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纱南顶着她的一对熊猫眼下楼,而定海已经衣着整齐地在楼下坐着看早报。
见他悠悠哉哉地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纱南就不觉有气。
他害她整晚辗转难眠,精神不济,而他大少爷居然神清气爽、精力充沛的早起看报?见她要死不活的样子,他一笑,早。
她白了他一眼,不搭腔。
你好像没睡饱?他有点幸灾乐祸地问。
她瞪了他一记,以沉默抗议。
突然,一团黑黑的东西来到她脚边,她发现竟是他那只半夜不睡觉,偷溜到她床上的吉吉。
为表示她的不满,她喷地一声,以脚尖拨开了它。
喵!吉吉发出委屈的叫声。
定海睇着她,别牵怒无辜的小动物,好吗?说着,他轻唤吉吉,将它叫唤到自己身边。
小动物就可以无知犯错吗?她回他一句。
听见她以无知犯错来形容吉吉,他忍不住一笑。
它也没犯什么错吧?还说没有?听见他袒护着自己的爱猫,她不由得一肚子火,昨晚发生那么多的事,都是它惹出来的!他促狭地道:你是说……你被那桶水泼到的事吗?她鼓起两颊,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她知道他在消遣她,但她是自作自受,她不好说些什么。
堵得她无话可说,定海露出了顽童般的笑容。
对于你设机关想害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不要有下次。
你!我不希望在我的仇家还没伤害到我之前,就被你‘终结’了。
见他那张狂得意的模样,纱南实在恨得牙痒痒地。
不过为了达成任务,她决定……忍辱负重。
须川先生,是不是该上班了?她捺着性子问。
他看了看手表,也好,你去开车吧,保镖小姐。
说着,他将车钥匙丢给了她。
接下车钥匙,她一怔。
我开?你不是保镖吗?他问。
我又不是司机!她说。
我没有司机。
他一向习惯自己开车,把命交给别人那种事,他做不来。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要她开车,只是想逗逗她。
哪个大老板没有司机的?那么有钱,不会连请个司机都要省吧?你干吗这么激动?他挑挑眉心,睇着她,你该不会没有驾照吧?我……她当然有驾照,只不过……没开过高级轿车。
你没驾照?我当然有!她大叫。
那就得了。
他一笑,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来,走吧!不行。
她涨红着脸,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为什么不行?他好整以暇地笑望着她。
我……我对大……大车……该死,她怎么能说她对大车有恐惧感,她甚至会因为看不见车头车尾而手忙脚乱……当初她买奥斯汀,就是因为它小,而坐在里面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观察到车头车尾的情况。
看不见车头车尾,要是她转弯不小心撞到猫猫狗狗,还是倒车撞到小孩,那……你怎么了?见她一脸为难,他将脸欺近她,促狭一笑。
他突然靠近,她慌得倒退了两步。
这个举动有点蠢,但没办法,已经被莫名其妙亲吻过两次的她,不得不提高警觉,防止狼吻。
你好像真的很怕我?唇角一勾,他露出迷人又可恶的微笑。
我才不是怕你……她秀眉横陈,有点虚张声势地。
噢?他眉梢一挑。
那么是什么?谁教你有乱吻人的习惯。
她满脸通红,既羞又恼。
是你的错吧?他直视着她,目光炽烈。
我的错?!她眼睛一瞪,气愤不平地盯着他。
相较于她的情绪激动,他显得气定神闲,泰然自若。
是你的嘴巴……太诱人了。
他的恭维教她无由地心动,但她依然装模作样地表现出她的不满及气愤。
见她鼓着腮帮子一言不发,他笑了,我上班快迟到了……闻言,她想起当前最严重的问题:她不敢开大车。
叫我开车,你会后悔的……她威胁他。
你喜欢飙车?他挑眉,不以为然地一笑。
我无所谓。
不是。
死要面子的她,怎么都不肯承认她不敢开大车。
我……见她五官纠结,一脸痛苦的模样,他笑了。
这么痛苦?拜托,他又不是叫她去死。
你有难言之隐?他隐约觉得她宁死不开他的车的原因,可能很……蠢。
她咬着唇,沉默又挣扎地望着他,脸上仿佛就写着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四目相接片刻,他笑叹一记。
算了。
他将钥匙自她手里拿回、径自往外面走。
边走着的同时,他说:我对可怜的、需要帮忙的女性,向来没有抵抗力。
走在后面的纱南,给了他的背影一记恨恨的卫生眼,低声咕哝着: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免疫系统那种东西吧?你说什么?他问,没有回头。
我有说什么吗?她装糊涂。
就不信你有听见。
告诉你……临上车前,他睇着她,语意促狭地,我不只免疫力好,就连耳力都好得不像话。
她二愣,这才惊觉……他根本全听见了!好一对狗耳朵……这回,她在心里骂。
发动车子,他显了她一记,闲闲地说:我的‘狗耳朵’确实很灵。
纱南怔坐在位置上,脸色有点青青绿绿地。
哇咧,他是有读心术还是会通灵?这会儿,她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 ☆ ☆陪在他身边一整天,她并没有发现他周围有什么不寻常,更感受不到他有任何危险。
当然,没事总比有事的好。
接着,平安无事又过一天……晚上回到了须川家,纱南早早就躲回了房间。
千百种思绪在她脑袋里翻转,教她无端地慌乱。
她不该来、更不该这么接近调查目标,身为一个侦探,她不能让自己暴露在这样的危险当中,但她数次思索自己来这里的理由及原因,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及解释。
因为是……他吗?如果今天她调查的目标不是须川定海,她还愿意搬进来吗?突然,他的脸庞又浮现在她脑海中,接着她……想起了他既强势又温存的吻……天啊!她敲了自己的头一记,却止不住心跳的骤急,我是哪条筋扭到了?其实打从正面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有一种预感,奇怪的预感,而且是关于他。
是什么预感呢?她说不上来。
忽地,她的手机响了。
为了收讯清楚,她拿到阳台上听——熊本吗?咦?!现在出来,我要见你。
现在?她看看手表,正指着九点钟。
不算 晚,她拒绝不了。
况且他说得那么急,好像真有什么重要的事非 当面详谈似的。
哪里见?阪东饭店601—室。
说完,他挂了电话,纱南皱皱眉头,稍作整理一下,就出门了……☆ ☆ ☆来到阪东饭店601—室外,纱南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二木忠夫便出来应了门。
进来吧!他说。
纱南随着他走进房里,下意识地四下张望。
有时她还真佩服自己勇气过人,一般女性应该不会单独到饭店来赴约吧?这么一想,她会冒险到须川家当保镖,也不是没原因了。
你到底查得怎样?二木忠夫一坐定,就一脸急躁不耐。
呃,我还……我告诉你,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他打断了她,神情懊恼而焦虑。
我不懂……她真是有点迷糊了。
什么叫不能再等了?为什么还拿不到他跟恭子通奸的证据?他质问。
二木先生,你听我说……她试着跟他解释,虽然他好像不太有意愿听,这些日子以来,我只追踪到他送云夫人到饭店住宿,接过尊夫人的电话,其他时间,他跟尊夫人并没有交集,反倒是……反倒是什么?二木忠夫急问。
她犹豫了一下,我发现他除了跟尊夫人往来之外,跟另一位有夫之妇也过从甚密。
喔?他微怔,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那你有他跟那个女人交往的证据吗?咦?她一怔。
那个女人又不是他老婆,他干吗……如果拿不到他跟恭子通奸的证据,有其他女人的也可以。
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纱南狐疑地望着他,二木先生,你是说……见她一脸怀疑,二木忠夫喜色一敛。
总之你尽快,不要再拖拖拉拉的了,必要时,制造他跟恭子或是那个女人相处的机会也无所谓!说完,他也不理会纱南是否还有话要说,就急着赶她回去。
步出房间,纱南真是一肚子疑惑。
什么意思啊?他不是为了证实妻子与人通奸,才找她调查须川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让她觉得,他好像是为了抓到须川的什么把柄而……一般男人要是知道妻子跟对方什么都还没发生,应该会非常高兴,但二木忠夫却显得相当焦虑,仿佛妻子没跟人通奸,最一件让他很伤脑筋的事般。
太怪了……她喃喃自语地。
☆ ☆ ☆在阳台上听见纱南跟不知名的人在电话里约定见面后,定海就起了疑心。
他还不知道纱南是为了什么接近他,而他有预感——电话的那一端就是答案。
见她开着她的小车出门后,他立刻尾随。
到了阪东饭店,她上了上六楼,站在601室门口没一会儿,门开了,而出来应门的是个男人!二木忠夫?他是长河集团的客户之一,也是恭子的丈夫。
为什么纱南会认识二木,而且跟他相约在饭店里?突然,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际。
恭子因为怀疑丈夫外遇而遭到丈夫恼羞成怒的掌掴,莫非……二木忠夫的外遇对象是纱南?他基于旧识一场而受理恭子的求援,但也基于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不干预,但现在……情形似乎复杂了。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将纱南跟二木相约在饭店见面的事情合理化,因为在正常情况下,一男一女不会在饭店房间里见面,除非——开房间。
他实在不愿意这么想,但当下……他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可是如果她是二木外遇的对象,二木为什么要她接近他?浑账!他低声咒骂着,二木,你是走什么狗屎运?想到纱南跟二木在房里,他胸口就狂窜着怒火及妒火。
该死!压抑着几乎要从喉咙奔窜出来的妒嫉及恼恨,他毅然决然地转身。
他不能留在这儿空等,因为光是想象,他就快脑溢血了。
他要回家,然后……然后等她回来。
等到她回来时,他要怎样呢?现在他脑袋里只有三丈高的妒火,什么都想不出来。
算了,现在不想,回去慢慢想。
迈开步伐,他心意坚决地离去。
☆ ☆ ☆坐在客厅里,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他从原本还抱持着希望,到现在已几乎绝望。
可恶……他恨死了那个好狗运的二木,也气恼纱南为何会介入别人的婚姻。
她是那么迷人又可爱的女人,她有太多机会可以遇上一个未婚又全心爱她的男人,但她为何……忽地,门铃响了。
他一跃而起,想也不想地就往大门口跑,一点都不记得纱南有钥匙,根本不必按门铃——嘿,还没睡吧?大门外,衣着光鲜、装扮娇艳的二木恭子正抱着一瓶酒,笑得像花儿一般。
是你?他微蹙起眉,有点失望。
我一个人在饭店里睡不着,所以来找你一起喝酒。
他眉心紧锁,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不喝酒,不过……二木恭子好歹也曾是他的女友,当然知道他喝了酒就会变成另一个人的秘密。
我喝。
他面无表情地冲口而出,然后旋身进到屋里。
在他身后的二木恭子面露惊疑之色,但旋即……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一进屋里,定海就拿出酒杯,神情愠恼而焦躁地坐在沙发上。
二木恭子迫不及待地为他倒了酒。
他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心情不好?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一下子就看出他有心事。
再倒。
他的声音冷肃而恼火。
她为他再倒了满满一杯,别喝太多,小心醉……其实,她巴不得他醉得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她找他,而他也接受她的求援时,她以为他会因此跟她重修旧好,但他从头到尾都跟她保持距离,眼底没有一丝丝不安分的渴望及希冀,就像她是空气般。
他的冷淡及近乎绝情的疏离,刺激着她女性的自尊,而最严重的是……她若无法让他对她产生欲念,她就坐不稳社长夫人的位置了。
定海,是不是有什么事烦心?她试着坐近他,他没有拒绝。
他喝光杯中的酒,转头盯着她。
你是不是真的确定他有外遇?她一怔。
他还在怀疑?你以为我有被害妄想症吗?当然是真的!是吗?他眼睑低垂,若有所思地,那么真的是了!是什么?见他言行诡异,她想……应该是酒精在作祟了。
二木真的有女人……他说,真的有……咦?二木恭子一怔。
他说……二木真的有女人?二木怎么可能真的有外遇?外遇之说只是他们夫妻俩,拿来诱导他掉进陷阱的幌子啊!看他神情严肃而认真,不像在开玩笑,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可恶,她在卖命出墙,那死人要真敢外遇,她就把他阉了!她在心里恨恨地忖着。
就在她不注意时,定海已经不声不吭地将那瓶酒喝光了。
定海?转头一看,喝光一瓶酒的他正眼眶红透地望着她。
他眼中露出了剽悍、渴望、攻击、不理性的光芒。
以她过去的经验判断,他醉了,而且正在变身于是,她隐隐地笑开了。
定海……她把手伸过去,蹭进了他半敞的衣襟里。
触及他结实的胸膛,她笑得更加淫媚。
他望着她,动也不动,一言不发,像在确定着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钥匙声,然后,一个女人的身影闪了进来——啊?因为老车半路抛锚,无端耽搁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的纱南,呆呆地望着厅里的一男一女。
男的,她当然认识;女的,她也不陌生。
不过最重要的是……那女的正将手蹭进他衣服里。
搞什么?她莫名地气恼起来。
她应该高兴的,因为她想要的通奸证据就在眼前,只要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迷你数位相机,就能拍下证据,但……她什么也没做。
她发现自己非常生气,不合常理的生气。
你……被人撞见,二木恭子一点都不吃惊,反倒直视着她,继续摸索着他的胸膛。
你做什么?二木恭子挤眉弄眼地,像在跟她暗示什么。
可惜,纱南并未领会,因为她只顾着生气、恼火、妒嫉……妒嫉?这字眼一钻进她脑里,让她大吃一惊。
她怎么会妒嫉?她……她妒嫉二木恭子可以对他上下其手?完了,她真的秀逗了!我说你……见她傻愣愣地杵着,二木恭子急了。
她应该拿出相机拍下证据,但她居然傻乎乎地在看戏?那死鬼居然找了个白痴侦探?!她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咒骂着。
脸见二木恭子眼底有懊恼的怒火,纱南猛地回神。
一回过神,她想起了一件事,就是——二木恭子为什么没质问她是谁?上次饭店门口那匆匆一瞥,她不可能还记得她的样子吧?就算记得她就是那个敲错房门的女人,二木恭子也应该质疑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吗?太怪了,二木恭子的表情及反应就像她应该出现在须川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是谁。
忽地,她想起上次二木恭子看着她的眼神,也像知道她是何许人般……咦?你……当她想提出疑问,一直不发一语,像个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任由二木恭子磨磨蹭蹭的定海,忽地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