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29 11:06:19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家安心急如焚地拉住刚步出诊疗室的医生。

放心吧!医生轻点头。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短时间内也许会有些行动不便,但只要经过适当的复健,还是可以恢复的。

他指着立在一旁的唐文。

唐医师对复健治疗十分内行,你们可以请教他。

医生走后,家安忧心仲仲地望向唐文。

文哥,爸爸会好起来对不对?他如果知道自己将……她说不下去了,以杜老大的暴烈性子,他是宁可死、也不愿成为时时需要人服侍的废人。

安安……唐文很为难。

换成是别的病人,他有把握鼓励他们努力复健,但杜老大个性极端,又对他抱着绝大的敌意,肯定不会听他的建议,这叫他如何帮助他?安安,别这样。

志熙轻轻地拥住她的肩膀。

唐文一定会尽力的。

都是你,你答应过要保守秘密的——她忽然怒吼着推开他。

你为什么要说出那个秘密?安安!志熙深吸口气。

讲点道理,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撒谎!她尖叫,父亲含恨倒下的苍白面孔一直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泪水扑簌簌而下,湿了满颊。

你是故意的,都是你害了爸爸……你冷静一点!他用力攫住她的肩膀,将她锁进怀里。

听我说,安安,杜老大没事,他会好起来的。

你放开我!她狂乱地对他又捶又打,放声大哭。

爸爸、爸爸……他承受不住的……不会的,杜老大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他会重新站起来的。

看她哭成这样子,志熙心疼如针刺。

你不懂、你不懂的……家安悲伤难抑地猛摇头。

深沉的愧疚与懊悔如海浪,层层堆积起狂涛,几乎要将她掩没了。

安安……他不舍地紧紧搂住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他居然无法保护她免于悲伤,可恶。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帮你的。

她无力地摇着螓首,哭得声嘶力竭。

你走、求求你,你走吧!那一声声的哀鸣像要活生生地将志熙的心脏刨出来,他的心痛得滴血。

为什么?我在这里,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保护你的!他有预感,如果他真的就此放弃了,好不容易寻着生命中的春天也会跟着消逝的。

我们先回去吧!唐文沉着嗓音拍拍志熙的肩膀。

家平,我们明天再来看杜老先生。

他一双温和的眼,目光炯炯,笔直地射在家平脸上。

家平没有说话,只是倚在病房门口轻轻颔首,他甚至撇开头去,不敢和唐文的视线对望。

眼望一切,志熙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幸福竟是活地脆弱,甜蜜的家庭熬不过一场暴风雨,眼看着就要分崩离析,所有的快乐又将远去。

唐文长叹口气,转身离开医院。

安安。

志熙死命握着拳头,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只巨槌击中,疼得他脑袋发晕。

他咬紧牙根。

我明天再来。

他不会放弃的,绝不!好不容易才找着的心中宝贝,怎可轻易任她溜走,不论必须付出何种代价,杜家安、还有这个家,他都愿用生命来守护它。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消逝,仿佛带走了生命中所有的阳光与生气,家安摇摇欲坠,花颜憔悴地倒进家平怀里,泪如雨下。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家平铁青的唇无声地动了下。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原以为心中早对父亲的恶言恶行绝了希望,父亲的一切再不能撼动他的心志,然而,眼看着父亲在跟前倒下,心中的堤防立刻被巨大的痛楚击出了一个缺口,天哪!父子天性又岂是人力斩断得了?无颜见唐文,而父亲若再以死相逼,他绝计做不出仵逆的举动,爱与孝两者,他没有选择,终将伤害到生命中的挚爱。

而这一项认知比杀了他更教他痛苦万分。

得不到答案,家安凄切地抬头,望见家平眼中熟悉的痛楚,那与她相同的绝望与惶然,随即将她的心打入冰窖。

生命中失去了真爱,还剩下些什么呢?空荡荡的躯壳里丢了灵魂,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楚玄策焦急地在大厅里踱着方步。

他和杜老大虽名属养父子,其实两人之间并无多大情谊在,杜老大随时会为了私利废掉他;当然他也是一样。

以往杜老大倚重他如左右手,虽称不上言听计从,但起码他已稳坐虹帮第一把交椅。

因此他一直计划着,等杜老大百年后,他接掌帮主之位,然后娶杜家安为妻,以夫之名接收她名下所有财产,成为名实相副的虹帮龙头。

这项计划本来进行得很完美,不料半途竟杀出个白志熙,先是抢走了家安的心,接着又由警局放出不利于他的消息,流言传进了杜老大耳里,而他却毫不知情。

很明显杜老大已对他起了戒心,才会使手段铲除他身边的人,企图孤立他,所幸他应付得宜,及时将杜老大的心思转向杜氏兄妹身上,杜老大果然中计,单身出门,这正是干掉他的最佳时机,只要杜老大一死,虹帮自然成为他的囊中物,再来对付杜家安也不迟。

可是杀手已经出门两个多小时了,还没有一点消息,难道又失败了?他心头不由一阵忐忑,耐性巳逐渐磨光。

正思忖中,两名出任务的手下慌张地冲进厅里。

大哥,好消息。

人已经干掉了吗?对楚玄策而言,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杜老大的死讯。

没有。

那你们回来干什么?楚玄策脸色大变。

老头子中风了,现在躺在医院里要死不活的,还要再干掉他吗?你们是说,他——中风了。

一抹狞笑在楚玄策嘴角浮起。

这是天意,老天在帮助他成功。

社老大中风倒下,变成了一个废人,他随时可以假传圣旨,更改他的指令,命杜家安与他结婚,不伤名誉、不费一兵一卒,既可得到虹帮,又可获得大笔财产,往后南台湾还有谁敢违抗他楚玄策的命令。

哈哈哈——他仰头疯狂地大笑。

但不够、这样还不够,只有一个南台湾如何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要整个台湾、东南亚,甚至全世界!他,楚玄策会创造出一个比黑狱盟更加庞大的组织,成为下一任世界黑道霸主。

大……大哥……面对这样一个丧失理性的狂人,连两名杀手都感到胆寒。

你们都下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邪魅的语调比寒冬的飞雪更加冰冷上百倍。

他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笼络杜老大那个废人,以及得到杜家安。

首先,找个时间去探病吧!还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该彻底利用,等到价值耗光了,就要狠下心来斩草除根。

爸……爸,你觉得怎么样了?家安惊喜地盯着病床上的杜老大,他的眼睑似乎正在轻微的动着。

自在公寓里倒下开始,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家安几乎哭干了泪水,不吃、不喝、不睡,只是守在病床旁,一双水眸瞬也不瞬地望着父亲。

医生……医生,快来啊!我爸爸醒了。

她冲到服务台,拉来了杜老大的主治医生。

医生俯首检查了病人的脉搏和瞳孔,轻笑地颔首。

恭喜,病人已经没事了。

但你们要记住,干万别再刺激他了,知道吗?是,医生,谢谢你!家安又哭又笑,欣慰的泪水却是怎么也停不了。

安安!买了早餐回来的家平正好与医生错身而过。

发生什么事了?爸爸醒了!她高兴地扑进大哥怀里,二十四小时的胆战心惊,至此总算可以放下一颗久悬的心了。

哦!家平眼里的沉郁虽已减轻,却无家安的欢喜。

一场战争的结束,代表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杜老大清醒,第一件要清算的大概就是白志熙和唐文的事吧?家安舍得下白志熙,他能忍心放弃唐文吗?唔!床上的杜老大清楚的呻吟了一声。

家安立刻冲到病床旁,紧握着他的手。

爸,你觉得怎么样?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家安喂父亲喝了口水,扶他坐起来。

爸,你饿不饿?大哥买了一些白粥,你要不要吃一点儿?叫那个不……肖子滚……滚出去!一听到杜家平的名字,杜老大怒火未消地指着病房门,那手臂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家平、家安兄妹心下同时一凉,杜老大的语言和行动功能虽未丧失,却已受到了创伤,能否恢复到以前的灵活还是未知数。

你……不肖子,混……混帐……但杜老大似乎还没有发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挣扎着想要下床打家平,不料双脚才落地,一阵无力感随即击溃了他。

爸——幸好家安手脚快,在杜老大跌倒前及时扶住了他,将他搀回病床,她忧心如焚地检查父亲的身体,深怕他有一丝损伤。

怎么样?家平放下手中的早餐走过来探视。

混……混蛋……杜老大又冲动地想要揪住家平的衣服,然而颤抖不已的手指却怎么样也无法使力握拢。

首次,他感觉到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恐惧。

我……我为什么……不能动了?爸!家安恸哭地紧抱住父亲。

你放心,医生说只是轻微中风,没什么关系的,我们会给你请最好的复健医生,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杜老大不语,脸色黯沉得可怕,好?他好不了了,女儿哭倒在他怀里时,他连想要回抱她的力气都没有,刚才下床的时候,他也发现到了腿部的不对劲、它们完全丧失了知觉,完了……叱咤江湖多年的虹帮龙头杜老大已经彻底完了。

住院一星期,杜老大的火爆与酷厉最少赶走了七名物理看护,现在连医院里的复健医生和护士都不大愿意接他这个病例了。

医生,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愿意出双倍的薪水,只要……家安说不下去了,对方为难的神色已指出事实。

很抱歉,杜小姐。

病人情绪不稳医生可以理解,但动手伤人就实在太过分了。

我们已有三位医护人员因替令尊诊治而受伤,与本院有联络的护理单位全拒绝再派人过来,我们也无能为力。

那我爸爸该怎么办?刚中风的病人不是你说有耐心照顾就可以的,专业的看护与复健才是使他完全康复唯一的途径。

这……我想……砰!一声巨大的甩门声打断了医生正待出口的话,家平一身狼狈、满脸愤慨地走出杜老大的病房。

大哥!家安低声惊呼,一碗白粥正沿着家平头顶流遍全身。

你们兄妹……好好商量吧!医生急忙跷头了。

看吧!那种粗暴的病人,谁受得了啊?没事!家平甩头,强自压抑的语调里盛满怒火。

我去洗手间。

家安长叹口气,轻点头,站在病房门口,等着家平梳洗完毕,向他报告这个坏消息——杜老大即将被赶出医院了。

安安。

等待中,志熙和唐文一起出现了。

志熙、文哥。

家安低垂着螓首。

这一个礼拜来,他们天天来医院,但她不敢让他们探视杜老大,深恐杜老大再见到他们会受到刺激。

她甚至不知该如何与志熙相处。

她爱他,爱得那样深切浓烈,她也明白他的真心,但眼前父亲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父亲最讨厌的就是警察,她怎么能再跟他交往下去?他……还好吧?志熙怜惜的目光锁在她身上,杜老大倒下去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的笑容了,原本那样光鲜亮丽的一朵红玫瑰,转眼憔悴了娇颜,教他心疼不已。

她轻摇头。

家安!另一声低沉的呼唤惊醒了她全身的警觉性。

她倏然抬头,迎上楚玄策那张虚情假意的可惜面孔。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滚!楚玄策也常来探病,但他每被赶一次,对她不敬的态度就越明显,似乎看准了杜老大已废,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怎么这么说,义父生病,我来看他是尽人子之孝呢!楚玄策邪魅一笑,贪婪、情欲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射向家安。

爸爸不需要你来看他!她挡在病房门口,气鼓鼓地瞪着他。

不需要的应该是这两个人吧?楚玄策冷酷的目光瞥过志熙和唐文。

如果让义父知道你还跟他们纠缠不清,家安,后果你是知道的。

你敢威胁我!她咬牙切齿,积存的怒气已濒临爆发边缘。

家安,我是这么地爱你,怎会威胁你呢?楚玄策不怀好意地轻挑眉。

只是,我必须告诉你,以前你跟白志熙的事,我可以既往不究,但现在义父已承诺将你嫁给我,我想,你该学学遵守妇道了吧?还有白大队长——挑衅的视线瞪向志熙。

你如果不想身败名裂的话,请离我的未婚妻远一点。

楚玄策,听说你已经向外宣布正式接掌‘虹帮’了是吗?志熙不怒反笑,虎目里精光闪闪。

最近‘虹帮’的行动倒是挺频繁的,进帐似乎也不错,势力正朝倍数成长,有传言,你最终的目标是取代‘黑狱盟’,登上世界霸主的地位。

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话,不擅长的事最好不要做,想随便终结别人的江山,当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白大队长,你这是威胁吗?楚玄策仰头狂笑。

可惜你吓不倒我!我还是会成功,并且会跟这个女人结婚。

他一伸手,粗暴地将家安圈进怀里。

王八蛋!家安横肘、旋身,俐落地避开了他的非礼。

谁要嫁给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的蠢样,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杜家安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由不得你!楚玄策诡邪的口气一变,趁她一个不注意踢开病房门。

义父,我来看你了。

家安脸色倏地转白,这不要脸的下流胚子,居然拿杜老大来要胁她。

可恶!玄策,你……来啦!杜老大结结巴巴地开口,言语虽不流利,但已清晰可辨。

是呀,义父,而且——楚玄策狠酷笑道。

其他人也来了。

杜老大虽然中风,但病情不重。

还不到昏庸的地步,他恨不得再刺激杜老大一次,最好让他变成活死人,操纵起来也得心应手些。

而刺激杜老大最好的工具无疑是白志熙和唐文,经他一提醒,杜老大搜寻的目光随即发现了门口的敌人,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立刻变得火红。

你……你们——他抖着手指,一口气几乎换不过来。

爸爸!家安惊叫一声,急忙冲过去拍抚杜老大的背脊。

你别激动啊!叫……叫他们滚!杜老大全身打着摆子吼道。

好好,我马上让他们出去。

家安急向志熙和唐文使眼色,请他们暂时离开,以安抚病人的情绪。

你……不准再见……白志熙……杜老大突然拉住家安的手。

‘虹帮’不接受警察女婿……我要你和……玄策结婚……帮我接位……爸爸!家安不敢相信父亲真的拿她的终生幸福当棋子耍,为了虹帮,她被牺牲了。

我不要,我不要嫁给楚玄策!玄策有什么……不好?他爱你……本来杜老大也没这个打算,但家安竟牺牲自己和一个同性恋男人结婚,以成全家平的幸福,这实在太荒谬了。

无论如何,他得为这个傻女儿做点事。

而眼前对家安表示兴趣的两个男人中,白志熙是警察,官贼不两立,他绝对不赞成他们的婚姻;那么就剩楚玄策了,他不一定是个好丈夫,但起码是个真男人,再加上虹帮给她做依靠,她可以一辈子过着荣华富贵、有权有势的生活。

他毕生的心血和最操心的女儿都有了好归宿,他也就安心了。

可是我不爱他啊!她心碎地嘶吼着,无意顶撞父亲,但要她与一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结婚,她宁可死。

爸爸,我可以答应你永远不再见志熙,但我绝不嫁楚玄策,我一辈子都不要嫁,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安安!看她伤心、见她流泪,志熙心如刀割,他冲动地想要跑进去抱住她,抚平她心中所有的痛。

你现在进去只会坏事!唐文及时阻止他。

不行!杜老大胀红了脸,气喘吁吁。

你一定要……嫁玄策……趁他还有一点能力的时候,安排好虹帮和女儿的未来。

为什么?她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地猛摇头。

爸,你为什么就不肯听听我们说的话?我讨厌楚玄策、我恨‘虹帮’,我费尽心思才逃离那个噩梦,我不想再趟进去你知道吗?我不要嫁楚玄策、我不要!那张俏脸憔悴得不忍卒睹,她几近崩溃地朝着楚玄策狂吼。

楚玄策,我不会嫁给你的,死也不会!说完便冲出病房。

安安!家安!志熙和楚玄策同唤一声,两个男人、四道如火如炬的目光首先在空气中爆出一连串雷霆闪光,不约而同,他们追在她身后离开了医院。

刚步出洗手间的家平看到了这一切,面无表情地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错愕的杜老大,显然这个固执的老人并不明白,他的儿女们心中真正想要的幸福是什么?压抑的声音痛苦地磨出他的喉头。

你是我们的父亲,但你并没有权利决定我们的人生。

为什么?你非要控制我们,把大家逼到绝境不可?他伤痛的目光直盯着立在门口的唐文。

你明知道只要你坚持,我和家安都不会违背你的命令,但我们会心碎而死,哼!到那时……他突然冰冷一笑,漆黑的眸子里只剩下绝望。

姓杜的就可以同葬一穴了!一时,沉默的气氛流泻满屋……安安,别走!志熙一追出医院,就看到家安的车子迅如火箭般地飘出停车常老天爷!他呼吸一窒,以她现在这种状况开车,无疑是自找死路。

他不要命地横冲出去挡在她的车行轨道前,吱——刺耳的煞车声响彻云霄,车轮堪堪在他脚跟前停了下来。

一滴冷汗沿着额头流入他的眼里,趁她停车之际,当下身子一闪,迅速钻进她的车子里。

安安,你……才想说些什么话安慰她,车子如流星般的狂飙速度教他一个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他赶紧系上安全带,眼望身旁的佳人,苍白、静默的脸庞上是一片空洞,她既不疯狂、也不哭喊,只是两行清泪如断线的珍珠泉涌不绝。

这样的凄然更教他痛彻心扉,他宁可应付她的大吼大叫、拳打脚踢,也不愿见她如此绝望的神情。

安安,听我说,事情并非毫无转目的余地啊!相信我,我会有办法教杜老大收回成命的,你就别再难过了好不好?她不语,外人根本无法了解杜老大的异常执拗。

如果他说讨厌警察,与人共席,只要一听到这两个字,他会毫不考虑转头就走。

而虹帮,在他眼中,那是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百倍的珍宝,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和所有的人、事、物……只为了虹帮可以顺利传承下去。

这样一个狂人,你怎么可能改变得了他的想法?绝望了!她的心已被这成串的意外击碎成片片。

安安,相信我!承受她的哀伤,志熙心中顿起不样的预感,他赶紧伸手握住她搁在排档上的冰凉玉手。

最多我辞掉警察的工作,我不会抛下你独自一人的,不论眼前横阻着什么样的困难,我都愿意跟你并肩同行。

志熙……闻言,家安心头一震,他说愿意为了她辞掉警察的工作,那个把捉贼看得比生命更加重要的男人,他竟然……她空洞的眸子转了几下,茫然的目光对上他的,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她根本就在作梦?但手上的温暖是真的啊!那握住她小手的粗厚大掌是那样的坚毅与温柔,源源不断发射着足以融冰冶铁的高热,拯救她的身心远离寒冰地狱。

家安,停车!一声怒吼蓦然插进家安和志熙之间,楚玄策飞车的技术并不比家安差,两辆急驶的轿车在马路中并行狂飙着。

又是你!她语气中的狂暴像吞了十磅火药。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摇下车窗和他对骂。

你想去哪里?别忘了义父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

楚玄策咆哮着,怎能任金山银山就这么从眼前飞过,无论如何他得夺回来。

你作梦,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她咬牙切齿,油门踩到底,趁着转弯,一下子将他甩到后面去。

别在市区飙,开到郊外去。

眼见这场汽车追逐战无法善了,志熙只好寻思将伤害减到最低的办法。

杜家安,你敢这样对待我?楚玄策快气疯了,横冲直撞地猛超路肩,没多久又追了上来,甚且以保险杆撞向家安车子的后座。

啊!强烈的撞击教车中两人登时一震。

该死的!家安恨声咒骂,方向盘一转,又是一个转弯,将两车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左转,开上省道。

志熙指着路牌道。

不行,省道上缺少转弯处,这辆福特根本比不过楚玄策的法拉利,我们一定会被撞扁的。

家安毕竟混过飞车党,她知道怎么样的行进、转弯最省力,也最迅速,她现在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和楚玄策赛个平分秋色,否则早被撞成一堆废铁了。

我知道,我就是要一条平坦大路。

志熙朝她逐个眼色,抛出手枪。

记住,只要直直地住前开就好了。

家安会意,方向盘一转,朝省道上飙去。

杜家安,我不会放过你的!楚玄策疯狂追上,又是一次擦撞,他想将家安的车子逼上安全岛。

呃!家安和志熙同声闷哼,那个神经病,存心撞死他们不成?志熙赶紧解开安全带,坐起身转向后方。

安安,开始吧!她再次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像支飞箭般爆射了出去,两车间的距离重又拉开。

志熙瞄准、开保险,砰砰!枪声蓦然大响,两颗子弹立即贯穿楚玄策车子的前轮。

只见那辆黑色的法拉利跑车在马路上转了两转,斜斜地朝行道树上撞去,直冲上了安全岛,狂飙的速度才停祝杜家安,我要你后悔莫及!楚玄策摇摇晃晃地爬出车门,满脸鲜血、神色狰狞地狂吼着。

是她逼他的,他再也不会对她客气了,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贱女人,只适合暴力对待。

我们走吧!志熙轻扬眉峰,毫不将楚玄策的威胁放在眼里。

车子重新上路,这一次,家安放慢了速度。

志熙,你……她犹豫着,想要求证他刚才的承诺,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绝对出自真心,而且永不更改。

他轻柔地在她耳边呢喃着,倾过身去,大掌环住她的纤腰,再也不要放开这份温暖了。

志熙——两朵红云倏地飞上她的粉颊,原本哀伤死去的心灵,因为他的抚慰重又复活了起来。

谢谢你!什么话?他笑着在她颊边偷得一记香吻。

你是我老婆嘛!我怎么可能丢下你,而且……他蓦地贼笑兮兮地轻啃着她的耳垂。

你手上还有我的裸照呢!我如果撒谎,欢迎你随时拿它们来威胁我!讨厌啦!她轻斥一声,忍不住也笑了开来。

许久不见的阳光终于又重新降临。

志熙不觉瞧得痴了,想要一亲芳泽的欲望蠢蠢欲动。

在路边稍停一下。

做什么?她虽疑惑,却仍是照着他的话做了,车子尚未完全停妥,她已得到答案。

他迫不及待地搂住她,疯狂缠绵的热吻随之印上,含进她的唇、锁住她的身体与灵魂,他们饥渴地彼此探索着,两颗心贴合得几乎揉在一起……第八章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的,家安的激烈抗婚?家平的心碎陈辞?还是随之而来的白志熙辞职新闻……总之杜老大真的变了!原本一个粗鲁、火爆的烈性汉子,如今却像一颗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成天安静无神地躺在床上,不言不行,仿佛死了一般。

一个月下来,家平、家安为他请了全台名医,却没有一个人有办法让他重拾生命意志,逼不得已,家平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回头再求唐文帮忙。

而被忽略了许久的唐文只丢下一句话。

可以啊!但不管我对病人做什么事,你们都只能赞同、不准反对。

然后杜老大的地狱生活终于展开了。

一向笑口常开、温和斯文的唐文展现了他魔鬼医生、霸道无情、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首先,他丢掉杜老大所有的套头衣物、松紧带长裤,买来一堆钉满扣子、拉链,超级难脱穿的衣服。

然后把病人剥个精光,丢进浴缸里,刷得一干二净后,才给他新衣穿。

杜老大当然知道唐文是在整他,他明知他的手抖得连衣服都拿不起来,怎么扣扣子。

他不穿,宁可受凉,也拒绝接受侮辱。

结果唐文对他说:没关系,反正我看惯男人的身体了。

就不知道安安习不习惯?他真的去把家安拖进房来。

没有选择,第一仗很明显杜老大败了,他只得拾起衣服。

花上两个小时将它们仔细穿妥。

而从那一日起,他每天都得花上好几个小时和那些衣服搏斗。

接着吃饭的时间到了,唐文不准他用汤匙,只给上面套着特殊胶柄的刀、叉、筷子。

甚至他不特地为病人熬粥,反而故意煮些蛤、虾、玉米……那种既要动口、又得动手的麻烦吃食。

士可杀、不可辱,杜老大情愿饿死,可是他的气魄只换来一顿冷嘲热讽,唐文讥笑他连只虾都伯,比乌龟还不如。

最后他只得花上半个小时和那只可恶的虾搏斗。

变成了这样,杜老大讨厌死见外人了,但唐文每天都非得拖着他上一趟市场不可,刚开始他以轮椅代步,唐文只要把他扛起来丢进椅里,他就没有反抗余地了。

直到两个星期后,唐文丢掉轮椅,给他换了一支四脚杖,他终于有能力对付他了。

杜老大坐在床上和唐文拔河,他死也不肯再去市常唐文没再勉强,他以为自己赢了,想不到下一秒,唐文带来了市场里所有讲话最毒的三姑六婆来和他作伴。

天哪!那群欧巴桑……从此,杜老大每天都很勤奋地陪唐文上市常又过了两个月,杜老大手中的四脚杖已经换成了手杖,但他仍不时地诅咒着唐文那个死同性恋不是人,他是魔鬼,他如此恶劣地虐待病人,早晚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只要杜老大能力可及,他会做尽一切坏事反整唐文,他扔报纸、丢杂志、趁唐文不在的时候把厨房里的盐和糖对调、打开沙拉油、酸醋将它们倒在地毯上,让唐文去刷个三天三夜。

严格说来,杜老大每天都玩得非常愉快。

家平、家安、志熙、唐文去上班后,这间小公寓就成了他的天下,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生活有目标。

咧着嘴,他拄着手杖从厨房走出来,他又完成了一件保管唐文会气死的事情。

心情松弛,失了点注意力,他脚下一个不小心,踢着了茶几,踉跄半步,扑倒在沙发上。

该死!他有些辛苦地爬起身,拍拍手,幸好屋里的家具都没锐角,原本有的也包上了一层棉布,不然他就惨了,这……坐在沙发上,他突然想起这套沙发好像是白志熙买的;客厅里原来的酒柜被家平拆掉换成壁橱;这些锐角是家安包的;而屋里的家具,不管他左摔、右摔、前后乱摔都不会缺少扶持的布置是唐文设计的……他举起手,十指动得还算灵活,他现在食衣住行都可以自己动手了,他也不再坐轮椅,他走路的样子虽仍有些不稳.但基本上他已能行动自如……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他忘了?情势变得不一样了……也许他得费些时间好好想一想了,为什么?这种奇怪的感觉……爸,我回来了。

第一个到家的是家安,因为她的超市就在公寓附近的马路旁。

志熙跟在她身后进屋,他的辞呈已经递上去了,但上头不肯批。

他又接获线报,楚玄策正不停地招兵买马,前阵子听说他的触角已经伸到了香港。

并且还把他和家安的事情大肆渲染,将杜氏父子三人形容成出卖虹帮的叛徒,鼓励帮众围剿他们。

这消息虽还未经过确定,可是他仍然担心家安,小妮子生性冲动,太容易意气用事了,他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否则谁晓得还会发生什么麻烦事儿?呃!杜老大漫应了声,依旧神游天外。

家安疑惑地停住脚步,走到他身旁坐下。

老爸,你不舒服啊?啊?他茫然抬头。

是不是又没吃药了?志熙检查了茶几上的药包,杜老大一向不是个合作的病人。

早上的吃了,中午的份还留着。

爸,你怎么这样?家安站起来,双手插腰。

我去厨房倒水,志熙,你帮爸爸拿药。

她走向厨房。

别进去,安安。

一听到家安要去厨房,杜老大脸色忽然大变。

可惜来不及了!鞍奔野惨簧饨谐褰吞!袄习郑恪彼皇种缸哦爬洗螅瘟痴偷猛ê臁?怎么了?志熙焦急地跑进厨房查看,噢哦!他无力地倚在厨房门口,那一屋子的惨状可真够惊人的。

唐文非常珍爱的一锅陈年老卤首先遭殃,它流满整片水泥墙,好多蚂蚁闻香而至。

而早上才腌好,准备成为晚餐的松板牛排已经在烤箱里变成一块块黑碳。

瓷砖地板上铺了一层面糊,看那样子是用热奶油调的。

杜老大真有恶作剧的天份,热奶油调面粉倒在地板上,等奶油遇冷凝固了,那一大片污渍够唐文刷得气爆血管了。

老爸,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些东西可都是要钱买的耶!而且你把我们的晚餐搞砸了,我求文哥求了好久,他才答应做大餐给我吃,你把我的牛排还给我!敢情家安气得是这一点。

安安,问题重点不在这里。

志熙真是被她打败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唐文回来后若看到这一屋子惨状,一定会气死。

他最近心情已经很不好了,常常做些怪东西给我们吃,要不然就丢包泡面过来。

今天我们若再把他惹火了……嗯嗯!你了解吗?不必说得太清楚,家安已能体会那种恐怖。

文哥如果气得离家出走……老天爷!我们要饿死了。

有什么了不起,外头餐馆多得是!杜老大轻声抗辩着。

老爸,你还敢说。

家安挥着小拳头,急如热锅中的蚂蚁。

又不是在混黑社会,没钱就去抢,我们现在上的是正常班、做的是正当生意,大家的薪水虽然都不错,但仍有一定的限度,天天上五星级饭店吃得消吗?与其去吃外头那些卫生靠不注既贵、又难下咽的东西,文哥煮的饭菜称得上是珍馐佳肴了。

哼!杜老大撇撇嘴,不予置评。

你看我们有没有可能在文哥回家前把厨房收拾好?家安焦急地拉着志熙的衣袖。

志熙双肩一垮,上帝!想他堂堂一介刑事大队长,此刻竟要落个刷厨房油污的下场,唉!笆允园桑 ?你负责墙壁,我洗地板。

家安丢过去一条抹布。

一定要刷到不留一丝污垢,文哥看不出来的程度为止。

安安啊!看着两个小辈忙成一团,杜老大这才感到些许愧疚。

老爸,你不准进来。

滑腻腻的油污,万一他跌倒怎么办?我……我是说……杜老大还是拉不下老脸认错。

你去客厅坐啦!文哥回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们一声。

家安挥挥手,连头都没拾,继续和油污搏斗。

我……杜老大嘴巴张了张,他也不好意思说他愿意帮忙,默默地走回客厅,突然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太过份了。

志熙悄悄地掩上厨房门,走进客厅。

看着杜老大的背影,这个满头白发的倔老头,他还是不懂得该如何与他相处?但他是家安的父亲,也就是他未来的岳父,尽管志熙觉得头痛,他还是得试着找出方法与他和平共处。

杜老大,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杜老大疑惑地转头,白志熙,这个前刑事大队长,曾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要变成他的女婿,世事的转变,真是讽刺。

什么事?他轻撇嘴角。

忍耐!志熙深吸一口气,看在家安的份上,他必须习惯他不友善的态度。

‘虹帮’里是否有一个名叫郑东的爆破专家?杜老大神色突变,语气转为严峻。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的反应落在志熙眼里,正好符合他心里的猜测。

三天前,滨海公路附近山坡上发现了三具男尸,其中一名死者经过确认,就叫郑东。

你说什么?郑东死了!杜老大,三年前,唐文被汽车爆炸波及,险些丧命,那颗炸弹就是你叫郑东做的吧?你有证据证明那是我指使的吗?杜老大铜铃般的黑瞳里激射出两道精光。

也许你不知道,在四个月前,我和家安也遇着了一桩。

志熙说完后,转身走回厨房。

事情演变至此,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虹帮里八成正在进行一场批斗大会,楚玄策为巩固自己的势力,开始在清算斗争那些知道他丑事或不满他领导的人了。

杜老大呆坐在沙发上,在他所领导的虹帮里,他自以为控制得宜的王国中,那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事,被掩盖在台面下,呼风唤雨、坐享荣华富贵半辈子,到最后,他竟连自己的儿女都保护不了,这得与失之间,值得吗?他心中的天平刹那间失衡了……尽管志熙和家安已经尽了全力将厨房恢复原状,但唐文还是看出来了,所以今天公寓里的晚餐不仅不济,而且气氛极端凝重。

吃完饭后,唐文异常地沉默,并开始收拾好行李,然后去敲对面志熙家的门。

自从家平和家安将杜老大接回家后,因为公寓里的房间不够,志熙又搬回自己的家了。

在浴室里听到敲门声,他赶紧围条浴巾跑出来应门。

谁啊?是我,唐文。

唐文!志熙打开大门,一眼瞧见唐文脚边两只大皮箱。

你这是……离家出走。

淡然地丢下一句话,唐文拎起皮箱推开志熙,走进他的公寓里。

我想在这里借住几天,等我找到地方再搬走,你不会反对吧?行李都扛进来了,他能反对吗?但——志熙很担心,唐文这一走,对门姓杜的三个人会不会饿死?唐文哪,我知道杜老大是过份了点儿,脾气不好、嘴巴又坏,可是——可是同性恋也是人,他没权利践踏我的人格和尊严!温和的唐文难得地生气了。

我知道,他还不是骂我臭条子、死警察,但看在安安的份上,我也只有忍了。

你就不能……呃?为杜大哥……杜家平才是最可恶的臭混蛋!杜老先生是病人,我可以体谅他,可是杜家平——唐文气炸心肺地怒吼。

从‘三人行’的秘密被拆穿到现在,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当我是他家请的免钱看护、便宜菲佣,我应该当隐形人,被骂、被整、被糟蹋,他奶奶的,杜家平是什么东西,一只大王八、臭乌龟……杜大——唐文正骂得痛快,志熙不小心瞥见门口另一条硕长的身影。

嘘!家平对志熙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后,就把他推出去,关上大门,静静地站在唐文身后听他开骂。

唐文骂了一阵子,没听到回应,疑惑地转头,突然被搂进一具宽厚的胸膛里。

该死!他低咒了声,一记铁拳挥了过去。

杜家平,你来做什……蔼—毫无顶警地,家平用他的唇堵住了他的。

哈啾!志熙怔忡地站在门外,一阵寒意溜过背脊,他忍不住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有没有搞错,他洗澡洗了一半,那对爱侣就这样把他轰了出来,在他的公寓里吵架,到底谁是屋主啊?他伸出手正想按门铃,不管杜家平和唐文想干什么,好歹得先等他把头上的肥皂泡冲干净再说吧!别按!一只纤纤玉手忽然伸过来阻挡他。

安安?他很怀疑她在这里看多久了,杜家平的突兀造访不会就是她安排的吧?家安捂住他的嘴巴,迅速将他拖进对门公寓里。

你很不知趣耶!坏人姻缘,当心下十八层地狱。

我?他啼笑皆非地甩着满头水。

大小姐,拜托一下好不好,什么时候起我连回家都不行啦?我大哥和文哥要单独相处的时候就不行。

她双手插腰。

他们已经冷战了好久,这一次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和好的机会,你要是敢破坏……嗯哼!她从鼻孔中喷出两个短音以示威胁。

怎么样呢?志熙被她的不讲理搞得也有些恼了。

我就拒绝跟你结婚。

你居然拿结婚威胁我……哈——哈啾!他缩缩肩膀,真是被这个不讲理的小女人打败了。

唉呀!你怎么没穿衣服、又一身水?敢情她到现在才发现他的不一样。

他朝天翻个白眼。

你有看过人家穿着衣服,全身干干爽爽的在洗澡吗?你干么站在公寓门口洗澡?我站在……他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很认命看清一件事实。

他如果想多活几年,得记住永远别跟杜家安辩论。

小妮子的逻辑非常人可以理解。

你要不要去我家浴室再洗一遍?当然要!他大吼一声,转进浴室。

哈啾!可恶!改明儿个得跟唐文讨几张免费看病券才是,瞧,为了他们夫妻和好,他牺牲多大?志熙?家安轻敲着浴室门。

总觉得他在生气,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在他的公寓借大哥用的份上。

她还是到家平房里找了套运动衫送过来给他。

我给你找了套衣服,放在这里,你洗好澡后可以穿。

她轻悄地走进去,伸长手将衣服放在置衣架上。

谁的衣服?他蓦地拉开浴帘,莲蓬头的水立即四下飞溅,喷湿了她。

啊!家安惊叫一声,天哪!她才洗完澡又湿透了。

志熙突然瞪大了眼,呼吸粗重地喘息了起来。

她真美.湿淋淋的大波浪卷秀发披散在肩膀上,半遮住她雪白如玉的花颜,水灵灵的秋瞳在重重发帘的掩蔽下更显神秘而深邃。

他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拉进淋浴室里,她身上那件白色的丝质衬衫在热水的冲刷下早失了遮身蔽体的功能,反而更魅惑地勾画出她全身上下浓纤合宜的完美曲线。

热水湍急地由头顶冲下来,家安的眼睛一时睁不开来,被他抱在怀里,耳朵里接收到他急如擂鼓的心跳声、她有些心惊地挣扎着。

志熙,别这样……水流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他压根儿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但朦胧中,他瞧见那两片厚薄适中、造型优美的樱唇在蒸气的薰腾下闪烁出红艳璀璨的眩目光华,他再也忍不住俯首握住了它!唔!志……再多的言语也抵挡不住他狂猛如火焰般的热吻,她几乎站不住脚地瘫软在他怀里,感觉灵魂正在抽离身躯,不停、不停地往上飘福他带着韵律感的手指流连过她玲珑的曲线,温柔的爱抚沿着纤细的脖颈、娇小的肩膀、尖挺的双峰、不足盈握的柳腰,直到她丰满的臀部。

啊!家安双腿一颤,娇躯软软地瘫倒在他怀里。

热水的温度已经够高了,但他带电的大掌却更加火热,她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它们承受不了这样的激情愉悦;但当他的唇代替他的手吻遍她全身,刹那间,它们又全迷醉在这一波波汹涌澎湃的情潮里了。

腾腾蒸气中,她沐浴在他喷发出来的烈火里,随着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剥离,他将她整个人高高地举起来,深深契合进她体内。

志熙——她紧紧抱住他的头,螓首向后昂起,修长的玉腿纠缠住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大声高呼他的名字。

听到她的娇喘,他像是得到鼓励,结合的律动不知不觉地加快着,在酥醉陶然中,他们要共奔人生的至乐……很显然家平的道歉生效了,今天的早餐不仅丰富,而且大家又看到唐文许久不见的温和笑容了。

志熙微笑地朝家安投过去一抹暧昧的眼神,附在她耳旁呢喃道:看来我昨晚的牺牲有代价了,就不知道杜大哥是跪了多久的算盘才换来爱人一笑的。

闻言,家安口中的豆浆差点喷了出来,她瞪眼啧道:幸灾乐祸!你也很想试试不成?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才不做那种有损男子汉威风的蠢事。

他低回了句。

是吗?她不怀好意瞪圆秋瞳。

大有他敢点头,就叫他当场跪下的意味。

当然。

他贼笑兮兮地眨着眼。

我一向用这种方法赔罪的。

他突然伸出手指沿着她的背脊搔挠了一遍。

蔼—家安尖叫一声,口中的豆浆立刻呛进鼻子里。

咳咳咳……安安,你怎么了?唐文关心地递上一张面纸。

吃慢一点儿,你又不必赶上班。

谢谢你,文哥。

家安伸手接过面纸,狠狠地瞪了志熙一眼,低骂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咱们走着瞧。

志熙摆出一脸无辜样耸耸肩。

我又没有怎么样?他识相地赶紧转移话题,朝杜老大坐的方向努努嘴。

喂,未来岳丈似乎不太对劲哦!杜老大今天反常地沉默,既不吵、也不闹,连对唐文和志熙每日例行的三字经招呼也不打了,只像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两对情侣间的眉目传情。

爸,你不舒服吗?一经提醒,家安才注意到杜老大的异样。

没有。

杜老大轻摇头,一口喝光碗里的豆浆。

我吃饱了。

说完,他推开椅子,走回房里。

见状,唐文长叹口气。

家平,我想昨夜我们谈论打通两间公寓的事,还是缓一缓吧!大哥,你要打通什么公寓?家安疑问。

我打算把六楼A、B两间公寓一起买下来,打通成一间。

家平回道。

那我怎么办?你把B座买下来,我不就没地方住了,房东已经答应了吗?志熙急问。

笨喔!大哥就是希望大家可以住在一块儿,才打算连对面一起买下来,你怎么这么蠢?家安轻敲他一下脑袋。

话说得不清不楚我怎么知道?志熙撇撇嘴。

大哥是那种会说‘我舍不得大家,希望我们可以住在一起。

’那种人吗?家安横他一眼。

闻言,家平尴尬地轻咳一声,唐文笑着拍抚他的肩。

别紧张,安安是在赞美你呢。

你以为我会相信……好,我就听听你怎么说?家安切断电话,转向志熙。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志熙,待会儿有一家厂商会去超市找我商谈设柜寄卖的事,你去帮我谈好不好?商谈的事不能延一天吗?我想跟你一起赴约。

志熙记挂着方才那通电话,依他干刑警多年的经验,和刚刚她讲话的口气,他有预感,那场约会不简单,恐怕会有麻烦。

这只是一个老朋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话锋一转。

但超市正值转型期,我想扩大营业,这些商谈很重要的,拜托你了。

可是……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要发生事情似的。

拜托啦!她偎近他怀里撒娇。

那——好吧!他慎重地拉起她的手。

但你要答应我,凡事小心,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知道吗?知道了。

她笑着亲他一口,拿起车钥匙,冲出家门。

家安来到了虹帮,约她的人是楚玄策,他说他手上有一本杜老大犯法的帐簿,非跟她单独谈一谈不可,她若不答应,就将帐薄送交警方,叫杜老大吃不了兜着走。

她没办法,而且这种事又不能告诉志熙,他虽递上辞呈了,但正式的辞职令一天没有批下来,他永远都是台湾的刑事大队长。

那家伙又特别嫉恶如仇,负责任到近乎死脑筋,她大概可以猜到,当他发现杜老大的犯罪证据后,会怎么做?百分之百是逮人进警局。

你说她能怎么办?只好乖乖来赴约了。

欢迎光临,杜大小姐。

楚玄策站在大门口迎接她。

少来先礼后兵这一套,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楚玄策。

家安才懒得听他废话一堆。

家安,我又没有得罪你,你干么老是对我恶言相向呢?楚玄策涎着笑脸搭上她的肩膀。

家安旋身、侧头闪过他的毛手毛脚。

安份点儿楚玄策,真的动起手来,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楚玄策脸上的笑容一点儿没变,但那双诡异的黑瞳里却燃起了寒冷的冰焰。

家安,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作势地长叹口气。

打五年前,义父收养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对你情有独钟了,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查过了,杜老大暗中为家安存在瑞士银行里的财产最少有两亿,他不想放弃这些钱,现在就看家安的反应,她若识相地答应与他结婚,他愿意放她一马,否则……哼!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享受。

楚玄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打得什么主意大伙儿心里清楚。

她轻蔑地横他一眼。

不过是要钱嘛!绨铩锩恳环植撇叶疾换嵋鹗恳械那伎梢愿悖愕冒颜时』垢遥⑶冶Vび涝恫换嵩倮瓷盼颐堑纳睢!?楚玄策心中暗喜,但却不露神色。

家安,你这样说,我实在太伤心了,我是如此爱你啊!呸!你这种人也懂得什么是爱?家安终究是冲动了点儿。

少废话,我只要帐簿。

她这一番嘲讽马上惹恼了楚玄策。

他眼中的狰狞兽芒一闪而过,随即又笑了开来。

没问题。

但你得先在这份文件上签了名,承诺你无条件将所有财产让渡给我,我立刻双手奉上帐簿。

哼!家安怒瞪着他,拿笔签了名。

帐簿呢?在这里。

楚玄策向身旁的护卫打了个手势。

呃!家安只觉后脑一疼,突然黑暗网住了她。

照计划行事。

楚玄策冷冷一笑,伸腿踢了昏倒在地的家安一下。

杜家安,你太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