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29 10:22:43

小心翼翼地注意身后没有人跟踪,东野智穿过森林来到一间僻静的朴素屋宇,一开门就听到丽妃抱怨地说:你一大早就失踪到哪里去了!放下在城中采买的干粮、杂物,东野不予回答地走到厨房,开始生火。

一个是养尊处优的二皇子,一个是只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妃子,再加上长年居住皇庙内修行的神官,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懂得日常的谋生技能,而他也理所当然地接下了各项杂物的处理工作。

说来讽刺,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为了让飒亚在离开皇宫后有个全新生活的起点,所特意购地建成的这栋房屋,会成为他们一行人躲藏追兵的避难所。

两层楼三房的设计,供他们几人过活是绰绰有余,但要远离丽妃的纠缠,还不够。

捉起一颗果子,擦擦洗洗就放入口中的丽妃,坐在木桌旁看着他辛劳工作的模样,却不想出手帮忙地说:今天就是飒亚登基的日子吧?你还在眷恋不忘什么,特地跑去看。

哼!也不想想是谁害得我们今日落魄到此?要我知道飒亚会与司珐尔勾结,绝不会让他在宫中那么好过。

唉,我好久都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什么时候才能脱离苦海啊!还不知惜命,要是她曾经对飒亚不利,他将会把她列入黑名单头号。

东野淡淡地说:我只是去买些必要的粮食,顺便探听外界追查的风声,司珐尔的人马在城中处处可见,目前还不宜妄动,请您再忍耐一下。

还没有和我母后那方的人马取得联系吗?二皇子也走进来,暴躁地说。

现在不是与他们联络的好时机。

为什么!他们都是我母后最忠心耿耿的手下,见我遇难,岂会不鼎力相助?护皇军统领青宁南平、江云督统的……二皇子殿下,您所说的人此刻多半都在司珐尔的监控下,动弹不得。

我们现在不能相信留在皇城中的人脉,惟一能考虑的只有远离政争、还不知情况的人,请你耐心再等候一些日子。

等、等、等,你只有这句话可说!我不想等了,为什么身为二皇子的我却要被自己弟弟追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不管,本殿要直接到皇宫找飒亚理论,我就是不信父皇真的指定飒亚接班,这必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父皇要挑选,也该挑选年长的我当皇帝!语毕,二皇子转头就想离开。

您若不怕走出去送死的话,臣也不阻挠您,要知道欲成大事必要大智,连眼前树倒猢狲散的状况都不能看穿的人,臣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东野智你那是什么口气!哗地拔剑,二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地咆哮说。

我可是堂堂的皇子殿下,你竟敢嘲笑我无知!您若要斩下臣的头,也请便,臣只是据实以告。

丽妃红唇拧出一抹冷笑说:动不动就拔刀出来,想吓人啊!二皇子,这已经不是你能作威作福的宫中,况且您这‘二皇子’还算堂堂正正吗?四处都有人为了谋杀太子一案在搜捕你的下落呢。

口口声声威胁要取东野的命,也该先离开人家的屋檐下再说吧?你这臭娘们——在这节骨眼上还起什么内讧。

火神官戈歆适时介入说。

丽,你少说两句,还有二皇子殿下也熄熄火,现在我们只能听凭东野大人的判断了。

我们四人此刻都是同在一艘船上,不管谁犯错,都可能把船给弄沉了。

哼!二皇子一扭头,见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也觉得自讨无趣,忿忿地往外走。

您要去哪里?东野蹙眉问道。

一脚踢翻了碍眼的椅子,二皇子拉开喉咙叫道:反正我是没有人理睬的二皇子,我连出去透气都要被限制不成!接着便不管他人是赞成或反对,径自走出屋子。

身后的东野智也不便放下手边的柴火,只能求助于戈歆说:请火神官跟着二皇子,不要让他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牵累我们的计划。

我知道了,真是抱歉,把事情全都推到你头上。

戈歆也叮嘱着丽妃说:你也别光坐着看,不管你以前在宫中过什么日子,现在可不是让你来这儿享福的,多少也帮帮东野大人的忙吧!知道了, 唆!在宫中养成骄纵脾气的丽妃,对兄长的话却不敢不从。

奇袭,往往在措手不及处,才可谓奇袭。

当二皇子与戈歆离开之后,东野在丽妃的协助下正把午膳放于木桌上时——爆竹般爆裂的声音,突然在小屋的门板上炸开来。

一枝燃烧的箭稳稳地射在木门上,随之而来有如骤雨不断落下更多更多的箭,屋里迅速被烟雾所弥漫了。

丽妃惊慌失措地抱着他哭叫。

东野没想到这隐密的藏身地会如此迅速地被人找到。

他捉住了她的手往后门逃去,可是门才一打开,便见密密麻麻无数的弓箭正对着他们、威胁着他们:只要两人有移动的意图,就会被千箭万羽射成刺猬。

丽妃殿下、东野大人日安……在下恐怕要请你们移驾到刑部大牢中,过一段日子了。

摇着羽扇的宓勒,满含遗憾的眼光,与东野隔岸相对。

你怎么会晓得这个地方的,宓勒?早知道过去的同窗好友,被司珐尔所网罗,也从那以后就断绝两人往来的东野,并不意外他的出现。

只是想到过去经常互相竞争文笔、机智的皇学院时代,两人五五平分秋色的智谋,在现实上自己却输给了他。

您对飒亚殿下的关爱,众所周知,又怎么可能错过他的登基大典呢!宓勒殷勤有礼地说。

我们只不过是安排了为数不少的眼线而已。

到头来他还是输给了他自己——因为压抑不住想一瞧飒亚的念头,导致今日的下场。

二位,请吧!放弃与这成千上万兵马对峙的愚行,东野平静地接受了宓勒为他套上铁链,而同样被绑住双手的丽妃,则禁不住地放声痛哭了。

他们都知道,此一回宫,或许就再难重见天日。

* * *荒废多时的公文,没日没夜地批阅,依然是桩费时费力的工作,可是飒亚抱定要与它耗到底的决心,迅速而果决地埋头苦干。

他承诺过先皇,必定要成为超越他的存在,假如连批阅奏章这种事都做不来,还谈什么治理天下万民,而迷糊皇帝所下的令又有谁会听呢?不愿让人小看一个十五岁的皇帝,他就要表现得比任何前任的皇帝都要精彩。

陛下,前宰相大臣东野公求见。

停下正在审核中的文件,飒亚已经许久未曾与这位把自己接到府中,十多年来待他有如亲生儿子的慈祥老者见面了。

东野公总是说现在飒亚的身份不同了,既然是皇子就不可以再像过往一样在民间出入,婉拒了飒亚的回门到访,就算想见也都是自己入宫晋见。

可惜这一、两年老人家的痛风病发,长期于东野府内休养,难得迈出大门。

快快召见。

贴身仆待领着童山濯濯一脸和善的东野公进来,而飒亚也特地起身,走到书桌旁的坐榻前说:东野伯伯,好久不见。

微民参见陛下。

不必如此多礼,过去受伯伯养育之恩,朕没齿难忘。

请坐下来吧!飒亚扶他坐好后,自己也坐到他身旁说:伯伯的身子好些了没?智哥曾提起伯伯的病,朕一直想去探望,但又怕您老不肯受。

陛下的话让微民惶恐,今非昔比,陛下已经是万金之躯,日理万机,有比关心微民一介老翁更该关心的事。

东野公欣慰地说。

不过陛下还能把老叟记在心上,我已经是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朕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段在东野府上居住的日子,也是朕最开心的日子。

老人低下头,暗暗拭泪。

怎么了?东野伯?该不会是有什么事让您困扰,请说。

唉,微民本不该拿此事劳烦陛下,怎耐父子天性怎样也割舍不下,只好厚着老脸来求陛下了。

说着说着,东野公突然离开座位,跪到地上说。

请陛下念在过往老臣的一片忠心为国,彻底查明事实真相,看看智儿是否真的有罪,到时候不管您怎么判决,哪怕是智儿该死,微民也不会有所怨言的。

东野伯快起,此话何来?朕并未下令要取智哥的命,只是下令追捕——莫非陛下还不知道?东野公蹒跚起身说。

我儿已被捉入刑部数日了。

有这种事!司珐尔竟然没有告诉他。

陛下,智儿他的性子您也很清楚,说他策划了这次的宫廷斗争,我是怎么也想不透、也不敢置信。

但就算真是他,请您听听他的理由,要是他本来就意图谋害您与老皇帝,那微民不等您下令,我这就负起责任砍了他的头向您谢罪……伯伯,别这么说。

智哥与我情同手足,除非背叛的铁证如山,朕绝不会轻言动铡。

就算您没有特别来这一趟,朕也可以跟您保证,朕不会枉杀好人。

微民叩谢陛下。

一等老人家离去,飒亚马上唤来司珐尔新派来的贴身护卫,很明显的是司珐尔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质问道:阿山,说,东野智被捕是几天前发生的事?为什么朕一点都不知道。

这……人如其名,块头之大足足有巨山在顶,可是壮硕超过飒亚两倍的老实护卫,竟面露惧色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智哥果然被捉到了。

一证实了心中的疑虑,飒亚拿起披风就要往外走。

等等,陛下,您要上哪儿去啊?朕可不是犯人,要去哪儿是朕的自由。

冷声,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飒亚不知司珐尔是何用意,捉到了智哥,竟然不告诉他。

莫非他打算先斩后奏,无视于他这皇帝的命令?!他明明警告过他,不许擅自主张未审先判。

总之,先去探视智哥要紧。

飒亚踩着仓促的脚步走向回廊。

眼看着阻止不了陛下,护卫阿山在跟上去之前,顺手揪住一名士兵说:去找司珐尔大人,告诉他陛下正前往刑部大牢,要将军大人快点过来,知道吗?是!* * *智哥!跨入铁栏地牢内,阴暗潮湿的空气与不知打哪儿来的悲鸣,在石壁与石壁间徘徊不去。

堂堂的帝王突然亲自驾临,将所有刑部内的官员们都吓得手足无措,但飒亚顾不得程序合不合宜,一进入就一心一意地搜寻着。

终于让他在牢狱最幽深黑暗的地方,找到熟悉的脸孔。

东野智略显憔悴地望着他。

飒……不,陛下,您怎么可以到这种地方来。

你们,所有的人都给我退下,谁也不许来打扰!在回答智哥的问题前,飒亚把 唆的影子与好奇的眼睛都遣开。

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可是陛下,此人是意图危害您,对咱们西琉不利的叛臣贼子啊!阿山力辩。

我们不能不保护您的安全,恕属下不能离开这儿。

朕最痛恨别人要朕重复再三地说废话,朕命你离去就是离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夹着惊人的气魄与森冷慑人的眼神,飒亚不容反驳的口吻,让原本还有异议的人都吞下话,往后退开。

是,陛下,臣等会在外守候的。

总算那些烦人的苍蝇都走了,飒亚重新回过头说:智哥……现在就咱们两人,你也别陛下陛下的叫,我听得怪别扭的。

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谈吧。

飒亚……东野智自嘲地低头说。

你不该来的,他们说的对,这儿不适合一名皇帝出现,你回去吧!少说什么蠢话了,智哥,你以前不会说这么可笑又不理智的话!飒亚敲着铁架喊着。

什么叫做适合不适合?不管我人在哪里,成了什么,我都是飒亚,没有人能改变我,我也不会被任何事改变的。

况且说这些蠢话浪费时间,不如把真相告诉我吧!事到如今,你还想听什么?垂着肩膀,东野转过头,不愿自己此刻落魄的模样,映在飒亚的眼中。

事到如今,所以更要听!飒亚低冷地说。

一切都是你谋划的吗?智哥,从琴妃的死……不,更早……掉换了米,差点让父皇被毒死的……都是你?是啊!爽快地坦言,东野智背对着他,望着墙上斑斑血迹与污秽的涂鸦说:这并不难,两位皇子本来互相就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要挑拨也不费功夫。

老御厨的手脚也缓慢,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以毒丸渗入米粥,等一定的时辰后融化,这也只要花点心思就能办到,一切原本都进行得很好。

飒亚的血凉了一半。

按照计划,顺利的话,丽妃将会与二皇子联手,统治这个国家。

丽妃的野心与二皇子的莽勇可以相互结合,却又会巧妙的制衡。

比起让太子或琴妃操纵天下,都会是一个更佳的选择。

……哪怕是为此要染上许多人的鲜血?飒亚痛心疾首地说。

‘哪怕’要付上所有人的鲜血,只要能达成更重要的目标——也在所不惜。

他冷酷的话刺在飒亚的胸口,想不到智哥也是如此利益薰心的人,他一直都以为智哥和自己一样,对于名利并不在乎,他们以前还常常相约要丢下俗世浮名,云游四海去见识见识。

你变了,智哥,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当不当个大官,真那么重要?飒亚失望地低语。

哈——哈哈哈!抖着肩膀,男人笑中带泪。

飒亚不懂他何以笑得如此痛苦,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竟说你不懂……你忘了吗?飒亚,你一直告诉我你不想当什么皇子,你说宫中生活枯燥乏味,到处都是在玩勾心斗角把戏的人,你说你厌烦了这一切,真想要生双翅膀飞离这儿。

这些话都是你说的,不是吗?霍地回头,一双冒着血丝的红眼,东野智无比伤痛地说。

飒亚只能点头。

我所谓的重要目标,不是要当什么大官,我也不稀罕什么功名利禄,我只想看着你自由,我想给你一双翅膀,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拿更重更无法卸下的枷锁往自己脖子上套,还问我是不是变了?变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飒亚愕然地伫立。

我已和丽妃谈好条件,只要我计划成功后,她可以安个理由解除你皇子的地位,表面上你会被贬为平民,但你也可以获得你一直渴求而不能入手的:自由自在的人生。

到时候不管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也不必顾忌什么皇子与臣的地位。

可如今这一切都破灭了、失败了,因为你竟找上了司珐尔!智哥……飒亚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叫东野智早点把一切说出来,那么他的良知一定会阻止智哥的。

毕竟,到头来还是有人为此牺牲了。

飒亚,现在还为时不晚,把这狱门打开,我们一起走吧!东野智奔到铁栏边,伸出手说:我带你远走高飞,我知道你并不想要做这皇帝,在你被权力腐败侵蚀之前,还不迟,我们可以走的!双手缩成了拳头,飒亚始终无法伸手附和他……能走吗?丢下这一切?远离司珐尔——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

天下百姓呢?也一并不要了吗?丢给谁?任凭争夺皇位的烽烟再起?如今登基大典已过,他肩上背负着永恒的刺青时,他既做不了历史上的逃兵,亦不能做愧对万民的懦夫皇帝啊!智哥说的是,自己身上的枷锁比过去都要难以卸下了。

呼,好一幕感人落泪的重逢与告白啊!冰冷的悠扬魅声,打断。

飒亚震栗,另一个更为棘手的人来了。

* * *咬牙切齿地,东野目光噬人地瞪着从黑暗中现身的司珐尔。

陛下,您擅自把贴身护卫遣离是不行的,为了您的安危,我非常不赞成您的作法。

故意贴近到飒亚的身边,他抬起一手放在他肩上说。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触他,恶心的混帐,你对飒亚的企图瞒不过我的双眼,你凭什么这样碰触他,离他远一点!在铁栏后,东野智愤怒地扭曲着脸。

东野智的咆哮,却令飒亚反常地白了脸,一语不发。

我对陛下的‘企图’,呵呵,真是有趣的字眼,我的‘企图’和你一样,东野。

只不过我不像你,遮遮掩掩,想吃又不敢吃,到最后只落得干瞪眼的下场。

输掉的狗特别会叫,就是指你这种人吧!住口,司珐尔。

飒亚脸色一硬。

司珐尔灰蓝的眼眸冷冽地从对手转到飒亚的脸上。

为何要苍白着脸?莫非是被东野智的一席话给打动了?这苍白是来自愧疚?遗憾?还是错失了一个逃亡的机会而懊恼?这也是自己何以处心积虑不愿让飒亚得知,他们已经捉到东野的消息。

好不容易他才得到了飒亚。

可那不过是飒亚的身子——飒亚的心还在抗拒着、排斥着自己,与东野智长年在飒亚身边的优势相较,自己不过是入侵到飒亚心中的小小缝隙,一旦他们身子不再相系,那缝隙就会消失、再度封闭而不允许自己的靠近。

然而,就算飒亚与东野智拥有漫长相处的岁月——又如何?现在飒亚在他手中,而他可不会容许一个白白错失良机,还想回头来跟他抢夺独占飒亚权利的男人气焰嚣张。

往后,他还可以跟飒亚共处十年、二十年,很快就能超越这个愚蠢的男人。

摘下飒亚这朵孤高的花原本只是游戏的一颗棋子,可是飒亚无谋地挑衅他而他也动了真心,从那一刻开始这就不只是场游戏了。

他会不停地追逐在飒亚的身后,直到飒亚臣服于他,交出他的心为止。

别把我和你这种卑劣的家伙相提并论!东野智扣着铁栏咆哮说。

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飒亚,快点离开这家伙,不要靠近他!我也不想和你共列,表面上是正人君子,但私底下在心中你已经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把飒亚弄上手的滋味吧?东野智气得发抖。

胡说八道,我——我不许你这样侮辱飒亚和我的名节!名节?那是什么玩意儿?看得到,还是摸得着?恶意地,司珐尔缓慢地以指背在飒亚的脸上摩擦着说。

就是为了那种毫无实体的东西,所以你不敢触碰自己渴望的东西吧?说好听是为飒亚要解放他,实际上你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自己,却在这边唱高调。

东野智,你就老实承认吧,你是输给了自己的常识与道德,没有勇气为飒亚打破那些规则,做一个万人所指的罪人而已。

不——我不是!你是。

你为什么不愿意让飒亚做皇帝,那是因为一旦他做了皇帝,就会高不可攀,成为你遥不可及的人吧!住口!每个人都要我住口,这是因为我说的话特别难听,还是我说的话恰巧都是不欲为人知的真正实话呢?司珐尔扬扬眉,无所谓地耸肩说。

你可以不承认,但事实是——飒亚已经是皇帝,并且是‘我的人’了。

啪!飒亚静静地听到这儿,再也不能忍受地挥手打了司珐尔。

司珐尔也在等待这一刻,等待飒亚动怒、等到他防卫瓦解,扣住了飒亚仍在半空中的手臂,他用双唇封住了正要谩骂的小嘴,以舌头辗压过他。

唔……唔唔!他疯了吗?智哥还在,他竟——可是司珐尔并不满足于此,当飒亚企图咬他时,他移开双唇含住了他的耳朵,以只容许飒亚听到的声音说:别轻举妄动,陛下。

方才在我到此之前,丽妃已经喝下毒酒自缢谢罪了。

飒亚灰眸骤张地看着他冷酷的脸。

是你……不是微臣杀了她,我可是充分地给她选择的机会,一是终身监禁在冷宫中,不得跨出一步,二是干脆地了断,自饮毒酒。

她选择了后者,也是比较速战速决的轻松路。

单论这一点,丽妃确实有形同男子的魄力。

舔过飒亚的脸庞,含笑着,司珐尔知道这消息是多大的冲击,但他还没结束呢。

同样地,我可以现在就在您的面前杀了这个男人。

我有没有这能力,您比我清楚,而您能不能阻止我,您也很有自知之明。

既然他已经认罪,承认自己是主谋者,我想怎么样‘制裁’他,就好办得多了。

不是吗?甜腻的语气酝酿出最后的一击。

不想我这么做,就乖乖地留在我怀抱中,别动。

你想做什么?飒亚浑身窜过一阵恶寒,他希望自己料错了,他再恶劣也不敢、不能、不会如此恶劣吧。

施舍给你的智哥一点回忆,让他知道他错失的是什么。

双臂环住飒亚的身躯,故意展现在东野智身前,司珐尔笑着提高音量说:东野大人,好好看着吧!您心爱的小皇子是如何地在我手里……长大成人,我会将他培育成史上最俊美无俦、邪佞伟大的帝王。

住手!你住手!东野智疯狂地踢打着铁栏。

飒亚被困住了。

他不能掉头就走,因为智哥的命系在这一线间,可是他又不愿让智哥看到这样的自己……求求你,转过头去,不要看!飒亚离开他!你不能让这种人继续放肆下去!离开!东野智转为向飒亚嘶吼。

他不会离开我的。

以两指挑起了飒亚的下颚,司珐尔笑得冷邪说。

你就在那儿好好地欣赏。

这就算是临别赠礼吧!在你登上制裁的断头台前,最后的人生享乐。

不——东野智狂乱地哀嚎着。

飒亚紧咬住牙关,隐忍男人冰冷的抚触在身上挑起的禁忌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