间里部的情况,这两人守在门口看了两秒钟,忽然又觉得怪异,彼此打量了几眼,又齐齐转过身去。
什么嘛!搞得来像偷窥一样。
谷棋抱怨:完了,小俊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祁绍庭,万一小俊从此以后开始喜欢男人,我饶不了他。
这两人吵得正浓,听到身后有开门声,急忙转回头,安俊一出门,迎面撞上四束锐利的目光,顿时尴尬起来。
他皮肤生得白,一点点血色都看得清,连耳垂都红得滴血。
到底怎么回事啊。
谷棋脱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安小俊一脸无辜被欺负了的可怜相。
祁绍庭看这表情不爽,道:他也没硬拉着你。
我,主要他是忽然间……我根本没有时间去诱导他转移注意力,如果我转头,会让他感到被拒绝,我花了一个下午才和他建立起一点信任,不能冒这个险。
那你就这么被他白亲了?谷棋郁卒:纸巾?有没有?她在自己身上翻了半天没翻到,安俊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给她。
给你用的,擦一下口水。
哦,哦……安俊刚刚退下去一点的血色,马上又腾了起来。
你觉得他为什么这么做?祁绍庭倒还清晰记得夜未央纠缠别人时地神情,似乎刚刚有些不同,可是,偏偏又说不出来是什么不同。
安俊也困惑,想了半天才道:可能,是一个安慰吧,他觉得我在疼。
有些事,只有当事人可以体会,那是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细腻地触感与贴和里有一种温和的怜悯,安俊仔仔细细的回忆,表情却有点沮丧:而且,我发现他完全不接受催眠,他刚才的状态非常投入,可是我仍然没有成功。
不接受催眠,不作自我表达,夜未央像一只被严密包裹的茧,安俊这些年来从没有遇到过这种的病人。
他还年青,医术有待磨练,还不能算是个很好的脑神经科医师,但与生俱来的气质足以令他成为一个顶极的心理安抚师,就连狂躁病发作的病人都会在他面前平静下来,可是对于夜未央身上那层茧壳,他却完全不得门而入。
如果身边没有人出现,夜未央可以安静的,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一直这样下去,他的灵魂好像是被封印上了,只余一具肉体,只靠着本能存活。
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对手指,我承认好像萌了安小俊!24.转机据说自闭症的患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沟通的,但是在祁绍庭看 来,冷漠和拒绝也是一种态度,可未央是没有态度的,他很乖,很安 静,完全没有目的性,有时候他会主动讨好陌生人,而那仅仅只是为了不被伤害。
安俊总结了很多未央的症状特点,然而这对治疗全无帮助。
这是一个能说话的自闭症患者,一个爱说谎的失忆者,他只会按照你希望的样子给答案,无论是真是假。
祁绍庭所有的期待,一点一点,被时光磨灭。
看着这样的爱人,像一种漫长的绝望的折磨,如果可以欺骗自己,或者也能伪装成一切正常的过下去,只可惜,那不是!那是一只有爪子的猫,他冷漠无情温和善良,他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哭,最莫名的时候笑。
他狠毒,但从来不恶毒,他说一不二,他从来不欺骗。
他开心的时候会笑,满足的时候会闭上眼睛,做起事来没有人料得到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那样的一个男人,才叫夜未央,而不是现在这个美到不真实的木头娃娃。
傅非明现在忙得像吃了火药一般暴燥,却不敢催绍庭回去做事;封英树只出现过一次,闪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泪,而未央,则失神得陪着他泪流满面,这种场面没人受得了,从此他只用电话询问病情;祁绍庭渐渐断绝一切的外事活动,长久的抱着未央在大厅的长窗前晒太阳,初 夏,园子开着五色地玫瑰。
叶子绿得很轻。
有时候安俊觉得如果他再不想出什么办法来。
将来可能要面对两个病人。
但心病从来只有心药能医,精神科地大夫,可能是这世界上最沮丧的医师。
原来祁绍庭送给未央的那枚坦桑丢了,于是现在又花了重金琢磨出一枚一模一样的。
东西丢了,再买一个,只要做得一式一样,就可以假装没有丢掉 过,可是为什么一个人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祁绍庭仍然用当年一样的手法,帮他戴上。
一样的黑皮绳。
一样的湛蓝色晶体,如今落在了莹白如玉的胸口,祁绍庭一直都希望能把未央晒黑一些,但是如今夜未央脆弱的皮肤经不起太多紫外线的洗礼,所以晒了近一个月也不过有一点点黄种人应该有地血色。
手指拂过漂亮的耳垂,那个敏感的部位有一点点微红。
祁绍庭俯身吻上去,用齿尖小心的逗弄。
即使在这种时候未央的眼神仍然是空洞 的,水蒙蒙没有任何地焦点,但是至少肉体是愉悦的吧,高潮时,仍然会有近似于满足地神情。
好吧。
有时候。
祁绍庭会想,如果这就是你要的,总之。
我陪你。
沉溺了太久,束在茧里的人需要一点刺激,傅非明紧张而焦虑,只希望这一次他带来的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刺激。
然而……是墨凯?祁绍庭听完所有地话,看完了所有地证据,居然并没有露出傅非明预料中的万分痛心的表情,而是有点迷茫地,好像在思考这个人是谁似的。
绍庭,未央现在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但你现在这是打算要去陪他吗?绍庭固执的笑笑,道: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那也应该用祁绍庭的方式吧?哦?祁绍庭就应该用祁绍庭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吧,嗯?傅非明很紧张,这是想了很久的说词,却不知道是否真的会有效。
怎样才像祁绍庭?祁绍庭应该是子呢?祁绍庭的声音疲惫而苍凉:祁绍庭是活在 中的一个人,你们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就是什么样子,可是现在我只想陪着他。
傅非明蓦然感觉到后背在发凉,极慌乱的恐惧感,他要失去这个人了,这种恐惧与当初知道绍庭爱上夜未央时的失落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那时只是失去了一点地位,应该的,这个日子早晚会到来,可是现在,他似乎会彻底的失去这个人。
而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一件事。
这……傅非明智商超过200大脑的在急速的运转:那……你总应该要做一个符合未央期待的祁绍庭吧。
他的期待。
祁绍庭忽然笑了:如果我能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就好了,你想知道吗?帮我去问问吧。
傅非明一直怕见未央,直觉的要逃避,却被祁绍庭一把扯住了胳膊拖到了房间里去。
一切都很正常,未央在发呆,安俊在整理数据,监视器一跳一跳的蓝线代表着脑波的活动。
祁绍庭走到了床边,轻轻的招一下手,夜未央转过头来,脸上浮出精致的笑容,慢慢的爬到他面前,手掌贴着祁绍庭身体的轮廓往上滑,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在他胸口亲吻厮磨。
祁绍庭眼眶渐渐发红,温柔的抚着未央的头发柔声道:好了,乖,先睡一会吧。
那双美丽却没有焦点的眼睛眨了眨,安安静静的闭牢,在床边蜷曲成一团。
这……傅非明知道情况很糟,但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诡异的局 面。
不要佩服我,居然可以让他这么听话,其实谁都可以的,任何 人!现在明白了吗?他不需要我,他不期待任何事,他没有任何心 愿……他什么都不要,连我也不要,他根本不需要我……我还能做什 么?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祁绍庭越说越是激动,他压抑了太久,需要一个出口,安俊知趣的不去打断他,傅非明却怎么都看不下去,嘴张了又合,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你……这样,绍庭……真的,绍庭……绍庭?蜷缩在床边的夜未央忽然动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来,小声的复述着这两个字。
什么了?傅非明困惑的看着这房间里另外的那两个男人一起弹了起来,然后一个马上盯牢了电脑,另外那个声音颤抖的问道:未 央,你在叫我吗?我是绍庭啊,祁绍庭?绍庭!夜未央最后一次复诵这个名字,像是忽然被抽去了魂魄似的倒下,祁绍庭连忙伸手接住了他,却发现斯人已经陷入了晕迷中。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祁绍庭不及把未央安顿好就一叠声的追着安俊问。
你们刚才做了什么?安俊回放刚才那一整段的电脑图,非常的特别,尤其是像现在这种瞬间深眠的情况。
绍庭!对了!祁绍庭忽然眼前一亮:对了,那天他第一次晕过去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跟着说了一遍,然后就……为什么会这样?祁绍庭焦急的盯牢安俊:这会是一个转机吗?索性绝望了也就算 了,绝望中看到一点点希望再又重新绝望,那种感觉,太残忍。
真的,真的,这一次可以作期待了吗?25.催眠(上)安俊沉默不语,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变化,只是不停的回放着刚才那组脑电图。
祁绍庭不通医术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先……安俊忽然抬手,竖起食指贴到自己嘴唇前示意安静,然后专注的陷入到自己的深思中。
祁绍庭恨得握拳,却不敢再说话,傅非明呆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熬了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久,才看到安俊忽然露出些许懊恼的神色,低声喃喃道:天,我怎么会犯这种错。
怎么了?祁绍庭紧张声音像是随时会绷断掉。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安俊已经理清了思路,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文平和的表情。
说!夜未央,他是不是一个很不怕死的人,或者说,他的求生意识并不强烈。
对,是的。
祁绍庭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关系。
那,他当初是不是有答应过你什么,比如说:一定不会死,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之类。
他没答应,但是,我有这么对他说过。
祁绍庭完全迷惑了: 有什么关系吗?有,我现在怀疑他可能不是因为刺激过深而导致了精神障碍,而是做了深度的催眠,因为他怕自己撑不下去会自杀。
祁绍庭目瞪口呆,一时间,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不准死!我不准你死!!这么不要命,与其便宜那个死老头。
还不如我现在就掐死你!对。
这话是自己说的!然后那该死的家伙就睡着了,一直以为他没心没肺,听过就算。
其实不是的,他答应了,然后,用了如此惨烈地方式来遵守诺言。
他说他累了,他说那句话地时候是真的,像脱了力似的累,只是当时的祁绍庭还不明白,自己逼着一个人做了怎样的辛苦的决定。
那一刻他捏着自己的衣角睡着。
像一个任性的孩子。
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他的状态很特别,我却没意识到。
安俊越想越是自责。
为什么……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傅非明还是不明白,仍然记得当想夜未央对他说过地话:如果这世界变得无可忍受,那么最好的方法就别把他们当成是人。
要不然,就别把自己当成人。
夜未央。
他是有着这种觉悟的人,为什么还要如此危险而辛苦的对自己做这种催眠,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为了安全吧,我想。
其实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看他现在的状 态:完全地服从。
却很怕疼。
抗拒一切肉体的伤害,而且对所有地陌生和有敌意的人都特别的顺迎和讨好,他可以直接感受到别人心底的欲 望。
并且顺从的帮他们做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极致地弱者地存活策略,我甚至想不到比这更安全的方式,没有人会刚好疯成这个样子,只有作催眠来理解才更合理。
至于‘绍庭’是一个安全词,说出这两个字代表安全,所以他可以在安全的人面前晕倒,也避免自己在神志不清地情况下,会伤到什么重要的人。
既然是催眠的话,他应该会好起来吧。
祁绍庭问得小心翼翼。
啊!应该会,不过……安俊第一次觉得说实话是件如此艰难的事:说实话,这样长久而彻底的催眠我第一次遇到,而且,以我的技术很难解开别人施的术,更何况我连解除的指令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我们需要更强的催眠师。
谁!?据我所知道的话,冰!安俊说得很无奈。
祁绍庭顿时颓然,冰是这世上最强悍的催眠师,但……很可惜,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之前谷棋告诉他起码要到年底,可是……年底……祁绍庭心疼不舍:再拖下去,会有危险安俊面带不忍,却又不想说谎,只能无奈的点头。
最坏会怎么样?其实他已经拖了太久了,就算是冰先生现在能到,也不一定可以唤醒他。
安俊的心肠一向软,看着祁绍庭神色越来越绝望,自己眼眶倒先开始泛红:但,其实,你可以这样想,他现在等于是睡着了,他并不会觉得痛苦。
祁绍庭怔了半天,却笑了,是啊,他不过是睡着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好,真的,这样也好。
不过,祁先生,凭我的能力,可能很难会成功……这样……没关系。
祁绍庭不是苛难的人,他看得出那孩子脸上的为难与迟疑,但是安俊却说出了一句让他意外的话:可以让我试试吗?当然可以!绍庭道,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反正一切都不会更坏了不是吗?因为愧疚于自己误诊的缘故,安小俊通宵达旦的查起了相关的资 料,但是这种完全控制人类意识的高段催眠术本来就十分罕见,相关的案例都是寥寥,更不要说谈及如何去解。
安小俊忙了两天,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却一无所获。
没有关键词,没有相关的指令,安俊就像是面对着一扇铁门却找不到钥匙。
他不像冰那样可以凭借强大的意念直接达到人类潜意识,作为一名普通的心理医师,一次成功的催眠关键是患者的信任,可是这世上再不会有比夜未央更不配合的病人,在他面前甚至无所谓信不信任,他的意识已经被深深隐藏。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想,如果‘绍庭’是一个有特殊意义的词,那么应该还有别的指令,于是祁绍庭花了两天时间把他所有能想到得的,曾经对未央说过的话全部又说了一遍,从最初的冲突说到慢慢和解,从没有爱的纠缠说到有爱的生活,好似电影回放,一幕幕一 。
人们总是到老了才会好好做回忆,然后唏嘘不已,祁绍庭回忆得早了些,于是忽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不配合,不合作,别扭又可恶的人是自己,爱了不肯承认,承认了不敢付出,付出了不懂表达……他做了半辈子的花花公子,其实一直只学会了怎么谈恋爱。
早知道是不必那么矫情的,当然人生没那么多早知道。
但是当他回头说了一遍回忆录,害安俊陪着他掉了不少眼泪,可是夜未央却仍旧懵懂无知。
没了吗?安俊红着眼睛发问。
祁绍庭缓缓的摇头,有时候他很羡慕随时都可以哭出来的人,欲哭无泪的感觉非常糟,当胸口被悲伤浸透,眼泪却没有办法流出来的时 候,心就像是被腌了起来一般。
没什么别的特别的话了吗?安俊不甘心:比如说,我爱你之类的。
祁绍庭顿时脸上发烧,没有,这话他没有说过,甚至,他都没有对自己承认过。
类似的呢?类似的?我喜欢你?不,也没有!没说过,祁绍庭黯然:你看,你也知道,我是个很糟糕的情人。
应该说的都没有去说,不配说的话,说了很多,我明明不能好好保护他,却对着他吼着说不准你死!他竟然真的会答应我。
对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讨论自己的爱情,这事听起来有点丢 人,但安俊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有一双好耳朵,还有一颗宽容的心,但是此刻这个孩子有一点无力,因为太多的悲伤。
安俊正在犹豫着如何做安慰,记录脑电波的仪器却忽然间报警,安俊大吃一惊,却在转瞬间回过神来:你刚刚的话,快你刚才说得那 句……夜未央仍然安静的靠在祁绍庭怀里一动不动,可是眼神,却慢慢起了变化。
26.催眠(下)继续!安俊盯牢了夜未央的眼睛。
夜未央,我不准你死。
祁绍庭只觉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炸开来。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像是一个在沉睡中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睛,有点迷惘,有些迟钝……未央,是我,我是安俊,是我,我是安俊……安俊小声低诵,语调轻柔而和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谁!祁绍庭紧张得满心手里都是汗,却又不敢妄动,生怕会打扰到治 疗,只能看着安俊的神色来判断,可惜很快的,看到他脸上露现出失望来。
不行吗?他很抗拒,不肯听我的,不过……再试一次吧。
安俊犹豫了好一会,不肯放弃。
这一次更为专业而正式,夜未央坐到催眠床上,祁绍庭则在他的正面说出指令,然后看着安俊的手势离开。
关上门,里面的一切就不由自己控制了。
隔着一扇玻璃门,里面的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但夜未央的表情有如隔世,绍庭看了一会,心情竟奇迹般的缓缓平复下来,靠到墙边去从口袋里拿烟来抽,这是刚刚染上的习惯,至少无聊的时候可以有点事情干。
可是手指伸到衣服口袋里时,碰到了另一个冰凉的东西,是那枚坦桑石的项链。
祁绍庭嘴里衔着烟,却没有点上,午后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长窗里照进来,落在湛蓝色的宝石上,折射出迷离地光。
最浓重地蓝。
最魅的紫,有金棕。
夜未央皮肤还没有调养好,任何的贴身饰物都会引起过敏,于是戴了不到两天便又拿了下来。
祁绍庭舍不得收起来,一直放在口袋里。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久,但认真回头去看,一草一木里都有回忆,更不要说这枚精心挑选的链坠……啪!很轻的细小的一声,一小朵微蓝的火焰在绍庭眼前燃起来,祁绍庭惊讶的抬头。
却看到谷棋冲他一挑眉头示意他点烟。
你也抽烟?祁绍庭把烟引燃,心里有点诧异,倒是从来没见过这女孩子抽过烟。
以前抽过,后来遇到小俊就不抽了,不过这打火机是别人送的,一直带着。
谷棋把打火机拿在手里抛来抛去:怎么站在外面?小俊在吧。
我进去看他。
别去。
祁绍庭一把拉住了他:你弟在里面做事。
谷棋一下子笑出来:跳大神么?挺帅地吧。
春末夏初的阳光,少女快乐的笑脸。
这些,都是会发光的东西,烧灼的祁绍庭微微眯起了眼睛。
哎,大法事么?嗯。
怎么可能,看你一点都不紧张。
谷棋不信是啊。
不敢紧张。
祁绍庭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平稳地就在喝英式下午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了,紧张到了一定地程度就会冷静。
因为已经不再抱期望。
不敢紧张,不敢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不会绝望。
他仍然是那个善于保护自己的男人,一点都没有变。
本性江山,从来都难移。
祁绍庭叹一口气,目光落到谷棋的脸上,小姑娘正站在门口张望,脸上有不自觉流出的温柔笑意,将一身地锐芒折去了好几分。
其实陈长霖说得不错,谷棋不是个难相处地对像,虽然凶悍时冷淡得像兵器,可是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柄软剑,只有抖起来的时候才会硬。
你,上次说你也有愿意为他去死的人,是他吗?谷棋诧异地转回头来,愣了愣,方点头道:哦!你爱他吗?他是我弟弟!谷棋顿时变色,脸上隐隐有怒意。
我知道啊!祁绍庭笑意清浅: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姐弟感情很好。
哦,是啊,他是这世界上,我唯一的……人了。
保护好他,不要像我一样。
还有,不要他有机会失落,爱他要让他知道。
这么酸溜溜酸到倒牙的话,原本,以谷棋的尖牙利嘴,反唇相讥是最顺理成章也不过的事。
可是,谷棋愣了半年,却还是应了一声: 哦。
半晌,却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他是个好孩子。
那是当然的。
后来,祁绍庭偶尔试图想要回忆谷棋当时的表情,但永远都是空 白,因为就在那一秒,夜未央忽然从房间里冲出来,像一阵风似的从他们面前掠过去。
谷棋和祁绍庭面面相觑,居然忘记上去拦住他。
追啊……快点,跟上去。
安俊脸色煞白的从门里撞出来,只来得及看到转角处夜未央的一片衣角一闪而逝,顿时急得大喊,祁绍庭顿时如梦初醒,匆忙追了上去。
他要去哪?谷棋看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住他,一触手才发现身上居然是湿的,五月的天气,寒得彻骨。
地下室,那个叫铃木清玄的……他怎么会知道的?我,我告诉他的,你也知道我不能对他说谎。
却还是撑着一口气勉强追了上去。
祁绍庭刚下到地下最后一层,迎面就看到一个守卫已经被未央打倒在地,另一个正举枪与他对峙。
不要开枪!让他进去。
祁绍庭连忙喝止,他生怕夜未央会受 伤。
那人闻言,马上枪收起,去开门上的密码锁。
夜未央脸无表情的等在旁边,嘀的一声轻响过后,大铁门无声无息的滑开,他便毫不迟疑的走了进去,绍庭本想身跟在他身后,却不想夜未央蓦然回头,冰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而肃杀,吓得祁绍庭生生顿住了脚。
安俊晚到一步,连忙闪身跟进去,未央仿佛视他如无物,反手关上了门。
这怎么回事。
那位守卫完全摸不着头脑,拉着谷棋询问,谷棋无奈的冲他摊一下手,意思自己也一无所知,可怜的家伙只能低声骂了句脏话,把躺在地上的兄弟拉起来,检查伤势。
出于很复杂的心情,祁绍庭没杀掉铃木清玄,并且为他提供了相当不错的医疗。
那原因可能是出于对一位前辈的尊重,又或者对一个将死之人的一点心软,再或者是为了可以留做筹码牵铃木仁(虽然这小子已经向全世界宣布了他叔叔的死讯,并且成功的取而代之。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以上所有的原因都有一点。
现在,祁绍庭忽然又想起了一个理由,或者,他潜意识里想要留下那人的一条命,交到未央的手里,让他处置。
27.血债时间过得很缓慢,谷棋的耐性不及祁绍庭,已经开始在 的外间里团团转。
这么担心?不如去机房看监视器。
绍庭看得她的心意。
谷棋脚下一停,却摇头:我在这里等他。
数着秒过日子的感觉极糟,一分钟像一天一夜,等到谷棋几乎要暴走,才忽然听到门内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她就等在旁边的,马上运指如飞的开锁。
门开一线,安俊迫不及待的从门内扑出来,靠在墙边吐得天昏地暗,好像整个肠胃都被人翻转过来似的,谷棋大惊失色,一叠声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安俊吐了半天,连黄水都吐光,呛得满眼泪光,终于艰难的抬起头来解释:不好意思,有时候生理的反应很难控制。
到底怎么了?祁绍庭看着门内,空气里隐约的血腥气,让他心慌。
安俊用手背胡乱的擦了一下眼睛,神色犹豫。
他没事吧,能让我进去看看吗?这样,你跟我去劝劝他,不过,姐……安俊伸手拦住谷棋: 你留在外面,千万进来……也别去看监控。
哦。
安俊不敢怠慢,马上又跟进去。
血腥气,极浓极重的血腥气,一进门就可以闻到,还带着温热的潮湿触感,像是会把人包围。
祁绍庭往床上扫了一眼,他只看到一团模糊的血肉,被折断的四肢像破败的布条一样垂落在床边,像一条濒死地鱼那样抽动着。
被割开地喉管里发出低哑的嗬嗬声。
那场景太过惊悚,让他在一瞬间愣住,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夜未央平静的站在床边,脸上连恨意都是冰冷的,映着军用匕首泛出的青色幽光,凛然像死神的来客。
空气里回响着刀刃切割内脏时发出的粘腻声,未央动刀的方式很平稳,像一个冷静的外科医生,绕开要害和大动脉,一寸寸的切割这具干枯地肉体。
胃里一阵抽痛。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拧了一把似的令祁绍庭猛然醒过神来,吼道:够了,未央,够了……让他死吧,算了……夜未央恍若未闻,刀锋向上移。
与胸骨相摩擦,发出渗人的声响。
够了。
未央……真的。
祁绍庭强忍着胃里地翻搅抽痛,冲上去想要抱住他。
风声传来,夜未央顺着绍庭带起的气流闪开去,身形一转,带血地钢刃已经抵在祁绍庭的脖子底下。
愤怒的双眼里带着浓烈的杀气。
青色的刃,红色地血。
未央!祁绍庭试着开口,脖颈处地皮肤随着声带微微颤动。
被锋利的刃口割开,流下一线殷红的血。
不要硬来!安俊急忙提醒他。
祁绍庭做了个手势让他放心,眼睛却盯着夜未央地,温柔而坚定:未央,是我啊,我是绍庭,祁绍庭。
夜未央迷惑的偏了一下头,手上放松了一些,祁绍庭握住那一只匕首的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掰开未央的手指:够了,让他死吧,都忘掉吧,好不好?夜未央没有说话,也没反抗,却微微张开了嘴欲言又止,神色恍 惚,茫然如梦。
祁绍庭心口发软,像是破开了一角,有源源不断的温柔涌上来,伸手抚上未央的脸颊,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说着轻轻吻上去,给那双冰凉而颤抖的唇一点温暖。
绍庭!夜未央的声音极轻,有如梦呓,:你来了。
祁绍庭蓦然的睁大了眼睛,欣喜之中几乎带着惊恐。
太多的狂喜,一时之间涌上,反而辨不出滋味,祁绍庭只觉得胸口一下子满得要涨开,速的泛出一层水光,视线全部都模糊掉,却在朦胧中 笑,声音疲惫:我想,你一定会来的。
……谷棋看着祁绍庭抱未央走出来,神色迟钝,好像全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俊呢?哦,在里面吧。
祁绍庭漫不经心答了一句,心思已经在九天之外,与谷棋擦身而过。
见鬼!谷棋怒冲冲的跺脚,刚要推门,便听到安俊哑着嗓子在里面喊道:别进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谷棋莫名其妙,安俊却一身浴血的从里面走出来,她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只是,看他很可怜……安俊的神色惊惧而疲惫,声音抖得支离破碎的,甚至没能说完一句话,终于眼前一 黑,一头栽倒在谷棋怀里。
夜未央睡得很安静,像人疲惫后的一场沉睡,一次次昏迷然后醒 来,却没有什么改变。
祁绍庭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可以作期待,又或者还是什么都不要太期待会更好一点,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闻着熟悉的味道睡着。
当未央从迷蒙中醒过来,四下里都是黑蒙蒙的,可是生物钟却固执的认定这已经是清晨,一个可以醒过来的时间,而身体被一种气息包裹着,十分安心的感觉。
据说嗅觉是人类记忆里最清晰的一种感觉,比任何别的知觉都要来得更长久,他熟悉这个古龙水的味道,混合了特殊的体味,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脖子上有一点麻麻的痒,夜未央小心的转动了身体,看到祁绍庭埋头睡在他颈边,下巴上有青郁郁的新生的胡渣,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祁绍庭不走颓废路线,他一向是有为的花花公子,光鲜夺目,干净整 齐。
夜未央纤长的手指落到绍庭的嘴唇上,软软的干燥的薄唇,微微的有点翘皮,带着粗糙的质感。
祁绍庭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睁开了眼睛,最初的时候他看到一双像黑玉琉璃一般明润的双眼,在暗色的背景里闪着幽光。
你醒啦。
夜未央微笑。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柔和的流转着,带着笑意,一点点照亮整个脸庞。
祁绍庭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
夜未央莫名失落,郁闷的发力去拉绍庭的衣服,把他扯倒。
我……,未央,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祁绍庭用力捏住未央的肩膀,手指几乎嵌到他的肉里去。
你是祁绍庭啊?怎么了?夜未央看着绍庭惊骇到变形的脸发 笑,轻轻碰一碰绍庭的嘴唇:怎么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吗?是真的忘记了,一瞬间,心脏开始狂跳,跳得耳边一切的声音都像是在九霄云外。
夜未央感觉到有水滴砸到自己脸颊上,才知道是泪,在黑暗中一闪而逝,落到皮肤上时,仍然有温热的触觉。
怎么了?对不起!隔着一层层的水膜看出去,夜未央的脸变得细碎而模糊,那神色平静,不见半分怨恨,却更加令他心酸。
一滴泪悬空落下,刚好砸到未央的眼睛里,热烫的压力令他觉得眼眶发热。
你做什么事,对不起我了?是我没保护好你。
哈……夜未央一挑眉笑起来,手指沾着绍庭眼泪放到嘴里品 尝:可是,我为什么得要你来保护呢?28.禁术说重色轻友是每个男人都会犯得错,不过,祁绍庭这 太过份,当时他居然就这么抱着夜未央走掉,留下安俊一个人呆在那个炼狱里,和一团气息奄奄的可怕血肉做伴。
过了不久,陈长霖一个电话打到,劝告他最好尽快前来陪罪,同时趁着谷大小姐心无旁骛,还无暇去追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赶紧把所有的影像记录全部销毁,否则,整个祁宅都不够她大小姐发火时烧着玩儿。
因为从那天起,安俊就一直昏迷不醒,发高烧,说胡话,冷汗不 停,到最后引起急性胃出血,吐得一身殷红,场面极为惨烈揪心。
谷棋吓得连发飚都顾不及,不眠不休的陪在他旁边,却又不敢自己动手,指使得护士团团转。
似乎老天爷总是如此,世界末日永远不会真的到来,也永远不会真正过去,祁绍庭对安俊的印象极好,而且这次绝对理亏,探病这件事自然再顺理成章不过,另外……他也想问明白,夜未央是不是真的完全失忆了,为什么现在居然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中间那几个月的分离完全不存在一样。
本来祁绍庭是做好了准备去面对谷棋的冲击的,没想到谷棋对他根本视而不见,却是单刀直入的问夜未央: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做梦一直在喊你的名字!祁绍庭听得一愣,夜未央却马上笑了:是恶梦吧。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呢……夜未央想了想,像是在找适合的形容词:应该算是反噬吧。
谷棋顿时冷笑:你开什么玩笑?他姓安又不姓安倍!!他用了冰的禁术。
冰?谷棋一下子愣了,脸色开始发白。
应该是吧,他有教过他吗?你胡说。
他根本就用不来。
哦……可能是……夜未央表情无辜:歪打正着了吧。
只不过那时候我控制不了自己,他好像也没法控制,所以,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比如说……谷棋地声音有点抖。
你知道地,你看过我的档案,某些会让大家觉得不舒服的东 西。
祁绍庭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偏偏又不好插进去问,而谷棋的眸子则变的冷利了起来,恨声道:如果他有什么事。
我一定会杀了你陪他。
情势急转直下,祁绍庭惊得回不过神,夜未央却越发笑得无辜: 公平一点好不好,我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些,现在还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他不过是陪着我看了一点回忆的片断。
这样就受不了,也要怪我 吗?他怎么好跟你比!谷棋怒气冲冲。
怎么?夜未央挑了挑眉毛。
他是我弟弟。
你又不是。
再凶悍的女孩子也仍然是个女孩子,嘴上说着狠话,眼底却泛着水光。
至于公平?从来就没有什么叫公平,若是人人平等,一般重要。
那还要上帝何用?夜未央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那人。
原本可爱的包子脸瘦得见棱见角,容色一片惨淡。
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很厉害,只是还需要一点阅历。
夜未央地声音放柔,细声的哄道。
可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要经历。
那是不可能的,你不能把一只鹰关在笼子里,这样,他会不高 兴。
谷棋倔强的瞪回去: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确不知道,夜未央笑得淡然:猜的。
大约是药效快要过去了,安俊又开始混混沉沉地挣扎起来,双眼紧紧的闭牢,眉头拧成死结。
去陪着他吧。
未央道:握着他地手,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 人。
谷棋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夜未央摊开手掌,道:当时,他就是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还有人在等我。
有时候,孤独本身会比灾难更可怕。
祁绍庭一直沉默,一言不发,却忽然伸出手来,把夜未央的手握住,十指纠缠相扣。
去吧,我想,等他醒过来之后,短期之内应该不会想要看到我,所以麻烦你告诉他,我夜未央欠他一桩人情,欢迎随时讨还。
好吧,等完事了再收拾你谷棋忽然抽抽鼻子,趴到安俊床沿,把脸埋到自己胳膊上,小心翼翼的把手指伸进安俊紧握地拳头里,一点一点地缠绕。
祁绍庭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未央,夜未央无奈的摊手,道:随时等着你。
一出门,祁绍庭已经忍不住惊叹:我真是搞不懂这女人。
一时凶悍如刀,一时软弱如绵。
夜未央挑眉毛:你为什么需要搞懂她?祁绍庭被他问得一梗,笑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夜未央笑眯眯地歪了一下头,并没有再追问。
祁绍庭与他同行,一边走,一边小心的观察未央的神色,很平静很正常。
可能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反而让人觉得诡异,又或者,是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祁绍庭自己已经变了心情。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实在是忍不住,祁绍庭还是问了出来。
夜未央一愣,有些无奈的:没有。
那为什么……你觉得我不正常吗?当然不!祁绍庭凭直觉的否认。
那就不要再问。
夜未央忽然张开手臂把绍庭抱进怀里:什么都不要问,陪着我,让我自由。
祁绍庭一瞬间觉得眼眶发热,像是听到了精灵的咒语,用力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哦!声音谙哑。
有些事不想提,有些事不想要记起,过去的永远过去,未来,从不知晓。
夜未央常常会觉得自己站在一个河流的中央,没有渡船,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茫然的生活,似乎也算是一种风格。
他收紧手臂,怀里抱着的这具身体很温暖,富于存在感,十分诱人的存在,让他会愿意从重重的黑幕里走出来。
生命是不知道终点的旅程,而这旅程于夜未央来说,甚至连风景都不重要,可是,人总还是要找点东西去爱吧,否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或者,他应该试试爱这个人。
不知道,痛苦和惊惶、绝望与软弱这种种的可怕的情绪是否可以传递给别人,那一刻,安俊握他的手,他毫无防备的把自己心底所有的脆弱都一一表现。
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无畏过,无畏只是因为不能害怕,害怕更多的恐惧。
躲藏在黑暗里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把自己催眠,安静的沉睡,没有痛也没有苦,没有喜就不会悲。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舍呢?当听到说,有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刻。
难道说,其实每个人在心底,也都是在渴望着另一个人的陪伴吗?29.埋葬未央回来了,于是祁绍庭也全面回归。
虽然这转变有 扭,可是生活毕竟开始向着好的方向而去了。
而铃木仁竟也刚刚好的,挑了这个时候给他道了一声喜。
祁绍庭长久的盯着这一纸贺文,没头没脑,无缘无故,可是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知道这声祝贺代表了什么意思,夜未央的事,从一开始就完全隐没在世人的视线之后,被铃木清玄带走,抢回来,治疗,苏醒……这一切的事都在秘密中进行,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知道缘由。
铃木仁远在千里,他的消息不应该会这么快,可是他却如此及时的做出了反映,这代表着什么呢?祁绍庭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日子过了很久,眼线和耳目把大家都连在一起,不动声色的清除着暗藏在身边的蛇,然后同样不动声色把‘眼睛’和‘耳朵’送到别人那边去。
这种事已经做过很多次,多到麻木,只有这一次,无比的犹豫和愤怒,因为那个人太重要。
祁绍庭不太确定铃木仁到底要做什么,试探?威胁?还是他已经知道这只耳朵已经暴露,不再有价值,于是索性当成一份厚礼相赠,也算是将上一代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事。
不过无论如何,铃木仁的隐忍和理智都令祁绍庭心寒,铃木清玄再变态,可毕竟也是这家伙一手扶了他上位去,如今这人的死活,他似乎是完全不理会了。
不过,无论怎样都好吧!到了要收官的时候了。
把该弃的子弃掉。
该废地棋废除,重新洗牌,重新对抗,一代人老去,一代人起来。
祁绍庭心想,可能真地直到经历了这一场,他才算是真正子承父业了,他那位强悍的父亲,却是当真在最艰难时也不曾伸出过援手,用最残酷的方式逼着他成长。
本性江山。
他们都习惯了。
傅非明上车的时候,只问了一句话:他会不会死。
祁绍庭摇了摇头作为回答,死亡并不是最终级的惩罚,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更让他明白这一点。
一个不该死却死了的人,一个应该死却不会死的人。
墓地。
一个很不错的解决之地。
许墨凯一直都知道早晚会有这样一天,所以他并不算惊慌。
这样的态度让傅非明有些欣慰,他一直担心墨凯会跪地救饶,这样他会觉得很愤怒,因为太没有面子,那人毕竟曾经是他的一个兄弟。
上香。
上酒。
这天刚好是七七之数。
对于祭奠亡灵,似乎是个不错地选择。
为什么?终于,还是小伟忍不住第一个发问。
我没得选择。
每个人做坏事的时候。
都会说他没得选择,可是最常常忘记了,他其实可以选择不要走进那条绝境。
你们要杀我,我抵命,但云妮是无辜的,放过她。
许墨凯说得很认真,像是曾经无数次共同面对困难时的讨论那样,慢条斯理的逻辑分明。
她无辜?如果不是她烂赌欠钱,你根本不至于……小伟激动的声音有些变调。
许墨凯低着头,默声不语。
我不会杀你地。
祁绍庭忽然开口。
什么?老大……小伟惊叫:这家伙害死了……祁绍庭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令他闭嘴。
你为了女人,不要兄弟。
我没有不要兄弟,那是意外……许墨凯脱口而出为自己分辩,可是马上又沉默下去,是不是意外都不重要,重要地是,人已经死了,不可再复生。
我不会杀你,我想跟你打一个赌,女人和兄弟,看看哪一个更可靠。
祁绍庭缓缓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掌心里有一把枪,极小巧,但一样可以致命。
面对枪口,世人有共通的恐惧,许墨凯咬牙硬挺,但身体仍然发着抖,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书生意气,虽然他能用数字做武器逼得人家破,但面对 害,肉体一样的脆弱。
祁绍庭用过去国仲最喜欢地熊抱地方式把许墨凯拉里怀里,偏着 头,靠在他在耳边低语:云妮说她愿意把一切都交出来换你一条 命。
许墨凯的眼睛蓦然间瞪大。
她很爱你,不枉费你为了她……可我还是想看看,她到底能爱你到什么地步。
你所有的户头我都接管了,云妮签了份单子,她还欠我37万,我不急,你们可以慢慢还,只是你,许墨凯,从此以后你要靠她赚钱养家了。
祁绍庭冷冷地微笑,食指一动,墨凯的惨叫声盖过了枪 响,而在那一声的惨叫中,他右腿的膝盖被打得粉碎。
祁绍庭牢牢的钳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平静而清晰:你将变成一个瘸子、穷光蛋、一无所有,你美丽的妻子和女儿将会跟着你受苦,用她漂亮的手工作养家,我会派人跟着你,这辈子别想再靠你自己来赚钱,否则我会让云妮在你面前死得很惨。
许墨凯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面容扭曲,可是那些冷冰冰的话语却更加令人心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了女人和钱,害死我一个兄弟;于是我想让你的女人为了 钱,抛弃你。
就是这么简单,这是你应得的。
祁绍庭的声音很轻,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像有形的实体,薄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刃口,回旋着钻进耳朵里一路割下去,将他整个人割得千疮百孔。
许墨凯看到眼前的一切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像染了他名字的颜色,而晕倒之前,他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不许自杀。
那声音是傅非明的,这小子永远周道,逻辑严密。
这是最狠的报复,把你曾经想要换取的,毁掉了给你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云妮对他不离不弃,我们要怎么办?事 后,傅非明问了祁绍庭这个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我承认国仲死得不冤,云妮值得。
未央也值得。
傅非明咬着字眼,十分郑重:他一定会比谁都值得,你会不会为了他,出卖我们。
我不出卖自己人。
祁绍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你们会帮我到底。
自己人,傅非明听着这个词觉得由衷欣慰,这样很好,既然是自己人就不会有误会,其实这世上所有的背叛只是因为还不够亲密,而所谓的误会,也只是因为……人们不想解释。
祁绍庭看着墓碑前的那一道血痕,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可是生活……只要还没结束,就会继续下去!未来,会越来越好吧!连未央都开始有要求,要他陪着他一起。
不提这个了,倒是你,最近跟那个红头发的小鬼发展得怎么样 啊?哦!啊?傅非明沉浸在刚才的血色冲击中,冷不防遇到这个问题,很是惊惶,不知道要怎么做回答。
发展的不好吗?其实我觉得他很配你。
祁绍庭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已经深深渗入到花岗岩石壁里的血痕,转身离开。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傅非明的大脑一时之间完全被这个问题所占据,非常意外,非常紧张。
这样啊,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他是个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人。
祁绍庭伸手拍一拍傅非明的肩膀:连墨凯那样稳的人,都会做这种事,其实我也会担心……有一天你会为别人出卖我。
傅非明愣了愣,松一口气,忽然恨恨的骂道:我出卖你还用为了别人吗?我为自己还不够吗?你死了,天下就是我的! 祁绍庭低着头闷笑。
30.血亲(上)虽然表面上未央的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但是祁然不放心,抽出一切可能的时间来陪他。
任何经历都会在人的生命中留下痕迹,即使夜未央一直号称着遗忘,但仍然变得沉静了许多,而这样转变令祁绍庭非常欣喜,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爱上一个精灵,然后却希望他回到人间。
那天,祁绍庭从墓地里回去,进门的时候无意中低头,看到裤脚边被溅上的暗红色血点,一直紧绷在心口的那根弦猛然铮的一声响,忽然觉得疲惫入骨。
手上还沾着血,兄弟的血,他刚刚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了一个人,但是报复没有带来一点点的快感,报复只是因为不得不报 复,为了惩戒后人。
夜未央抱着肩靠在墙边,眼中有些茫然的迟疑,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十万美金?我要现钱。
有,怎么了?祁绍庭有点奇怪,未央从来没有向他要过钱,他自己就有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花钱不多。
先借我。
十万块而已,跟我还用借吗?祁绍庭失笑,为了你几千万都花了:什么时候要。
马上。
未央的双手环着胸口,把自己又抱紧了些:我忽然想起来,今年忘记给我爸妈送钱去了。
你还有爸妈?祁绍庭大吃一惊,这话说出口才知道别扭,连忙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有联系。
有。
一年十万。
用钱来联系。
夜未央冷笑,有嘲讽的意味。
祁绍庭眼中有些怒气一闪而逝,却没有发作。
十万美元的现金很快地就准备好送了过来,整整齐齐地淡绿色纸钞装在黑色的小皮箱里,小伟办事的能力已经越来越值得称道。
一起去?祁绍庭把箱子交给未央的时候小心的问了一句。
夜未央犹豫了一下,微笑着点头。
车子一路绕拐,越走越是脏乱破败,最后停在一幢旧得已经看不出外墙本来颜色的老式旧公寓房旁边。
到了。
夜未央在驾驶位上呆了几秒钟,开门下车。
这里?祁绍庭跟着他下来,心里有点诧异。
一年十万美金无论如何都已经是中上层的生活水平,实在没有道理会住在这种贫民区。
夜未央嘴角弯一弯,眼神却渐渐冷硬下来:就是这里。
楼道里照例是拥挤而杂乱的,不知谁家的晚饭做了油炸的食物,劣质植物油地腻人气味凝结在空气里化不开。
头顶上的灯炮大约被谁偷走就再没人装上,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只能依稀看到楼梯的轮廓。
祁绍庭经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一生富贵。
吃过苦,但没受过穷,心中更是免不了疑窦从生,不过比起一个正常的父慈母爱的家庭来,他也不得不承认。
像这样诡异地地方。
更有可能住着夜未央的父母。
夜未央对这地方似乎也不太熟悉,时不时地踢上一只纸箱,或者是某个横在楼道里的破烂家俱。
一路跌跌撞撞的往上走,终于在一扇门停了下来,他没敲门,直接用脚把它踹开,门锁有如虚设。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带着腐败的气息,像是有什么正在死亡。
爸,我回来了。
夜未央抱着肩,站在门口问了两遍,却没有人回应。
没人在?不会的。
夜未央冷然道,抬脚跨进了门里。
这地方越是往里走空气越是浑浊凝滞了一般,结成浑浑顿顿地一团,祁绍庭开始觉得 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搅,可是隐隐地一丝陌生而熟悉的气味在鼻端萦绕,像是太过成熟的荔枝,甜蜜到腐烂地味道。
内间卧室里亮着灯,夜未央足尖一点,房门便缓缓的滑开了。
爸,怎么,已经聋了听不到我说话了吗?未央的声音极尖锐,像一根针一般,入耳时会令肌肤生痛。
祁绍庭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个影子蓦然抽动了一下,那个干瘦的人影像是被火烧到了似的弹过来,哑声惊叫:晴,晴你来了……你怎 么……祁绍庭顿时被被惊到,不自觉拉着未央往后退开一步,那个人带着一股腐败的死味,这个地方像坟墓,让他感觉非常的别扭。
是啊,出了点事,今年来晚了。
未央的笑容冷冷的:怎么?断粮了吗!钱,钱呢,有没有带来?那人只是急切的看皮箱,从头到尾没有扫过自己亲生儿子一眼。
祁绍庭终于看清了这老男人的样子,干枯破败,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青色。
毒品,祁绍庭恍然大悟,祁家不做毒品生意,但是长年在这圈子里混,耳濡目染间也看过不少吸毒的例子。
眼前这位,分明就是个晚期的吸毒者,人瘦到脱了形,手臂上浮着大片大片因为静脉注射而产生的黑斑,眼神混浊而空洞,像无机质的物体,这人,应该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但是,为什么不带他去治疗呢?祁绍庭有点诧异,给吸毒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的人送钱?祁绍庭不觉得这会是一种爱。
也可能,这里面本来就没有爱吧!祁绍庭看着未央的眼神,知趣的选择了沉默。
妈呢?夜未央把手里的皮箱扔到地上,那个男人猛扑上去,把它抱在怀里,灰黑色的嘴唇兴奋的不停颤抖,过了好一会,他像是刚刚听清了夜未央的问话似的,茫茫然答道:死了,死了,死了……早死了……夜未央眼前一片眩晕,所有的光与暗像是都连到了一起,祁绍庭不动声音的揽住他的肩,轻声道:走吧。
哦?夜未央茫然回顾,看到祁绍庭深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光,眉目凛利,有嗜血的杀气。
唔!夜未央低了头:走吧。
心里很空,空落落的,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感觉。
悲与喜,恨与罚,好像一下子被抽空,忽然间找到不一点点理由,只余下疲惫,刻骨的疲惫。
憎恨是需要理由的,爱也是,报复是需要理由的,原谅也是。
只有疲惫不需要理由,它深入骨髓,让人累到甚至抬不起一根手指。
夜未央长久的坐在驾驶位上,不点火,也不动,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夜未央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轻声道:我不知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真的是你爹?如果从血缘上来讲的话,是的!八岁,或者是九岁,那时候我刚刚开始念小学,不过他们已经开始沾毒了,家里还有点钱,按说不至于就到了要卖孩子的地步。
祁绍庭吃了一惊,猛然转过头,未央却笑得极淡。
31.血亲(下)知道我的第一笔身价是多少吗?夜未央眯起眼睛, 中:500海洛因!其实也还好,没多少钱,只不过毒贩们都很可怕 吧,而他们,太过懦弱,无能的人总是欺善怕恶。
为什么要买你?我也很好奇,一个小孩子能看出什么来,神奇的眼光。
然后我换了一个名字,过奇怪的日子,十三岁,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还很小,记不清了,一场混战,你死我亡。
祁绍庭不太喜欢回忆这些,他并不嗜杀。
我记得,那年我十三岁,个子还很小。
那是一个很软弱的男人,被绑着手脚扔进我屋里,长着漂亮的眼睛,睫毛很长很长,就那样看着我,我把刀插进他的胸口,匕首很薄,没有血流出来,他的嘴里塞着东西,不能出声,眼睛不停的在眨,像羽毛一样,慢慢的,闭牢了。
祁绍庭忍不住探身过去,把未央揽在怀里。
杀人其实是很容易的,一眨眼的事,只是,别看着他们的眼睛,不要记得他们。
我那时候很乖,很努力,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进步很 快,然后十四岁,我终于可以出任务了,不过那次我杀了目标和同伴,一个人逃回容川。
你知道吗,一个小孩子,再怎么样都是小孩子,只有要机会,唯一想要逃回的,只有家。
夜未央怔怔的睁大了眼睛,好像可以透过车顶的铁皮看到星空,他的眼中有一层清浅水雾,带着异常地光彩。
当他茫然地凝视。
有种令人眩晕的美。
祁绍庭不知道此时还可以做什么。
只觉得心口发痛,忍不住加重了呼吸。
夜未央静默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说:我妈妈看到我哭得很伤心,伤心到我马上就忘记了,我是怎么被他们卖出去的。
我在想,他们一定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搞不好,还以为我去到了好人家,在做乖宝宝,我想。
不应该再让她哭下去了,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我仍然记得她的脸,她流泪的样子非常美,我永远都会记 得。
可是后来呢?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祁绍庭心里的疑惑更深。
好像回忆是一件很难的事。
像是要从沼泽里一点一点的把一个灵魂拔出来,夜未央说得很慢:后来我们一家人去了乡下。
很偏僻的地 方,可妈妈还是一直哭,看到我就会流泪,我想不通,我以为她是在心疼我……当然。
可能她真地是在心疼我。
那时候她喜欢做那种很软的面酥给我吃。
放很多很多的糖,做猪油来和面,很油很腻。
可是很好吃,我以为我的生活就是如此了,困在某个小村子里,一辈子,我不在乎!但是有人在乎……那个混蛋,后来找到你了?对,找到了,不过,不是自己找的,我第二次被卖得很贵哦,美金,十万,在那个年代,是很值钱的了,他们带着我藏了一个月,谈出一个好价钱,一个月,最后地一个月……什么?祁绍庭失声低吼,那两人毕竟是未央的父母,心中再厌恶,他也一直都强压着火气试图安静地倾听,可是忍到这时,却是真的忍不住了,虎毒不食子,居然会有这样狠心的爹妈?你也觉得奇怪?是啊,当时我也想不通,我爸妈无权无势,鬼冢好好的为什么要白送他们十万块,可是马上我就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让我亲眼看到自己被出卖,彻底的变成一个孤儿。
这手很毒吧,他一向都那么狠。
夜未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微弯地唇角里含着三分嘲弄: 我妈妈当时一直哭,哭得像是要断气似的,搞得来我也不好拿她怎么样了,她给了我一大包面酥,我吃了很久,居然也没有坏掉,我想她可能不是不爱我,只是她还有更爱的东西。
一个彻底地孤儿!!如果未央不提,祁绍庭可能一时也想不到这一层,然而此刻蓦然听到这个词,顿时连心底都凉透。
傅非明现在是孤儿,无父无母,当年傅家出了事,祁绍庭整整守了他半年,那个夏天傅公子吃什么吐什么,见什么砸什么,然后身边所有的人原谅他,只因为,这可怜的孩子,他现在是个孤儿。
那么,未央呢?如果失去的只肉体,思念可以伪装那些爱还存在。
如果失去的是所有的爱和信任,那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世界还剩下了什么?祁绍庭俯身靠过去,把夜未央抱进怀里:你现在有我。
很轻的,他用很轻的声音在未央的耳边说:你现在有我了,算 了,了结吧,让这一切都过去。
夜未央一直沉默,一动不动,像是被冰凝住了一般,绍庭低下头去看,未央澄明的眼睛里像是含了一朵剔透的冰花,明艳而冰冷,如果用最热的心火来暖,不知道可否融得开。
过了良久,夜未央轻声道:怎么了结?交给我,你只要都忘记就好。
祁绍庭伸手捧住未央的脸,拇指划过他的眼角,触手是干燥的,没有泪,他的未央不会为了这种事而流泪。
要放开吗?你不会要我去原谅吧。
夜未央的嘴角有些弯起来,祁绍庭看到那朵冰花颤了颤,光芒又变得锐利了些。
都交给我,我来处理,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一年一次,看着他们这样子,就算是报复你也不会好过,他们早就和你没关系了。
不是什么都可以算清楚的,算不清的东西就别算了。
祁绍庭轻轻的亲吻未央的额角,把那个人揽到自己怀里抱紧:你等我一下。
祁绍庭回身,打开车门出去,夜未央从车门里探出头来,手指搭到绍庭的衣袖上。
怎么了?祁绍庭回过头,神色平静而柔和。
夜未央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缓缓的收了手,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了头,不发一言。
恍惚间,暗青色的空气里有一点什么晶莹璀璨的东西悬空落下,可是一闪而逝没有后续,祁绍庭在车边站了一会,转身上楼去。
很快,非常快。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离开的人又回来了。
车门关上,重重的一声,所有的吵杂和脏乱都被关在了门外。
祁绍庭把那只黑色的小皮箱递到未央面前:以后不用再来了。
未央的眼眸中映着窗外的灯,带着青暝的色泽,幽幽暗暗:你怎么做的。
一了百了。
祁绍庭扭转钥匙,点火,发动汽车。
夜未央往后靠,从喉咙里叹息一声:也好。
那只箱子还放在膝上,颇为沉重的质感,打开,淡绿色的纸币映得他眸光更幽,未央的唇色原本就淡,身体经历了浩劫还没有恢复,连原本的一点点红都似要褪尽,淡如山樱,映着一点点淡淡的绿光更有几分诡异,缓缓的勾起来,似笑非笑。
夜未央拆了封条,把那一叠叠厚厚的纸堆到手上,摇下玻璃,手掌从车窗里伸出去。
蓦然而起的夜风打着旋从他手边划过,于是一蓬蝶从他的掌心飞 起,闪着淡绿色的翼,在半空中流散开……第二天清早,阿凌迷迷糊糊的站在窗边刷牙,低头时,视线茫然无意的从窗口探出去……顿时,迷蒙的眼睛瞪到了最大,她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清凉牙膏泡沫喧闹着从她的食道里挤下去,钱,全是钱,整个楼下绿蒙蒙的一 片,像是初春时新生的草色。
32.两个人未央一直沉默,垂着眼,不清眼底的冰花散了没,祁 扰他,索性把车开到海边去兜了一圈,高高的海堤下有白色的浊浪在翻滚,自然并不是所有的海水都是蓝的,但海风会让人觉得开阔,毕竟黄色的海水也是海。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进门便看到陈长霖大摇大摆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傅非明抱着肩,脸上有无奈到几乎愤怒的神情,但是长霖却仿佛没有查觉似的,笑嘻嘻的仰着脸同他说着话,浓长的睫毛在侧面看时,像细小的羽翼。
傅非明听到响动,转头看到是他们,顿时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夜未央,你总算回来了,这小子在这里赖一夜了,说是有要紧事和你谈,傅非明顿了顿,眼风扫过陈长霖失落的脸,恨恨道:你们谈完了帮我赶他走,对了,别让他碰任何东西。
通常,太阳升起就是傅非明睡觉的时候,偏偏这小子赖了一夜不 走,困得两眼打架也只能守在这边陪他,要不然,搞不好一个转身,某些高新而隐蔽的探针就已经按在了最可怕的地方。
自从陈长霖他们对夜未央的保护被撤走,傅非明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整个屋子翻了个遍,搜出来的脏物不计其数,多到让他差点要放弃这块经营了多年的宝地。
现在旧货还没拆干净呢,怎么能放心把罪魁祸首单独留下来?有什么事吗?夜未央见长霖不开口,只是郁闷的看着傅非明背影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只能自己先出声。
啊……哦哦……陈长霖终于回神,毫无歉意的笑出一口白牙:我主要是来告诉你一声。
安俊他已经醒了。
这么久?夜未央有点意外。
也不是。
好几天前就醒了,只是那时候有别的事缠着,找不到 空。
哦,然后呢?然后,没有然后了啊,我就是过来告诉你知道,他醒了,没事 了。
陈长霖眨一下眼睛。
呃,就这样吗?这就是他地要紧事?夜未央不自觉抬眼看了一下傅非明地背影,那道瘦削身影在楼梯的尽头停顿了三秒钟。
然后用更快的速度转过拐角,消失在人们的视野 中。
陈长霖顺着未央的视线看过去,又笑,摸摸自己脸颊,用一种极为无辜的声音道:看,我又为了你得罪他了。
怎么?夜未央挑眉。
嗨。
知道吗,我和安小俊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你欠他的那个人情我可不可以借来用?陈长霖一双大眼睛闪啊闪,浓烈的深棕里像是挟了碎金。
如果他同意,我没意见,不过,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夜未央偏头想了想。
微笑:不如。
我把他绑到你床上去好不好?随你要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噗……祁绍庭累了一个晚上,劳心劳力。
刚好现在的话题与他无关,便乐得在旁边喝茶休息,可是冷不丁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咳嗽不已。
你,你……祁绍庭急着说话,不小心又被呛到,夜未央靠过去帮他顺气笑得一脸地无辜:哎,你要是不肯,我不做就是了,干嘛把自己的搞这么惨。
你……你不会真想做吧。
祁绍庭咳得无力,顺势枕到未央肩膀上。
如果你们两个都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啊。
于是,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满头黑发如黑线的摇头:我们当然介意。
那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了。
夜未央摊摊手:是你自己不敢,你怕他什么?多来。
陈长霖郁闷的掰手指:怕他生气,怕他不理我,怕他不管我,怕他不想见我,怕他死给我看……一个一个数下来,长长十指都竖起来,还是不够数。
祁绍庭一只手垂下去,揽着未央的腰,把脸埋到未央地颈窝里,只有半张侧脸对着人,眉眼弯弯,是在笑。
而另一只手,藏在背后对着墙边某个隐密的角落摆出手枪地样子,一枪,击中。
傅非明坐在监视器后面掀桌子,把键盘摔得乒砰响。
傅非明睚眦必报,寸仇必究,更何况现在风波也快平息了,夜未央的身边也不是那么的危机四伏,如今找到了由头,更是一分钟都等不 得,陈长霖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冲下来赶人,手里只差没拎了把扫帚。
祁绍庭心情好,不同他计较,临出门时甚至俯到他耳边调笑了一句: 哎,我看那小子不错,你不如就从了他吧。
傅非明冷着脸,面无表情的飞起一脚踹过去,他动作虽然快,但祁绍庭明显要比他更灵活,连衣角都没有让他扫到半片。
大清早的就这么奔波,也算是命苦,但是晃当了一夜了,觉总是要睡地,只能开车先回了云山紫园自己地老家,这地方好几个月没人住 了,只留下几个守卫看管。
祁绍庭喇叭按了半天,才有门卫探头出来张望,一看到是自己家大少爷,马上忙不迭的去开门。
祁绍庭坐在车里 等,看着那扇黑色的铁枝大门缓缓地滑开,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似乎还是一年前,又或者是两年,他也曾载着夜未央这样的等待 过,那时候他还在开着拉风的敞篷车,完全不担心会有子弹从不知名的地方射过来,那时候他踌躇满志,以为身边的这个男人会像之前所有的那些人一样,顺服的依偎在他身边。
时间过得很快,快得不可思义,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祁绍庭转过脸去看未央,手掌温柔的贴到他的脸颊上,轻声道: 只有我们两个了。
夜未央有点错愕,茫然不解的眨了眨,祁绍庭温柔的重复了一遍: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哦……未央恍然,有一些些失神。
两个人,就剩下了我们两个,这一路走过来,把敌人打败,从朋友身边离开,然后一步一步,站到一起,恍然间回头,才发现,原来只剩下你我二人。
我这个人,做了不少错事,也会做点好事,那么,到现在,你对我可还满意?祁绍庭深深的凝视未央的眼睛,想看清那稀薄雾气背后的光彩,是坚定的,还是模糊的。
可是夜未央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满意?不满意?这要怎么做回答?夜未央是触底则死的人物,可是在他的底线之上,他很好说话!满意吗?从来这世界的人或事,只要能做到不让他不满意就已经足够,他其实,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沉重铁门开到了尽头,祁绍庭放开手,发动车子,缓缓的滑进去。
33.从人间开始未央一直没有回答,事到如今,祁绍庭毕竟已经不再 骄横的大少爷,他拉着未央上楼洗了个澡,便抱着他沉沉睡去。
在朦胧中,夜未央似乎听到了祁绍庭的低语声,但是太过深刻的疲惫包裹了 他,让他在困倦漩涡里沉浮,睁不开眼睛。
你对我可还满意?这句话一直模模糊糊在耳边响起,夜未央一直空荡荡的心变得沉 重,满意,或者不满意,这不是他会去思考的问题。
生活,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方流水,顺水而下,合则来,不合则散。
对于未来,他一向不做要求。
夜未央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身边的半张床空着,枕头残留的痕迹证明了曾经有人存在过,未央慢慢爬起来,抱着自己的胳 膊,茫茫然想了一会,终于对自己的思绪论放弃。
满意,或者不满意,管他呢,反正他还是会这样过下去。
祁绍庭在厨房里忙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夜未央有点诧异,空气里有一种甜腻的味道,很甜很腻,似曾相识。
在做什么?他故意贴到祁绍庭的背后发问。
祁绍庭被他吓了一跳,猛得转过身把锅子里的东西遮住,就要把人往外推。
到底什么东西啊?夜未央的好奇心起,掂起脚来张望。
未央,你饿不饿,我找人做晚饭给你吃啊,乖……祁绍庭顾左右而言它,一个劲就是要把未央推出厨房去。
夜未央眨了眨眼睛,却笑。
蛇一样的缠上去。
吻住了祁绍庭的嘴,柔软滑腻的舌头往里面伸,轻轻地扫过绍庭地牙齿。
祁绍庭一时被吻得怔住,自自然然的抱着他转了个身,等再分开的时候,夜未央回头去看,惊讶,低低的叫了一声:呀……是面酥,已经蒸好了的,正在撒白糖。
夜未央伸手拈了一个放到嘴里。
有点烫,他小心的抽着气。
好吃吗?祁绍庭满怀期待。
面没发好,糖没渗透,油浸了太多,不过……很甜!真的吗?祁绍庭很没信心的自己拿了一个来吃,脸色有点尴 尬:未央你真宽容。
是真的很甜。
夜未央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的,拿在手里慢慢地咬:怎么想起来做这种东西?你不是说喜欢吗?你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有,我都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我想让你快点对我满意起来。
祁绍庭继续拿了糖罐子在洒白糖,夜未央被他圈在这小小的方寸空间里,眼前的蒸锅里还有余温在。
脸上便有点发热。
为什么是我?夜未央问道。
之前。
他是猎人他是猛兽,他们追逐他们撕打,他们彼此防备。
彼此侵略,可是忽然现在,他的猛兽对他放下了尖爪,对他说:请你驯服 我。
这样的关系对夜未央而言实在太过陌生,他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和应许。
什么是你?祁绍庭的声音里带了笑:怎么可能不是你,是你套了我,哦?不记得了吗?是你,是你先来招惹我地。
夜未央有点固执的分辩着,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在争什么。
是啊,是我,所以说,我是一个自投罗网地笨蛋。
祁绍庭圈着他的腰,垂下头,贴在他耳边说着:为什么,当时不杀了我?因为,你比较好玩。
那现在呢,还想玩下去吗?夜未央一口一口的啃着手上的面酥,说实话,他并不太明白祁绍庭想要什么,一句怎样的承诺,当然他更不明白自己有什么,能给出怎样地承诺,所以他沉默。
旁边地锅沿上又冒出了热气,祁绍庭连忙放开了他去揭锅盖,白生生的蒸气蒙了他一头一脸,夜未央侧过头去看,祁绍庭原本冷峻的轮廓像是被蒸气蒸得都化开了,睫毛上甚至都带了点水珠。
这锅比较好。
祁绍庭有点得意地宣布。
你到底买了多少面粉?夜未央失笑,转头却看到垃圾桶里白生生的一堆:第几锅了?不记得了。
祁绍庭仔细看了一会,这次是真的挺得意:好像真的不错,我出师了,本来想今天要是做不成,让小伟把那个师傅给带过来。
夜未央默默的从旁边那个锅里挑好的装了一盘,从厨房里退了出 去。
黄昏已深,太阳似乎已经下去了,可是天边的云还在烧着,像火一样。
园子里的玫瑰,已经开得很艳了。
窗边,他熟悉的位置,不熟悉的是心境,难得的烦乱。
夜未央只是坐着看,看红影一点一点的染透天际。
未央。
夜未央转头,看到祁绍庭静静的站在他面前,手指缠绕着他的发尾,未央偏过头,脸颊在他的掌心里磨蹭了一下。
祁绍庭半蹲到未央前面,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胸口:这颗心就在你手上,我不再反抗了,我让你伤害。
夜未央一时愣了,清亮如冰花的眼眸,一点一点的融开。
值得吗?不值得!祁绍庭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值得,但是我试过了,逃不掉,要怎么办?夜未央的眼神渐渐迷离,揉杂着一点点怜惜,浓到化不开,迷蒙水汽在融化的冰花上面凝结出来,一滴泪自眼角凝聚,悄然滑落,在残阳中染上了绚丽夺目的红。
未央的手指很干燥,轻轻触上祁绍庭的脸,手掌贴合到他的脸颊 上,这是一张会让他有点心疼的脸,有温柔而坚定的眼眸,嘴唇的线条很坚毅,可是弯起来的时候有可爱的弧度。
祁绍庭,你知道吗,像我这种人是永远都上不了天堂的!天堂太遥远,我们还是先从人间开始吧!祁绍庭温柔的笑着,挑起未央的下巴吻上去,最温柔的吻,只是唇与唇的轻触,却的彼此的灵魂在舌尖上跳舞。
天堂太遥远,不如留恋人间,趁现在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本章完——后记:禁色,是写得最累的一章,发生了太多的事,写得很吃力,当然,也很过瘾。
然后俗气的桔子终于成功了让这两个冤头对头彼此深爱了。
撒花吧……撒花啊……我累了……我是可怜的桔子树。
今后几天我要休息一下,更新一个小番外,和大家念叨一下傅非明公子和陈长霖小猴子曾经的爱恨纠缠,哈哈。
有爱的八卦——傅非明与陈长霖不能不说的故事有名词的解释:BH:剽悍RP:人品NB:牛(消音)BT:变态JP:极品BG:异性恋FH:腹黑,狡猾1.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小陈他爹是很NB滴的一个人,超级NB,傅公子最初去麻省就是为了投在他滴门下。
此人不止是教授级的,普通一个教授傅公子是看不上眼的,是那种技术型牛人,而且很疯狂的那种,会每天不停的想事情不停的想事 情……想到自己都觉得要崩溃,然后要去干重体力活来平衡的牛人。
至于他老婆,是混血滴,十足大美人,所以陈DD长得很欧式,大家也可以看出来,四分之一欧洲血统滴大帅哥啊,傅公子不吃亏啊!真的!!当年捏,美女嘛当然很崇拜牛人,像那种高技术的学术圈子,暴NB的男人是很吃香的,然后陈妈妈就倒追了。
陈爸,上面说了,就是一个疯子,女人的事他都没想过,现在忽然有大美人垂青,当然……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的。
然后就结婚鸟,然后就生了小孩,就是红毛猴子同学。
插播一个,陈同学那头红毛的确是染的,不过他本来的发色也不是黑的,是很深的棕红色,比较难看,所以……他就一直染红发了。
然后他是那种棕发棕眼的人种,琥珀色瞳孔,不是很黑的。
他是长得浓眉大眼,鼻子很挺,轮廓很深的那种帅哥骨架很大的……嘻嘻阳光啊好。
现在继续。
那老话怎么说呢,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但如果英雄进了温柔乡还要做英雄,那就轮到温柔就要变冢了,陈家老爹就是那种搞起科研来不要命地人,他吃饭睡觉都可以不顾,更加不要说老婆孩 子……然后,大美人地英雄梦,就华丽丽的碎鸟。
陈家妈咪是什么人啊,她是美女啊。
美女天生就是比较有想法有活路有选择滴,于是美女妈妈一气之下,就离婚走人鸟!她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所以宁可孩子都不要,也要离婚。
至于陈老爹为什么硬要有个儿子,请注意。
不是因为他有多爱这个孩子,主要是他觉得结婚生小孩太麻烦了。
他这辈子也不想再搞一次了,那么……有个后代总是好滴,中国男人嘛!(靠,八得我想抽他)然后,陈家DD就很悲惨的进入了一个没有人鸟的。
自生自灭滴状 态。
也就是说,自打他妈妈走了之后,他就是靠他爹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姐们随便照看着。
长大滴。
然后的然后,时间进行到了他十岁那年……孽缘啊,华丽丽的孽缘就上场了。
上面不是说傅公子去麻省就是为了陈家老爹嘛,话说,傅氏非明公子,14岁华丽丽滴就考上了大学(和祁绍庭同界,汗……遥:_ 祁大少开心滴背着小书包去上小学的时候,傅公子还是个三岁的小毛 头,然后这个小毛头一路开始跳级,祁大少在他的人生路上就眼睁睁看着他如此BH: u |班同学……哭,好心酸啊!)傅公子在大学里念了一年,把教授都鄙视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决定去追随牛人,于是一怒之下考去了MIT, , 小陈他爹地。
问题是,傅公子当时自己觉得自己很NB,但是牛外有牛,人外有 人……陈家老爹觉得自己更NB,于是很BH的跟他说,你,基础不行,去把本科念完了再说!我最低只收硕士!傅公子这个人本质上是犯贱的,人家越是不鸟他,他越是来劲。
靠!你居然敢不鸟我!我就一定要做出点东西让你看看,于是他就老是缠在实验室里。
事实上,小傅那张脸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而且想想当年才15 啊,身体都没长开那种,绝对地美少年一只(口水),随随便便走一圈,师兄师姐们眼睛都是跟着他转的,再加上傅家有钱嘛,他对银子冷感,刷卡这种事大方得很,于是……整个实验室全让他买通鸟。
当然,更包括陈长霖小同学。
到了这种时候就不得不重点八一下小陈同学地心理了,介个,傅公子比他大五岁嘛,听起来好像这个人恋父(BG里男人爱上比自己大的女人不是都说恋母情结嘛)。
其实不是滴,要想想他爹地那个实验室里长年呆着的那都是什么人啊,那是男博士和女博士的集中营啊,那是东方不败和灭绝师太的黑木崖啊!然后……再对比一下15岁地花样美少年傅非明,天哪! .+ . 多么容易滴事情!!陈长霖热泪盈眶墙裂地感觉到,他终于遇上和他一辈的人了!!于是,小陈同学联合了整个实验室的哥哥姐姐们一起施压,要求他老爹同意把傅非明也收到组里来,可以参与课题。
陈家老爹虽然疯了 点,但基本上还是一正常人,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他气走了妈,那有不疼地,于是乎……就答应了。
然后陈小弟弟还提了一个附加条件,要求傅非明做他的家教!陈爹对此当然全无异议,马上把这要求就被转达了。
虽然傅非明怕麻烦,但是鉴于这小子是他NB导师的儿子,鉴于这小子在他进组这个事情里居功甚伟,当然更鉴于陈小弟本身的阿谀逢迎,尾巴摇得叭叭响……于是,一念之差,一念之差啊,开始了他终生都无法摆脱滴宿命啊。
所以综上所述,千万不要被陈长霖那副万年忠犬的皮毛唬住了眼 睛,在那忠字当头的红心下面,包藏着华丽丽的FH之情。
要知道那时候人家才十岁啊!十岁的小孩子!!就知道用曲线救国了啊!!至于傅非明这个人嘛,本性大家还是比较清楚的,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答应做这个家教也就算了,他答应了,那陈长霖在班上就不能考第二的!!完全以自己为标准,不能达到就是笨蛋一只!(可怜的陈小同学)而陈长霖呢,他这辈子有爹妈和没爹妈一个样,从来就没人管过 他,可是他身上流着他爹的血,也是NB的一代传人,自然是不可能会笨的,被傅非明拎着一调教,马上小宇宙狂爆发,突飞猛进啊。
当然,另一方面,傅非明当时和他差5,单独看看算是差得比较多了,可是大家把眼光放开阔一点嘛,他和身边那些人可是差了华丽丽的近15岁啊!再加上小傅这家伙感情和人际关系双白痴,EQ成熟度也就和一个小破孩差不多,所以实际上两小孩子还是比较能玩到一起去滴。
好,今天先八到这里,我们明天继续。
有爱的八卦2今天,让我们换一个角度重点8一傅非明是从小被人宠着长大的,你家有个长得漂亮得要死的天才儿童你也会宠他上天入地的。
细数一下他的好习惯:爱念书,考试狂人,洁癖,好面子,死硬,喜欢用礼貌来跟人保持距离……我靠,这根本就是传统东方家族里终级好儿子的模板嘛!所以他那身烂性格都是被爹妈宠出来的,一点表怀疑。
在家有爹妈宠,在外……有祁绍庭罩!祁绍庭是什么人,黑道大哥的儿子,祁家脚踩黑白两道,小7上初高中那阵,他整个班的同学都可以横着走,街上的小混混看到他们要绕开跑。
所以傅非明别管再得罪多少人,也别管有多少人背底里看不上他那张狂样儿,至少表面上,还是没人敢拿他怎么样的。
当然,再加上傅非明对群众心底的呼声一向很无视,他自己也感觉不到他的行为有多招人不待见。
所以,基本上,陈长霖是他第一个花了点心思去照顾的人,原本都是别人来照顾他嘛。
然而他照顾人的方式,从本质上来说和养一只宠物狗没有两样: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神气活现的出去见人啦,因为8丢了他傅公子的脸(--||);绝对不能被别人欺负 : = 来耍着玩玩啊……(汗,狂汗)但是对于陈长霖来说,那……那就有了相当相当非凡的意义啊!很简单,傅非明的出现让他从一只吃百家饭的野狗。
变成了一只有人养活地家狗!这是多么革命性地转变啊!(泪)然后……长霖小弟弟就从一见钟情。
到日久生情,再到了情根深 种!当然不排除陈小弟是天然G ., 的时候大呼小叫嘛,傅公子自然就当他是在抽风,一小破孩子能懂点 啥?可是后来就不对鸟,因为他叫嚣了一年又一年,行动越来越BH,等到了13 4已经是初二初三的岁数了,初恋早恋什么的一对一对发芽的年纪,在那个年岁上。
他放着身边的青春少女不YY, ,(陈:因为非明比她们好看!桔:当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傅公子就开始慌鸟。
你要想想看,他连跟女人在一起都觉得恶心,要让别人睡自己的 床,狂恶心(你个BT)。
现在居然有个男的说喜欢他。
那更加恶心加十倍,然后再一打听。
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顿时小脸就绿得冒烟了。
本来嘛,如果这男人是哪个犄角个拉冒出来怪叔叔,他找人海扁一气,扁到这家伙看到他就两脚发抖两股战战嘛。
也就算了。
偏偏陈长霖这小孩子。
他就算是当狗来养吧,养了四年也养出感情来了,要扁是绝对舍不得的。
可是劝……凭陈小弟那古城墙一般厚的脸皮,大号钢丝一般粗地神经,怎么可能是傅非明这种EO 的。
于是两个人就耗着。
插播一下,重点说明为什么我说陈长霖自从跟了傅非明之后就成了家犬呢!因为自打傅非明成了他的家教之后……做了很多BH的事。
第一、衣服,他看不惯陈长霖的破衣服(一小破孩子跟着一个工作狂爹,你能指望他穿成什么样?)所以他把陈小弟所有地衣服全扔了,拎百货公司去买了一堆新的。
回想当年换装那次,介个BH啊!外套买 好,原来地直接扔掉,裤子买好,旧的扔垃圾箱,当场换,旧的进去,新的出来。
然后是内衣,拎出一打走人。
第二、吃饭,陈小弟从小受条件限制,当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傅非明绝对挑食,从来不吃食堂,陈长霖跟着他混嘛,自然就带上了 他,反正多个人就是多双筷子,那点小钱,傅公子不放在心上。
第三、学费,这个比较汗,当然这应该是他爹出的,但当时他爹地财务助理走人了,陈老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地帐面怎么理,陈小弟找傅非明哭诉,傅非明一个心烦扔给他一张副卡,然后嘛……那张卡到现在还在陈长霖手上捏着。
所以后来傅非明逃出MIT,] .:. 才意识到那几年他没给儿子花过钱,ORZ, 一 啊。
陈长霖这孩子没有BT,也不容易滴说当然,其实捏,同一个环境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你可以觉得我怎么什么都没有,觉得自己很悲惨,你也可以因为本来一无所有,所以得到任何一点点都很快乐好,现在重点来8一 , ~语言调戏,这个不是重点了,反正陈长霖反反复复从小孩子开始说到大,HC来HC去,他也习惯了。
当,不好意思,又要插播了,在这里要膜拜一下陈老爹的态度,陈长霖说喜欢傅非明,他当然是知道滴,但是,但是……他觉得木有关 系!!因为同性恋也是符合自然规律滴,这奏是科学家啊!ORZ,好插播结束,重点是,陈长霖后来长大了,14岁滴小男 嗯,,是……开始会有生理需求滴了,当然这个念头他也就是心里想想就算了,他怕被傅非明扁死。
但是,有了冲动就会有行动,有意无意的吃点小豆腐啊,拉个小 手,摸个小脸啊,他装着小孩子天真无邪嘛,傅非明也没有什么感觉,于是,邪恶滴种子就一点一点滴的放大了。
陈长霖14岁生日,生日滴愿望就是:他要傅非明亲他一那傅非明明显是不会肯的,但是他低估了陈小同学在实验室里的号召力和特殊的地位(共同宠物),也低估了米国的八婆八叔们的邪恶程度,于是……悲惨的被人七手八手的按住,强吻!当然只是在脸颊上碰了一下,这小子洁癣发作,回去刷了半小时的牙。
陈小同学逆天作案,低眉顺眼的做了几天的孙子,发现小傅也没拿他怎么样……顿时,胆子就抖豁了起来。
这人哪,永远都是不满足的,得寸进尺,坐三望四,于是就犯下了灰常灰常严重滴,激进派滴的错误。
好,休息一下,喘口气,让我们明天接着再8有爱的八卦3上一回说到陈长霖同学由于年幼无知,犯了左倾激进主 这一回来具体的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非明有个好习惯,就是很容易睡着,而且睡眠质量很高,睡着了就不容易醒(可能说到底,他其实本质上应该是个非常单纯的孩子吧,没有什么太多的心事),起床气超级大,如果没睡好就叫醒了他, 那……呵呵!春天嘛,人容易犯春困,然后陈小弟就故意找那种很难很烦的题目来问他,傅非明做得快,做好了就拎了本书随便挑个舒服点的地儿,一边看着书在那等着,陈长霖仗着题目很难,就在那儿拖,拖啊拖,拖啊拖……拖久了……好!傅非明靠在哪儿就睡着了。
然后,嘿嘿,海棠春睡嘛……不吃点豆腐就太不陈不长霖了。
原来呢,他胆子小,随便趴在边上看看也就算了,最多就是蜷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睡。
等到傅公子自然醒过来,当然要发飚,于是陈小弟就会委委屈屈弱弱滴说:我怎么敢叫醒你。
傅公子自己的脾气自己知道……回头一想,闷!不好发作。
但是,上面说了嘛,人的胆子,尤其是男人的色胆是会越来越大 滴,要不怎么说色胆可包天呢,而且彼时这小孩年幼无知,于是很快滴他从看看小脸,进军到摸摸小脸,再进军到亲亲小脸……最后,进军为亲亲小嘴!(傅非明,你睡觉还真叫一个没心事啊!)老话怎么说得来着,那叫上得山多终遇虎!而且。
一个人睡觉再死。
你蜻蜓点水的干吻一下,他没感觉,学人家玩湿吻……你,你……介不是找死嘛。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年幼无知年幼无知……他就是一情窦初开的小破孩,跟着情色片+GV+言情小说来学技术,第一次实战,当然自己也不知道,干这事到后来会天雷勾动地火烧成什么样。
于是。
镜头拉回来,回到作案现场,本来嘛,他也是很CJ的打算轻轻碰一下小嘴就完了(靠,C =. 时好死不死,大概是迷迷糊糊地觉得有点痒。
于是……舌头伸出来小舔了一下……于是,轰地一声。
某一颗C +想想看,想想看,华丽丽的美少年,粉嫩嫩的嘴唇啊……泛着一点点诱人水光……嗷,狼血沸腾了!于是。
再于是……陈长霖小同学在那一刻。
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得错误。
傅非明只是睡得比较死,又不是真的死了……有人往他嘴里伸舌头哪还有不醒的,只是眼睛一睁开就石化鸟。
他石化没关系。
但是通常一个人傻掉的时候会怎么样?张嘴……宾果,你答对了。
陈小同学专注的闭着眼睛正销魂着呢,这下寻到了空子,怎么可能不攻城略地千军横扫一番?等傅非明醒过神来,开始反抗……晚了,另外那一小只已经欲火焚身了。
8 这里,我们不得不要把镜头拉开,8一点往事(众: 要啊,我们要看和谐镜头。
桔:乖,要相信我拉开是为了更好的拉回 来。
)案件发生地那一年,傅非明19岁,陈长霖14, 一 说,这两个人PK,怎么着,傅非明也是不应该会输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很多非正常滴人存在。
一方面,傅氏非明公子,他非常讨厌流汗,因为流了汗会臭,他会崩溃……所以,傅非明唯一肯做的体育运动就是游泳,因为游泳不会流汗,也不会臭。
但是,但是……我们要注意到,以傅公子的脾气,他怎么可能会去公共场合和别人泡在一起呢?让那流过别人皮肤的水再流过他的……噫……这当然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地事。
所以,傅非明从小到大唯一的体育运动就是在家里地室内游泳池里游两个来回。
下面有人问,为什么非得是室内?答,很简单,因为傅公子不喜欢晒太阳(看书不认真,拍回去重 看)好现在来分析一下,一个不肯吃肉,不肯晒太阳,一年就游的男人,他能有多大的力气?当然……如果没有意外……也就是比缚鸡多一分力,可以缚个鹅吧。
而另一方面,陈氏长霖同学,他拥有着华丽丽BH的北欧血统,虽然传到他身上时已经打了2.5析,但那却是起着决定性关键作用的 啊!并且,作为一名标准地米国街头少年,带着滑板上课是必须滴,在篮球场上耍帅一定要滴,在后巷里和黑人白人小混混练拳是偶尔要为之滴……好了好了,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阐述一点,虽然案发当时,陈长霖比起傅公子来还小矮了那么寸把,但是,单纯从力量地角度分 析,不说两个,至少一个傅非明是绝对不够看的。
所以,镜头拉回来,当是时,傅公子拼命滴,竭力滴,激烈滴的反抗……未果!热血少年欲火焚身,力气牛大,然后,傅非明又不肯呼救(怕丢 人,想想也是蛮丢人地),结果纠缠来纠缠去,衣服扯开了一大半,终于傅非明忍无可忍……只能用牙……(ORZ, 说你不是女王)。
这一口咬下去真是咬到见了血都不松口,这下子陈长霖欲火再盛也好痛醒了,当然,只要他自己一清醒过来……马上,就发现了事态的极端严重性。
顿时,连哭都不敢哭了,摇摇晃晃滴只差要给傅非明跪下 了。
傅非明没什么力气,但那不代表他没暴力倾向,既然脱了身,马上抓到什么都是武器,有什么砸什么,直到把这只披着狗皮的色狼打出家门,任在他外面哭天抢地,绝对不开。
但是,光光这样还是不能解气,盛怒之下看到什么都像陈长霖那张可恶的脸,索性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一遍,整个一台风过境。
然后,第二天,立马上了一个辞职书,那孩子他不管了,当然也是真的管不了,再管就真的要失身了。
本来呢,陈长霖还指望着,这次虽然事情很大条,但还能像以前那样低眉顺眼的认个错,死皮赖脸的装小可怜,混他十天半个月就给混过去……可是没几天,他就发现,完了,这次点儿不对了。
傅非明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不理他了,于是这下子,天塌了地陷了……世界崩溃鸟。
有爱的八卦4通常,一个小破孩子,通常会以什么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很简单,你把你念初中那会谈恋爱谈失恋了的事翻出来看看,其实……人类的思绪是共通滴,年少无知啊年少无知,无知的时候当然要做无知的事,比如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装可怜。
当然……这件事,从情理上来讲,是陈长霖的不对,但是,你挡不住他人缘儿好啊,挡不住他年纪小啊……于是,大哥大姐们,眼看着本来一特搞笑,特开朗,特傻冒的阳光少年,嘎嘣一下子,变成个哀哀怨怨凄凄惨惨戚戚的维特式小孩。
顿时,怒鸟!为什么?因为傅非明始乱终弃,玩弄纯情少年!你要说他没始乱?靠!怎么可能?你没始乱人家至于陷这么深吗?这感情的事……对于看客来说,永远都是从结果往前推的逻辑,傅兄……苦了你了。
当然,这其中有很重要的一个事情谁都不知道,那就是……傅公子差点就被强暴了的事。
这个嘛,陈长霖是绝对不会去说的,他还要利用舆论压力,而傅非明自己……老实讲,这种丢人丢到太平洋,坍台到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事,你断他头他也是不会说的!所以嘛,傅兄,你看……还不是你自己要讨这个苦吃?好嘛,这么一来,傅非明当然是有苦说不出,舆论压力一边倒,连NB的陈家老爹都暴郁闷的质问他为什么欺负他儿子(陈爸爸,我爱 你)。
于是陈家小弟继续的哭啊哭。
忧郁啊忧郁。
拉着傅非明道歉啊道歉,心里面阴暗地邪笑啊邪笑……一般人,如果遇上这种情况,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旁边有个沙包任打任骂任出气,搬着凳子让你下,那么,多半也就是顺势而下了。
但是,傅非明是什么人啊!华丽丽地BH个性,绝 好嘛。
居然敢不待见我!!老子不呆了!一个报告一打……他退学了!等陈长霖得到消息,早就斯人已去空悠悠,唯见长江天际流了,于是眼睁睁滴看着晴天霹雳在头上滚啊滚……乌云压城,那城终于摧了。
当傅非明从MIT退了学,刚好祁绍庭去 了。
当然,他投奔的时候没有把这么BH的事件报告过 什么都可以不要,就不能不要面子。
于是,在那遥远的青葱年代,傅非明与陈长霖不能不说的故事,就这么令人遗憾滴。
告了一个段落。
好吧。
环环相扣的大戏8了,既然篇辐还有剩,再来8 小段子。
插播~~。
对了,不知道正文里有没有提到过那帮人的身高,汗……我自己也忘记了。
简单点评一下,嘻嘻。
祁绍庭其实不算很高滴,180一点的样子,如果要算赤脚可能就要用上约等于了,不过要说他滴身材,那是相当的好啊,一方面当然是家教地问题,另一方面,作为一位花花公子,没有腹肌六块泡起妞来会很丢人耶。
傅非明要比他矮一点,差个3 4公分的样子吧,属于肉 有明显差别滴距离。
身材方面,汗,这个就见人见智了,毕竟这年头那种要啥米啥,细细白白的美人也是很吃香滴,对吧!夜未央还要再矮一点,连175不到,他是真的不高,不过气场啊,气场这个东西是不可以常理来推定滴。
其实安小俊倒是个很高滴孩子,货真价实的有185虽然文章里好像也看不大出,谁让他这会儿老坐着呢。
不是祁绍庭那种健身房里一块一块肌肉专业打造的好身材,不过也是运动少年一名,肩宽腰细,两条腿华丽丽地长。
喜欢打篮球,控卫,传球相当厉害,可惜完全不经撞(可怜啊,天生的基因缺陷)。
不过羽毛球打得很NB,其实游泳也游得很 好,自由游泳和蝶泳地高手……基本上所有的室内的木有冲撞的运动他都弄得蛮好滴。
足球没踢过,因为不能晒太阳,他紫外线敏感。
个子最高的应该是陈长霖,自称有190, 估计也和安俊差不了多少,绝对是肉眼不可分辨地高度差。
汗,这年头地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大个捏?另外,各位看官,广大滴兄弟姐妹们,请注意这一点!!一个报身高用滴是光着脚的净高,一个是穿了鞋掺了水的毛高……这就是家教 啊,这就RP!这人和人地素质咋就差得这么多捏?肖格菲JJ大概上应该是165左右,不过她是永远会穿 . <走天涯的BH牛女子,所以基本上,看起来和傅非明也 ORZ, JJ的脚默哀一下。
谷棋很高,有170,而且她是那种长期训练过的,精悍瘦长型的身材,看起来就更高,所以身材还是很有特点滴,至,在这里我们又要讲到气场这个概念了,如果说夜未 美到让别人都可以不在乎他的身高……那么……当谷大小姐的BH小宇宙放出来的时候,各位看官,她究竟是生得如花似玉还是东施无盐,在那个瞬间……还重要吗?当然,眉目清朗这种基本要求还是过关滴。
嗯,好像就这么多了吧……啊,不对还有树宝宝那一对。
英树基本上和夜未央的身形差不多,只是他要更有肉一点,而且占点头发的便宜,在发胶的功效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他看起来要再高个 两、三分分。
(唔,树宝宝,你是故意的吗?)既然8了封英树,那就不得不8一下他的白痴LP朱明明,这个女人BC到什么地步呢,简单说来。
如果有一款以她为原型的网游角色。
那么控制面板调出来,属性那一栏里面应该是:天然呆!真地,纯天然,绿色,就是呆。
比较经典地段子就是有一次,那是后来了,这两位的餐厅开了之 后,有人告诉朱明明说:哎,你真的不知道啊,你LG原来是做夜总会老板的啊。
他是混黑道的捏!于是朱明明鹿眼做惊骇状:啊,真的吗,真的吗?好可怕啊,我要回去问问我LG。
OMG, LG, LG!!她LG是什么人?封英树封大老板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经典代表啊!于是可以想象的,那一场咨询到最后成为了封老板一个人的独角 戏,他老人家从杜琪峰地江湖演到了琼瑶阿姨的烟火……那般虐身加虐心的经历,端得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绝代旷世大虐男主。
非他莫 属。
于是同样可以想像的,故事的最后,朱小鹿泪流满面的高呼一声:LG你好可怜!然后一头扑进封老板地怀里。
封老板一边温柔亲切的拍着自己BC老婆地娇躯。
一边在心里OS:太没战斗力了,太没战斗力了。
然后,如果还有人要再去向她挑拨夫妻关系,纯洁的小鹿会瞪大一双清水杏仁眼,怒气冲天的说:我LG说了,你是坏人,让我不要听坏人说的话!ORZ, ,基本上,朱明明是那她那一挂天然呆种系里,我笨,我自己也知道自己笨这一分支的成员。
所以在她地人生中,基本上在家靠父母,嫁人随LG, 渡,内事不决问LG,能够不拿主意,绝对不拿主意。
而且,由于朱家爹妈对女儿地过份溺爱,她在年过25的 分可耻的相信这世界上基本上还是好人多,坚定不移地护短,自己的LG是天上宝,别人不可以说他半句坏话。
爱心同情心大爆棚,餐厅的后巷里全是野狗野猫,个个都有名字,吃得油光水滑。
所以夜未央一开始不喜欢她,觉得这女人装B, + < 傻,是真的傻,黯然无语之际,终于发现了一个真理,原来,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那帮子不要命的,怕白痴!同时朱明明同学秉承中国传统女性的优良作风,烧得一手好菜,业余爱好是整理家务,闲时无聊和英树两个在厨房PK菜色,到最后只要树宝宝打个电话说:哎,我和明明又战上了!祁宅上下,有一个算一 个……全部会死皮赖脸的爬过去蹭饭。
夜未央曾经做过一个很经典的邀情:不如你嫁给我做LP好不好,你看我比英树帅,还比他有钱,我保证一定不会骂你笨,只要你每天给我做饭吃。
封英树暴起,把未央拉到一边海扁,扁完回来看到天然呆犹豫依 旧,众人好奇一问,曰:我……虽然他老是嫌弃我很笨,可我还是想嫁给他做LP,那不然你也嫁给他好了,我也一样可以给你每天做饭吃。
轰隆一声……众人狂倒,因为不能扁女人,本着妻债夫偿的原则,祁绍庭把封老板拖走狂扁。
啊……下面有人问,我8这么多,对这女人到底什么评价……介 个,深沉状向您简单说明:作为女人,我十分不齿于她的智商。
但 是……问过身边的男人,MS个个都羡慕封老板的艳福。
所以,我对她无法评价,不过……话说回来,有一句名言说得好 (别问是谁说的):女人白痴不要紧,只要她会挑LG;就像老板傻冒不要紧,只要他会挑经理。
哦,怎么一不小心就8么多了,得,傅公子的JP事件没空间了,还是明天再说节目预告一下,下一章将八卦一则傅公子当年被N(N>5个BH女子群TX的极品事件,敬请期待。
有爱的八卦5上面说过了,陈长霖小同学是一位篮球少年,而且是个美少年,街球意味着什么?酷!帅!炫!总之输赢是次要滴,耍帅是首要滴,球传得飞掉没关系,重点是姿势一定一定要好看!陈小弟人长得帅,球打得炫,场外美女啦啦队一把一把,每一次出场都拉风之极。
于是,这人呐,当他混得好的时候,他在本质上总是倾向于向人炫耀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锦衣夜行这么个词 呢?对吧!所以,每当陈长霖站在球场上,看着场边的花花草草们争奇斗艳的喝彩声,他就觉得非常的迫切的要把自己的英姿在傅非明面前得瑟一 下。
但是这个得瑟,从一开始就碰了钉子。
看什么?打球啊?嗯!(弱弱的)不看!为什么?(泪)看不懂!很好懂的,只要看到把球扔到了筐里就成。
(不用看懂,不用看 懂,只要看到我很帅就行)哦……(傅非明在犹豫中)……(陈长霖在忐忑中)还是不行。
为什么??(泪泪)太阳太大了,我晒了头晕。
靠!那我晚上打不就得了!……去吧去吧!(星星眼)……去吧去吧!(心心眼)……去吧去吧!(猩猩眼)哦,好吧,有空就去看看!结果到了那天晚上,陈长霖左等等不来。
右等等不不来。
一直到开了场,傅非明还木有出现,自然,状态大失。
于是他队友就抱怨上了:靠,你那什么朋友,耍大牌啊。
错,陈长霖郑重的向他说明:傅非明这不叫耍大牌,他本来就是大牌,不用耍。
但是那位不用耍的大牌,继续着大牌的迟到。
一直到……一声刺耳地刹车声,打破了球场地喧嚣。
纯黑色,莲花!陈长霖鸡冻了!当,在这里插播两则内幕消息:1. | .; :事迹。
2. | .; 果。
而是。
而是,他的GPS坏了,指不了路,于是他在那个街区绕了十 圈……ORZ, , 你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好内幕插播完继续开始话说,傅非明当时把车停好。
施施然从车上走下来,那气势,那气场,那气质……哪里像是个来看球的,分明就是个来砸场子争风头的。
马上,场边的花也好草也好,眼神儿开始斜了,偷偷的瞄一眼,再偷偷的瞄一眼,于是很快滴,傅非明公子面前横七竖八地全是视线结成的 网。
我们曾反复的研究讨论过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气场,而属于傅非明的气场就是:吸引全场目光,同时凛然不可侵犯。
所以,周围一大圈子的人,看归看,没一个敢下手地。
于是陈长霖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虽说他在傅非明面前得瑟自己的本意没有实现,倒是意外实现了在狐朋狗友面前得瑟傅非明地惊人效 果。
虚荣啊,你融合了嫉妒和傲慢,居然不是桩原罪。
好,等到到一节打完,陈小弟当然马上凑到他主人身边去摇尾巴,一般来说HC是一群只要有个媒介物就会集体大爆发的可怕生物,陈 人缘儿好嘛,十个里有九个都跟他熟,大家一看,哇,这位神人原来是小陈的朋友。
再看着在傅非明身边蹭来蹭去的摇头摆尾,就想当然的认为 聚人以群分,13点地好朋友当然也比较13, , 气只是拿来装酷用地。
于是呼啦一下子,所有的HC八婆都围上来了,陈长霖他拎着傅 出来纯粹就是为了得瑟,当然有一个算一个,来者不拒的把傅非明介绍了。
傅非明迟到了嘛,有点理亏,所以虽然心里不大爽,还是给了点好脸色,而且他在陌生人面前一向都是很礼貌周全地。
介绍完了,也休息完了,陈长霖一时失策,把傅非明一个人留在了HC堆里……冤孽啊!在这里我想说得是,人云亦云,是一种很危险的习惯……照着别人怎么做,就以自己也能这么干,那就更加滴危险加三级,各有前因莫羡人,人家前面多少功夫花下去了都不知道。
结果……众HC女们就犯 这么个华丽丽的错误,她们误以为连陈长霖都能向傅非明套近乎,她们青春美少女,当然更能向傅非明套近乎。
结果,结果……很明显傅非明不鸟她们。
请永远不要小瞧了初中小MM的BH,尤其是那些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脸上钉钉环环一大堆的小姑娘们,顿时,假睫毛一翻,怒鸟:你丫,表给你脸不要脸啊!(请各位看官自行把这句北京国骂转换为南方公园版米国国骂。
)她们这一怒不要紧,傅非明是那种一毛钱亏都不会肯吃的家伙,当场,一个脏字不带的全反击了回去!好嘛,这下子,一边操南方公园版的米国精粹,一边操英伦剑桥牌的英式刻薄,顿时撞得是劈里啪啦火星四溅,傅非明一人舌战群雌,气度从容自若。
一把火烧下去,两把火烧下去……不良少女们的头发里都蹭蹭的往上窜着火苗,好嘛,舌头不行换拳头。
就凭傅非明那小身板对待一个两个淑女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他面对的那可都是N名未来的泼妇啊!顿时连个泡都来不及冒就咣当一声淹没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了,等到傅非明在球场上发现下面气氛不对赶过去救架……傅公子已经被扯得头发纷乱,衣裳不整,灰头土脸鸟。
事情大条,问题严重,陈长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傅非明脸色发青,冷冷的把凶手们扫视一遍,意思是我记得你们了,然后跳上车激动的离开。
鉴于全世界的落水狗都会有这姿态,所以除了陈长霖没人把这当回事。
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后,几个全身刺青的肌肉男逐一拜访了那些伸过爪子的BH小姑娘,留下了两条路任君选择,一个:让N大于等于5的壮汉海扁一顿;另一个,自己找地方把头发给剪光,然后在一个月之内把《格调》一书背熟。
当然,看着那鼓当当的肌肉没有人会选第一条路……于是……华丽丽的另类读书会诡异开班。
至于为什么傅非明会对头发有怨念,哦……这个主要是因为当时他被群压的时候,有好几只爪子扯到了他的头发,由于当时兵荒马乱他实在无力分辨到底是哪位下的毒手,所以……经此一役,傅非明在后街隔巷里地位尊崇,无论男女再也不敢觊 。
对于这一纯属歪打正着的结果,陈长霖十分的满意。
好了,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就这样吧,不8……大家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