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明子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挺,带点不羁气息的年轻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和典笑着点点头,是的,家父是个严肃的人,但我却是个叛逆的孩子,所以……你就离家出走,跑到伊豆来?明子问。
他咧嘴一笑,伊豆是个好地方,不是吗?他这句话深得明子的欢心,虽然他是个年轻男人。
但对于他这样英俊又年轻的男子,她是有点戒心的。
她倒不是担心他能不能胜任,而是……他太出色了。
出色到她有种莫名的惶恐,像是随时会出什么事情似的。
她不应该雇用他,但不知怎地,她竟拒绝不了他。
老板娘,我什么都肯做,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明子犹豫着。
突然,门口传来圣伯的声音——唉呀,人真是越老就越不中用了。
他吃力地要将酒店刚送来的酒抬上推车,但似乎不小心扭了腰。
琉璃,叫岩吉来帮……明子话末说完,只见和典走出了门口帮忙。
他手脚俐落地将一箱箱的酒放到推车上叠好,脸不红气不喘,轻松极了。
老伯,要推去哪里?他问。
圣伯一怔,你是……我是蜷川。
他一笑,告诉我要推到哪里去。
厨房。
圣伯指着旁边的一条小路,从这里进去,走到底再左转。
好。
和典点点头,拉起推车,健步如飞地往小路走去。
这一幕,明子及琉璃都看在眼里。
明子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伯走了过来,笑问:老板娘,你从哪里找来这个年轻人?他……他是来应征的。
明子说。
圣伯露出喜色,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咱们玄春缺的就是年轻力壮的年轻人。
明子微微拧起眉心,认真的思索起来。
是的,玄春一直没有年轻男人,年纪最小的那个都有四十五岁了。
旅馆的粗活没减少,但男员工的年纪却都越来越大,当然也慢慢的无法胜任粗重的工作。
妈……琉璃望着她,试探地问:你决定怎样?明子睇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但此时,她已决定了一件事——不一会儿,和典回来了。
他徐徐地走了过来,顺手拎起搁在门边的帆布袋,老板娘,请你再考虑看看吧。
年轻人,谢谢你。
圣伯笑得有几分纯朴腼腆。
小事情。
他撇唇一笑,转身便要离去。
年轻人。
突然,明子叫住了他。
和典停下脚步,却没有立刻回头。
此时,他的脸上浮现一抹高深的微笑。
转过身,他神情平静地望着明子。
还有事吗?老板娘。
你留下来工作吧。
明子说。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圣伯满脸是笑,而琉璃则显得惊讶。
明子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般才开口:一开始薪水并不多,你愿意做吗?他点头,只要有得吃,有得住,我无所谓。
嗯。
明子点点下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她看着圣伯,圣伯,你带他去员工宿舍吧,顺便把旅馆的工作内容跟他说一下。
好的。
圣伯应声,笑咪咪地看着和典,年轻人,跟我来吧。
是。
和典先向明子欠了个身,然后尾随着圣伯而去。
明子直挺挺地站在门边,沉默注视着圣伯跟和典的背影。
希望我的决定不会让我后悔……她喃喃地说。
妈?琉璃疑惑,你说什么?明子眉稍轻轻扬起,撇唇一笑。
没什么……你去洗澡休息吧,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活儿要做呢。
她说。
琉璃点头微笑,知道了。
对于母亲答应雇用蜷川和典的事,她心里其实充满了疑窦。
一直以来,旅馆都不雇用年轻男子,理由很简单,当然是为了避免发生母亲不想看见的意外插曲。
难道母亲感觉不到蜷川的危险吗?像他那么出色的男人,母亲难道不怕她……或许他在母亲的眼里并不是那么出众不凡,而她会觉得他特别不一样是因为什么呢?莫非她心里真的有点……噢,不,才不会。
她又不是没见过帅哥,才不会对那家伙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呢!jjwxc jjwxc jjwxc清晨五点,琉璃从温暖的被里爬起来,穿上和服,盘好头发,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走进厨房,她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早。
换上旅馆工作服的和典站在料理台前洗菜,神清气爽。
一大早就看见这张好看的脸孔,琉璃怔愣了一下。
啊……此时,厨师多良哈哈大笑,琉璃,你看帅哥看傻了?闻言,琉璃陡地回神,有点羞恼。
多良叔叔,你在说什么?害什么羞?多良将刀子一把把地搁好,你也该是会欣赏男人的年龄了,不是吗?多良叔叔。
此时,她发现和典正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不知怎地,她竟觉心虚地闪避了他的目光。
多良叔叔,她强自镇定,神情认真而严肃,菊之间的客人说他今天要吃点清淡的,请你帮他拟份菜单。
噢,没问题。
多良简单地在白板上记了几笔,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今天没什么要特别注意的,我……她快速地瞥了和典一眼,我出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厨房。
她前脚刚走,多良便叹了一口气。
唉……和典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多良先生,你叹什么气?我只是觉得明子跟琉璃母女俩,很叫人替她们惋惜。
惋惜?嗯。
多良点点头,十分感叹,琉璃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外遇而离开了她们,明子从此把男人当洪水猛兽,还不断灌输琉璃一些错误的观念。
错误的观念?怎么说?和典感到好奇。
她说男人不可靠,孩子比较好。
多良压低声音说,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迎上他神秘兮兮的表情,和典摇摇头。
就是只要孩子,不要男人。
多良说。
和典眉头微微一拧,思索了一下。
你是说……借精生子。
多良一脸严肃又生气,你相信吗?一个母亲居然叫她的女儿借精生子……和典先是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很时髦的想法嘛!多良板起脸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居然在笑?身为男人,你能忍受有个女人只要你的精子,却不要你的人吗?和典将洗好的菜往旁边一搁,多良师傅,你太古板了。
什么?多良睨了他一眼。
如果我的精子能帮到有需要的人,那也不错啊。
他说。
多良一震,像是看见了什么珍奇异兽般的看着他。
这世界真是病了……和典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没病,只是变了。
你这东京来的小子,脑袋真的跟我们不一样。
多良皱眉轻斥。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他要过的人生,她们也是,不对吗?是没错,不过……多良神情严肃,要是她过的并不是她自己的人生呢?和典微怔,有点疑惑地睇着他。
多良双臂环抱胸前,感慨地说:明子强迫琉璃过她的人生,而琉璃也以为那是她的,但琉璃的人生经历不见得会跟她一样,不是吗?说着,他用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直视着和典,我说什么,你知道吗?和典撇唇一笑,我想我知道。
多良摇头,明子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说着,他沉叹一记。
她当年可是镇上第一美女,温柔婉约,娴静良淑,是许多年轻人的梦中情人,北条那家伙追求到她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多良回忆起过往种种,不胜欷献。
他们婚后一年就生下琉璃,前几年一家和乐,简直可说是最完美的家庭,直到……第三者的介入?和典接口。
嗯。
多良变得凝肃,对方是个插花老师,在她的主动追求下,北条他竟出了轨。
不久后,明子也发现了。
她要北条在她及外遇对象之间做个选择,那一晚北条驱车前去跟外遇对象沟通,然后就没再回来了。
其实之前在咖啡厅里,和典已经约略知道一些,但经多良详述后,他更清楚之间的来龙去脉。
老板娘从此就变了?没错。
多良一叹,她是受害者,但因为父亲的外遇而被母亲灌输‘男人不可靠’观念的琉璃,更是受害者。
唔……和典没多说什么,只是想起琉璃那张美丽,却又带着淡淡忧愁的脸庞。
多良重重地拍拍和典的肩膀,想不到我跟你这小子还挺有话聊的,哈哈……和典睇着他,淡淡一笑。
也许休息后,我们还可以喝两杯呢。
是吗?听到喝两杯,多良的精神全来了,那真是太好了。
jjwxc jjwxc jjwxc每个星期三晚上,琉璃都会到下田学习琴艺,去的时候因为时间还早,她会自己搭车去。
但回程因为时间晚了,通常都由多良或司机岩吉开车去接她。
十点钟,琉璃抱着琴走出教室,一眼就看见旅馆的小卡车停在路边。
车上坐了个人,但似乎不是多良,也不是岩吉。
突然,车窗摇下,里面的人探出头来——需要我帮你开车门吗?穿着招牌白T恤的和典,脸上挂着他那迷人的笑容。
怎么是你?琉璃讶异地看着他。
大家都没空,好派我来。
他说。
噢……她站在车门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干嘛?你对我的开车技术不信任?他咧嘴一笑。
男人真的那么不可靠?她隐隐听出他话中另有意涵,但……他怎么知道?上车吧。
他催促着,时间不早了。
她微蹙眉头,你……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了什么?和典佯装糊涂。
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琉璃沉默了一会儿。
是她太敏感吗?忖着,她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有驾照,技术绝对可靠。
他撇唇一笑。
她又犹豫了一下,终于打开车门,抱着琴坐上车。
琉璃紧抱着琴,坐得极靠近车门,如果车门在这时掉了,她铁定会摔出车外。
和典瞥了她一记,位置很大,你不需要坐那么过去。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她有点羞恼地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有敌意?他反问她,一脸的促狭。
你……她转头瞪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她要对他那么坏?他其实也没惹到她,为什么她就是那么介意他的存在?是的,存在。
他是个存在感十足,让人很难忽视的人,过去她不曾正眼瞧过任何男人,现在当然也不会。
但……怎么他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当她越是强迫自己不要注意到他,就越是难以漠视他的存在。
你讨厌男人?他突然问道。
琉璃涨红了脸,不满地瞪着他,你太多事了。
我只是好奇。
请你收起你的好奇。
她说。
很难。
什……她一怔。
我说很难。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我很难对你不好奇。
听到他这句话,琉璃的心跳突然急遽起来。
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却也不想让他发现。
因此,她板起脸孑L.你想怎样?她狠狠地瞪着他。
和典觑了她一下,唇角一勾,露出了促狭的微笑。
你又来了……咦?你那种仇视的眼神又来了。
他说,还说你不讨厌男人?那是因为你太让人生气了。
她说。
我哪里惹你不高兴?因为我好奇?我说话轻薄?还是……我说中了?他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表情,让她无端地生起气来。
她别过脸,看着窗外,索性不理会他。
和典从车窗玻璃中看见她生气中又带着娇羞的脸,淡淡一笑。
你真的生气了?她轻哼一声,维持沉默。
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他挑挑眉,因为我是男人?她皱起眉头,依然不说话。
可是多良师傅、岩吉,还有圣伯他们都是男人,你怎么不讨厌他们?因为……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
她转头瞪着他,几乎冲口而出。
是的,他跟他们不一样,也跟她曾遇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其他男人不会让她情绪浮动焦躁,不会影响她的生活,而他才出现短短几天,却已严重影响了她。
她仿佛每天都能听见他的声音,即使他并没说话。
她好像每分每秒都注意到他的身影,虽然他根本没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以内。
这是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感觉,而这感觉让她在觉得慌张不安之外,竟有一种不知名的雀跃及期待。
因为什么?和典转头凝睇着她。
看前面!见他盯着自己,她紧张地大叫。
别紧张。
说着,他将目光移回正前方,然后笑了起来。
不知怎地,他朗朗的笑声让她觉得很轻松,虽然她还气恼着他。
一直以来,父亲的背叛及母亲的严厉教诲,让她的生活过得很压抑。
久而久之,她的笑容变得很职业,而且只有在对着客人时才笑得出来。
你不喜欢笑,对吗?他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她微怔,蹙眉觑了他一记。
没事干嘛笑?真的没什么事能让你发自内心的笑吗?他问。
什么发自内心?她微噘起嘴,你的意思是说我笑得很假?他抿唇、笑,不,你笑起来很美,只是……有点职业。
他脱口而出的恭维,教她又一次羞红了脸。
她飞快地将脸转向窗外,你一定常对女孩子这么说,不过这一套对我是没用的。
噢?那什么才有用?他挑挑眉间道。
都没用。
为什么?因为我讨厌你,这样行了吧?被他问烦了,她发起脾气,没好脸色地瞪着他说。
被她这么吼,他没有尴尬,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你!她瞪着他,一脸的无奈懊恼。
你的反应真的很有趣……他笑说。
够了你……她语带警告,不要笑了。
你可以讨厌我,但不能阻止我笑。
你要什么嘴皮?她羞恼地瞪视着他,但胸口却有一种暖呼呼的感觉。
有点兴奋、有点喜悦、有点不安、有点……她说不出来的轻松自在。
就在这一际,她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