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篇》 永远是——盼你与我同步呼吸,笑泪与共我曾经以为,我和她就这样了。
她有了守护她的人,而我,默默退开,藏起我的失意与惆怅,姻缘路上,错身而过,背道远驰,今生再无交集,只除了偶尔和嘉颖他们去唱歌,必点那首「街角的祝福」。
然而,我错得离谱!我都已经做好心理调适,这辈子只打算远远地看着她,将爱她的责任与义务,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看着她笑、看着她甜蜜幸福,却没想到,予洁的胆大妄为,会在我和她之间,掀起狂涛巨浪!予洁换男友的速度,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我自己身体忠於感情,总不能也要求全世界都认同我的思想模式吧?但是 天下男人何其多,她为什麽偏偏要招惹海宁的男人呢?最初发现时,我震惊不已,这段时间,我劝过、也骂过予洁,她就是充耳不闻,还莫名其妙的回我一句:「以後你就会感谢我了。
」感谢她什麽啊?我现在只烦恼海宁要是发现,她怎麽能承受这些?!我开始担心,害怕看到她哭泣的容颜。
予洁劝不动,只好改从海宁这边着手,要她多上台北陪陪童圣阳,我看得出童圣阳还是爱海宁的,出轨只是因为寂寞,我希望还能及时阻止不该发生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避不掉。
我终究还是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她被伤透了心,在我怀里哭哑了嗓子,而我的心,也随着她一声声的啜泣而抽紧。
我的心情,并没有比她平静多少,我一直在想,有什麽是我能为她做的?我该怎麽做,才能让她好过些?以海宁刚烈的性子而言,面对背叛她的男友,她是很难再接受的,但是如果她真的很爱童圣阳,这样的倔强,只是苦了自己。
我该怎麽做呢?我烦恼得一夜无法成眠,隔天陪她到旗津散心也没什麽兴致。
她问我在许愿池里许了什麽愿?是不是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不,她错了,我许的,是想看到心爱的人一记其心的笑容,她快乐,比我能不能与她相守更重要!或许,那个许愿池真有些灵吧!接下来的後半天,我感觉到她开朗许多了,逐渐能敞开心房和我说说笑笑,我有种错觉,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五年前与她共游的那两日,没有童圣阳,没有予洁,也没有太多噬心的悲欢情愁,单单只有我们两人,忘却世俗烦忧。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一直这样陪着她走下去:这一切太美好,美好到我都忘了现实的残忍,直到 看见守在她家门口的童圣阳。
那一刹那,我像是由云端疾速跌落万丈谷底,暖热的心瞬间冻结成冰。
是啊!怎会忘了残忍的现实呢?海宁一直都不是我的:我不知道她会怎麽选择,毕竟她和童圣阳交往了五年,这麽深厚的感情,不是说抛就能抛舍的,否则她昨晚也不会哭得那麽伤心了。
没料到的是,她会当着童圣阳的面吻我:我又一次被吓掉了三魂七魄。
这女人!老是来这招,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我,要是身体差一点的人,怕不心脏衰竭,送医急救了?这一次的震撼比五年前更强烈,有了一次教训,错愕只是瞬间的事,我其实早在第二一秒就回过神了,但我贪恋她柔唇的温暖与触觉,硬是压抑罪恶感和良心的谴责,到第六秒才拉开她。
我可以很自恋的假设她选择的是我,问题是,我还没学会自欺欺人的本事,我知道她只是在和童圣阳赌气。
於是我又一次发挥连自己都唾弃的高贵情操,给了他们私下谈谈的机会,童圣阳要是再有本事些、海宁要是多爱他一点,要重修旧好并非难事。
我做得潇洒,事实上,我一进屋里,就将脸埋入浴室的洗手台,直到快窒息才抬起头,看着镜中水珠一颗颗由脸上滑落,心里呕得想拿头去撞墙。
不知过了多久,我洗完澡,她才进门。
我不敢去探问他们谈的结果如何,而海宁也没主动告诉我。
看出她的局促不安,我心知肚明,是那个冲动的吻所造成,她现在一定懊悔万分吧?「我吻你好不好?」咦咦咦?我没听错吧?这是懊悔万分的人该说的话吗?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她,这次她没有冲动的理由和藉口了,她如果敢吻我,我一定会当真:呃?来不及了,她已经吻下去了!我的思绪再一次被炸成灰屑,理智宣告阵亡!这是她自找的,这回我管不了这麽多了,先亲了再说,就算她只是利用我来逃避痛苦,或是其他,那都无所谓了然而,她并没有放我走,五指牢牢地缠握着我的,眼神是那麽的心慌、那麽的无助,深怕我不要她:她选择了我,是这样的吗?我不确定,由她眼中读出的讯息是什麽,但是无庸置疑的,她在乎我。
她要我陪她!栖卧在我怀抱中的她,神情看来是如此安适,像只回到家的小猫,眷恋偎昵,如果这样都还不算是承诺,那我这次真的会一头撞死给她看。
这是上天给我的另一次机会吗?若是,那麽,这一回我不想再错过她。
焦头烂额,是我目前最贴切的形容词。
老爸太急着将大权移交给我,而我一切才刚上轨道,再加上求好心切,我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算奢侈。
这个时候,天皇老子想见我都得预约。
只不过 有人就是比天皇老子还无赖。
才刚办好一个多礼拜的手机响了,我一边翻桌上的报表,眼睛瞄的是电脑上刚跑出来的数据,用剩下三分之一的心思接电话。
「喂,我说姓程的,你事业做很大哦,总统都没你忙。
」另一头传来凉凉的幸灾乐祸嗓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就是我那个最佳损友赵嘉颖。
「有话快说,没空听你哈啦。
」「可是我很有时间跟你哈啦耶,今天天气很好喔,凉凉的,好想睡‥‥」这简直就是刺激我这个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可怜虫。
「很好,我们拜拜再联络!」嘉颖也料准我的行为模式了,赶在我切断通话之前去来一句:「不听你会後悔。
」「你还有十秒钟的时间。
」把时间浪费在听你打屁我才会後悔。
「不要这样嘛,亲爱的 」哇咧,还来叫「五秒、四秒|」我开始倒数计时。
「我要结婚了!你当伴郎。
」他直接快速的抛出一句。
很好,相当有效率,没多浪费一秒‥‥等等!他说什麽?!我抓紧差点滑落的手机,坐直身子。
「你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有点耳背。
」这颗炸弹太大了,炸得我头昏脑胀。
「是的,程老先生,区区、敝人、在下、不才、小生、我,要结婚了,对象当然是我亲爱的可薇,你以前承诺过我,要是我追得上可薇,你要当我伴郎的。
」「是吗?那恭喜你了。
」我真心为嘉颖感到高兴,执着了这麽多年,总算得到应有的回报。
同时,也有莫名的怅然,挚友情有所归,而我,依然像一叶孤帆,在茫茫无际的情海里飘荡。
「我很怀疑,你是用了什麽方法让她点头的?」那天和可薇谈过之後,我预计嘉颖这革命烈士应该还会有一段抗战期才是。
「当然是本人无远弗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男性魅力‥‥」「呵‥‥」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再加上我高贵的情操,天人般完美的气质,以及‥‥」他还没唬烂完啊?害我想不昏昏欲睡都难。
「不会是奉儿女之命成婚吧?」我随口丢出一句堵了他的话,免得耳朵受尽凌虐。
「@#$‥‥」前头是一串模糊的咕脓声,我只听清楚後半段:「我现在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考上台大了‥‥」咚!我的下巴滑掉在地板上。
「你‥‥你这个人‥‥」为了娶到可薇,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我实在不知该怎麽说他。
「喂,你当乾爹了,不高兴吗?」「呵呵 你没看到我正在笑吗?」虽然是乾笑。
「是的,我感受到你的喜悦了,所以亲爱的,现在麻烦你为你乾儿子尽一点心力吧!」直觉告诉我,最好现在就挂掉电话|「我现在人在高雄,你知道的,我老板像吸血鬼,为了我长长的婚假着想,我现在要很拚、很忙,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拜拜再联络!」我赶紧接下去。
「亲爱的,你真无情|」另一头传来抽噎声,害我鸡皮疙瘩全都由冬眠期苏醒。
「你到底想怎样?」我没辙的叹了口气。
「我和可薇约了今天陪她做产检,但是我赶不回去,亲爱的程程 」我就知道!他打电话来准没好事!「你开什麽玩笑?我自己也忙到快上吊好不好?」一天只睡五个小时,是为了陪别人的老婆去做产检吗?「别这样嘛,那家妇产科就在你公司附近而已,你忍心让一个怀了孕,娇美柔弱的女子,自己孤立无援的去面对世间的沧桑、生命的无常|」他可以去写小说了!以前怎麽从没发现,赵公子这麽有肉麻当有趟的潜质?「什麽时候?」我认命。
再和他扯下去,天都黑了,不认命还能怎样?「亲爱的默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不会忘记把你的大恩大德告诉我儿子,让後代子孙源远流传的‥‥」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到底几点?」「下午三点!亲爱的,你不会晓得我有多爱你 」「最後一件事。
」「请说。
」「不、许、再、喊、我、亲、爱、的!」「那程程?」「闭嘴!」「予予?」「住口!」「默默!」「我杀了你 」「那亲爱的程程、予予加默默 」还玩得不亦乐乎。
咔!趁粗话还没飙出口以前,我挂掉电话。
再好的气质都经不起他这样磨,再和他多扯一句话,我会脑血管爆裂。
静默了数秒,那支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都答应了,他还要跟我ㄌㄨˊ什麽?懒得和他啦咧一堆五四三的废话,他少爷有那个闲工夫,我可没有,现在不一个人当三个人在操,下午哪抽得开身去陪他亲爱的未婚妻产检?手机响了很久,又归於岑寂。
旋即,换讯息铃声响起,我还是没理会。
半个小时後,来电、讯息铃声二度先後响起,我还是没给它垂怜的一瞥再半个小时天!这家伙还真不死心。
我又不是他爱人,需要这样情意缠绵的死命连环call吗?我索性将手机关闭,丢进抽屉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一些急件大致先处理完,看了看时间,两点二十七分。
我顺手整理了几份报表回家研究,再捞起被我遗忘在抽屉的手机,离开前交代秘书。
「我下午可能不回公司了,有事电话联络。
」「那个,经理 」我停下脚步。
「有事?」「有位小姐等你很久了 」「有预约吗?」「没有。
她说没什麽重要的事‥‥」「那就请她改天再来,我现在有事。
」 shit!两点三十六分了。
我没再浪费无谓的时间,快步走向电梯口。
我不希望我从不迟到的原则在今天破功。
我用了最节省时间的方式来到可薇公司,她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我心虚地看了一下表|嗯,两点五十八分。
「从不让人等的你居然破天荒让我等了你五分钟,看来你是真的很忙哦!」上车後,可薇打趣的说。
我笑笑的不答话。
到了医院,我帮她挂号、等门诊,陪她做些怀孕初期的检查。
医生帮她照了超音波,我们只看到一个小小不成形的胚胎。
然後医生告诉我们,胎儿一切正常,并且交代一些基本的孕妇须知。
他以为我是孩子的爸爸,交代我怀孕初期的女人脾气比较阴晴不定,要多体谅她,还有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做;这个要留意,那个要当心的‥…听得我晕头转向,这才体悟到女人怀孕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这世上的妈妈真是太伟大了,以後要少跟老妈顶嘴。
最尴尬的是医生最後那句:「行房还是可以,但是要小心,以前那些激烈动作都要暂时停止。
」「呃?」我和可薇对望一眼,困窘得谁也答不上话。
偏偏医生还没发现我们怪异的神色,迳自接着说:「其实也不必太担心啦,你们现在正处於生小孩最理想的年纪,又是俊男美女,生出来的肯定是个漂亮的健康宝宝。
」「好的,谢谢医生!」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走出医院,我有些啼笑皆非地对她说:「下次嘉颖陪你来,要叫他带个小型录音机,把医生的话录起来,当成圣旨奉行。
」「很不错的主意。
」她也笑了。
「医生说你现在会有孕吐的现象,是不是要吃点蜜饯、酸梅什麽的?记忆中,古装戏好像都是这样演的,不晓得效果如何?」「真正吐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别说酸梅了,吃仙丹都没用,但平时胸口闷的时候,还是有那麽一点成效在。
」「那你等一下,我去买。
」常听人说,7。
11在台湾泛滥的程度,每走几步就有一家,现在我相信了,因为现在医院旁边就有一家。
我用了五分钟时间,买来一包蜜饯、一包酸梅、一瓶鲜奶,及一个全麦面包。
我将蜜饯顺手拆开包装递给她,她吃了一颗,看着我手上的鲜奶和面包。
「你还没吃午餐。
」「是啊。
」因为我刚好不幸认识了赵嘉颖这个损友。
「你好像很爱吃7。
11的鲜奶和面包?」喜欢吗?我答不上来。
无所谓喜不喜欢,只是一进7。
11,看到了就会习惯性的买下来。
这个习惯,是在什麽时候养成的呢?我恍惚了下。
「予默,你在想什麽?」「没。
」我回神,温温一笑。
「嘉颖为什麽说,孩子也有你一份,可以尽情劳役你,能压搾多少就压搾多少,不必愧疚?」这家伙!居然有脸这麽说!我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交友不慎,哀悼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们以前就约定好,谁先结婚,另一个就要无条件当伴郎,谁先有孩子,另一个就要当孩子的乾爹,任劳任怨地为孩子尽一份心力。
」可薇恍然大悟的「喔」了一声,摸了摸尚平坦的小腹。
半戏谑的说:「那我也算有了「你的孩子J,可以说圆了年少时的梦想。
」看出她只是在开玩笑,我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落在她腹间,也轻快地回她:「那还得麻烦你好好照顾我的孩子喽!」「那有什麽问题?现在孩子的娘热到快中暑了,走,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她拉着我,行动力十足。
「拜托,你忘记医生的交代了吗?怀孕的人不要跑跑跳跳 」说到一半,我停住,她也停住。
她停住,或许是因为我的话;而我停住,是因为几步之前站着的那个人。
「海宁?」我讶喊。
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来找我的吗?」因为这里离我公司只有一个红绿灯,所以我很自然的这样猜想。
她点了一下头,目光却不是停在我身上,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身後是妇产科,而我旁边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这样的场景会让人做什麽样的联想,根本不需要怀疑。
「恭喜你。
」她轻轻的,不晓得是在对谁说。
「噢,谢谢。
」可薇柔笑回应。
「什麽时候结婚?」「快了,到时送张请帖给你。
」「好。
」她们一人一句,等我插上话,才想到要问她 「你来怎麽不先打通电话给我?」「我有。
」﹁啊?﹂「但是你没接,之後打不通。
」原来‥‥那几通电话是她打的?我拍了下额头。
「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你很忙‥‥」她像是没听到,迳自喃喃接续。
我是忙啊!手中的鲜奶和面包可以作证,但是身旁的可薇令我心虚,这一刻很难答得理直气壮。
「我不是故意的,海宁‥‥」「没关系,真的没有关系,我懂你的意思,再见。
」她越过我往前走,在与我擦身而过时,熟悉的馨柔发香淡淡地自我鼻翼间漫开,这股香味,曾经亲昵的揉入我怀中,成为我最深的眷恋。
「海宁‥‥」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又徒劳无功地垂落。
因为我不知道,留下她,又该跟她说什麽。
「她是不是误会什麽了?」可薇後知後觉地问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身影,一步步走远。
想起之前听到的讯息铃声,我赶紧拿起手机,这才记起我忘了再开机。
开了机,进入语音信箱,发现竟有十几通的留言。
「予默,你怎麽不接电话啊?呵呵,没什麽事,只是要确认一下你新手机的号码,这是我第一次打这支电话给你哦!」「半个小时後‥‥你还是没接电话。
好吧,我当你在忙。
」「再半个小时‥‥你还没忙完啊?」「肚子饿了,我去陪你吃午餐好不好?不说话?好,我当你同意了。
」「‥‥唉,你要忙到什麽时候?」「午餐时间过了,你真的不吃吗?这样不行哦,会弄坏身体的,改天向叔叔抗议,叫他不要这样欺负你。
」「‥‥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啊?不然你怎麽都不理我?」「你在哪里?给我一点回应好吗?」「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理我?」「予默,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之後几通,声音已经轻得不太有力气,最後那一句,几乎令我鼻头酸得泛泪。
「追上去啊,你发什麽呆!」可薇推了我一下。
我没多想,下意识拔腿往海宁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一路追到人行道的尽头,十字路口上,行人来来去去,却寻不着我渴望见到的芳踪。
胸口彷佛沈沈的压着什麽,我拨了通电话回公司,问我的秘书,那个等我的小姐,是不是姓佟?她说是,而且在会客室等了近四个钟头,知道我在忙,没去打扰。
挂了电话,我所有的知觉彷佛都被掏空了手机的讯息铃声再一次响起,我立刻打开简讯,这一次是文字讯息。
里头,只有简单几个字:我们都要幸福,好吗?我们都要幸福,好吗?她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她误以为可薇是我的幸福,那,她的幸福呢?我按了回拨键,她并没有接听,最後转了语音信箱。
「对不起,海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要留下这句话,只是下意识里,飘出唇畔。
对不起,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