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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2025-03-29 11:37:35

格雷摩挲着下巴,原来是这样啊……里树点点头,一脸苦恼。

你爱他吧?格雷直视着她,你对他不是没感觉吧?当然。

她在他面前十分坦率,如果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又怎会如此挣扎?听你这么说,他是个好男人。

他说。

你指哪一方面?他一笑,当然不只是因为他有钱,而是……他很能理解你的工作。

她眉头一蹙,理解跟接受是不同的。

嗯?泰莉也能理解你的工作,而且她也一直非常支持,但现在不也……Tree,他打断了她,你打算投入多少时间呢?一辈子?她一怔。

其实在我这次决定回纽约挽回我跟泰莉的感情之前,我曾挣扎犹豫了许久。

他神情平静却严肃地说。

我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也爱泰莉,如果我能爱那么多陌生的人,又怎么能辜负泰莉这么亲密的伴侣?格雷的这一句话,又让里树想起了武阵。

他似乎也曾这么跟她说过,他说她既然能爱千千万万个陌生人,为什么无法爱一个人?爱一百个、一千个陌生人是如此的简单容易,为何爱一个人却是那么的难?Tree,格雷伸出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帮助别人有很多方式。

她微顿,不解地望着他。

有很多人都愿意帮助别人,但是他们不见得有办法投入时间及劳力去做。

他一笑。

就像你认识的那位先生一样,我想他是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但他却无法将所有时间放在这上面。

如果他像你跟我一样到处跑,他的事业及家人又该怎么办?你想想,他底下有多少的员工,而那些员工又有多少的家人……换个角度想想,或许他也在帮助某些人,不是吗?格雷,你是说……我是说,就算不能出力,我们也能出钱,不是吗?他朗朗一笑,我回纽约执业后,虽然无法直接为难民、灾民及贫民们服务,但是我可以资助金钱,我还是可以帮助他们。

说着,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一笑,你也可以这么做,不是吗?格雷……你比我多跑了许多年,这些年下来,你难道不曾想念过你的家人?他知道她是孤女,而他所指的家人则是一手带大她的神田修女。

修女年纪大了,你不曾想过留在日本陪伴她?提及神田修女,她的眼眶湿了。

虽然修女非常支持她的工作及决定,但她知道修女一直非常担心她。

Tree,他抿唇一笑,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不妨稍稍停下脚步吧!但是我……我有一种预感……他直视着她,他能让你有限的一己之力无限延伸。

她蹙眉一笑,他有钱,当然……不,你错了。

他说,有钱的人不见得愿意付出,但我肯定他会为了爱你,而去爱那些你爱及关心的人,即使他们跟他一点都不相干。

说罢,他对着她眨眼一笑。

因为格雷在日本人生地不熟,于是里树义无反顾地尽起地主之谊,虽然她也已经好多年没待在日本,但还不至于完全生疏。

吃过饭之后,她帮格雷找了家饭店,并陪他一同到饭店Check In.在饭店前下了计程车,两人并肩步入大厅,有说有笑。

就在他们步进饭店的同时,一辆经过的宾士车突然地紧急煞车。

车上的驾驶人不是别人,而是鱼住。

他刚去把保养的车子开回来,正准备回到电视台,却没料到在经过这间饭店的时候,撞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那不是……他不会看错,刚才走进饭店的那个女人,确实就是他们会长心仪的那个女人。

只是……她并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有一名高大的褐发男子,而从侧面看来,那应该是个外国人。

他们有说有笑,状似亲密,那男人一手提着简单的行李,一手则搭着她的肩。

该死,怎么会这样?他忍不住咕哝着。

他们会长是那么的喜欢她,而现在他却意外地发现她跟男人到饭店投宿的事实。

这件事……他该不该告诉他们会长?很快地,他心里有了决定。

他当然该告诉他们会长,身为部属的人,怎能让会长吃这种闷亏呢?于是,他踩下油门,往电视台的方向疾驶。

鱼住敲了门,一脸挣扎地进入办公室。

你回来了?武阵睇了他一眼,车子保养好了吧?鱼住点点头,嗯。

等我一下,他专注地看着桌上的文案,我马上就好了。

会长,您待会儿要直接回家吧?听见他说不,鱼住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不回家,那么他还要去哪里?难道他还要到艺廊去找那个神田里树?会……会长,他试探地问:那么您要去……艺廊。

他说。

鱼住脸一沉,声线中带着愤怒。

您要去找她?怎么了?听见他奇怪的语调,武阵不禁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她……鱼住浓眉一叫,她不在艺廊。

武阵一怔,你怎么知道?因为我……我……他支吾着。

虽然刚才已经决定将一切告知武阵,但一面对他,他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武阵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会长……你说。

武阵目光一凝,直视着他。

为什么鱼住会知道里树不在艺廊?他在其他地方看见她了吗?鱼住越是吞吞吐吐,他心里就越觉得不安。

鱼住,快说。

是……鱼住压低了头,碍口地说:我刚才回来时,经……经过一家饭店,然后我看见……看见什么?武阵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说不出是什么事情。

当然,这件事得由鱼住来告诉他。

看见她……你看见她在饭店?鱼住点点头,还有一……一个外国人。

男人?武阵眉心一拢。

鱼住硬着头皮,嗯。

武阵沉默了几秒钟,但鱼住却觉得他似乎沉默了半个世纪长。

你到底看见什么?他声线低沉,隐隐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懊恼。

鱼住揪着眉心,犹豫却又诚实地说出他所看见的。

她跟那个男人十分亲密的进入饭店,依我看……够了。

武阵冷冷地打断了他。

鱼住不会骗他,也绝不敢骗他。

他说他看见了,他就是看见了,绝不会加油添醋。

既然鱼住说的是事实,也就是说,里树真的跟一个他不认识的外国男人,状极亲密的进了饭店。

他以为她单身;他以为她是个不想谈感情的女人;他以为她对他动了心、动了情;他以为再不用多久,他就能打动她钢铁般的芳心;他以为……看来他所以为的都错了,彻底的错了。

那个男人是她拒绝他的主因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她从来不对他明讲,为什么从不表明她早就心有所属?这代表什么?她在骗他,在耍他?见他神情阴驽,鱼住怯怯地开口:会长,我觉得……鱼住,他打断了鱼住,幽幽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即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是。

鱼住低头一欠。

武阵再也无心看这剩下的文案,他坐在位置上,转过了身,背对着鱼住。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了回来并起身。

备车,我要回家。

是。

一个女人跟男人进了饭店,并不能代表他们之间就有什么,但明明这么想的他,心头却郁闷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个跟男人进入饭店的女人不是任何女人,而是他心爱的女人。

陪格雷到饭店投宿后,里树并没有离开。

再停留三天后,格雷就要回到纽约跟泰莉结婚,他日再相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好友相聚,他们决定把握时间聊个过瘾。

点了瓶红酒,他们在房间里边喝酒边聊天;格雷给了她很多的意见,也令六神无主的她寻到了方向。

自从遇见武阵以来,她一直在抗拒着内心真正的感觉,她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他,但事实证明,她确实已爱上了他。

她当然可以拒绝他,继续她的工作,但将来回首……她会不会感到后悔呢?错过一个她爱的及爱她的男人,可以吗?不,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就算她现在可以毅然地离他而去,她也将抱憾度过往后的每一个日子。

虽然她不确定为他歇下脚步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但至少她可以确定,放弃他绝对是错误的抉择。

这次,她决定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她不听理智那一套。

就算错了,就算将来发现自己今天的决定根本狗屁不通,可至少她试过面对及正视自己的感情。

她不想再当一个爱情的逃兵,这一回,她要勇敢地面对它。

一夜长谈,她感到疲惫,但心情却非常地好,因为,她不再旁徨,她心底已有了计画。

待会儿,她要先回住处补个眠,然后她要去见他,她要告诉他,她对他真正的想法及感觉。

清晨五点半,她决定暂别格雷。

格雷陪她下楼,并将她送到门口。

格雷,谢谢你。

她感激格雷此时的出现,也感激他给了她实际又实用的建议。

格雷笑睇着她,谢我什么?谢谢你在我最旁徨的时候,为我指引了方向……她说。

他温柔地摸摸她的脸,是你决定了自己的方向,不是我。

说罢,他低头在她额头一吻,好好把握住你的幸福吧。

我会的。

她点头,再见。

再见。

转过身,她走到路边拦车,却没发现马路对面那辆眼熟的宾士车……在回家后,武阵还是自己开了车来到鱼住所说的这家饭店前。

一整夜,他的眼晴直盯着饭店大门,不错放每一个进出的女性。

而在她们之中,他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离开了?她只是送某个男人来,然后就走了?还是……她人还在饭店的某个房间里,而那个房间里有另一个男人?他很累,但他不想睡,他不死心地等,不死心地追求他要的答案。

他厌恶不明不白,他不怕受伤,却不喜欢费疑猜。

他从深夜等到凌晨,而终于,他看到了他要的答案。

凌晨五点半,她真的出现在饭店门口,而陪着她一起出来的是一名褐发男子。

鱼住说得没错,他是个外国人,而且是个样貌英俊的外国人。

他们两人的互动亲密,那男人甚至在言谈间以手抚摸她的脸颊。

那一瞬间,一把妒火在他胸口窜烧,令他在刹那间失去了思考。

但很快地,他让自己回过神来。

而当他回过神,看见的却是……男人在她额前深情的一吻。

他的心脏骤地一缩,痛得他纠起了眉心。

他紧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再用力,彷佛要将方向盘从车上拧下来似的。

正所谓眼见为凭,而这个眼见为凭却严重地打击了他。

此时,他后悔起来,他气自己不该来,不该愚蠢地追求答案。

如今他看见了,但那又怎样?他只是让自己痛苦,却不能指责她什么。

是的,他无权要求她对他诚实,也无权占有她。

她不是他的,而他们之间更没有任何承诺必须遵守。

神田里树……极度的痛苦让他寒心。

他脸上有着扭曲的表情,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冷的、痛心的、愤怒而受伤的笑。

睡了饱饱的一觉后,里树来到了电视台。

而柜台小姐依例给了她电梯的钥匙,并向十八楼的总裁办公室通报。

在电梯里,里树不断地思考着待会儿要如何跟武阵表明心迹。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红了脸。

踏出电梯,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鱼住跟中山站在走廊上,四只眼睛极阴沉地盯着她。

她一怔,只感觉他们两人今天的表情很奇怪,虽说平时他们两人也常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绝不是像今天这般。

你们会长在吗?当然在。

鱼住没好气地说,如果会长不在,还让你上来做什么?听见他恶劣的口气,里树眉心一拧,但并没有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友善,因为她那天拒绝了他们会长吗?真不知道会长为什么还要见你……鱼住瞪着她,咕哝着。

里树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种话,她不解地睇了他一眼,然后便走向了办公室的门口。

敲敲门,里面传来他低沉而冷漠的声音——进来。

她被他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过去只要一知道她要来,他不都是非常愉快的吗?为什么今天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冷漠生疏,就像他们从不认识般?难道就因为她那天拒绝了他?如果真是这样,这男人也未免太小孩子脾气了吧?顿了一下,她推开了门,打算直接面对他,看看他究竟在发什么脾气。

打开门,她发现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坐在办公桌后。

他站在一大片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也背对着她。

不知怎地,他今天的背影给她一种阴沉的感觉。

她关上门,有点不安地移动脚步,缓缓趋前。

我打搅你了吗?她问。

没关系。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反正我也正在等人。

迎上他阴鸳而淡漠的目光,她心头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这种眼神?他看着她的时候,就像在看着一个他从不认识的陌生人般。

他是怎么了?那天他对她还那么的热情热切,怎么才两天时间,他……有事吗?武阵冷冷地问。

我……本来她是打算跟他表明心意,让他知道她对他是什么感觉,但见他态度如此冷漠,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武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见她,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的面对她。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么清丽动人的她,他怎么都想不到她是个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女。

她为什么要耍他?如果她已经有相好的男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她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游戏,让他觉得自己有希望,结果她只是……我今天来是……是要跟你……她支支吾吾地,跟你说一件事……什么事?他直视着她,还需要我捐钱吗?不,她急忙澄清,不是,跟钱无关……那么跟什么有关?他闲闲地问。

跟……她脸儿涨红,吞吞吐吐地,跟你,还有……我……我……武阵心一紧,眉头跟着一蹙。

我和你?他问。

是……是的。

她羞赧地低下头,有些不安。

他挑挑眉,神情淡漠却心潮澎湃地睇着她。

我跟你的什么事?我……她咬咬唇,我想跟你说,我……其实我……她必须提起勇气,她必须面对自己的感情。

她不能再逃避,而这也是她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她抬起头来,一脸壮士断腕般的毅然神情。

我喜欢你。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她从不曾对任何男人说过的话。

她以为她会在他脸上看见欣喜的神情,她以为他会兴奋地抱住她、吻她,但她看见的,却是他挂在唇角那抹骇人的、阴沉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