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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5-03-29 11:33:02

放下胭脂! 一柄长剑闪着嗜血的魔魅寒光,遥遥指向怀抱胭脂的骆子言。

 是凌剑! 骆子言双眸微红,愤怒地低吼:滚开! 若你不把她交给我,只怕到不了凌霸山庄,她就没命了。

凌剑冷冷道。

他森冷的目光投向骆子言怀中的胭脂,立刻变得似水温柔。

 若你想带她走,除非杀了我。

骆子言一字字缓缓道。

 长剑指向他,凌剑毫不迟疑。

那我只好如君所愿了。

 骆子言小心地放下胭脂,让她躺在铺上了长裳的屋檐下,动作轻柔地生怕惊扰了她,处处透出似海深情。

 凌剑凝立如山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有丝动容。

 两人在空无一人、下着蒙蒙细雨的长街尽头交起手来,拳来剑往,凶险万分。

 胭脂静静睡在夜色里,丝毫不知两个男人正为她做着生死决斗。

 一道白衣人影,在纷纷细雨中来到他们面前。

她衣袂轻飘,长发如瀑,随意行来,令漆黑的长街恍如仙境,处处弥漫着清香。

 她缓缓伸出了如玉般的素手,朝着沉睡中的胭脂探去。

 骆子言忙伸手阻拦,素手一闪,电光石火间他已软软倒了下去。

 娘!凌剑恭敬地向她行礼。

 原来这倾城的佳人,竟是令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伤心林林主林心儿,她的身上似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慑人魔力,令人不敢逼视。

 她的眼随意瞟向躺在地下的骆子言,淡淡道:这个年轻人的功夫可挺不错啊,难怪连你也奈何不了他,若非声东击西,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制住他。

她嗓音轻柔而缥缈,令人听过就再也无法忘怀。

 他叫骆子言,是杭州首富骆家的少爷,师承无量山清净道人,与凌霸山庄少庄主是同门师兄弟。

不过他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所以知道他身负绝学的人并不太多。

 原来如此。

她轻轻点头,目光落在一旁的胭脂身上。

 娘,请你救救师妹。

 她晶亮如水的眸光投向凌剑,凌厉地像是把看穿他的剑。

 剑儿,你喜欢胭脂是吗? 娘……凌剑冷硬的武装被母亲击溃。

 若你真心喜欢她,我这个做娘的,当然会救你的心上人,否则,一个叛徒,我为什么还要费心救她?她悠然的表情美得令人心醉,却也无情得令人心碎。

 凌剑咬着牙,像是下定决心道:求娘救救师妹,剑儿确是喜欢师妹的。

他的心中泛起一抹苦涩,不由得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阮素梅。

 那如果娘让你娶她,你会欢喜吗?她的脸上展露一个淡淡的笑容。

 凌剑惊呆了,躺在地上神志仍清楚的骆子言也惊呆了。

 怎么,你不愿意? 凌剑推托:不,只怕师妹不愿意,她已有心上人了。

 就是这个小子嘛,没关系,只要你肯,娘自有法子让她甘心从你。

你是娘的儿子,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就算是天上明月,娘也要设法替你摘下。

 她看向儿子的迷蒙目光中,渐渐多了抹狂热的神色,像是凄楚,又像是憎恨。

俯下身,她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喂进胭脂口中。

 没多久,胭脂呛咳一声,悠然醒转。

一睁眼,在看清立在面前如谪世仙女的轻逸身影,和软卧一旁的骆子言时,立即惊得面无人色,颤声道:林主,这一切都是胭脂的错,不关子言的事,求你放过他吧,胭脂愿意领受林主任何责罚。

 你叛离伤心林,本是死罪,你知道吗?林心儿淡道。

 胭脂跪倒在地,凄切的目光悄悄落在骆子言身上。

是她连累了他,令他落入如此危险的处境,若他死了,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是,求林主降罪。

 林心儿叹了口气。

起来吧,我也不罚你,还会给你胭脂泪的解药。

 胭脂愕然,不敢相信如此好运居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剑儿喜欢你,只要你嫁给他,那你叛逃的事就此一笔勾销。

 胭脂惶然抬头,喊道:不,我不能嫁给大师兄,我对他一向只有兄妹之情,更何况我已经嫁给子言了,一女不侍二夫,我又岂能另嫁他人? 躺在地上的骆子言不能言、不能动,心下却是感动澎湃。

 凌剑的心中平静得令自己震惊,亲耳听见胭脂说出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他的心竟静如秋水,波澜不惊。

是为了那与胭脂有着相同容颜的素梅吗?他不知道。

 林心儿淡然一笑,悠然地道:果然是贞烈啊,不过若你不愿嫁给剑儿的话,只怕你立刻就得做骆家的寡妇了。

 胭脂心头一凉,再也说不出话。

 林心儿微微一笑。

一句话,你嫁给剑儿,我给你解药,并放过这个小子,如何? 她还有得选择吗?幽幽的目光望向他,心中淌血,她清楚的知道,他和她是没有明天了。

 咬着牙,说出痛彻心肺的决定。

好,我答应。

 听到胭脂的决定,骆子言心中剧痛。

他想告诉她,他情愿死,也不愿她嫁给别的男人,可惜他无法言语,只能把伤心,悲痛统统吞入肚中。

 听闻胭脂愿意嫁给自己,凌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感到深深的悲哀。

毕竟,有哪个男人愿意接受这种虚假的感情、买卖的婚姻。

 林心儿清雅如仙的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好,那你服下这粒忘情丹,从此忘尽前尘旧梦。

她摊开的素白玉掌间有粒殷红的药丸。

 忘情丹?胭脂愣住了,怔怔看着那粒殷红的药丸。

 相传忘情丹是伤心林第一任林主穷一生之力苦心钻研,寻遍百草,在仙逝前才提炼出的一种奇药。

这粒红丸,如黄泉路上的孟婆汤般,可以令人将前尘全盘忘却,脱胎重生。

 殷红的药丸在林心儿掌中打着转,与骆子言爱恨纠缠的前尘往事尽涌心头。

深切的目光缠绵地投向骆子言,泪光盈盈。

 骆子言只想放声怒吼,阻止心爱的人儿服下这见鬼的忘情丹。

若是她忘了从前的一切,忘了他,那他就算仍活着,又有何意义? 胭脂的泪一滴滴缓缓地滑落,他可明白,她情愿死也不愿忘记他啊!与他相处的记忆比她的性命还更宝贵,但她怎能眼见他因她而死?只要他能活着,无论要她怎样,都是值得的。

 拿起林心儿手中的忘情丹,泪落如雨。

刚要往口中送去,却被一只大掌阻住。

 是大师兄! 凌剑握着胭脂的手腕,对林心儿道:娘,你就成全师妹吧,剑儿不愿师妹如此痛苦。

 林心儿微微侧头看向凌剑,风情万种的脸上透出怒色。

 怎么,剑儿,你竟要成全她和那姓骆的小子?难道你放得下? 凌剑黯然。

我只是不愿师妹伤心。

 胭脂感激地含泪看向他。

 林心儿怒道:大丈夫生于世,怎可把心爱的女子让给旁人?你若爱她,又怎舍得她躺在别人的怀中,对着别的男人温柔?告诉你,若是你不愿娶她,作为伤心林的叛徒,我绝对不会救她,也不会放过那个小子,你自己决定好了。

她拂袖转身。

 凌剑无奈地缓缓放开胭脂的手腕。

 胭脂哽咽着一口吞下这粒殷红如血、令她断肠的药丸。

 骆子言紧咬牙根,口中渐渐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

他恨自己,若非为了他,胭脂也不会服下那见鬼的忘情丹。

 药丸落肚,前尘过往再也不复记忆。

胭脂软软倒进凌剑的怀中,不省人事。

 好了,咱们走吧。

 林心儿转身离去,凌剑抱着胭脂同情地看了骆子言一眼后,紧随而去。

 他们的身形就像一阵轻烟,转眼就消失在微雨的夜色中。

 骆子言静静躺在地上,鼻端还盘旋着淡淡的馨香,心却痛得在滴血。

 伤心林,我骆子言若不铲平伤心林,誓不为人! 一个月后 伤心林中,到处挂满了大红的灯笼,贴满了大红的双喜字,鞭炮、鼓乐声闹烘烘的,自从伤心林建成以来,第一次这么热闹喜庆。

 胭脂端坐房中,任凭侍女细心为她妆扮,她的脸无瑕而美丽,却毫无新嫁娘该有的喜气,清亮的眼中隐藏着一抹哀伤。

 呆坐菱花镜前,看着喜娘口中喃喃念着吉祥话,她的心中有种隐约的失落。

 着上凤冠霞帔,头垂喜帕,手上牵着红绸,她隐隐觉得可怕。

 她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只是深深觉得一阵阵寒冷,从心底最深处不断涌上,令她的脚步不由得踌躇,举步维艰。

 她不想嫁!只想脱去这身累赘的大红嫁服,摘去头上沉重的凤冠,然后天涯海角永远的离开这里。

 可是,理智却牢牢束缚住她的脚步,捆绑着她的身子,逼着她一步步往大殿行去。

 大殿上卓然立着的男子是她将相伴一生的良人,可是为何她却觉得,他并非她真心相许的那个人,在她灵魂深处,似乎遗落了一些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她的脸上覆着喜帕,遮去她的目光,在喜娘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她的归宿——一个她并不想要的归宿。

 终于她停下脚步,从喜帕下看见一道大红的长袍下摆,心头涌起一阵慌乱,一心只想逃离这场令她觉得荒谬的婚礼。

 一拜天地——一声高唱震得她浑身轻颤,恍惚有种上刑场的痛苦。

 凌剑傲然立在贴满喜字的喜庆大殿中,触目所及净是艳红一片,他俊朗坚毅的脸庞深沉难测,丝毫看不出情绪,但所有人都瞧得出,新郎官的脸上毫无喜气,与这火红的喜堂半点也不相衬。

 整座大殿里只有林心儿秀雅绝艳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凌剑木无表情地拜倒,胭脂也在喜娘的搀扶下,盈盈跪下一拜。

 二拜高堂——又是一声高唱。

 两人一齐拜向端坐上首的林心儿,林心儿微笑着注视一对新人,凤眼中闪着异彩。

 夫妻交拜——第三声高唱。

 凌剑的黑眸中涌出痛苦之色,握着红绸的右手微微颤抖。

 胭脂覆在喜帕下双眸微微阖上,没有人看得见她眼睫间隐藏的晶莹泪珠。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伤心,出阁乃是女子一生必经之路啊,更何况大师兄一向就待她很好,一定会温柔待她,她还有什么可以苛求的?可是她就是止不住盈眶的泪珠。

 喜娘对她说过,新嫁娘落泪是不吉利的,会哭坏一生的命运,一世不幸的。

但无所谓了,反正这段婚姻本就不是她想要的,不幸就不幸吧,她什么都不在乎。

 握在手上的红绸微微颤动起来,她可以从喜帕的下端明白,红绸那端的大师兄已经对她躬下了身,泪落更急,从喜帕下滴落在她火红的嫁裳上。

 凌剑注意到了胭脂裙裾上不该有的湿润,心头泛起无边无际的痛楚。

 这一拜下去,一切就没有挽回了,他无悔吗?心底滑过胭脂清丽如花的容颜,轻嗔薄怒、软语轻吟……不,这不是胭脂,而是那张与胭脂相同的容颜! 天,他怎么会在此时要命的想起不该想的人?一个他以为无足轻重,毫不在乎的人。

 想起她在他面前无声地强抑眼泪,故作坚强,他的心没来由狠狠一痛,几乎站不住脚。

 不对、不对,与胭脂成了亲,他不能再想起阮素梅,否则对谁都不公平。

可是越想把阮素梅的身影逐出脑海,她就越是该死的清晰。

 胭脂微微颤抖着,就要躬身下拜…… 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被抬进大殿中,洒下一行血迹,还未落地便已气绝。

 大殿中一阵扰攘,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竟有人敢到伤心林杀人生事,独有林心儿端坐椅中,一副视而不见的漠然。

 大殿门口缓步走进十数人,当先领头的是两名轩挺男子,都是一身白衣,浑身散发出凌人的气势。

 其中一名男子唇边挂着笑容,阴沉地开口:伤心林办喜事,怎么也不发张帖子给我?林主不会怪我们冒昧,不请自来吧?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令人过耳难忘。

 胭脂在喜帕下听到传入耳中的嗓音,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受,像是熟悉,又像陌生,这嗓音像一道幽柔的清泉将她全身包裹着,拂过她躁动不已的心神。

 忘记所有顾忌,她猛然扯下覆脸的喜帕,红巾飘落的刹那,她望进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睛。

 她的心轰然一震,眼前只有这个轩昂的男子,她的眼一眨不眨地与他的目光纠缠,像是已眷恋了生生世世。

 为何伤我侍婢?林心儿冷然开口,大殿气氛开始凝结。

 是林主的下人太不懂规炬,非要拒客于千里之外,所以晚辈只有代林主教训教训这些下人。

骆子言冷冷回敬。

 无知小辈,居然敢到伤心林来撒野,是嫌命太长了吗? 伴在骆子言身侧斯文俊雅的男子傲然一笑,林主且莫言之过早。

 你是谁?林心儿的眼冷冷扫向他,在他脸上找到了熟悉的气质,令她狂乱的气质。

 晚辈凌康。

 林心儿脸上的寒雪越积越深,冷得所有人寒彻身心。

你是凌霸天的儿子? 凌康洒然一笑,有种落拓不羁的豪爽风骨。

正是。

 林心儿脸上神色复杂无比,没有人能猜透她在想些什么。

恨意,在她雪白的脸上缓缓积聚。

 剑儿,给我杀了他!她沉声命令。

 凌剑听命的正要出手,骆子言却突然喊道:且慢!凌兄,你想不想知道阮姑娘的消息? 凌剑一怔。

素梅? 不错,阮姑娘有了身孕,但却不肯说出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阮老爷大为震怒,已将她赶出家门,无家可归又举目无亲的她,决定出家为尼,此刻正身在白云庵,若你现在赶去,也许还来得及……他的话还没讲完,凌剑已身如利箭般冲了出去。

 林心儿大怒,想不到竟被骆子言破坏了这场她一手策画的婚礼。

愤怒在她心头熊熊燃烧,冷冷喝道:胭脂,杀了这个小子! 胭脂犹豫片刻,对林主一向的敬畏仍是逼得她不得不出手。

 剑,扬起,指向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骆子言紧紧盯着她,不敢置信她真的忘记了他。

痛楚,从灵魂深处不断翻涌着将他包围,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胭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看着她的目光哀切缠绵,透出巨大的痛苦,像是一张绵密的网紧紧缠绕着她。

 她沉默着,长剑挟着点点寒光刺向他。

 骆子言不闪不避,只用一双炽热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注着她,幽黑的眼中仿似藏了千言万语。

 胭脂…… 他不信她真的忘记了他们的过往,他不信她真能对他下手,他要赌,赌她心中仍惦记着他们的过去,他们的那段情。

 你还记得那片梅林吗?我为你植下千株梅树待你归来,你还记得吗?他的嗓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深情,一再蛊惑着她的心。

 什么梅林?什么梅树?他在胡说什么? 胭脂满心烦躁,手中长剑缓了一缓,立时又挟着夺命精芒,朝昂然挺立的他刺去—— 子言!凌康骇然,看那剑的去势无论如何是停不下来的,忙欲伸手拦截,却已迟了,眼睁睁看着长剑无情地向骆子言刺去。

 胭脂手中的长剑如流星滑过般,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刹入骆子言的胸口,鲜血迸射,溅起点点血花,洒在他雪白的衣襟上就如傲然绽放的朵朵红梅。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骇了,呆愣地注视着血溅喜堂的场景。

整个大殿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他看向她的哀切目光紧紧纠缠着她,揪痛她的一颗心。

 为什么她刺了他一剑,他看向她的目光仍是只有浓烈的凄楚,却没有恨?胭脂惶惑地看他。

 排山倒海的痛苦压在骆子言的胸口,呼吸间胸膛的起伏令剑尖又深入数寸,但胸口的伤仍是比不上他心中的苦。

 她果然忘了他,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他,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脚步向前踏出一步,身子猛力一挺,她手上的长剑穿刺而过,再使力往后一退,他的身子脱出她的长剑,鲜血泉涌。

 长剑脱出他胸膛的一瞬,点点血花带着他的体温溅上她惊愣的素颜。

 子言!凌康忙抢上一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林心儿冷冷看着事态的发展,终于明白有些事是怎样也无法改变的,就像胭脂和这个小子的感情。

 忘情丹无药可解,而唯一可令忘情丹失效的,就只有情人血,只有有情人的鲜血,才能唤醒被忘情丹封印的前尘。

这个小子是真心爱着胭脂吧,他情愿死也不愿失去她。

 胭脂完全呆住了,傻傻看着她的剑穿过他的身体。

她甚至看到他把身子撞上她的剑时,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那是万念俱灰的心死。

 她觉得她的心似乎也在那一瞬间死去了。

 他的血顺着她手上的剑锋滑上她手背,那温热的液体犹如滚烫的热水烧烫了她的心,有些被封印在记忆底层的东西,就在这片刻间鲜活了起来。

 子言……她恍恍惚惚地唤出他的名字。

 她记起了那片梅林,记起了梅林边的幽蓝温泉,记起了湖边的拥抱、爱抚,记起了令她心碎的误会与争吵,更记起了他的缠绵温柔…… 她怎么会忘记他?她怎么能忘记他?那让她爱逾性命的男子,让她生死相许的男子。

 她不但记起了与他的爱恋过往,甚至记起了童年时与他的点点滴滴。

 就在月下老人祠前,她说要嫁给他的,也许就是那时已注定了她和他牵缠一生,爱恨纠缠的今日。

 放下手中剑,她扑倒在骆子言面前,哽咽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子言,子言…… 胭脂,你记起我了?你终于又记起我了?他失血苍白的脸上欣悦无限,染满鲜血的手颤抖着伸向她。

 胭脂忙与他的大掌紧紧相握。

 是,我都记起了,记起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再也不会忘记了。

她凄楚地落泪。

 他的伤势如此之重,还能活命吗? 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多活一刻。

握着他的手,她坚定低语。

 骆子言还来不及说话,一旁忙着为他裹伤止血的凌康,已抢先安慰她道:放心,子言的伤势虽严重,可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要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骆子言心头暗骂。

 这么重的伤他还有救吗?胭脂垂泪道。

 凌康带着一脸儒雅的微笑,又道:有救,当然有救,若是不幸,子言还是乘鹤西归的话,最多委屈点,我赔你一个丈夫好了,嫂子你看小弟如何?应该还算一表人材吧? 胭脂愕然,愣愣望着凌康,差点忘了哭泣。

 死小子,咱们这个仇可结大了。

骆子言暗暗发誓,等伤好后,一定要让凌康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胭脂扶着骆子言先离开了,临去时她微感歉疚地看了眼林心儿,毕竟是她把她养大的,但她却不能再留在她身边伺候她了。

 找到一生所爱,这伤心林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凌康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恭敬地交给林心儿。

 家父有封信吩咐晚辈呈交林主过目,请林主展阅。

 霎时,他和骆子言带来的随从退得干干净净,不得林主吩咐,伤心林的人谁也不敢出手阻拦。

但他们心下都疑惑不已,这些人不但惊扰了少爷的婚礼,还杀了伤心林中的侍婢,可林主却仍是放他们全身而退,如此作风可一点都不符合林主向来狠辣的手段。

 林心儿坐在椅中,捏着信纸的手微颤着,冷然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挥手令所有人退下,她美若天仙的脸上现出哀切的神色,泪盈于睫。

 天哥,我对你的儿子终是手下留情了,看着现在的他,就好像看着二十年前的你…… 恍惚的心神回到二十年前,那时的她名满天下,不知多少人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却从来不肯对倾慕于她的男子稍假辞色,只除了他……尾声杭州 西湖畔 杭州首富骆家迎亲,骆公子一年之内第二次娶妻,这是多么不得了的大事! 前段日子,杭州城中甚嚣尘上的传说着,骆子言的妻子阮家千金阮素梅,背夫偷汉、与人私奔的流言,可是此刻骆子言却盛大其事的重办婚礼,说上次只是匆匆接了妻子过门,没有给妻子一个盛大的婚宴,实在是委屈了妻子。

 所以,他在一年之内第二次娶妻,娶的却仍是阮家小姐阮素梅。

 他的隆重其事塞住了所有闲杂人等的嘴巴。

是啊,骆子言可不是傻子,若是阮素梅真给他戴绿帽,他又怎会觉得委屈了妻子而重办婚礼? 杭州首富可不是谁都惹得起的,要想八卦也得先掂掂自己够不够斤两。

骆子言以实际行动说明了对妻子的眷宠,于是,所有的流言自动止息。

 是日,二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整个杭州城都沸腾了,所有的店铺都打烊休息一日,城里所有居民都涌到了街头看首富迎亲。

 只见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路蜿蜒,几十辆嫁妆丰厚得令人咋舌不已。

 喜棚直搭出数十里,爆竹从早到晚地放,大红的好酒流水般地送上,大鱼大肉不要钱似的端出来。

不论是什么人都可以到骆家去喝一杯喜酒,也许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见过这么大排场的婚礼。

 新房中,红烛高点,映得一室皆春。

 骆子言踩着虚浮的脚步,略带醉意地推门进房。

还好多亏了凌康那小子帮他挡着那群想闹洞房的无聊人士,他才能脱身回到新房。

 新娘子安静地坐在床沿,脸上垂着喜帕。

 雪儿,咱们可终于能独处片刻了,我等这一刻,已等了许久。

头上盖着这块红帕子这么久,你一定闷坏了吧? 他拿起搁在一旁的秤杆,轻轻挑起喜帕。

喜帕落地,新娘娇羞地垂首,红晕满脸。

 骆子言伸手抬起新娘的下颚,新娘的视线寸寸上移,终于与他四目相对,他却惊得一退。

 阮姑娘,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房门砰的一声被激烈地撞了开来,一群人扑倒在地。

 最先站起身来的是凌康那小子,就见他挤眉弄眼地走过来,搭住新郎官的肩膀,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这个新娘是假冒的?我看来都一样啊。

说着话,另一个身穿大红嫁服的女子走进屋来,满脸笑容。

 我就说嘛,子言怎么可能会认错?你输了,记得欠我一百两银子。

 胭脂才走到骆子言身边站定,他忙对她抱怨:怎么,你也有份?难道你真连丈夫都可以让给别人? 胭脂浅浅一笑,拉起素梅的手,笑道:素梅是我表妹,怎么能算别人? 两人站在一起,身着相同的红衣,一模一样的清丽笑颜在烛光下,娇艳得不可方物。

 骆子言长叹道:凌剑呢?他也赞成你们这么胡闹吗? 倍受孤立的他,只想能找到一个跟他相同苦命的人。

 他在的话,当然没得玩了。

素梅把他支去办事了。

胭脂浅笑答道。

 骆子言微带酸味的道:怎么,心爱的师妹成亲了,他也不赶回来喝杯喜酒吗? 胭脂与素梅相视一笑,有会于心。

 大师兄有了妻子,当然是唯妻命是从啊,你啊,也要好好给我学学,知道吗? 雪儿,这儿人这么多,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骆子言凑近她低语,俊朗的脸上有些尴尬。

 哦,原来面子比妻子重要啊?那我算什么?胭脂微哼一声。

 骆子言忙陪笑地打躬作揖,不不不,当然是娘子重要,面子算什么啊? 房内众人皆愕然,原来一向自命风流,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鬼见愁,也有被人制住的一天。

 于是,从那天晚上开始,杭州城中又多了一项流言,那就是杭州首富骆子言怕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