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025-03-29 11:35:16

度假回来后,胜治有意无意地避着她。

避免眼神接触、避免交谈、避免一切的可能。

她忘了她那晚所做的一切,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将那晚的她忘记。

第三天晚上,她逮到了他——へ。

她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挡住他的路。

看着漂亮年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青苹果般香味的她,他的心一悸。

你晚上都没空喔?她问。

我晚上也要工作。

他说。

你到底在做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啊?很多,包括赚女人的钱。

噢?她挑挑眉,一脸若有所思。

我晚上真的没空。

可是我已经在家里待三天了……她小小抱怨。

他当然知道她已经乖乖在家待三天了,只是他……你可以自己出去玩。

他说。

你不是叫我别乱跑?她微蹙起眉心,如果我又迷路,那……不要跑太远。

他打断了她,去逛逛新宿、涩谷或是原宿那种地方,那是年轻人喜欢的地方。

她注视着他,眼底有着疑惑,你不能带我去吗?我要工作,你记得吧?那这个周末呢?她一脸期待。

我有事。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了她。

显然地,她是失望的。

她眉头微微一纠,抿着嘴不说话。

看她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胜治觉得心虚内疚了起来。

这都怪他当初答应得太快,但话说回来,他有拒绝的理由吗?总之一切都来不及了,正如他的预感,她改变也扰乱了他原有的平静生活。

如果有需要,我帮你找个导游。

他提出建议。

更纱秀眉一拧,我不需要保母。

不是保母,是导游。

有什么差别?亚伦把我交给你,你却要推卸你应尽的责任。

她质问他。

他的生活步调已经被她打乱了,他需要时间跟空间调整回来,他有尽量避开她的必要,可是她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这让向来脾气也不怎么温和的他,终于动了肝火。

亚伦并没有要求我丢下手边的工作去照顾你。

他板起脸孔。

那你就别答应他。

更纱气愤地瞪着他。

已经三天了,她感觉得到这三天以来,他都在躲着她,就像她有传染病似的。

她是做了什么啊?去多摩度假的时候,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咦?难道她那天晚上喝了酒以后,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在生我的气吗?她话锋一转。

他一怔,生你的气?对。

她点头,那天喝了酒,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看着她那天真又单纯的漂亮脸蛋,他的心又是一悸。

那天晚上……天啊,他怎么可能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她?他能说她喝了酒就开演唱会,大跳艳舞,接着还扑到他身上要亲他吗?他能说他对她有了生理反应,差点就想……该死!他为什么遇上这么麻烦的东西?你……睡了,什么都没做。

他说了谎话。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睇着他,我真的乖乖睡了?没错。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我没躲着你。

你明明有。

她直视着他,回来后,你就一直避开我,我是细菌吗?听见她说自己是细菌,他忍不住想笑,但他没有笑出来。

平常上班不能陪我玩也就算了,连周休都不行,这说不过去吧?我并没有那种义务。

他冲口而出,有几分后悔。

陪我玩是义务?她脸一沉,两只眼睛像审犯人似的瞪着他,我是你的包袱吗?虽然觉得那句话说得冲动了些,但他并不打算为此道歉。

他工作忙碌是事实,虽说她是客人,但他毕竟不是以客为尊的旅游业者,大可不必事事屈就。

你想玩是你的事,但我有我在工作上应尽的责任。

他底下有多少员工,他怎么能放着公事不处理,整天陪她游山玩水?她不服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你受的是美式教育,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就从不顾虑别人的立场吗?他快被她逼疯了,不只因为她烦,还因为她扰乱了他的思绪。

不自觉地,他把话说重,就像是只要一把话说死、说重,他就再也不会因她的存在而困扰般。

你是说我自私?她眉心一纠,眼眶红了。

她知道他没有义务陪她,但她也没要求他整天陪她啊!她只是希望他至少别假装看不见她,毕竟她现在就住在他家。

她可以不出去玩,可以整天待在家里,但是她……她希望他能注意到她……天啊!她心头一震。

她凯蒂。

瑞克曼,校园帅哥追逐的东方小美人,居然会对一个男人如此哥哥缠?她可以不要玩,却只求他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不否认,她对他确实是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但那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她……她不会真的……这不是她的作风,她不是那种惹人嫌的哥哥缠。

自尊心超强的她,强忍住委屈的眼泪,恶狠狠地瞪着他。

好,我去住饭店!他一怔,断然地道:不行!他告诉自己,要是让亚伦知道他让她只身住在饭店,亚伦一定会觉得他这个朋友很不够意思,他会留下她就只有这个原因,没有其他。

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

她娇悍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答应了亚伦要……那是你跟亚伦的约定,不关我的事。

她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似的轰个不停,我住在这里不快乐,我不想当被囚禁的小鸟,我要自己去玩,我不要你的义务照顾!胜治眉心一拢,眉间立刻多出几道恼怒的皱纹,你在要胁我吗?我不敢。

可是她却一脸挑衅。

你想让我无法跟亚伦交代?她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他看着她,她也是。

两人就那么彼此互瞪了十几秒。

总是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他,从没被这么挑衅过。

他从不容忍任何人对他提出无理的要求,也从不轻饶侵入他地盘的入侵者。

这次,他不打算让步。

请便。

他冷冷地说。

更纱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要强的她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反悔,牙一咬,她恨恨地转身上楼。

再下来时,手上已提着行李跟背包。

她像阵风似的掠过他身边,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当门板砰地一声关上,胜治猛然转身。

他几乎要追出去把她拦下来,但终究还是没那么做。

来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个看似无害的大麻烦离他而去了。

他应该松一口气,应该为这场灾难能提前结束而庆幸,但不知怎地,他的情绪更低落了。

为表负责,胜治即时致电亚伦,并向他说明事情经过。

当然,一些敏感的细节,他并没有详述。

这样啊……听完他的说明,亚伦并没有责怪之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真是抱歉,我没有好好的……不能怪你。

电话那头的亚伦一笑,凯蒂她本来就是个难缠的家伙。

不,我说那些话是太过了些。

朋友这么多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气。

亚伦笑叹着,你忍她五天,大概也算是你的极限了吧?胜治无奈一笑。

其实他能忍她更久的,之所以演变到这种地步,大部分的原因是他……乱了。

他从没这么乱过,尤其是在女人方面。

从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他心乱至此,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因为慌,他变得更加严厉,然后气走了她。

胜治,你不必觉得抱歉。

听出他为此而深深内疚,亚伦也为自己麻烦了他而感到抱歉,都是我拜托你照顾她,才会……亚伦,胜治打断了他,你这么说,我就更觉得内疚了。

唉……那一头,亚伦轻叹了一口气。

明天我就去查看看她住进哪家饭店,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亚伦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亚伦其实是挺担心继妹安危的。

话说回来,他就不担心吗?那个会迷路,喝了酒又大跳艳舞的傻瓜,她怎能放心让她只身在都市丛林中闯荡?在美国,他管不了她,但在东京,她是他的责任。

忖着,他越发觉得一时冲动把她气跑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你受不了她的。

亚伦说。

就算是那样,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外头游荡。

你明天就把她带回来,恐怕她会吃定你。

亚伦有点担心。

吃定他?不,亚伦根本不知道打从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吃定他了。

她日文那么溜,应该不会有事的……亚伦又是一叹,搞不好过两天,她就突然飞回来了呢。

亚伦……总之我为给你添了麻烦而道歉,至于凯蒂的事,你别放心上了,我会打电话给她的。

嗯。

既然亚伦这么说了,他又有什么好讲?也只好这样了。

坐在办公室里,胜治却始终心神不宁。

他不断的想着——她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她有没有平平安安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他从来没被女人迷惑过,但这个二十三、四岁的大女孩却迷惑了他。

眼睛盯着电脑萤幕,他的心却不知道晃荡到哪儿去了。

她是烦、是聒噪、是让人很吃不消,但是除了那些,她天真、她开朗、她像阳光一样的个性融化了如冰的他。

在她面前,他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商场巨人,他变得有血有肉,变得比较像人。

他不得不说,短短几天,她便挖掘出他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一种东西。

世川先生……秘书在外面敲门。

进来。

他说。

秘书推门进来,您中午有个约会……我没忘记。

他今天约了来自义大利的一名服装设计师,准备洽谈合作事宜。

秘书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这是菲欧丽娜小姐下榻饭店的房号。

他瞄了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如果没事,我出去了。

秘书一欠身,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他翻腕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了。

他一向守时,宁可等人也不迟到。

起身,他穿上西装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睡到近午,更纱才醒来。

梳洗一番,她决定开始她的孤鸟行。

哼,她不信没有他,她就玩不下去!她要一个人玩,而且还要玩整六周才飞回美国。

她这个人是要面子的,绝不会让人觉得她死缠烂打,尤其不能让那个没血没泪的臭乌贼有那样感觉!只是,即使是这么想,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讨厌她吗?她真的有那么惹人嫌吗?要不是觉得他好,要不是看得起他,她会黏着他吗?抓着背包,她准备出门。

门一开,她听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她先是一怔,然后本能地退后一步,再慢慢地探出头去——是他——世川胜治!他就站在斜对面的一间房门外,而门里探出头来的是一名外籍美女。

他们先是寒喧两句,然后互相亲吻彼此的脸颊,接着……他在她的邀请下,进入了她的房间。

门关上了,而更纱怔怔地站在那儿好久。

猛一回神,她惊觉到自己发现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正中午,他为什么进入饭店,跟一名外籍美女约会?她是他非固定的女友之一吗?他有时间在中午跟非固定女友约会,为什么就没时间带她去逛逛?她是没人家成熟妩媚,带着她也像是带着小朋友一样没面子,但……但她好歹是亚伦的妹妹,他也该看在亚伦的面子上陪陪她吧?本来是打算不再跟他碰面,也不让他知道她住在哪里的,但是一时气不过,她决定哪里都不去,就在门口等他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只觉得自己的火气越来越大。

只单纯是因为他不陪她玩吗?不,她非常清楚不只是那样。

她在吃醋,她……她在意他们在里面所发生的事。

更纱站在门边,将耳朵紧贴着门板,就怕没听见对面的声音。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她已经站不住而蹲在地上。

支着下巴,她一脸懊恼地等着他OK出来。

只是,她等他做什么?她要跟他说什么呢?他是成年人,他不必跟她交代什么,而且她也已经发誓不跟他哥哥缠以损害了自己的行情。

但,她还是等了,而且一等就是两小时。

这么久?不用上班喔?她嘀咕着。

话刚说完,门开了,她听见他与那名女子以英语道别。

她飞快起身,悄悄的将房门开了道缝。

从门缝中,她清楚的看见斜对面的情形——我送你。

女子说。

不,请你留步。

他非常绅士地说道。

那我就不送了,我们明天见。

再见。

他又与她互吻脸颊道别,然后走了出来。

房门关上后,他转身就要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他发现了门缝中的她的脸——你?他一震,惊讶地看着她。

她板起脸,假装一切都是意外,但心里却充斥着不安。

你住这里?看见昨晚收拾包袱从他家离开的更纱,胜治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

看她平安,他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但一想到她的出现是如何打乱了他的生活及思绪,他又……你怎么会在这里?明知他是来赴午餐约会,她还是明知故问。

她想听听他怎么说,因为听他自己说,总好过她开口问。

我?他尽可能表现得平静而沉稳,虽然此刻他已是心乱,我谈公事。

听见他说谈公事,她立刻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谈公事?在饭店房间谈?我的客户住在这儿。

什么客户?金发美女?她酸酸地问。

他微顿,你有看见?惊觉自己有点不打自招,她索性全盘承认。

对,我在这边等两个小时了,从你进去到出来,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浓眉一纠,不解地问:你等两个小时?为什么一开始不叫我?我没那么白目,我干嘛打扰你的好事?她话中充满浓浓醋劲。

好事?你……他不是笨蛋,当然听得出她在讽刺他。

什么客户?我看她是你的非固定女友吧?她只是客户。

你以为我会信?她哼道,你可能觉得我很无知,但我不笨。

你……他脸上出现三条线,跟你说是客户就是客户。

客户?对喔,他说过他也赚女人的钱,难不成他是……你是牛郎?!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嚷嚷。

胜治一脸铁青,愠恼地瞪着她。

她是不是找死?你说你也赚女人的钱啊!你是牛郎,超高级的牛郎,对不对?她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不是。

他试着捺住脾气,因为他又有掐死她的冲动了。

她的声音那么大,待会儿惊动了斜对面的菲欧丽娜,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所以他决定……你不是?更纱没发觉他眼中闪过的可怕锐芒,你明明就……啊!话没说完,她被他推进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