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终端机一直吵杂地哔哔叫响,列印出一长卷整齐的资料。
乔志高随便将资料摆在桌上,专心在窗边摆着的高倍率大口径的单筒望远镜上。
他凑眼,正对面大厦舞蹈学苑热力四射的女郎,个个对他抛送媚眼,齐跳大腿舞。
他仔细搜索,看到那个身材惹火的舞蹈老师。
知道她叫舒晴,先前一直是教社交舞的,最近才又兼教有氧舞蹈,而且是隔邻大厦一个心理学家或医生什么的未婚妻。
舒晴的确是个妖冶艳丽的女郎,不过她不是他的对象,他对舒晴那种类型的女人早倒尽胃口,他看上的是那个叫黎湘南的女孩。
黎湘南——那是她亲口告诉他的名字。
上次他算好她下课离开大厦的时间,事先等在那里,假装匆忙地撞到她,借故和她攀谈起来。
他早就认识她了;透过这架高倍的望远镜,早将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摄入脑中。
她看来清纯可人,毫无心机,和他在店里常见的那些庸脂俗粉相差甚巨。
来店里的那些女人个个像廉价粗俗的人造花,没有生命力;但黎湘南完全不一样,她是朵清新冷艳的蓝玫瑰。
说她艳,是强调她神秘的气质,和舒晴那种俗丽的野艳完全不同。
但今天他从早守到晚,一直没看见黎湘南的身影。
他查过她的时间,她今天该来上舞蹈课的。
怎么回事?乔志高喃喃自语。
时间不早了,他该准备到店里去了。
他匆匆离开大厦,跳上他那辆颜色红得像火似的火鸟,这是一位常来店里的女客,在包下他一个月以后所付给他的小费。
他是他们店里最红的小生。
他的架式像电影明星,是店里最英俊、最酷、体格最棒——甚至技巧最好的一个。
来店里的女人都喜欢找他,他对她们耍酷,但不挑剔。
她们简直为他疯狂!乔志高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方向盘一旋,大弧度滑过一个转弯道。
但是他恨那些女人,恨那些下贱的人种。
他上班的店有个绮丽的名字叫织女的爱。
织女是只有在大阳下山后才见得到情人的,而且一年只有一次,在午夜时藉着喜鹊搭起的桥会见牛郎,像在偷情一样,所以他们的店大阳下山以后才会开;午夜是偷情的最高潮,太阳升起以后,门就闭得紧紧的了。
他是活在夜里的男人,所以只能以牛郎的方式,隔着星河,偷偷望着活在阳光下的黎湘南。
黎湘南是一个纯洁的化身,相对于他所属的黑夜,她显得充满光明。
他不敢对她说他对她的爱慕,牢记着人鱼的传说,怕一对她开口出了声,最后他会变成了泡沫。
上次见面,他对她自称是落拓的作家。
想像他是那种满怀文学理想,怀才不遇,有抱负理想的青年,她果然对他充满了崇敬的眼神。
哦,作家!乔志高自言自语叫了出来。
如果黎湘南知道他的真正身分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她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怀才不遇的文学青年,而是个午夜牛郎、舞男——或者更干脆的说,只是个妓男,她究竟会怎么想?还会再理他吗——不!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
满身火焰的火鸟又转了一个弯,织女的爱已翘首在望。
今夜,他又将是一个多情的牛郎……他撇撇嘴,在红灯前停下,点燃一根登喜路。
那些女人只贪图交媾的快乐,他能很轻易满足她们这点,但他从不轻易跟她们上床。
他是有价钱的,而且相当高;他总是撩得她们心痒痒的,狠狠刮了一票后,最后才满足她们饥渴已久的欲望。
他恨那些窝在他身体下的母猪,但他企图她们皮包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
绿灯亮了,他将油门踩到底,高速飙过一百公尺遥号志灯长绿的街道。
他抢了一个黄灯,然后慢慢减速,将火鸟停进一处收费停车场。
织女的爱,就在停车场对面大厦中的一角。
志高!乔志高走出停车场,甩着车钥匙,等着过马路,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会这样叫他的只有一个人——唯一知道他真名的人,那是他告诉她的。
到店里来的那些女人都撒着娇,嗲嗲地喊他乔。
乔,一个充满低贱淫秽意味的名字。
志高!声音更近了,接着黎湘南喘气咻咻的模样就出现在乔志高面前。
好巧!在这里遇见你!黎湘南仰起笑脸说。
乔志高的身材相当挺拔,和高日安不相上下,足足高出黎湘南一个头;黎湘南踩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鼻端下缘。
她含着笑,步履有些不稳,显然不习惯脚下那双细跟约三吋高跟鞋。
湘南!乔志高非常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黎湘南。
他没有再往马路对面望一眼,沉着又自然地引着黎湘南往反方向走开。
他边走边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肚子饿不饿?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谢谢,我刚吃过;不过找家店坐下来歇息一会,倒真是需要。
穿着高跟鞋真是不方便,害得我的脚又酸又痛。
黎湘南脚步不稳地说。
乔志高这才注意到黎湘南脚下那双三吋高跟鞋。
他领着黎湘南在人行道上的漆椅坐着,不顾自己一身名士的派头,也不管旁人的眼光,竟自蹲下来,轻轻除下黎湘南的高跟鞋,仔细地查看她的双脚,甚至伸手握住轻轻地揉推说:真的都肿了。
很痛吗?这样有没有舒服一些?黎湘南没想到他竟然会当众做出这样突然的举动,缩了缩脚,红着脸轻声说:没关系,不怎么痛,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乔志高轻轻再帮她穿回鞋子,起身四处看看。
这里风太大了,还是找个地方坐比较好。
他低下头,殷勤地问: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扶你?不用!我走得动。
黎湘南红着脸猛摇头。
乔志高待她的态度像公主一样。
尽管她早受尽了她父亲的娇宠,但面对乔志高的殷勤温柔,仍不免感到受宠若惊。
不过那并不是害羞或不好意思,她只是不习惯父亲以外的男性对她有这种呵护爱怜,将她捧在心窝上。
她一直不是个活泼的女孩,从来不会扮天真可爱或俏丽娇嫩讨人喜爱。
她父亲爱她,半多是自恋的投射;乱伦不正常什么的,那是旁人误会不解甚至嫉妒的眼光。
但旁人对她好,她就不免疑惑或不习惯。
乔志高俊美英挺的外形长相并没有让她不自在,因为她父亲是个英俊的男人,她早就习惯了面对那种人。
乔志高让她感到不习惯的是,他以一种骑士的姿态出现在她身旁,像怀有保护她的使命般,对她的好充满中世纪古典的骑士精神,又奇怪地揉杂了一丝自卑。
是的,自卑。
但也许那只是她的敏感,以乔志高的各项条件看——除了才华尚未被人赏识,文学理想尚未遇知音外——他都不会和自卑那种形容词有关的。
她对乔志高有相当的好感,因为这时代,坚持理想的人实在太少了。
多半的人都被物质的世界打败,理想死亡,沦落到生存只为打发生活或被生活打发。
他们走进一家小咖啡店,点了两杯哥伦比亚咖啡。
乔志高看黎湘南悄悄脱掉高跟鞋,问她说:你怎么会穿这种东西?好玩啊!我最近摆脱了一个讨厌的家伙,心里很高兴,就没有考虑太多。
黎湘南这句话说得不清不楚。
其实她是因为终于可以不用再去高日安的研究办公室而高兴,经过皮鞋专卖店,因为心情正好,没考虑太多就花掉冤枉钱买下这双不合脚的高跟鞋,把原来舒适的鞋子丢掉。
以后别再穿了,它不适合你。
乔志高有些急躁地说。
他讨厌看到那种细跟的高跟鞋。
来店里的那些女人,几乎每个都穿着那种令人想入非非的高跟鞋。
黎湘南是天使的化身,而天使是不穿那种诱人的细跟高跟鞋的。
天使都是赤着脚的,就像她现在这样。
他刚刚伸手握住她小巧纤灵的脚踝时,感到一股轻颤电栗通过他全身的细胞。
那是圣洁的震撼,一霎时他几乎陶醉了,想醉入她的怀抱,对她倾诉和忏悔。
不!他永远也不让她知道!他不愿变成泡沫消失在她周遭。
你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记得你当时好像正在等着过马路。
我是不是担误你什么事了?黎湘南突然问。
没有,我没有什么事要办,你别多心。
乔志高回过神。
他们现在已经相识了,他究竟还在担心什么?他究竟在焦虑什么?担心被揭穿——不!不会的!除了他告诉她的,她对他一无所知;就像除了望远镜内的世界外,他对她的世界也一无所知。
湘南,乔志高说:你看,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可是我对你却还不太了解。
我对你也是不了解啊!黎湘南含着笑回答。
我?乔志高愣了一下,耸耸肩说:我没什么好了解的,落拓作家罢了,写的东西没有人要登,退稿满抽屉。
总之,很平凡就是。
黎湘南微笑看着乔志高,没有说话。
她并不是怀疑乔志高对她所说的话,也没有怀疑他的文学气质;但乔志高那身打扮和混身散发出的品味,一点也没有落拓文人的穷酸气,倒像是家世良好的贵公子,实在令人难以联想。
她的微笑令乔志高不安。
他低沉地问: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没有。
我只是觉得你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难和窝在阁楼或咖啡厅写作的落拓文人联想在一起。
你像个贵公子,没有那种穷酸气。
是吗?那可真是我听过最受用的恭维。
乔志高嘴角浮起一丝笑,心安了不少。
对了,矢志成为作家之前,你有过什么梦想?黎湘南说:小孩子时最流行交换秘密,发誓什么的。
发现什么事,都说不可以告诉别人,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是口耳相传,结果是大家都知道。
那时做过很多梦想,当舞蹈家、音乐家,志愿一箩筐;结果一起指天发誓的那些人,到最后还是嫁人为唯一的志愿。
你呢?你有过什么梦想?我?乔志高又愣了一下。
嗯。
我很想听听呢!黎湘南睁着大眼睛说。
她对乔志高和高日安的感觉及态度完全不同。
高日安令她不禁想出言讽刺,乔志高却能激起她最知性感意的一面。
大概是因为认识的场合与形式不同吧!高日安一开始即以绝对不等的姿态凌空而降,而乔志高却以平等友善的姿态出现,这种绝大的差别,当然使她对他们产生绝大不同的观感。
虽然她没有怀疑,但其实她并不怎么相信乔志高说自己是落拓作家的那种说词;然而她也无意揭发,她没兴趣窥探别人的隐私和内心的秘密。
只有像高日安那种所谓的心理学家和什么精神医师才会做那种龌龊事。
乔志高发愣过后,自嘲地撇撇嘴,点根菸说:我没什么伟大的梦想,反正就是这样。
以前小时候的作文我的志愿写过想做老师、医生、科学家什么的;长大后却什么都不是,只是为讨生活而讨生活。
你这话太消沉了,不像你。
我看起来也不像是积极的人。
透过青朦的烟雾,乔志高深沉的黑眼眸逐一审视黎湘南清纯洁净没有化妆的五官。
他一直没有去管时间。
今晚他将是她的骑士,而不是霓虹灯里面多情的牛郎。
他的目光深沉地掠着黎湘南的发丝,吻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擒着她嘴角动人的盎然笑意……突然,黎湘南站起来说:我必须回家了,有好些事要做呢!乔志高呆了下,明白她是怕耽误他的时间,更加倾心她的可人与善解人意;但他不动声色,也没有坚持。
我陪你走走。
他付了帐,出了咖啡店后说。
不用了,你陪我走一段,我又想回送你一段,陪来送去会没完没了的。
黎湘南说话的口气、方式,思维的深度与成熟度,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让人猜不透年龄。
而天使,也是没有年龄的刻划标准。
也许有人听她说话的语气,会认为她只是早熟,因为家庭环境背景的关系而早早失落少女的天真;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不屑于那种近乎白痴的天真——那根本不叫无邪,那是蠢。
她对乔志高笑了笑,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背对他走开。
她感觉得出乔志高乍见她时的某种不安,虽然那不安感后来消失了,她还是觉得应该离开的好。
她并不急着想了解他的种种或者知道他的秘密——她肯定他心里有某些隐瞒,但她不想问。
除非他主动告诉她,否则她不会去撩探;就像她也不会告诉他有关她的种种一样,除非她自己想让他知道。
http://www.jjwxc.com 晋江文学城 http://www.jjwxc.com只有她和她母亲的家,可回可不回,她想想还是回家。
她母亲正对镜化妆准备出门。
是应酬还是约会?黎湘南倾倾头,有些不经心,踢掉那双不合脚的细跟高跟鞋。
湘南,你不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大轻佻了!我是你母亲。
前任黎太太,萧竹筠,停下刷眼影的动作,看着镜子里的黎湘南。
算了吧!妈,你这是在说我‘不孝’吗?别担心,反正我早有觉悟,我是注定下地狱的。
湘南!萧竹筠喊了一声。
她实在不了解她这个女儿,自从她和她先生离婚后,她觉得女儿突然变得世故成熟,完全像大人一样,而且态度讽世鄙俗,离经叛道。
本来她担心她变得阴沉忧郁,是受家变的影响,所以送她到心理学专家那里接受心理辅导调适,尤其她失踪回来后,感觉上让人不安;但她实在是不了解她,有时她根本不觉得她是她女儿,而像同辈朋友一般,让她有种种错觉。
嗨,妈,你要约会的话,这个给你穿,绝对能衬托出你的窈窕妩媚。
萧竹筠从镜中看到黎湘南拎着一双高跟鞋站在她背后笑着说。
你哪来那双高跟鞋?萧竹筠按按蜜粉问。
买的啊!黎湘南拎高了鞋子看看说:不便宜哦,那女人坑了我快五千块。
哦?你怎么突然想买高跟鞋?高兴啊!黎湘南笑得很开心,放下鞋子说:对了,那个高日安有没有打电话来?没有。
萧竹筠停下化妆的动作说:湘南,我想这样不大好吧?高先——妈,我们讲好的。
黎湘南笑容凝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母亲说:我不会惹事生非,你也别管我的事——你反悔了?还是你心里真当我是个疯子?不!我怎么会!萧竹筠急忙说:只是,你那时那样无缘无故离开家,你又什么也不肯说……你真的为我担心吗?真稀奇,只想到自己的人,竟会为别人担心!你不是别人,你是我女儿!萧竹筠有些激动,女儿这种态度让她感到难过。
是啊!我是你的女儿……这句话着实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因为她是她的女儿,所以此刻她还站在镜子前看她化妆。
我们别再争执了好吗?萧竹筠说得有些无奈,委曲求全。
你快去换件衣服,陪妈一起去好吗?干什么?你跟男人约会干嘛拉我去凑热闹?湘南!萧竹筠实在受不了女儿那种措辞方式。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黎湘南笑笑说:我很赞成你多出去认识男人,结交朋友。
爸都已经娶个后妻了,你找男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你还年轻,需要爱情的滋润。
其实你和爸本来是一对羡煞人的佳偶,只可惜你们生错了我,因为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是没有孩子的,他们只许‘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而不许生儿育女。
不要说这种老气的话。
我和你爸虽然分手了,但你永远是我们最宝贝的!是啊!我是你们爱情的结晶。
黎湘南笑得有些讽刺。
说真的,爱情还是很美的,我不会因为一次不愉快的经验而拒绝它。
讨厌男人,生活就没什么乐趣了。
妈,你不觉得你这句话说得好色?萧竹筠微微一笑。
只有这时候,女儿才真正像十七岁单纯无邪的天真少女,对爱情懵懂无知、疑惑,甚至憧憬或抗拒。
她回身仔细去看脸上的妆,笑说:等你恋爱,你就会知道。
恋爱?那么费事做什么?不恋爱你怎么结婚?怎么了解这一切的美好?结婚?黎湘南惯有的调笑又浮上了嘴角。
拜托,妈!同你在外商公司共事的那些精明能干的女同事难道没告诉过你,结婚是一种自由意志的自杀行为——有钱,有男人爱就好了,结什么婚!湘南,你怎么说这种话!这种观念是不正确的!萧竹筠不明白女儿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想是受了她和丈夫离婚的关系。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结婚,孤独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想!我有当老处女的心理准备;不过我也不一定会当老处女——那要看我找不找得到看得顺眼的男人。
黎湘南满不在乎地笑,又说得正经。
但你放心,我不会反对你再婚。
你什么时候想嫁就嫁吧;不过希望你这回看男人的眼光准确一点。
萧竹筠怔怔地看着黎湘南,并不是被她的言词吓到,而是她实在不明白,不了解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懂吗?不懂就算了!这种事本来就是如此,你会应用比懂它还重要。
黎湘南耸耸肩,转身离开。
萧竹筠回过神匆忙地追出去,梳好的头发因而垂散了几丝在额前。
湘南!萧竹筠叫住女儿。
你还是换个衣服跟妈一起去。
其实今天晚上是你爸的——哦,你金阿姨请我们过去吃饭。
她?黎湘南不禁皱起眉头。
她没事干嘛突然请我们吃饭?又在搞什么把戏?金玲瑜是黎湘南父亲的表妹,和她父亲一向交好,却和她母亲交往冷淡。
黎湘南父母离婚,金玲瑜第一个举手赞成。
说起来她父亲那个后妻,还是金玲瑜介绍他认识的——天知道那两个女人在什么场合认识的!——然后由金玲瑜引介,那个女人就那样介入她父母的婚姻。
黎湘南对这个表阿姨向来很讨厌,连话也懒得跟她多说。
虽然她懂分寸,不会让对方下不了台或难堪,但也足以让对方知道她对她没好感。
别这么说,她也是一番好意,大家很久没见面了!萧竹筠淡淡地说。
好心个屁!她那是挖坑让你跳。
黎湘南知道她母亲绝不是心软,也不是烂好人;她想她母亲会接受邀请,大概是因为她父亲。
尽管她母亲表现得骄傲,但她想,她母亲对她父亲大概还没死心;虽然那男人伤透她的心,又早已娶了个后妻。
爸会去吗?她想想又问。
她母亲迟疑一下,轻轻点头。
黎湘南轻轻一撇嘴,要笑不笑。
我劝你还是早点死心吧!她说:看开一些!他连后妻都娶了,干嘛还对他那样恋恋不舍?我看你趁年轻赶快找个男人嫁了,别为他辜负青春。
萧竹筠被女儿说中心思,微微羞红了脸;但她别过头,装作没那回事。
她理了理衣摆,然后抬头问:好吗?陪妈一起去?算了吧!她煮的那种饭能吃吗?我看她一辈子没下过厨房。
她煮出来的饭硬得要命,一粒在美国,一粒在日本;煎条鱼五马分尸,锅屑跟焦皮都分不清,我怕吃了闹肚子疼。
黎湘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迳地批评着。
萧竹筠明白女儿孤乖,但对她栩栩如生、贴切的形容感到好笑。
她强忍住笑,淡淡说:湘南,你不该这样批评金阿姨。
她是你的长辈,亲自下厨招待我们,你应该感激才对;再说,你想想自己,做家事的功夫也比她高明不到那里去。
以后别随便出口批评别人。
那好,没我的事,我回房间了。
黎湘南挥个手掉头就走。
湘南!萧竹筠又叫住她,没有再出口要求,但眼里的期待明显可读。
算了!等我五分钟。
她匆匆丢下话,赤着脚跑回房间。
她没办法漠视她母亲那种近乎渴望的眼神。
但她实在不懂,明明都已经离婚,为什么她母亲对她父亲仍那么依恋不舍?既然如此,当初就该死命坚持不离婚,不管什么面子或自尊。
抱住了躯壳,就有留住心的可能;她母亲偏偏假骨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结果求到了瓦再回过头来想念碎掉的玉,还装作一副不在乎。
依她看,这根本是自作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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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省掉找停车位的不便,她们搭计程车过去。
黎北潇早已到场等着她们。
见到她们进来,先拉了黎湘南又亲又抱,然后才微笑朝萧竹筠点点头算是招呼。
黎太太袁丹美却避开了她们。
黎湘南朝屋子随便扫了一眼。
屋里除了他们,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男女。
那些人都是金玲瑜在社交场合所认识的人。
金玲瑜喜欢社交生活,婚前就喜交际,婚后更是活跃。
离了婚在公关公司任职更是没埋没她的才能,闪闪发耀像只花蝴蝶。
湘南!金玲瑜迎向她们过来。
女大十八变,才多久没见,你越变越标致了!她假着笑,搂了搂黎湘南。
黎湘南不经意地和她母亲交换一眼,甜着脸回答说:哪里!阿姨才是越变越俏,婀娜多姿像个少女。
我敢打赌,我们走在一起,大家一定会以为我们是姐妹。
哟!小丫头嘴巴越来越甜了!金玲瑜笑得皱纹都出来了。
她又再跟她们寒暄一会,才扭着屁股走开。
黎湘南等她一走开,就收起笑脸说:还好,看这情形不必吃她亲自下厨的佳肴,虐待我的消化器官。
看看这房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品味,白白槽塌了那些装潢材料。
又在说谁的坏话了?嗯?我的小湘南!黎北潇端着两杯鸡尾酒微笑走近,他把酒递给萧竹筠。
你什么时候学了这偷听的习惯?黎湘南横了黎北潇一眼,口气和态度完全没有对父亲的尊敬。
湘南!萧竹筠轻斥了女儿一声;黎北潇却哈哈大笑,搂住黎湘南说:如果我不对,别生气;不过你那样说你玲姨,她听了会加速老化十岁。
她本来就不年轻了;不过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黎北潇又哈哈大笑。
湘南,你嘴巴越来越坏!你是不是也从心里偷偷骂我?黎北潇全是笑意的眼不住地流连在黎湘南身上。
黎湘南凝目望着黎北潇,久久才轻笑说:你会担心我偷偷骂你吗?当然,天底下所有的女人,我只怕你不理我。
黎北潇这些话说得很轻声,几乎是咬着黎湘南耳朵说的。
咱们两好久不见了,陪我到阳台散散心聊聊好吗?什么叫‘好久不见’?我一星期前才和你见过面,两天前还和你通过电话呢。
黎湘南不领情说:你还是陪妈好好聊聊吧!她为了见你,委屈地接受她讨厌的人的邀请。
她原想藉此撮合她父母,谁知道她一转头,她母亲正和一位陌生男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注意他们。
她有些泄气,但是又无奈。
黎北潇顽皮地眨眨眼说:我怎么看不出她有任何‘受委屈’的样子?不是我不陪她,只怕我现在过去了,反而破坏她的好兴致,你说是不是?哼!那也还有一个美丽的后妻陪你啊!你不是带她来了?黎湘南不悦地说。
别这样,你知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黎北潇央求着黎湘南说:好不好?陪我到阳台透透气,这里头太吵了!他仰头将酒喝光,顺手将酒杯搁在酒柜上,搂着黎湘南走到阳台。
他倚着阳台,让黎湘南可以舒适地依偎在他怀里;双手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乌云皓首。
湘南,你喜不喜欢我?黎北潇轻声问。
喜欢,你是我的父亲。
黎湘南回答得很淡。
那你爱不爱我?黎北潇又问,看着黎湘南。
爱!爱死了!黎湘南口气有点嘲谑,但听不出是不是玩笑。
黎北潇眯着眼笑,亲亲黎湘南的脸颊,满脸欢喜地说:湘南,搬来跟我一起住好吗?黎湘南抬头凝视了黎北潇好一会,轻轻摇头。
你知道我不能的。
幽怨的口气,轻愁的脸庞,完全像个陷入某种苦恼的女人,而不是天真无虑的少女。
为什么?你实在不必顾虑你妈——我必须顾虑她!黎湘南提高了声调打断黎北潇的话。
你已经抛弃她了,我怎么可以丢下她不管!湘南!黎北潇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根本不该再结婚的。
你并不爱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娶她?你喜欢女人,爱怎么荒唐,怎么花天酒地都可以,也尽可以随意追求你看上、喜爱的女人;但你实在不该再结婚的!你不明白。
我必须结婚。
黎北潇英俊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
他抬高脸,不让黎湘南见到他的表情。
他之所以娶袁丹美是因为他必须结婚;因为是必须,所以娶婚的对象不管是谁;不管他爱不爱,任何女人都可以。
为什么你必须结婚?黎湘南不了解,恨恨说: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和妈离婚!这算什么理由嘛!湘南,别再问了,我们的事你不明白。
黎北潇静静地看着黎湘南。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黎湘南;出乎他预期的,黎湘南竟躲开他的眼光。
湘南?黎北潇轻声喊着黎湘南,声音有点颤。
你是我父亲,我体内流有你的血。
黎湘南低头像是思量,而后迎视黎北潇;尽管背着光,眼瞳仍清澈见底。
也许在这世界上,你是唯一和我有如此血脉关系的人了。
我爱你,你不该如此——不该如此怎样?她没有把话说完。
是啊!黎北潇将头轻轻抵着她的额际,答得轻又含糊,不知是在回答他和她的血脉关系,还是说他也爱她,还是说他了解她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黎湘南陶然地倚在黎北潇怀里,黎北潇双手紧搂着她。
抱过那么多女人,他还是最喜欢如此搂着黎湘南在怀里。
有人好事笑他有恋女情结,还有一些更难听的,但他一概不管不理。
他和她有密不可分的血脉关系,她的身体流有他的血,她是他的,他爱她。
对了,湘南,今天下午那个心理医生打电话给我了。
哦?他怎么说?黎湘南眺望着夜景,漫不经心地问。
还不就那些。
既然你坚持不肯再去,他当然也不能勉强你再去。
黎北潇微笑说:不过我真感谢他,你终于又肯理我,和我说话了。
那一阵子你成天不说话也不理人,真把我着急死了。
你不该和妈离婚的。
你知道,她爱你——别再说这些了。
黎北潇伸手轻轻按住黎湘南的嘴唇,修长的手指转而抚摸她的脸颊,低头亲了亲她。
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只剩下半学期,放弃太可惜了。
你不必担心这个,我在家还是有念书。
等明后年我想继续接受学校教育再说。
你好像把每件事都想好了,我也没什么意见。
你妈那边怎么说?她还能怎么说!她当然巴不得我赶紧复学、补习、考大学。
黎湘南缩了缩肩膀,夜有一点凉。
你知道,她工作的那种环境,竞争得厉害;她又特别好面子,是不容许家里有像我这种不念书、逃学或休学的孩子存在。
她算是很开明了。
她的确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
所以你根本不该跟她离婚。
怎么又提到这老问题上!黎北潇浓眉微皱,察觉到怀里黎湘南的瑟缩,低下头柔声问:冷吗?有一点。
黎湘南漫不经心地点头。
黎北潇脱下外衣为黎湘南穿上,动作细腻,像是捧着无价的珍宝。
然后他搂着黎湘南,低头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黎湘南哈哈大笑。
他们在阳台上谈笑赏夜景,根本不去理会屋里那些人和那些热闹;可是屋内却有双妒忌不满的眼正阴沉地盯着他们。
那是黎太太袁丹美。
她隐在一盆盆栽后头,倚着雕花台,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薄鸡尾酒,双眼牢牢盯着阳台上的两人,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全身都在发热,妒火中烧。
黎北潇竟然丢下她,和另外一个女人在阳台上谈笑亲热!虽然那个人是他的女儿,但那更不可原谅。
瞧他们那种亲匿的神态举止,根本让人错以为是亲密的爱人。
那简直是不正常嘛!和黎北潇结婚之前,她就听金玲瑜提过黎北潇对女儿的溺爱娇宠。
当时她一笑置之,以为只是寻常的父亲对女儿的钟宠。
结婚后亲眼看见,她才算了解到那种异乎寻常。
那根本是一种病态、不正常、乱伦的爱!尤其黎北潇高大英俊,年轻有朝气,和黎湘南在一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父女;加上他们那种旁若无人的亲匿举止,不知情的人看来根本以为他们绝对是一对情侣——或者更亲密的关系。
她无法不对黎湘南感到嫉妒。
尤其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气质一致;每当黎湘南出现,她就感到他们之间有种亲密,任何人都无法介入。
她无法忍受这些。
她才是黎太太啊!在黎北潇身旁的女人应该是她才对,只有她才有资格像那样依偎在黎北潇怀里,和他卿卿我我相偎依。
怎么了?丹美,一个人躲在这里?金玲瑜朝袁丹美走来。
袁丹美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自顾喝着闷酒,眼光仍紧紧盯着阳台的两人。
金玲瑜顺着袁丹美的视线往阳台看去,明白她生闷气的原因,陪笑说:原来你是为这个在吃醋。
想开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他就只宝贝他这个女儿?什么嘛!你不会看,这那是父亲宠女儿!根本是病态、不正常!袁丹美又妒又恨,怨气满腔。
何必跟小孩子吃醋!金玲瑜说:你已经和北潇结婚了,你‘才是’黎太太,没有人能抢走你黎太太的宝座。
她说着,似是不经意地朝萧竹筠看一眼,回脸笑说:北潇他再怎么宠女儿,也威胁不到你,因为你才是黎太太。
懂我的意思吧?金玲瑜一脸诡诈狡猾的笑。
袁丹美眼珠子一转,闪烁不定。
她笑开脸说:懂了。
她想利用女儿夺回‘黎太太’的宝座,是决计不可能的。
我绝不会让她得逞。
不过,你干嘛也邀请她来?没办法。
金玲瑜回顾屋内一眼,又掠了阳台一眼说:不邀请她来,那丫头是不会来的;那丫头不来,北潇也绝对不肯来。
她不来,我想求他帮忙的事就泡汤了。
又输了?袁丹美暧昧地笑。
她和金玲瑜是在牌搭子上认识的;不过她这句话别有所指。
你想到哪里去了!金玲瑜啐了袁丹美一口。
她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昨晚可真是把我给折腾死了!我答应要给他买部车,但是我手边没这么多现金,只好找北潇。
他不是刚买部车吗?于是我就要他让给我。
你这么大手笔!对方是谁?上次那一个吗?袁丹美皱眉问。
金玲瑜养小白脸她是知道的,只是对象一直在变,鲜少有人能够满足金玲瑜,让她把钱当白纸一样撒。
你不认识的。
那是我在‘织女的爱’挖到的宝贝,我对他可是崇拜死了。
金玲瑜笑得邪气又淫荡;有人经过,她立即收起脸,又是一副贵妇的端庄。
是吗?袁丹美压低嗓子,仍在笑着。
我敢打赌,他的技巧一定很棒。
哪天带我去见识见识!行啊!不过不许你打他的主意。
放心,我只是见识见识而已。
袁丹美耸耸肩,极自然地又将眼光掉回阳台。
眼里的火,又重新燃烧起来,妒意四散。
别担心,等你有了孩子,那丫头就不会那么得意了。
金玲瑜看着阳台的两人,瞳孔缩得又冷又小。
跟我来,我们去跟北潇打个招呼吧!阳台上,黎北潇搂着黎湘南低低说着话语;黎湘南低着头,有时颦眉,有时扬着嘴角。
他们之间的气氛宁祥、水乳交融,根本不容许任何人介入;金玲瑜假着嗓子的笑声硬生生插入说:北潇、湘南,原来你们在这里——到处在找你呢!这里风大,为什么不进屋子里去?找我做什么?夜寒风冷,黎北潇的表情看起来也冷冷的。
他没有松开搂住黎湘南的双手,双眼仅是懒懒地抬了一抬,扫了金玲瑜和袁丹美一眼。
为了这个啊!金玲瑜将袁丹美拉到眼前说:你怎么只顾陪女儿谈天,把娇妻冷落在一旁!她堆满笑走到他们面前,顺势将黎湘南拉出黎北潇的怀抱,假意说:湘南,这么黏爸爸可不行的!看哪天我介绍你认识一些年轻朋友。
你也不小了,该交男朋友了!不急。
黎湘南脸上也全是笑,但眼底没有。
夜风拂过,拨乱她的发丝,她举手理须发,轻轻抽离金玲瑜多肉的肥手的掌握。
怎么能不急?你都十七岁了——不!快满十八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人喽!金玲瑜十七岁高中没念完就休学结婚,前后嫁了三个丈夫,第四、五任只管同居不办手续,现在是某个富商的密友。
我怎么能跟玲姨比?玲姨天生丽质,不乏人追求;我只是个黄毛丫头,想谈恋爱也没人肯陪着?怎么没有!这件事包在玲姨身上,就这么说定。
看哪天我好好介绍你认识一些年轻朋友,到时喜欢谁,任由你挑。
再说吧!黎湘南把脸转向黎北潇,背对着金玲瑜和袁丹美,直直看着黎北潇。
她如花的脸全是冷凝的淡漠。
爸挑中谁,我就跟谁来往,我相信爸的眼光。
只要他答应,我是没什么意见。
说完她回过身,清新的脸又笑靥如花。
玲瑜,你不必费心,我不会把我的湘南交给任何人的。
黎北潇走到黎湘南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
袁丹美满腔妒火,酸涩异常。
黎北潇根本没将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
她知道他并不爱她,但是那么多的女人当中,他娶了她不是吗?她不承认自己会比不过那个黎湘南!她是个道地的女人,而且是有魅力的,而黎湘南不过乳臭未干。
她说不清自己这种心态,下意识在嫉妒黎湘南,敌视黎湘南,将她当作情敌看待;她不懂她自己这种心理。
对她有压迫感的应该是萧竹筠才对,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一种女人的直觉吧——她潜在的意识感到黎湘南对她充满了威胁感,让她深深觉得不安。
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黎湘南对她嫣然一笑,她只觉得那笑充满了示威的意味,完全瞧不起她。
黎湘南撇撇嘴。
袁丹美对她的敌意像是后宫争宠那般的深刻而且离谱。
眼前这两个女人聚在一起真令人生厌。
她忍耐着,对黎北潇说:我该走了,我答应妈不惹事生非的。
惹什么事?生什么非?这句话令人玩味。
她没有多作解释,脱下衣服丢还黎北潇。
穿着吧,如果你还要待在阳台上。
别逞英雄,省得着凉。
她甩甩头发,头昂得高高地走开。
那衣服留着黎湘南的体温,黎北潇小心翼翼将它穿回身上,根本不理袁丹美仅着低胸晚礼服的瑟缩。
这里太冷了,我要进去了。
他心中着实恼恨这两个不知趣的女人。
金玲瑜拉着袁丹美快步跟在黎北潇身后。
北潇,等等!金玲瑜拉住黎北潇的手臂,止住了他的脚步。
你究竟想做什么?黎北潇眉宇全是不耐。
你最近买了一部宾士是不是?金玲瑜仰着笑脸,连脚趾都在巴结。
黎北潇皱着眉看她几秒钟,掏出一串钥匙丢给她说:拿去,别再来烦我!金玲瑜眉开眼笑,对袁丹美使使眼色,拎着钥匙一扭一扭地离开。
黎北潇正想走开,袁丹美沉着脸,阴阴地开口:又想去找你那个宝贝女儿?我是你妻子,你却将我丢在一旁不理我,心中只有那个宝贝女儿。
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丹美,黎北潇冷冷地说:我们说好的,不要管我的事也别想管我的生活。
那么多女人抢着嫁我,我之所以会娶你,完全是因为如此。
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我是你的妻子,竟然比不上你前妻的一个女儿!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得上湘南。
黎北潇语气生冷。
你如果不满,我们可以离婚。
当初我并没有强迫你跟我结婚,我早跟你说得很明白。
那是当时;现在我是你的妻子!袁丹美撒刁,看起来娇楚动人。
你喜欢小孩,我会为你生很多小孩。
你爱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娶我。
你知道我不爱你,我也根本不喜欢小孩。
黎北潇拉拉衣领,丢下袁丹美迳自走开。
袁丹美不死心又跟了过去。
金玲瑜说的没错,她是黎太太,顶着这个头衔她绝对是占尽了一切的优势。
只要她有耐心,耐性地等,等她怀了黎北潇的小孩,就再也没有人抢得了黎北潇对她的宠爱。
她收起不满的情绪,换上最优雅的微笑,以惊人的耐力,整夜周旋在黎北潇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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