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札特小提琴四重奏,只共同排练了两个下午,因为都是很优秀的演奏者,所以只需要提高配合度和培养默契。
理事长不辞辛劳的陪练结果,终于使尔心悠能够以原谱形式完整演绎。
于是音乐会的这一天,有人期盼,有人欣喜,灿烂的盛夏日来临。
尔心悠,你打算穿这样出去?!殷家专门建造的练习厅内,尔父指著女儿的手阶有些颤抖。
没错,确实是正式服装呀,而且还是风度翩翩,挺潇洒的正式服装。
难道你还妄想我穿裙子?她不甘示弱的跟父亲对吼,真是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没见过女人穿男装啊。
你赶快给我换掉!没门!头一仰她毫不理睬的坐下,拨了拨短发再肆无忌惮的翘起二郎腿。
算了,只要她肯上台,穿什么都无所谓。
尔夫人拉住丈夫低语道:别勉强她,万一她跑了怎么办?小悠,宿吉还没有来吗?穿著粉红色小礼服,优雅大方的方婉婷走过来问道。
没有。
尔心悠双手抵著下巴,意外的有些沉闷。
昨晚练习结束后,他还警告她不要迟到,自己却超过约定时间还迟迟未到,他家离殷家主宅又没有很远。
应该快到了,不用担心。
方婉婷安抚道。
嗯。
尔心悠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她也知道没必要担心,他可是完美无缺的理事长啊,怎么可能会让人操心。
不过……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很闷啊……会觉得紧张吗?方婉婷以为她是为了音乐会在紧张,笑著打趣道:小悠今天看上去真不错。
虽然是男装打扮……就是嘛!有些人就是没眼光。
尔心悠得意洋洋的站起来,顺便示威性的瞄了父亲一眼。
很帅吧?是啊,金光闪闪的。
方婉婷禁不住开心的笑出声,那样愉悦的表情让尔心悠暗自压下了心里的郁闷。
大家都这么高兴,自己就别为了心里的隐隐不安而烦闷了。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忽然一道热情洋溢的男声插进来,顷刻一道转著圈儿的人影以曼妙的凌波微步走了过来。
咦?白血病患者!尔心悠张大嘴喊道,惊恐的瞧著来人。
喂,喂,怎么这样称呼你男朋友的堂哥。
殷战天伸出手指,不满的戳了戳她的脑袋。
没礼貌。
是你自己说患了白血病的。
人家治好了嘛。
殷战天不好意思的瞄了她一眼,装可爱的表情看得尔心悠浑身哆嗦,论耍白痴的功力,她自叹不如眼前这个不正经的男人。
你也来听音乐会?不止我,还有他们。
殷战天让开身,指了指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的几人。
尔心悠的眼眨了好几下,确定没有看错后愣了半晌,彼此沉默地对望了数眼,最后她大笑起来。
看来大家还真是有缘。
是在中心街碰到的那几个人,一次是偶遇,两次是巧合,三次就是上天注定吧。
是啊,好奇怪,走著走著就像踏错时空,莫名其妙又碰上了。
左非鱼认真思索的样子让她冒冷汗,她以为在演科幻电影呀。
是不太对劲,未免巧得太离谱。
舒索情扬了扬眉,依旧是有点懒散、有点颓废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很妙不可言的事。
清爽系的阳光男孩一如既往的笑著,这次终于没有抱著滑板,不过身上穿的是成套的工人装,他是刚从修车厂出来吧?不是什么缘分的问题。
霍清晰推了推眼镜,冷静的下了结论。
只是彼此认识的不良反应。
亲爱的不要这样说嘛,是连锁反应才对,我跟你更是生命共同体。
殷战天笑咪咪的想要搂住她,却被霍清晰很不客气的一把推开。
原来这两个人……尔心悠有些惊讶,脑中浮现出星际大战的模拟影像,没办法啊,殷战天很欠扁,更何况对方又是清晰……小悠。
殷宿吉的母亲忽然出现。
宿吉来了。
尔心悠刚想松一口气,却见殷夫人的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焦虑表情。
怎么了?看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那种沉闷的感觉又浮上了她的心头。
宿吉他……只是发生了一些意外。
殷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道平缓冷静的声音。
殷夫人微微让开身,身姿卓绝、优雅华贵的理事长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过……你的手怎么了?!尔心悠眼眸倏地一睁,立刻跑到他跟前,盯著他包裹著白纱布的左手。
有人酒后驾车,波及到我,因为去医院包扎所以迟到了。
殷宿吉简明扼要的将问题带过,而后问道:你准备好了吗?我是准备好了,可是你的手……会不会有问题?医生说了什么?怎么会是伤在左手,真要命。
只是擦伤和很轻微的骨折,没有太大的问题。
呼……那就好。
尔心悠松了口气,立刻又张牙舞爪的跳起来。
是哪个王八蛋酒后驾车的,我非把他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那是警察的工作。
殷宿吉立刻用右手抓住她的胳膊,制止她继续发作。
有件事要先告诉你。
干嘛这么慎重的样子?她乖乖的站好,认真的听他说话。
今天我不能演奏。
切……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发生这种事当然不能演奏,等你的手好了再说吧。
宿吉,那音乐会怎么办?殷夫人有些焦急。
当然是取消,理事长都这样了,难不成还让他继续拉?尔心悠心直口快的说道,她倒是很爽快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这样不太好……殷夫人觉得对宾客们过意不去。
但也不可能让理事长演奏……尔心悠可不想让他手上的伤更严重。
我没有说要取消音乐会,只是说我无法演奏。
殷宿吉忽然开口插进母亲与她之间的对话,走到一旁坐下。
什么意思?殷夫人与尔心悠同时问道。
意思是音乐会照常进行。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看上去一点也不难过,运筹帷幄的样子底下好像还有一丝得意?音乐会已经中断过一次,这次千万不能再出差错,这次的音乐会攸关我们大家和殷家的名誉,所以不可能取消。
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著大家的视线,一字一句皆牵动著众人的呼吸,唯独尔心悠越听眉心越加紧皱。
何况我不认为有取消的必要,只是少我一个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能够有一场不错的演出,就可以了。
殷宿吉忽然将目光悉数投射在她身上,那里面有著全然的信任。
你可以为我做到的,对吧?为他?尔心悠走到他跟前。
她可以吗?不是,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殷宿吉握住她的手,眼中有著不著痕迹的笑意,轻声道:我们二重奏的部分由你来独奏,四重奏会勉强一些,不过请为我多努力一下,小悠,对你而言这并不困难,不是吗?尔心悠眉心微蹙,表情怪异的看著他,既不答话也没有反应,甚至连身旁父母的呼唤也置若罔闻。
你觉得,只要音乐会照常进行就可以了是吗?她静静的问。
是,殷家每年的音乐会,是很重要的例行公事。
你觉得这些都只是公事?自己不出场也无所谓?你知道我的想法。
殷宿吉坦言,她很清楚对于演奏,对于小提琴,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我知道,可是理事长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因为自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演奏而很畅快的样子。
殷宿吉猛然一惊,愣住,而后也不由自主的沉下脸色。
你也清楚,我并不觉得演出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如果一定要说,那么确实若因为手受伤可以不演出……殷宿吉忽然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笑得有些脆异。
好像终于摆脱了什么一样,想到自己不用那样面无表情的在别人的观望下做不喜欢的事,他竟觉得受伤这件事真的是太好了。
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句话将众人的静谧打破,将混沌看不清的事实劈开,将尔心悠心中隐忍的怒气一股脑刺穿。
由衷的高兴?尔心悠忽然将手从他的掌中抽回,因为力道太猛,抽回的手竟然不小心打在了他的脸上,虽然不重,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她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因为不喜欢,就可以为自己受了伤而高兴?你难道都没想过身边的人的感受吗?尔心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同样的让人感到很不悦。
随便什么借口都好是吧?反正可以理所当然的抛下,没关系是吧?殷宿吉,是你要我来参加音乐会的,如今你这样又算什么?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那想要跟你同台演出的我算什么?他被她拎到眼前,无比清晰的看见她眼中的怒火,是那样的耀眼和夺目,和她的人一样。
殷宿吉怔怔的盯著她,目光一刻也无法离开,彼此交缠的眼神传递著给予对方的感情和绝无仅有的心动。
无论是他还是她,对于彼此来说都代表著某种不可取代的、唯一的意义,或许他比她投入的更多,可是这家伙啊……仅仅是为了他受伤这种事就暴跳如雷,想要与他同台演奏这种话也坦白的说了出来,他竟然觉得……没有任何事比此更让人高兴。
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也温暖了起来。
你都这样子说了,我怎么敢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呢。
殷宿吉忽然戏谑的对她说道,恢复冷静,唇角微微上扬。
咦?尔心悠傻眼,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好诡异。
他乘机拿开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转身向母亲说道:虽然很抱歉,但今年的音乐会还是取消吧,稍候我会跟大家好好道歉。
取消了?殷夫人还有些茫然,不仅她,相信在场的人大都还处于摸不著头绪的迷茫状态,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
呜……理事长,真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那么激动的,你这张脸这么漂亮,我怎么忍心打啊!尔心悠再次展现鬼哭狼号的功力,像八爪鱼一般攀上他的脖子,捧著他的脸仔细端详。
如果留下什么痕迹,那我不是亏死了……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那让我回打你一下就好了。
殷宿吉无所谓的耸耸肩。
冷血。
她脱口而出,而后又仔细的考虑了一下。
如果这样做能让你的心里平衡点,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受你一掌好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殷宿吉果真伸出手朝她挥去,不过在靠近她的脸时仅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骗你的。
宿吉,真的决定取消吗?殷夫人想要再确定一次,儿子不会随便作出不恰当的决定,既然他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嗯,取消吧。
唉……好不容易盼到今年的音乐会,竟然取消了。
方婉婷遗憾的叹气。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个受伤,一个原本就不想参加,现在恐怕更是巴不得罢演。
不好意思,麻烦大家白跑一趟了。
殷宿吉缓缓欠身道歉。
等等。
尔心悠心急的叫住将要离开的众人,好像很著急的样子。
难道我给你们的感觉像是抵死不从吗?是因为理事长那种想法太让人生气了嘛,所以我才会抓狂,不过如果你们愿意听没有他参与的演奏,要我上场也无所谓的。
这下轮到殷宿吉震惊外加茫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她讲了非常不得了的话。
你的表情打击到我了。
她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既然理事长这么想维护殷家的名誉,那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他回过神来,笑了笑。
怎么突然这么有自信?喂喂,这时候应该要鼓励我才对吧。
尔心悠雄心壮志的挥动了一下拳头。
好,为了美男子相爱情,拚了!心悠……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脸上漫开一抹温柔的情怀。
今天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尽情演奏就可以了。
尔心悠怔住,瞬间领悟他的意思,心里顿时涌出沸腾的感动,心变得好柔软,觉得不喜欢的事物也不是那样难以接受了。
少瞧不起我了,特训了这么久,好歹也要看看成果,你那样用心的指导,如果不能完美演奏,那还像话吗?就当成是献给理事长的音乐会,为他而演奏,原本音乐会的主题就是恋,就是他们对彼此的倾诉。
***殷宿吉亲自登场解释并道歉后,在场的宾客们虽然仍有些困惑和疑虑,但还是静待音乐会的开始。
澜海虽然算不上是世界级的高等音乐学府,但殷宿吉师承之人皆是国外音乐界的大师,因而学院也常常可以请到大师们来指导教学。
尽管他自回国后就没有再参加过任何大型演奏会,不过仍和各界保持著良好的互动,可见其个人魅力之大。
再加上殷家长辈都是爱好音乐的人,每年举办的家庭音乐会,其实是将各地的艺术家们聚集在一起,以优雅的形式提供彼此交流探讨的场所,久而久之这场聚会便有了举足轻重的意义。
虽说是室内乐,却因为到场的人身分不同,而无法很轻松的演奏。
干嘛都这样看我,难道我不能代表理事长演出吗?代男友出征有什么不对的?不,你可以,完全可以!尔夫人想要让女儿放轻松一点,不过实际上她自己更紧张。
现在不能说泄气的话,虽然要女儿单独上场真的是有点勉强……心悠,今天要好好的演奏。
好好的演奏?她不知道母亲所指的好好演奏是哪一种?应该是她讨厌的那一种吧……不过算了,都已经决定这是献给理事长的演出。
我知道。
尔心悠随意的抚摸著自己的小提琴。
小悠,多多指教了。
方婉婷走过来挥挥手,同时殷宿吉也结束了解说,朝她这边走过来。
嗯,麻烦你了。
尔心悠正式且郑重向方婉婷的行了一个礼。
殷宿吉什么也没说,只是单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便迳自走到大厅前方,当起听众。
演奏曲目的顺序有所变动,原本排最后的莫札特小提琴四重奏换成了第一首,巴赫的双小提琴协奏曲取消,最后是尔心悠个人的三首独奏曲。
Ave Maria、Canon and Gigue in D和Salut d\'amour。
四重奏虽然缺少了一把小提琴,但中提琴和大提琴的演奏都十分完美,尔心悠也中规中矩,没有出现纰漏。
先前排练时的默契感她有牢记在心,也会留心听别人的琴声,将流畅优美的声音,以及和谐的节拍刻在脑海里,只要凭记忆拉出来就可以了。
而原本以为最困难的合奏,最后竟然没有任何意外的顺利结束。
第二首是圣歌──Ave Maria。
尔心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说过自己不适合演奏这种舒缓悠扬的旋律,因为太柔、太缓、太慢,不符合她的个性,她的急躁和过分热情会成为完整演绎这首曲子的障碍。
不过……将小提琴架在脖颈与下巴间,尔心悠与方婉婷互换了一个眼神,转回视线时,目光落在殷宿吉的脸上。
是啊,理事长就很适合演奏这首曲子,无论是气质还是风格。
她只要记著他的样子,心绪就能变得平缓,只要将理事长的琴声拉出来就行了。
当她的琴声从指腹下流泄而出,众人仿佛进入了圣洁的教堂,默默的祈祷,心灵被净空,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多么美的旋律,直抵心灵最深处。
殷宿吉却被这熟悉感震了一下,跟他的琴声一模一样!姑且不论这样的方法是不是正确,可她真的做到了。
不错呀,这个女孩子的小提琴。
嗯,跟宿吉的感觉很像。
感情丰沛,音色也很漂亮饱满,和弦流畅柔和,是很动听的旋律。
尔氏夫妇差点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孩子好不容易认认真真的演奏一回,他们能不感动、不高兴吗?Ave Maria结束后,尔心悠良久才撤弓,连最后结束的动作跟感觉,都完全复制于殷宿吉。
该说她学得太彻底?还是太投入了?殷宿吉看她的眼神多了抹深思,她承诺不会让他失望,会给他完整的演出,她做到了,甚至做得很好,可是他为什么一点也不高兴?周围的掌声和称赞声,代表了她的演奏很棒、很优秀,但是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就算她表现得那样陶醉,他仍旧……尔心悠看向他时,却发现他在发呆,她没有出错吧,她可是很小心的,但为什么理事长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第二首是帕海贝尔的D大调卡农,复调式旋律,依旧是清澈悠扬的旋律,不过比起Ave Maria,这首让她感觉好多了。
很有张力和灵气。
技巧也不错。
啊……真是对不起各位艺术家们,要论技巧,她可不会在这首曲子上,以这样的方式演奏。
实际上她并没有太强的感觉,只是在复制理事长的琴声而已,这样大家也就会觉得不虚此行,毕竟还是听到了嘛。
唉……卡农啊,原本是她跟殷宿吉的二重奏呢,现在没有谁追著谁的声部了,也没有抵死缠绵、最后融合的旋律了,那种感觉她很想试试看呢。
掌声在她独奏完第二首曲子时响起,听起来似乎比第一首更热烈了些,看来心里想著理事长的效果果然出奇得好。
在演奏最后一首曲子前,有一小段的休息时间,尔心悠立刻想到殷宿吉身边去问他的感想,却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小悠,小悠。
尔氏夫妇将她拉到身边。
你今天的状况很不错。
还可以啦。
她无所谓的挥挥手,眼珠子溜来转去的找寻那道身影。
尔先生,她是您的女儿吗?您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位这样出色的女儿?有一个外国人走过来跟父亲交谈,好在她听不懂,可以不用搭理。
您过奖了,因为她一直不在我们身边,所以才没有提,呵呵……他怎么可能会说,自己的女儿早在八百年前就离家出走了。
你好。
外国人忽然直接走到她跟前来打招呼。
咦?你竟然会说中文?尔心悠惊讶的张大嘴,立刻被父亲捏了捏肩膀,暗示她动作文雅点。
没错,我会讲中文,但是……不太好。
外国人笑道。
你的小提琴很好,不过以前没有见你……来这边演奏过。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父亲给捏了一把。
你的小提琴练很久了吗?没有,早就不练了,我现在玩的是Bass。
她很干脆的实话实说,终于在找到殷宿吉的身影时,眼神一亮。
啊,抱歉,失陪了。
她跑得倒是挺快的,没发现自己的父亲脸色惨绿,玩的是Bass,她的态度就不能端庄点吗?理事长。
尔心悠快步奔到他身边。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我没有出错啊!难道是因为我借用了你的琴声,你不高兴了?殷宿吉轻哼了一声,好笑的瞥了她一眼,随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是我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听你的演奏,却没有听见你真正的琴声,总觉得很遗憾。
在这里不太适合表现自我吧。
尔心悠嬉皮笑脸,却见他的表情有些正经。
你是想……他眼神中传递的意思分明是……尔心悠心中暗惊。
都不用问我就猜到我的心思了?殷宿吉戏谑的笑了笑。
最后一首就按照你自己的风格来演奏,不用顾虑别的。
你想砸自己的场子吗?!当她惊讶的扯开嗓子吼出声时,立刻被他捂住嘴。
你这家伙,小声一点好不好?小悠,时间快到了!尔心悠还没来得及再跟他沟通,就被方婉婷叫走。
不会吧……他不说还好,她还能坚持下去,一说她的手指头真的开始痒了,既然他都批准了……尔心悠重新站回演奏台上,并没有立刻拿起琴,而是考虑了几秒,忽然转身对方婉婷说道:T婉婷,这首你用简单的旋律伴奏,跟上节奏就可以了。
方婉婷还在疑惑,便见她迳自脱掉外套,只穿著衬衫,还顺便活动了一下手指和脖子。
她要干嘛?这些习惯动作,仿佛暗示著将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最后一首‘爱的礼赞’,要献给我很喜欢的理事长。
尔心悠直接在台上大剌剌的表白。
这家伙……感觉到了大家投射过来的目光,殷宿吉的姿态虽还是一贯的优雅从容,但隐约可见两颊缓缓浮出一抹微红。
因为理事长希望听到我用自己的方式来演奏,所以呢,我决定要实现他的愿望。
她说完立刻架好琴,没给众人反应和回神的时间。
刚开始出来的旋律,很正常,流畅动听,述说爱的真谛,泛音也很精准的呈现了。
应该说她没有丝毫差错的将曲子完整的演奏了一遍,然后……开始了!殷宿吉的眼眸一睁,唇边含笑。
复述曲,节奏加快,感情由委婉转为澎湃和激昂,不时出现的切分音多变且跳跃,想当然尔和弦也十分猛烈,她的爱的礼赞是暴风雨派的。
变奏了,甚至加入了自创的旋律,听起来怎么很像她用BaSS弹奏的那首曲子?完全毁掉了呢……这首经典的爱的礼赞,可是她却很享受,很高兴、很张扬、也很狂妄,然后轰轰烈烈的结束。
果不其然,一点掌声也没有,在场的宾客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尔心悠撇撇嘴、耸耸肩,把琴收好后,跟大家招了招手。
哈哈,不好意思各位,音乐会嘛,多一点花样丰富一点也不错,是不是?没有人回答……嗯,一定是因为没有人听得懂国语。
对不起,伤害你们的耳朵了。
尔心悠只得认认真真的鞠一个躬,诚恳的道歉。
不,很有趣的演奏。
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有人喜欢?知音,知音在哪里?嗯,很激情、很自由,有一种畅快遨游的感觉。
我就说嘛,这样才够沸腾是不是?那种软趴趴的……她得意洋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殷宿吉一把拉住,往外面走去。
尔先生,您的女儿很有趣呢,她的小提琴也很有趣。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爱的礼赞’,是摇滚系的吗?她后半段的旋律是自创的?技术不错喔……听到这些话,尔氏夫妇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而另一个气得牙痒痒的,正是担任钢琴伴奏的方婉婷。
难怪她说要用简单的伴奏跟上节奏,她那种乱七八糟的节奏谁能跟上!跟得上的都成圣人了!方婉婷坐在钢琴前兀自生著闷气,过了好半晌,又神经兮兮的笑出声,她今天真的拚命当了一回圣人。
尔心悠被殷宿吉拉出大厅,来到练习室,刚一站定便被他拉近,不假思索的吻了她的唇。
这是我的回礼。
殷宿吉抿嘴笑著。
作为你‘爱的礼赞’的回礼。
喂,我的‘爱的礼赞’可是很火爆的喔,你这种蜻蜓点水的吻,一点诚意都没有……尔心悠的嘴巴发不出声音,再次被封住了。
我们还是走吧。
练习室外殷战天等人互看了一眼,决定还是先闪人,谁知道这两个人要爱到什么时候。
***理事长!她飞快的跑上前,肩上背著Bass。
迟到了。
殷宿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前走。
对不起,来的路上遇到国中生打架。
她不小心又多管闲事了一下。
见殷宿吉还是不理她,迳自往前走,女野人双臂一开,凄惨的哭喊著上前,拖住了他的胳膊。
理事长,这不是我的错啊……我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啊,你原谅我吧……尔心悠,你给我站好。
眼角,眉心,唇角全部都在抽搐,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让他头痛。
啊!时间快到了,快跑!尔心悠不小心瞄到他手腕上的表,立刻惊叫了一声。
前一秒还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下一秒立刻就振奋精神,抓起他的手开跑。
为什么要到游乐园来表演?团员说,游乐园比较有生意。
那为什么非要我陪你来?她以为他很闲吗?团员说,理事长只要站在那,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吸引很多人来围观。
尔心悠说完,顿住脚步,认真的回看了他一眼。
这点我也非常赞成。
殷宿吉眉心微拧,垂下头,没办法,拿她没办法,就算知道她在胡闹,他根本没必要理睬她,最终却还是放不下的跟来了。
理事长,我很喜欢你喔。
她忽然这样说,他一抬头便看见她哈哈大笑的表情。
殷宿吉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手握住她的手,改由他拉著她向前走。
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