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化庄周追梦蝶,命轮难断是缘孽本来已非常安静的院落,凤三刻意遣开下仆,吩咐不准入内打扰,便只剩下寒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王玑放轻脚步,走到房前,房门没有从内反锁,只是稍微掩紧挡去外面凛冽的寒风。
推开门扇,阳光漏入的瞬间他闪身进入,又再度关紧房门。
房间没有点燃烛火,因此有些昏暗,王玑走到床边,看到沈睡中的欧阳无咎。
不过三个月的功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生生瘦出了更深的轮廓,眼角下浓重的阴影足以说明为何凤三会不惜在他的茶中下药强制令他休息。
但即便如此,他睡得也不安稳,紧皱的眉头不曾松开,身体不时辗转反侧,嘴唇时而喃喃吐语,看得出不过是因为受制於药物的缘故,并未能安眠。
王玑不忍见他如此挣扎,可凤三却说他已经多日不曾入眠,於是便只是在床边坐下,并未打算将他摇醒。
可忽然手腕一紧,低头一看,已对上了那双带著几分诧异,几分迷惘的眼睛。
欧阳无咎只当自己还在梦中。
凤三的药绝对不是外面下三滥的迷药,那可是当年天下第一神偷看门的宝贝,只是欧阳无咎内功深厚,虽在昏睡之中,仍是本能地以运气抵制,故此那药对他的作用并不像落在常人身上的那般见效。
但他的眼神显然还有些迷诨。
在纷乱得几乎无法回忆的梦境里,他唯一记得的是渐渐远离的青衫背影。
即使知道每一次他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亦无法将之留住,但每一回,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想要将他拉住。
而这一回,居然成功了!!先生,为何要走?王玑不及回答,便又听他喃喃自语般说道:是不是因为我太过贪心,求了一世之诺……所以先生生气了,拂袖而去……无咎不求其他,但先生……至少,留下一言半语,好让无咎知道你是否平安……他叹息著,深深的无力渗透在语中,然後,露出满足的笑容,视线不肯稍稍离开坐在床边默然的王玑,尚幸……你愿入我梦来,只要想到还能梦到先生,我便还能勉强入睡……此事,确实是我顾虑不周。
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著他,真切而带著一丝丝的痛惜,就算当时事态紧急,也不该一字不留地离开……欧阳无咎听著不由愣了,慢慢回过神来。
虽然他多次梦到王玑,可一直只有他背离的影子,何曾试过与他说话?!他并非迟钝,适才不过一时受药物影响加上对王玑的思念而让他脑袋有些不怎麽清醒,然而此刻,握在手中熟悉的温热,摇曳而真实的青影,让他骤然清醒过来!王玑还待再作解释,好安慰一下这个被他的离去吓得草木皆兵的男人,手腕处骤然像被铁钳箍住,往下扯去,他一个帐房先生哪里抵得过这雷霆万钧之力,当下被扯得跌落床去,额头撞在结实得跟石头没什麽差别的胸膛上,顿时眼冒金星,惊魂未定,身体被猛地翻倒,上面有如泰山压顶,动弹不得。
等他稳了神,定睛一看,对上的却是欧阳无咎那双带著暴戾疯狂的眼睛!先生……你总算回来了……手慢慢接近王玑的脸颊,却在触碰的瞬间犹豫地停留,半晌,方才下定决心般触摸下去。
像是确定了身下的人真实地存在,眼神反而更见凶戾。
先生为何要走?为何食言?他的手非常温柔,和他狠厉的眼神绝不相称,抚摸过王玑的脸颊就像怕惊走了幻觉般轻柔,指腹揉著鬓间的青丝,爱不惜手。
欧阳无咎看著那张让他夜夜辗转难寐的脸,思潮起伏。
他如此珍惜著的这个人。
一世的许诺,尚以为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可以相濡以沫,可以循序渐进。
然而王玑却突然莫名失踪,而他,连找回一片衣角的能力都没有。
就算是权倾武林,就算是富甲一方,又能如何?就算翻遍凡间每个角落,走尽天涯海角,他一个小小凡人,也不可能找回天上的神仙。
他的隐忍,此刻看来,却是可笑至极。
觊觎著水中明月,怕碰了便会碎掉而不敢触摸,然而当月隐云中失去了倒影才懊悔不已。
他不愿再等,也不能再等。
当重新得到失去的时候,他已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欲望。
王玑并非察觉不到欧阳无咎与前时的他相比有股截然不同的暴戾之气。
非但如此,且见眼底更隐隐透出血光之色。
凡人的执著往往会令其堕入歧途,造作恶业,王玑心中清明自然不愿见欧阳无咎为心魔所困,便试图开解:无咎,你不可再妄动执念,否则……岂料欧阳无咎突然盯著他笑了起来:先生是说我执念太深吗?呵呵……无咎对先生……如何能够执念不深?!你明明应承我一世之诺,却转身不见踪影……我倾尽所能,却未有在虚无缥渺的梦中能够见你一面……我甚至想过,能不能死上一回,等魂魄离体,就可以飞去见找你……王玑忽然明白过来,如果没有他的许诺,或许欧阳无咎还是那个沈实稳重、潇洒大度的大少爷,就算他未留一字离开,就算他真的是一去不回,或许欧阳无咎只会在偶然想起间感觉到怅然,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饱受相思折磨……原来在看不见的缘分纠缠中,他已成为了欧阳无咎今生的孽。
欧阳无咎慢慢地打量身下的王玑,视线就著昏暗的光亮,细细打量,半晌,才低下头来,拨开散落在他额上青丝:我不等了。
这一回是三月之长……那下一回呢?十年?三十年?还是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化骨成灰,剩下一块残碑?不,我不能等了。
心慕之人方许诺一生,却转身离去不知所踪,被留下来的人是如何的惊惶失措,面对时间的流逝,在等待和寻找中逐渐迷失和疯狂。
尝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他需要把这个仙人给拴住,就算残酷地撕烂他飞天的羽衣,让他玷染尘世的污浊,他也要,将他留在身边!!王玑身上穿的还是秋时薄衣,适才一时著急不及替换厚实的棉袄,欧阳无咎大手猛地一扯,内力所致轻而易举地扯个粉碎,露出大片胸膛。
寒冷的空气让王玑打了个哆嗦,多少回过神来。
见欧阳无咎神志若失,连忙凝指起法,欲点其正额眉心,试图静其心智,岂料欧阳无咎一把将他手腕握住,王玑本就法力不济,被他这麽一阻,好不容易凝集的法力顿时散去。
你怎麽?!……想不到他竟然能阻止行法,王玑自是吃惊。
看他举止,此番绝难罢休,可他又无从制止,总不能召来龙王行雷把欧阳无咎给劈了,王玑为仙之久未曾遇过此种状况,此时不由得有些著慌。
只是出乎意料地,欧阳无咎并没有再施暴行,他握著王玑的手,带著,送到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缓缓说道:无咎对先生,已是情根深种,若要拔出,除非把心给挖出来,否则……无可解脱。
你──唉……别说他无能为力,便是有贪狼星君那般的雷霆法力,他又如何能够下得手伤他?手指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一丝微弱的龙息传到了手指,王玑抬目看去,便见欧阳无咎略略敞开的胸口前,垂挂著一块碧色玉佩,熟悉的螭龙雕形,不规则地从中破开了的裂痕已被仔细修补过,经由能工巧匠的修补,非但没有破形,反而更像本来就是两为一体。
失去了黄螭真气的玉本该暗哑,但如今玉色温润光滑却更胜先前,想必是修补之後被人贴身佩戴,更不时以手揉磨,方得如此润泽。
螭龙升天,千年难得一遇,其升天之气留形玉中,更是万中无一。
想起当日他掰碎玉螭,是毫不犹豫……王玑有些恍然,他似乎,为这个男人破了太多的例。
但扪心自问,他并没有感到一丝後悔。
王玑稍稍闭目。
命轮已转,是缘是孽,已不到他禄存星君可以改变。
欧阳无咎等了许久,隐忍的瑞凤目中的瞳孔渐渐变得更加深邃:若是先生不语,无咎就当先生应承了。
王玑闻言睁开眼睛,直直地对上那双的眼睛,即便是暴戾得近乎疯狂,里面仍能寻找到一份温柔。
一份执著的温柔。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男人就已潜移默化地在星君的魂魄内,镌刻上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世?或许自己说得有些太短了。
嘴角微微挑起,平凡的相貌因为这一抹会心的微笑变得惑心。
惑的是,有情人的心。
欧阳无咎,你当我是谁?本君堂堂禄存星君,所承之诺,岂会违背?恋慕的仙人在身下崭然笑容,欧阳无咎忽然间愣住了。
半晌,眼中的暴戾之气渐渐隐去,剩下的,是深沈的,厚重的,脉脉情意。
先生,真的可以吗?方才如此决绝暴戾,转眼间怎又变得如此犹豫温转?王玑瞪了他一眼,哼道:既然本君诺你一世,自然不可能是君子之交。
欧阳无咎笑了。
没有声音,却灿烂如阳。
然後,他缓缓地低下头来,用嘴唇轻轻地吻过王玑的眉,眼角,鼻子,嘴唇。
每一下,只是轻轻地,珍而重之,一丝不苟。
嘴唇的亲吻渐渐下移,也渐渐地加重。
微微突起的喉结上,故意地吮得很深,更用牙齿磨噬,在皮肤上留下了暗红的痕迹。
感觉到身下的人因此而微微抖动,这样的刺激对他来说似乎有些急躁。
然欧阳无咎如今已欲罢不能,随即更加放肆地在王玑颈侧、肩膀,胸口处种下斑斑红痕,甚至是胸前两点小巧的乳珠,也逃不过他的蹂躏。
陌生的□不断刺激著王玑,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做,只知道自己的下腹热潮涌动,胯间的□甚至不需要多余的抚弄,已渐渐抬头。
而一根更热也更硬的物体贴在他大腿内侧的位置,不时轻触或是浅浅地磨擦,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麽。
困惑於自己对□的无知,他想了想,咬咬牙,还是伸手拍了拍欧阳无咎的肩膀。
没有人会喜欢在□高涨之时被打断,俯首在他胸前的男人硬生生地顿住动作,背部僵硬了一下,然後才抬起头来。
□在他眼中已染出了深邃的珲黑。
仍是不行吗?毕竟他们这般行欢,有违男女交合,天地阴阳之道,若王玑无法接受,却也是在常理之中……王玑撇开眼去,仍免不了脸带尴尬,好不容易,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事……我不是很懂……故此……他的话虽是含糊,但欧阳无咎岂会听不懂?生涩的反应,尴尬的话语,足以说明属於他的仙人,从未尝试过人间□。
躺在身下修长躯体因为褪去了衣物而显得真实,被他一路蹂躏下来的皮肤上瘀红的痕迹极其明显,两颗乳珠略略肿出绯红颜色,随著呼吸变得紊乱的胸膛起伏不定,这一切都已经足以崩断男人理智的弦线。
如今他居然还说出这种让人热血澎湃的话来,这、这不是要人命吗?!欧阳无咎只觉的脐下三寸一阵热涌,差点没守住神志泄出精元,□一阵疼痛,险些整个人跌倒砸在王玑身上,所幸左臂及时撑起,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才一字一句地回答:先生无需担心……我自会……教你。
嗯……王玑点头,忽然想到什麽,一把抓住欧阳无咎的肩膀,你是如何晓得这些?!莫非又瞒著我去凤三的青楼洒钱了?!床底之间,谁听过这种大煞风景的话来?可怜那盟主大人险些给打击得软掉,再度换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无咎从不曾私下男娼馆……真的?无咎一向不喜男色,唯有先生一人能让我这般……他拉了王玑的手,触碰了一下胯间那个硬如铁器的热物,换来王玑两颊飞红。
可帐房先生不是那麽好唬弄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那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欧阳无咎神色见异,很不想说,可要是不说,磨蹭下去又怕惹恼了先生,这种关头要是王玑发作起来一脚将他踹下床去,真是能要人命的!末了只好老实回答:我……偷去书斋买了两本述说龙阳的画本……也就花了三十文钱……三十文钱尚在可容许的范围内,王玑这才放过欧阳无咎,道:这书回头也给我瞧瞧,长点见识也好。
欧阳无咎瞅了他一眼,眼色一沈,忽然笑了:先生何必伤神研究,我这就亲身传授,岂不是更为便捷?言罢,伏下身来,张开嘴巴竟就将王玑半□的□纳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