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真替她倒了一杯酒,淡淡地道:怎样?合你胃口吗?千歌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你开什么玩笑?真是太棒了!很高兴你喜欢。
他说。
千歌顿了顿,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道:可以给我食谱吗?他先是一怔,做什么?当然是学啊!学来做什么?学了可以自己做来吃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皱皱眉头,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开餐厅卖谁?有什么关系?她瘪瘪嘴,反正我又不是你的顾客。
他深深睇着她,你真的想学?嗯。
她点头,做菜是我的兴趣,也是我唯一可以骄傲的一项技能,虽然只有我自己这么认为......说着,她神情有点幽怨。
他听见了最后的那句话,而且那句话引起了他的好奇。
什么意思?嗯?她抬起眼帘睇着他,什么?你说只有你自己那么认为是什么意思?他问。
她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哀怨却又无奈的笑容。
我是一个在哥哥姊姊都是高材生、模范生的家庭里长大的。
他挑挑眉,定定地望着她,那表情像在说我想听,告诉我。
她迟疑了一下,续道:我父亲是个望族出身的少爷,他念的是东京帝大,后来又成了最年轻的教授及主任,我的哥哥姊姊不是医生就是律师,就连他们的结婚对象也都相当的优秀,但是我......他看得出这件事让她相当沮丧,也重重打击着她的信心。
唉......她一叹,苦笑着:总之除了做家事跟烧菜,我一无是处。
那也是一门学问,不是吗?他注视着她,神情认真而诚恳,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天分。
她一笑,眼底有着戚激,谢谢你这么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
他说,你知道我餐厅的主厨年收入是多少吗?她摇摇头。
加上奖金跟分红,一千多万。
他说,谁敢说你以后不会是个年收入上千万的女主厨呢?听到他这样的鼓励跟肯定,她心里一阵温暖。
一直以来,她所谓的才能在父亲及兄姊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却给了她这样的鼓舞。
他是认真的,是真心的,她从他的眼里就看得出来。
他不是恶魔,他......他是天使!她差点要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再顺便拜他个几拜。
好吧!突然,他说道:我帮你跟主厨要食谱。
闻言,她激动又感激,真的?谢谢你!此时,他抿唇一笑,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说。
她拍拍胸腩,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真的?他似笑非笑。
觑见他那诡异的笑容,她心里一惊,用身体换就不行。
她严正声明。
他哈哈大笑,用身体换?你想太多了。
看见他那笑得张狂的模样,她一阵懊恼。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一逮着了机会就要狠狠损她一番。
哼!我收回前面的话,他是恶魔!她忖着。
我要你答应我......他直视着她,眼神锐利而直接,你每学一道菜,就要先做给我吃,要是有任何一道让我觉得差强人意,我就收回食谱。
什......拜托!他的主厨是年收入上千万的高手耶!他居然要求她这个学都没学过的人做出水准之上的东西来?怎样?他挑眉一笑,你做不到吗?他的表情像在说:你做不到的,快承认吧!开玩笑,她山根千歌才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呢!为了面子,她硬着头皮就......谁说做不到?她冲口说道,我们一言为定。
他唇角一勾,意味深长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一瞬间,她发现了他眼底有一种奇怪的、诡异的、高深的光芒。
她有一种感觉,她好像中了他的什么计了......一回到办公室,十真就把千歌的银行帐号给了小岛。
喏,待会儿就把钱汇到这个帐户里。
他说。
小岛看了一下,有点惊讶,山根千歌,不是刚才那个女孩子吗?你为什么要汇钱给她?因为她是我的钟点女佣。
他说。
小岛瞪大了眼睛,什......我还以为她是你的新女友呢!她?他做出了个夸张的表情,拜托,她不是我的菜。
小岛挑挑眉,瞧你说的,就算是菜,她也是不错的家常菜呢!亲爱的表姊,他咧嘴一笑,一直以来,你表弟我吃的都是餐厅的高级料理。
小岛除了是他的秘书,还是他的表姊,不过他们的这层关系除了自己的亲戚及家人,没有其他人知晓。
呿!小岛轻啐一记,十真,你再这样下去,一定结不了婚。
我本来就不打算结婚。
他说。
别再游戏人间,找个好女人结婚吧!小岛语重心长地道。
好女人在哪里?他反问她。
小岛眉心一纠,十真,你还没放下她吗?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变了,但很快地又恢复平常。
你说谁?你心知肚明。
她说。
他皱了皱眉头,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你就当我更年期到了吧!小岛说道:世界上有一半的人口是女性,一定有适合你的好女人。
世界上的女性有一半是好女人,但我遇到了坏的那一半。
这真不像是相川十真会说的话。
她神情严肃,你相信磁场这东西吗?当你心里抱着这种想法时,被吸引到你身边的就会是那种女人......表姊。
受不了她的唠叨,十真无奈地道:饶了我吧!我是为你好。
小岛轻哼了一声,你今年三十二,而且正往三十三迈进,该定下来了。
我才刚跟铃木丽香分手,你也得给我一点时间嘛!他说。
像铃木丽香那样的女人,你还是少碰几个。
小岛对钤木丽香颇有微词。
他挑挑眉,她可是钤木家的干金,而且还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强人。
但她不是个当老婆的好人选。
小岛说。
受够了她的唠叨,十真决定反击。
他睇着她,是不是要像你这样的女人,才是当老婆的好人选?小岛听出他话中带有贬义的意味,喂,你是什么意思?我哪里不好了?他哈哈大笑,别生气,小心又多出几条鱼尾纹。
你这讨厌的臭小子!小岛气恼地槌了他一下。
好啦!你赶快把钱汇给山根那家伙吧!他说。
家伙?她倒是很讶异他以家伙称呼那个名叫山根千歌的钟点女佣。
这是个很亲近的叫法,而且他脸上的表情是愉悦的。
汇多少?她问。
她觉得他对那个山根千歌有点不一样。
唔......他想了一下,三十......不,五十好了。
她一怔,哇!你雇用钟点女佣是越年轻薪水越多吗?不是。
他撇唇一笑,她星期天要做饭给我吃,多出来的钱是给她买菜用的,而且她现在要学法式料理,总得给她一些经费买食材。
你也知道我喜欢好吃的东西,要是她买来一些不及格的便宜货,岂不是虐待了我的肚子?他滔滔不绝地谈着她,却毫不自觉,那家伙好像还挺有做菜的天分,要是她真把三井主厨的食谱学会了,受惠的可是我,我在培养一个超级女佣,而且她搞不好会是我下一个网罗的大厨师......小岛静静地听着他谈着山根千歌,唇角微微上扬。
培养超级女佣?培养大厨师?哈......她心想着:相川十真,你是在培养一个老婆吧?显然地,他还不知道那个山根千歌已经一点点、一点点地蚕食着他的心。
她有种预感,女人的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心就会被山根千歌完完全全的占满......步进办公室,十真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褪下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什么要提起她?他有点懊恼。
小岛口中的她是一个他曾经真心喜欢的女人,当时他还相当年轻,而那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她美丽温柔、聪慧灵敏,深深掳获了当时只有二十五岁的他。
她长他一岁,出身富裕的家庭,跟他相遇在一个长辈的寿宴上。
他们一见钟情,很快的就坠入爱河。
年轻的他深深迷恋着她,每分每秒都想着她、渴望着她。
当时,他已经独居在目前的居所里,而她每个周末都会到他家跟他共度良宵。
慢慢地,属于她的物品充满了他的住所,一件一件,越来越多。
然后,他希望她能跟他一起生活,而她也同意了。
他们开始了甜蜜的、犹如小夫妻般的生活,但他的家人并不看好他们的恋情,而也因为这样,他为了她跟家人有点小小的不愉快。
十真,她对你不是真心的。
他的母亲这么提醒他,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妈,不要那么诬蔑我心爱的女人。
年轻气盛的他愤怒不已。
你要跟我赌吗?母亲说:我会让你看见她的真面目。
不,她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女人。
他坚信着。
好,让我试试她。
母亲说。
于是,他的母亲把她约出去吃饭,并有意无意的透露相川家有财产由长子继承的这项传统,而身为次子的他只能分到五分之一。
当然,那并不是事实,只是母亲为了试探她而编出来的谎言,但从此,一切都变了......她的东西慢慢的、仿佛不着痕迹却又令他在意的撤出他家,终于在某一天下午,当他回到家后,发现家里已经完全没有她的东西,就像她不曾在那里存在过般。
不久,他听说她又找到了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确定能继续家产的独子。
他这才发现,他给她的是完全的爱,而她却只看见了他的身分及相川家的财产。
从此之后,他不再相信女人、不再相信爱情,尤其是那些一知道他的身分就百般讨好他的女人。
他不是还爱着她,事实上,他对她早已没了感觉,但他必须承认,那件事在他心里有个阴影,而那也是造成他如今游戏人间、玩世不恭的主因。
磁场?他突然想到刚才小岛说的那些话。
他的磁场就只能吸引到一些虚情假意的拜金女子吗?或许是如此吧!但那又如何?反正他对真爱早已不再渴望。
一看到户头里面居然有五十万时,千歌大吃一惊。
她心想这一定是他的秘书小姐搞错了,才会多汇了三十万,她一个月的薪资不过二十万呀!诚实又急性子的她在当晚就立刻前往他家,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
来到车库门前,她按了电铃,但没有人回应。
虽然她有钥匙,可以自行开门进去,但今天不是打扫日,她要是这么闯进去,难保不会被当小偷看。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温也越降越低,尽管穿了足够的衣物,却还是难敌金泽十二月的酷寒。
她缩瑟着身躯,尽可能躲在墙角的位置。
看了看表,已经八点。
还不回来?有这么忙喔?她在心里嘀咕着。
可恶!他再不回来,她一定会变成一根冰棒的。
山根千歌,你这个笨蛋,为什么非得今天告诉他不可?明天再说不行吗?在嘀咕着他迟迟未归的同时,她也懊恼着自己的不知变通。
又过了半小时,远远的有一辆车过来,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那是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不是他的红色法拉利。
当她以为那不是他的时候,车子却慢慢地靠近。
这时,车库的电动门开启了,那辆车缓缓的开了过来--谁啊?她狐疑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吉普车突然踩了煞车,显然的,开车的人被她吓了一跳。
车窗摇下,驾驶座上坐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你......突然看见有人从暗处走出来,十真真的吓了一跳,而当他发现那竟然是她的时候,他更是吃惊。
天气这么冻,她在这里做什么?嘿!她用她那明显已经冻僵了的手跟他挥了挥。
她的脸比平常更白,虽然勉强的挤出了笑容,但脸上的表情却活像是打了肉毒杆菌般僵硬。
他飞快地下了车,跑到她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要跟你说......她抽了一口气,每说一个字,便在空气中呵出白白的雾,你的秘......秘书小姐搞错了......啊?他一怔,她没汇钱给你吗?不会吧?他表姊很靠得住的啊!不......不,不是的。
她焦急地解释着,她汇了,不过她......她汇错了数目。
这时,他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了。
老天!就因为她发现户头里多了三十万,就站在这边把自己冻得像根冰棒?她多汇了三......三十万,所以......看她冷得直打哆嗦,却努力的想把事情说清楚的模样,一种怜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一瞬,他有种想一把抱住她,给她足够的温暖的冲动。
但,他并没那么做。
你这笨蛋,就为了这种事?他浓眉一纠,你在这里站多久了?她看了看表,大概一个小时又二十分钟......什......他简直难以置信,你不是有钥匙吗?不会自己开门进去啊?今天不是星期天,我......我不想被当小偷......她说。
你在胡说什么?他有点生气,气她近乎愚蠢的单纯,谁会把你当小偷?我家教很好的,我......我......她的声线在颤抖,我不会随便进别人家。
你真是......他一把揽住她的肩,将她推进车里,进去,车里有暖气。
关上车门,他也上了车,然后开了暖气。
不能明天说吗?他说,只不过是多了三十万,你在这里笨笨的等了一个多小时?看他一脸生气的样子,她想他大概觉得她这种行为让他很困扰吧!她露出了歉然的表情,对不起,我并不是要给你添麻烦,我只是......闭嘴!他打断了她,两只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有着深浓的爱怜。
她一怔,木木地望着他。
他真的在生气!她心想着。
你在生气?对不起,我......昏暗的车里,她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芒,灿烂却不刺眼。
他必须说,他有点看傻看痴了......他从没看过像她这么直、这么单纯的女人,就因为户头里多了不属于她的三十万,她连一分钟都等不了的跑来通知他。
我没有生气。
他说。
你看起来像在生气......她很不安。
好,我是有点生气,但我是气你笨。
她微蹙起眉头,不满地道:笨?我哪里笨了?这么冷的天气,为了三十万就跑来,还让自己冻得直打哆嗦,不是笨是什么?其实他是舍不得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说得对,他是个坏心眼的男人,说出口的话总是那么的不中听--即使他心里不是那么想。
也许他已经习于隐藏自己的心情,也许他......他忘了该如何去对待一个女人,用他的真心。
瞧你把三十万说得跟三十元一样。
他以为她愿意在这么冷的天气跑来吗?要不是为了那多出来的三十万,她也不会......说她笨?他为什么就不能说她诚实?我都忘了你是有钱人,随便一张沙发都要一干万!她负气地瞪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试着跟她解释。
那么是什么意思?她气呼呼地质问他,三十万不是钱吗?我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才二十万,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你觉得我不该立刻来告诉你吗?那三十万是给你买菜的。
他说。
她一怔,啊?不是说了星期天要帮我做饭吗?而且你要学法国菜,难道不用食材费?他说,三井主厨用的材料可不是一般的食材,在这方面他很龟毛的。
这......知道自己搞了个乌龙,还骂人家财大气粗,她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那是我欠你的啊!我弄坏了你的沙发......你以为我真的要你赔?他挑挑眉,我没那么没良心,你一个月才多少钱,我又不是不清楚。
闻言,她又觉得他在损她了。
厚!你是瞧不起我吗?她眉心一拧,愠恼地瞪着他,谁说二十万的薪水不够每星期做饭给你吃啊?小姐,你讲不讲理?他好心补贴,她居然不知感恩?就算主厨食谱用的都是高档货,我也可以买到替代品做啊!她说。
他眉梢一扬,我可不吃冒牌货。
你......她气恼,我用便宜一点的食材还是可以做出原汁原味的东西!不要说大话。
他说,就算你真的能,我多给你三十万补助又怎样?你要给就多给一点,三十万算什么?!她负气地说。
她当然不是赚三十万太少,而是拐个弯批他。
那你要多少?他一脸认真地问。
什么......说她笨?他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蠢蛋呢!难道他听不出她是在酸他吗?气死我了!她做出夸张的咬牙切齿状,然后打开车门,我回家了!喂!他伸手拉住了她,这么冷,我送你回去。
不要。
她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自己能回去。
他知道她在跟他使性子,却没耐性安抚她。
别那么不知好歹。
他冲口而出。
该死!他不应该这么说,他应该说:拜托,让我送你回去。
她眉心一拧,气愤地道:真是抱歉了,我就是那么的不知好歹,放手。
她奋力地甩开他,跳下车。
见状,他急忙开门下车,并快步跑向了她。
别这样。
他拉住她。
我要回家,放开。
她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瞪视着他。
说她不知好歹?可恶,这个自大狂妄的坏心眼!我不想明天看见新闻报导说有个名叫山根千歌的女人,因为在风雪中行走而冻死街头。
他说。
那也不关你事。
她使劲的想甩开他。
她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但不知为何,她的喜怒总是被他的一言一行所影响着。
有时他让她觉得很温暖窝心,有时他又教她气得想狠狠皎他一口。
老天!她和这个男人才认识两个星期,而且只在星期天见面耶!她为什么会被他左右?为什么会因他而喜、因他而怒?四目迎上,她发现他眼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炽热浓烈,不像是生气,但......她也说不出那是什么。
上车。
他像在对她下最后通牒般,我送你回去。
他的态度越是强硬,她就越想反抗他。
不。
她倔强地拒绝,你凭什么命令我?虽然我领你的薪水,但我只有在星期天才是你的女佣,而今天是星期一!你!他被她惹毛了。
而在被她激怒的同时,她那双燃烧着、闪闪发光的黑眸却深深的吸引住他。
他胸口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沸腾着、澎湃着,不知是冲动、情难自禁,还是纯粹想惩罚她、吓唬她、给她点颜色瞧瞧,他猛地将她一扯--她脚下不稳地撞进了他怀里,而当她气愤地抬起头来想狠狠的瞪他几眼,他的脸却靠得好近、好近......さ?然后,在冰天雪地里,她感觉到他嘴唇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