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11:39:49

因为湘柔还要上课,所以芷柔和婉柔先送她回家,在家中陪伴她,以免一人守着偌大的空屋,胆怯的湘柔会害怕,医院方面有孟稼轩照顾海柔,她们很放心。

湘柔上床休息后,芷柔来到婉柔房间。

婉柔,我能进来吗?芷柔敲了敲房门。

反正没有藏男人,不怕你看。

婉柔随口答。

女孩家说话正经点,也不怕人笑。

芷柔轻声斥责,在床边坐了下来。

有什么关系,现在是民主时代,人人有言论自由,又不是生在古代,随便两句话就被冠上淫荡的罪名。

她耸耸肩,合上手边的书搁在床头。

我跟你说正经的。

好啦。

婉柔敛去嬉笑,你想和我谈海柔,是不是?芷柔直接切入主题,你在医院时为什么这么说?又不是不知道海柔如今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正常判断,你想让她迷迷糊糊地作下可能会懊悔一生的决定吗?婉柔若有所悟,我想那个孟傻瓜的想法可能和你差不多,以为茫然的海柔不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会急欲逃离她。

你知道就好,以前海柔选择的不是稼轩,又怎可能在失去记忆后的几个小时内爱上他?而你非但不阻止她,反而火上加油。

岂料,婉柔却不以为然地摇头,不,大姐,我的想法和你不同。

她沉吟了一会儿,语带深意地抬首问:你真以为——以前的海柔不爱稼轩?芷柔愣了愣,我怀疑过,但……对嘛,你也不相信她对稼轩没有丝毫情意。

但事实上海柔的选择不是他呀!别再提选择,那都已是过去式了。

事实上,我始终对海柔之前的决定抱持质疑的态度,她对何晋平明明没有那种撼动心灵的感觉存在,真正的事实,只证明了海柔心底的那个人是稼轩,否则她不会遗忘了一切,却仍舍不得抛去对稼轩的感情。

海柔盲目,稼轩盲目。

但我们不能跟着盲目,大姐,我相信你也认同我的想法。

芷柔低敛着眉,轻叹道:若真有深情存在,何以十二年的时间分毫不察,完全无法看清自己的心?而在失去记忆前,她要的是何晋平,失去记忆后却——你教我如何不但心?我没有你的洒脱乐观,我不得不去想,要是恢复记忆后,她也一并拾回了对何晋平的感情,那……一切又乱了,你明不明白?所以我才会希望若真要抉择什么,也得等海柔恢复正常的判断能力,孰重孰轻、是取是舍,才能明确判定。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换个方向想,你我都相信海柔对稼轩有情,却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的心,却在失去了记忆之后坦然承认,这是为什么,你想过吗?若要我说,我猜,大概是因为十二年来的想法,使她根深蒂固地认定稼轩是大哥,就算有再深的情,也因这么一个盲点而困囿住,而如今,她没了以往的记忆,等于说除去了那深植心中的观念,使她自然而然地便领悟了自己的情感归属,就像一名婴儿,饿了会有吃的渴望,不舒服会以哭声来表示,所有的情绪反应会直接地反射出来,没有记忆,就没有顾忌,海柔便如这个小婴儿一般,再无任何因素能左右心底深处的冀求,也就是说,她如今的抉择最真,这才是她所要的,这么说,你该懂吧?芷柔沉思了许久,忽而,她如释重负地轻笑出声,不愧是名作家,分析情感头头是道,我都无话可说了。

哪里,见笑。

婉柔顽皮地回道。

大姐、二姐。

娇柔的嗓音自门口传来,两人同时望去。

咦,湘柔,你不是去休息了吗?在想二姐的话,睡不着。

哦?湘柔来,婉柔招招手,挪了个位置与她分享床铺的温暖,三巨头的会议正式开始,二姐说了什么伟大的至理名言,让你这么崇拜呀?你今天在医院对三姐说的话。

两个当姐姐的对望一眼,芷柔决定尊重一下小妹的意见,那你觉得呢?我赞成二姐。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我记得孟大哥说过的话,如果三姐永远记得孟大哥是她的哥哥,那她就算爱他,也会一直无法发觉,因为对他的感情,三姐会一直坚信那是兄妹之情,傻傻地不会想到其他,那孟大哥就只能伤心一辈子了。

婉柔不住地猛点头,用力地鼓掌喝彩,湘柔好棒喔!二姐崇拜你。

正经点啦!芷柔啼笑皆非地白了她一眼。

本来就是这样嘛!婉柔噘着嘴喃喃道。

你们不觉得三姐和孟大哥真的很相配吗?没在一起真的好可惜。

对呀、对呀!婉柔猛点头,搞不好接下来又有一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要上演,呵呵!她的小说题材又有望了。

莫婉柔,你笑得好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芷柔瞪着她,好歹海柔也叫了你二十年的姐姐,你不会为了小说而出卖自己的妹妹吧?工作至上,妹妹算什么?就算将姐姐也算计在内我也无所谓。

莫、婉、柔!芷柔不敢置信地叫,你有这个狗胆就再说一次!听到了啦!婉柔闷闷地掏着耳朵,不小心瞥见湘柔抿着小嘴偷笑的模样,她不禁气呼呼地瞪着小妹,见我被削,你很爽是不是?芷柔一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要在湘柔面前说粗话。

婉柔的反应,却是撑着下巴盯住她轻快的笑颜,好久没看你笑了,大姐。

芷柔一愕,轻别过脸。

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婉柔低低轻问。

你不懂,婉柔。

虽然你写尽缠绵悱侧的爱情故事,但是真正走上那么一遭,那刻骨铭心的感觉却不是纸上谈兵的你所能体会的。

所以你就打算为了一段逝去的爱情而埋葬自己一生的幸福和欢笑?婉柔不苟同地叫道。

我的幸福和欢笑,已随着他的离去而消逝。

芷柔幽幽低语,镜片下的明眸泛起晶亮水光。

见鬼了,又是这句话!婉柔挫败而气闷,真希望你能和海柔一样失去记忆,也许忘却了过去,你才能重新追求幸福。

这女人和海柔一样有心结,就算有再令她心动的男人,她也会固执地死守着过往的回忆,不愿再为任何人打开心门。

二姐,你这咬牙切齿的气愤模样,会让我以为你想狠狠敲昏大姐,让她也失去记忆耶!湘柔说出了心中的感觉。

呵呵、真是个好主意。

婉柔很假地干笑两声,自齿缝间进出声音来。

你们别闹了,这话题很无聊,我去睡了。

喂、喂、喂!婉柔在后头猛叫,芷柔却头也不回地抛弃她。

还是湘柔最好了,都不会遗弃她。

湘柔乖,二姐最疼你了,今天我们就‘相依为命,一同相拥而眠如何?你别闹了,这话题很无聊。

湘柔如法炮制,照本宣科地学着芷柔说,然后也很无情地离她而去,徒留婉柔和合上的门板大眼瞪小眼。

没大没小,她可是她的二姐……世界真的变了,连湘柔都欺侮她,她不禁要自问:我招谁惹谁呀?***病房内的气氛静得怪异,也令孟稼轩如坐针毡、心绪不定。

他默默坐在一旁看书,因为只有他们两人,使得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美其名是陪伴她,但他实在不晓得如今的两人还能说些什么,于是自始至终皆不发一言地看他的书,但其实他也知道,那些黑压压的文字在脑海跳来跳去,不曾组合成任何一段有意义的句子,换句话说,他只是不知所以然地翻着再翻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看进去些什么东西,只因前头那始终不曾离开过他身上的专注凝望。

噢,天!她为什么要这样看他?看得他心慌意乱、神思恍惚。

他换了个姿势,侧过身去,避免目光与她不经意地接触,因为她眼中的缕缕柔情令他心乱。

然而,海柔也只是偏偏头,更为深切地凝望他出色的侧容。

孟稼轩闭了闭眼。

这简直是一种酷刑,挚爱的女孩就在眼前,而他却什么也不能表示,反而要故作镇定,平静地回应她不加掩饰的款款爱恋……老天爷呀!他还能撑多久?他不想当君子,也不期望成为柳下惠,他要的一直只有她真挚的感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今日取舍两难的折磨?这一页你多看了二十分钟。

海柔突然出声,吓得他回过神来。

你……孟稼轩再也无法忍受,蓦地合上了书,走到窗前深深吸了口气。

天晓得他多想仰天尖叫,如果不是怕被当成疯子和吓着海柔的话。

稼轩?她柔柔轻唤,小脸藏不住关切。

这也是一个明显的不同,她改口喊他稼轩,虽然芷柔告诉过她,以往她是唤他孟大哥。

她不要,她说,他不是她的大哥,也不要他当她的大哥,于是坚持喊他的名字。

孟稼轩没有回应她,她只得轻声说:人家要吃苹果。

除了感情之事,她要求什么,他无不依从。

果然,孟稼轩回过头,盯了她一会儿,走到床边坐下,拿起苹果静静削着。

海柔还是兴致不减地注视他。

终于,孟稼轩先受不住,为什么这样看我?她回他甜甜一笑,我喜欢看你,就算只是静静看着,我也觉得好幸福、好满足。

心口一震,他差点割到手,还好闪得快。

他故作沉静地别开眼,继续削着苹果。

为什么不说话?我不相信以前的我们会这样。

孟稼轩深吸了口气,你要我说什么?告诉我你爱不爱我呀!。

动作顿了顿,他切了一片苹果递到她唇边,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你爱的是晋平。

我很清楚谁才是我真正深爱的人,所以也不需要你来分析我的感情,我只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还用问吗?他的爱,全世界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想他再补充什么?他心底的痛苦与煎熬吗?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选择了平淡的一句话:我不接受一个忘了我的人来说爱我。

海柔震愕地呆住,瞪大了眼望他,你……你恨我?因为我不该连你也忘了?因为低着头,所以海柔也没瞧见他眼底的惊诧。

她……想到哪儿去了?他的意思是……唉!所有的矛盾与愁苦,全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然后维持着切水果的动作,没多加解释什么,他们之间,也无法再用言语解释。

原来……原来如此,他的沉默令她误解得更为彻底,海柔咬着下唇,任凄楚的泪水弥漫,漾得明眸一片水光迷蒙。

当他抬起头想将切好的苹果递给她时,才发现她的两行清泪已滑落双颊,他见状一惊,忙放下水果关切地追问:怎么了?头又痛了吗?我去叫医生——他正欲起身,却见她拉住他,泪眼瞅住他问:既然恨我,又为什么关心我?我……对不起……我愿意为你而努力,但请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伤你的心,我会想起你,一定会的,原谅我好不好……楚楚堪怜的她,看得孟稼轩心如刀割,情难自已地伸手为她拭去泪珠,傻丫头,我几时恨过你了?这些年来,为你所付出的全世界都明了,怎么你永远懵懵懂懂,完全不了解我的苦心?听他这番话,得知他对她的用心,虽然未提一个情字,短短几句话却胜过全世界任何动人的情话词藻,她带泪绽出微笑,紧紧握住颊上温柔的大手,我好爱你——孟稼轩浑身一震,如遭重击般神色一变,僵硬地抽回手。

稼轩!她知道他又想逃避,及时拉住他的手臂急喊:为什么?如果对我有心,为什么一再躲我?既然不怨我暂时忘了你,又为什么不肯面对我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的感情?你究竟在顾忌些什么?怕我不够爱你?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海柔!他痛苦地低喊,不要逼我好吗?现在的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将来你会后悔的,你爱的是晋平,我不想当个趁虚而入的小人,再不放开我,我不保证我的理智还能维持多久。

压抑着痛楚的嗓音,道出了他满怀的悲苦,他握紧双拳,挣扎地闭上了眼。

她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将来她的爱随着记忆的恢复而消逝,届时他将情何以堪?他要的,不是这样一段虚浮的爱呀!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他孟稼轩在海柔的世界中又将被定位于何处?她茫然,他又何尝不是,这般两难的撕扯煎熬有多难受她明白吗?她何忍再加深他的痛苦?!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海柔幽怨地低语,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是爱你的?孟稼轩深深吸气,试图平抚胸口纠结的疼,毅然抽回自己的手,带着我们的过去,带着以往的莫海柔,当着我的面说。

然后,他转过身去。

过去、过去!每个人都逼我回想过去,过去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没有过去,我还是可以和你共谱未来呀!海柔激动地朝他背影叫道。

以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幽然低语:没有过去,又哪来的未来?海柔一怔,哑然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下床绕到他面前,仰首认真而专注地望住他,是不是只要我找回过去,你就愿意接受我?他深深凝在她,良久,轻点了一下头。

好。

她毅然允诺,为了你,我愿努力,至少,让有你的十二年岁月不再空白。

海柔!他喉头发热,难以成言。

海柔不让他有机会拒绝,做了今晚以来一直渴望的事——投入他的怀抱,深深地将脸庞埋入他的胸怀。

这里,才是她永远的栖息所,也是惟一不悔的依靠。

不论以往或未来。

他无声叹息,选择了放纵这一次,将她密密纳入自己的柔情之中。

***头上的伤口拆了线,医生宣布海柔可以出院,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来迎接海柔出院,这是除了她刚醒来那一回外,再一次看到一堆人又集合在一起——住院这段时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来探望她的时间自然也就不一致。

孟稼轩在办出院手续,海柔枯坐在病房中看着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闲聊,这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姐妹真的可以和三姑六婆划上等号。

莫婉柔,小心隔壁病房的人告你妨碍安宁。

海柔很好心地提醒。

哼,这你就不知道了,莫海柔。

像我这么可爱大方的女孩,谁舍得告我?他们还得庆幸自己上辈子有烧好香,才能听到‘此语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妙语如珠呢!原来作家除了有出口成章的本事外,还必须兼具脸皮厚的特质。

才怪,看着吧,马上就有人来抗议了。

话音甫落,敲门声同时响起。

众人呆了呆,不会吧?怎么啦?孟稼轩推门而入,瞧了瞧静谧无声、面面相觑的场景。

刚才不是还闹哄哄的吗?去你的!众人异口同声地朝他叫。

他招谁惹谁啦?孟稼轩一头雾水,脸上写了大大的无辜二字。

海柔咯咯轻笑,别理他们。

手续办好了吗?芷柔问。

嗯,可以走了。

何晋平走向海柔,未料她也同时起身迎向孟稼轩,这一走一避中,众人又困窘地呆住了。

海柔察觉自己造成的尴尬,她并无意让任何人难堪,于是歉疚地低垂着头,对不起。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

何晋平挤出一抹笑容,勉强算是解除僵局。

海柔怯怯地跟在孟稼轩身边,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俊容,扯着他的手悄悄低问:你在生气吗?他默默无语。

他们之间有个何晋平是不容逃避的事实,海柔一日不清醒,谁也不晓得谁才是她的真爱。

他该提醒自己,不可太过沉溺,短暂的相属,不代表一辈子的拥有。

回程路上——甭说,海柔一定是坚持坐孟稼轩的车——她不止一次逗他开口,无奈他就是铁了心地沉默,任她大唱独脚戏。

你再不说话,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海柔气呼呼地说。

然而,他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专注开他的车。

孟、稼、轩!气死人了,他居然说不理她就不理她。

海柔双手环胸生着闷气。

这娇憨的模样,倒是逗笑了孟稼轩,每回他惹得她又嗔又怨时,她就是这个表情,没想到丧失了记忆,这特质仍没跟着消失。

咦,笑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仍是很开心。

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以后不要老皱着眉头。

她以为他喜欢皱眉吗?若不是为了一个令他爱疼了心的女孩,他又怎会满怀愁苦。

你不是希望我早点恢复记忆吗?那就别装酷,说点我熟悉的事,搞不好能帮助我想起什么也不一定。

反正为了引他开口,她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而她也用对了方法,成功地让孟稼轩开口:你想知道什么事?都好啊,首先,我很好奇你的名字,稼轩……好熟悉,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记不记得南宋某词人的一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是辛弃疾的《丑奴儿》吧!怎么样呢?咦,等等!辛弃疾好像自号稼轩居士嘛!你什么名字不好取,干吗盗用古人的智慧?反正没有版权。

他耸耸肩,我母亲以前为了胎教,在怀我的期间猛读唐诗宋词,连做梦都还会喃喃念着:‘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所以啰,父母便直接给我取了这个充满文学气息的名字。

结果这个胎教究竟有没有成就你一身才情?孟稼轩瞥了她一眼,少用不屑的眼光看我,以前那个叫莫海柔的女人可是对我崇拜得一塌糊涂。

尤其在他向她解说课业上一道道难解深奥的问题时,她更是一副世界上没有人比孟大哥更伟大的表情,闪着崇拜的眸光往往看得他哭笑不得。

你以前一定很疼我。

她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到现在你还怀疑这一点,那就未免太没良心了。

他随口说,将车子停在家门前。

看情形,芷柔和晋平好像还没到。

走吧,我们先进去。

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是我家还是你家?。

你家。

他率先走上阶梯,挑出另一只钥匙。

那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他一顿,简单答道:芷柔给我的。

我大姐为什么给你我家钥匙?他忍不住叹气,这女人今天问题好像特别多。

因为有个小迷糊一星期有四天忘了带钥匙,老是被排拒于自家门外,自从十二年前第一次把她‘捡’回我家,往后便‘捡’成了习惯,不得已,她的大姐才多打了一副钥匙托我保管。

所以,以后我就没有再被关在门外了?海柔期待地问。

不,以后她变成一个星期有六天在外面等门。

孟稼轩立刻不给面子地泼她冷水,同时撕毁她自我期许的美梦。

噢,好惨。

至少我可以不用三天两头地窝在你家等人。

问题是,你的确是三天两头地窝在我家等人。

你不是有钥匙?她抓到他话中的语病。

他一窒,接不上话。

哦喔!她懂了。

海柔转着波光明媚的灵眸,娇俏的挨近他身畔,因为你喜欢有我陪伴,舍不得放我回家,是不是呀?他俊容又白又红,尴尬地别过脸去。

这样很小人……虽是这么说,但她却愉悦地低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能抱持和你差不多的心态,不可否认有时是真的忘记没错,但绝大部分一定是我故意不带钥匙,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想借机赖在你身边,你信不信?。

不然哪有人这么夸张,七次给它忘了六次,迷糊也有个限度嘛!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又不记得以前的事。

直觉。

又是直觉。

她也是凭着直觉说爱他,可是事实上,她的直觉实在有待商榷。

所以我才会觉得很奇怪,这么强烈的感情,我以前怎么会忽视得这么彻底。

她沉思似的托住下巴望住他。

他逃避地别开眼,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

你真的这么以为?是你这么以为,所以我也只能跟着你这么以为,至于这以为的背后究竟是什么,没有答案的众说纷纭,也只能各自以为各自的了,没有人有权力代你下定论,而——你已经清清楚楚昭示你的答案了。

是的,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心之所系的那个人是你,我爱的人也是你。

她坚定而深情地道。

孟稼轩心头狂震了一下,每听一次,他总是无法自制地撼然心痛,止不住翻涌的心湖波涛,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地、炽烈地吻她,然而——老天爷,这究竟是你对我的恩宠还是折磨?稼轩——嗯?他回过神来,不知何时,海柔已环住他的颈项,彼此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他吓了一大跳,海柔,你干什么?!快下去。

她正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会将你坐残废的。

她随意道。

你又想干吗了?你可不可以吻我?她靠他更近,孟稼轩神色大变。

海柔!别胡闹!他心慌意乱地低叫,真恨自己没有柳下惠的定力。

好不好嘛?他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断吸气、再吸气,我想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不需要再重复。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的记忆十年八年都恢复不了呢?你也要这样等下去吗?会,我会等你,就算一辈子,我也会等下去,而现在,我们能有的只是哥哥与妹妹的身份,没有其他。

他坚决地拉起她,匆匆起身离去。

出门前,正好撞上回来的芷柔等人,他急急擦身而过。

干吗冲这么急,里头失火啦?婉柔喃喃咕哝,推开门,正好望见呆坐客厅的海柔。

他说要用一辈子来等我……海柔幽幽柔柔地微笑。

什么跟什么?婉柔搞不清楚状况地抓抓头,这两个人真是愈来愈阴阳怪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