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到她说不要吗?达也冷冷地瞪着摔在地上的达己。
达己的眼睛火红,仿佛爬满了红蜘蛛般的可怕。
所以我说,一旦失控,不管是多斯文温柔的男人,都会变得跟野兽一样。
达也冷漠地迎上了他的眼睛,话却是对着一旁惊魂未定的香代说的。
香代看着他,神情依旧惊慌。
突然,达己从地上爬起来,冲向了达也。
连打架都比不上达也的达己,一下子就又被他摔在地上。
达己就像疯了似的又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达也。
够了你。
直至现在都还只是推开他、闪开他的达也,终于动了气,下了最后通牒,你再来,我就动手了。
达己在此时哪听得下他的话,大叫一声,仿佛一头蛮牛似的冲向了他。
达也抡起拳头,给了达己一记。
唔!达己跌坐在地,鼻子及嘴角都流了血。
见状,香代真是吓呆了。
而此时,闻声而来的仲川彻及仲川露子边惊叫着边跑过来——天啊!仲川露子见亲生儿子被打伤在地,呼天抢地的叫嚷着:达己,你怎么……我的宝贝儿子……她扶着达己,紧张地检视着他的脸。
我的天……达也!她气愤地质问起达也,你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你是哪条筋有问题?达也,仲川彻虽没有责怪之意,但语气却是非常疑虑焦急,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对父亲及母亲的质问及追究,达也面不改色。
也许你们该问问他为什么被打。
听见他这么说,仲川露子更是不满。
达也,你在说什么?我说他做了该打的事。
就算是,你是做哥哥的,怎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把他打成这样?仲川露子气恼地说,我不是从小就告诉你,要礼让弟弟、保护弟弟的吗?听到仲川露子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达也撇唇冷笑。
那也得他把我当哥哥看。
达也,你是什么意思?她恼火地吼。
母亲,他加重了语气,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看见他那冷漠而倨傲的表情,仲川露子陡地一震,惊愕又心虚。
你……达也,见气氛有点诡异,仲川彻警觉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父亲,他睇着仲川彻,你是一直装胡涂,还是真的不知道?仲川彻一怔,达也,你……跟我走。
突然,达也转身伸出手,看着已经吓呆在一旁的香代。
他这一说,仲川彻及露子着实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他们。
香代惶然地看看他,再看看仲川夫妇俩及达己,然后又把视线栘回达也身上。
跟他走?他……他想带她离开这里?这一刻,她不想待在这里,因为达己刚刚变得好吓人。
虽然他等一下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但之后呢?达也为了她而揍他,而他也为了她而跟达也打架,待会儿她该如何面对他及仲川夫妇俩的追问?她是想逃,只是……她缺乏勇气。
她需要一位拯救她的骑士,她需要这个骑士给她勇气及爱当助力,而她发现……这个骑士就在眼前。
只要把手交给他,他就会骑着白马带她走。
虽然她不知道,他会将她带到哪里去,但此时此刻,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于是……她将手交到了达也手中。
啊!见她把手交到达也手里,露子惊恐大叫,你……你们干嘛?达也凝视着香代,唇角一勾,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笑脸。
抓紧她的手,他拉着她转身就走。
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露子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这是怎……怎么回事?天啊……仲川彻回头看着一脸愤恨冷漠的达己,达己,这究竟是……他把她抢走了。
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地说。
香代怔怔地坐在车上,脑袋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作了很不得了的决定,却不相信那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他载到一栋陌生的独栋洋房前。
车库的电动门一开,他就将车往里面开。
熄了火,达也先下了车。
他绕到乘客座去帮她开了门,下车吧。
这……她迟疑地看着他,这是哪里?我家。
他说。
她一怔,你家?他怎么有那么多家?是我以舅父的名义买的,没人知道。
他淡淡地说,别问了,快下来吧。
香代文风不动地坐在车里,低着头若有所思。
她到底是怎么了?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今天她从那里逃掉了,明天呢?难道她就不必再去面对一切吗?她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呢?现在叔叔跟婶婶应该都知道了吧?她要如何跟他们交代?明天就要订婚了,她不该跑掉,不该……不该跟即将订婚的未婚夫的哥哥跑掉请送我回去。
她低着头,幽幽地说,我……我不该这么做。
听见她这么说,达也浓眉一叫。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
你知道?他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惊疑地望着他。
你要回去哪里?仲川家?还是你叔叔的家?他沉声地,你以为你有家吗?她一震,一时不解他的意思。
打从你父母亲死掉的那一天起,你就没有家了,你不知道吗?他说。
她瞪大了眼睛,震惊地。
你……你只是一只寄居蟹,而且是只连自己要搬去哪里都作不了主的寄居蟹。
他神情严肃地说,你叔叔要你搬去哪里,你就得乖乖听命,你连选择的自由都没有。
他说中了她的痛处,也刺伤了她最自卑、最脆弱的那一部分。
如果你真想嫁他,就不会把手交给我,不是吗?他的眼睛紧盯着她,像要连她的灵魂也攫住般。
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她又低下了头。
我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他变得好可怕……然后呢?他打断了她,你觉得他可怕,却要回去跟他订婚?她眉心一拧,懊恼地,一切都来不及了啊,明天……明天我们就要订婚,我现在跑掉,那叔叔婶婶他们会……不要管他们会怎样。
他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
她怯懦又不知所措地说:我不能败坏门风。
门风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能吃吗?他反问她。
别说了,请……她语带哀求地,请送我回家。
达也脸一沉,冷冷地望着她。
我不会送你回去,也不会把你交给达己。
什……她讶异地,为什么?因为我……他顿了一下。
他已经把她从达己身边带走,而这总得要有个正当的理由。
正当的理由没有第二个,除了……我爱上了你。
他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口。
香代陡地一震,错愕地望着他。
很快地,她的脸因为他的这句话而红了。
为……为什么……她结巴了。
我爱上了你,不想把你交给达己,最重要的是……你并不爱他。
他的语气有几分的霸道。
他爱她?天啊,她从没想过他会爱上她,是真的吗?他……他之前还那么瞧不起她,不是吗?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我并不讨厌你。
她微怔,可是你……我对你那么无礼、那么粗暴,都是为了掩盖我爱上了你的事实。
他续道:如果你爱达己,那么我没话说,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却是你不爱他,不是吗?你……是的,她是不爱达己,但那并不表示她可以任性的逃开。
再说,为什么他现在才说?为什么要等到她订婚的前一天晚上才告诉她,他爱她?眼帘一垂,她颓丧地说:现在说?不会太迟吗?永远都不嫌迟。
他神情坚定地说。
不……她抬起眼帘睇着他,我不能像你这般自我的活着,我不能这么任性。
一生一次的大事,就算任性又怎样?不行。
她眉一拧,你已经……已经错过了……他眉心一皱,沉声地说:我没错过什么。
这一切都是命运。
她有点激动地喊。
如果你这么相信命运,那么我们的相遇就不是命运吗?他凝视着她,口气越来越强硬,为什么你走错了房间?为什么我就在那一间房间?为什么你跟达己相亲?为什么去轻井泽?又为什么被鲁迪追?这一切不是命运吗?我相亲的对象不是你,这就是命运。
她眼眶泛着泪光,刚开始,我以为相亲的对象可能是你,我……我还有期待的,我以为……我以为……期待?他微顿,她以为相亲对象可能是他而有所期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正想问,手机却突然响起。
在此时打这通电话的只有两个人,一是仲川露子,二是达己。
他不想接,当然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拜托你,我……胆怯的她试着跟他商量、沟通,我如果这么跑了,事情会闹很大的……如果我让你回去,你有勇气说不吗?他直视着她,还有,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可能是我?她一怔,脸儿倏地羞红。
我……因为羞赧尴尬,她下意识地想逃开。
她飞快的下了车,跑到车库的电动门前,请开门,我要回去。
达也隐隐觉得她隐瞒了什么,而那绝对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眉心一拢,他大步地走向她。
在她面前站定,他神情肃然地望着她。
只几秒钟,他突然将她拦腰一抱。
啊!她吓了一跳,面红耳赤地,你做什么?放……放我下来……他注视着她,勾唇一笑。
很抱歉,你走不了,至少今天晚上,我绝不让你走。
她一震,你……你到底想……绑架你。
他说。
尽管她不断地抗议、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大叫,却还是被他抱上了楼。
你穿和服真的很美。
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欺近了她,不过你并不喜欢和服,不是吗?听见他这么说,她惊疑地望着他。
和服束缚了你的身体,而你的心也被拘禁着,你不想挣脱这一切?你……你怎么……此时,电话再度打来。
他将手机往旁边一搁,不理它。
电话响了一会儿,停了。
说吧,他睇着她,唇角挂着一抹兴味的笑,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想说。
被他问急了,她有点懊恼。
见她拗了起来,他撇唇一笑,不以为意。
你不说,我也不逼你,至少这表示,你在我面前勇于表达自己的意志。
你……她又羞红了脸,我要回去。
不。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不可能。
说罢,他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她一怔,惊羞地想推开他。
香代,他攫住她的手腕,深情凝视着她,脱掉你这一身漂亮的和服,不管你穿起来有多美。
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你在说什么?脱……脱掉?如果你不脱,我会替你脱。
他说。
你别乱来……她顿时满脸通红。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十三岁,穿著一件漂亮的和服闷坐在一旁……他语气平静地,你不喜欢穿和服,从小就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就不要被逼着穿上这一身衣服。
你……你……他记得她?他知道她是那个十三岁,刚上国一的小女生?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我记得。
睇着她,他温柔一笑,我没特别记住,只是没想到还会遇上你,十年后的你……顿时,当初相遇的那一幕,清楚地浮现在她脑海中。
在她懵懂的十三岁时,莫名其妙恋上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而十年后,她跟他重逢,他说他记得她,而且爱上了她?天啊,这不是一场梦吧?如果是的话,谁能帮帮忙让她醒过来?你忘记了吧?他微微蹙眉一笑,毕竟你当时才十三岁,这几年在你身上又发生了太多事情。
她眉心一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她的声音微弱得像是十天没吃饭似的,我没忘记……尽管她声音小,但他听见了。
他微怔,惊疑地看着她,香代?我没忘记……眼泪瞬间就从她眼眶中涌出,我没忘记,我……他一震。
她没忘记?她是说……她还记得他?那么她刚才说,她曾经因为以为相亲对象可能是他,而感到期待是指……你跟达己相亲时,原本以为对象是我?他忍不住面露喜色。
迎上他热切的眸子,她幽怨地说:是又怎样?改变不了什么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同意,都不赞成,就连我爸爸他……他都说……你爸爸说什么?她爸爸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也就是说她爸爸跟她说话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爸爸说了什么,他大概也猜得到。
因为我是情妇生的私生子?他懊丧地说。
她咬唇沉默,算是承认。
那你呢?他直视着她,你也看不起我的出身吗?不,她急忙否认,我没有,但是……你有没有过叛逆期?他突然打断了她,难道你从来不曾质疑过什么,反抗过什么吗?我不能。
她迎上他有点愠恼的眼睛,我爸爸在的话,绝不会……你爸爸已经不在了。
他沉声地说。
她楞住,怔怔地看着他。
不要拿你爸爸当你懦弱的借口。
他严厉地说。
被他这么批判着,她不服气地反驳:我不懦弱,我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你还是想嫁给达已,因为他的出身配得上你?她眼眶一热,鼻子一酸,眼泪又飙出。
你凭什么那么说我?如果……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她生气地在他胸口一捶,为什么现在才说?!因为我要确定你不爱达己。
他说,我并不想抢他的女人。
她眼底的泪光闪烁着,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可是我明天就……香代,他突然端住她的脸,你喜欢我吗?就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喜欢我吗?迎上他炽热又真诚的眸子,她莫名地变得勇敢。
我喜欢你,但是……但是?他眉心一拧,但是你还是有乖乖回去跟达己订婚的理由?我……电话又响了。
这回,达也抓起了电话,而电话那头是急着跟他要人的达己。
你把香代带去哪里了?把她还给我!电话里传来达己愤怒的咆哮。
达也没响应他的话,只是将电话递给了她。
是他。
香代怔望着电话,疑惑地望着他。
如果你真的想回去,就向他求救吧。
说罢,他松开了手,俯身吻住了她。
他紧紧的抱住她,热情到近乎疯狂的吻着她。
他一边吮吻着她柔软而无防备的唇瓣,一边解开了她的腰带。
他早已渴望着她,动作显得热情、奔放又大胆。
一开始,她因为被他的狂野惊吓住而微有挣扎,但随着他的吻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幽缓,她慢慢地不再挣扎……手机就掉在枕头上,而耳边传来的是达己不间断的叫嚣。
只要她接起电话,她跟达也之间的一切纠缠就会结束,只要她……她从来就不够勇敢,只是消极地接受着叔叔婶婶的安排,而今天……她的未来会走向哪一个方向,就看她现下的决定。
推开达也,回到现实中,继续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还是……勇敢的拥抱他,挥别不自由的阴霾?你不跟他求救吗?达也的唇贴在她耳垂上,低沉的声音轻轻吹袭着热情。
她感到一阵不曾有过的酥麻,脑子也几乎快不能思考。
仲川达也,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杂种!把她送回来!电话中,达己用非常恶毒的话咒骂着。
而他的咒骂声,让香代回过了神。
是的,一直以来,达也就被当杂种一样的看待着,他是孤单的。
而她,何尝不是如此呢?被当成温室花朵一般养大的她,被当成傀儡娃娃一样操控的她,难道不也是孤单的?他们都是站在门槛上的人,像是那个家的家人,却又不是那个家的家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他能拉着她的手离开那门槛,只要她把手交给他。
而事实上,就在不久的刚才,她已经那么做了。
既然那么做了,现在为什么还要犹豫?难道她想继续孤单吗?不,她不要,她想跟他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忖着,她忽地抓起手机——见她拿起手机,达也一震。
他望着她,但没有阻止她。
她有选择的权利,不管她最后的抉择是什么,他都会尊重。
香代迎上了他忧虑的眼睛,唇角微微一扬,然后关了手机。
达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又欣喜万分的望着她。
香代……她没有说话,做了她长这么大以来,唯一一次大胆的事——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