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学校师生们多半躲进屋里避暑,只有棒球队仍在球场上孜孜不倦地练习。
用力点挥棒!用腰的力量!阿雷你是没吃饭啊?一点力道都没有!小毛,不要偷懒!以为躲在后面我就看不到吗?游硕人戴着棒球帽在球场上巡视,不时以洪亮的声音纠正队员的错误。
在她严厉的监督下,球员们丝毫不敢懈怠,一个个卯足了劲练习。
向方子健挑战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年。
从体育学院毕业的她又回到了母校担任体育老师,并负责指导棒球队。
她的气势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任凭再顽劣的学生都不敢招惹她。
以棒球队为例,当初这群十七,八岁的大男生听说新教练是个女的,原本都很不服气,联合起来想整她,结果不到一天就全被她撂倒了。
而她待人真诚豪爽又讲义气,总是会陪着学生同甘共苦,所以很快地就收服了所有队员的心,大家都把她当成哥儿们,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石头。
在她回母校任教之前,学校的棒球队已经连续输球十年,是出了名的弱队,不仅学校不重视他们,就连队员也无精打采。
但是游硕人以无与伦比的热情鼓舞他们,重新燃起他们对棒球的热情,而只要学校里有人说棒球队或棒球运动一句坏话,即使对方是老师,她也一定会马上跳出来跟他们周旋,以捍卫棒球队的尊严,就连校长都被她骂过。
在她的努力之下,队员们士气大振,从开学以来连赢了好几场球,被视为全国比赛的黑马。
过了好一会,练习终于结束,队员们收拾东西准备解散,这时一个叫小毛的队员朝游硕人喊,喂,石头!干么?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雄壮威武了耶。
那又怎样?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这样真的好吗?你一点都不像女人,这样铁定嫁不出去的。
其他队员闻言纷纷怪叫起来,咦?石头是女人?不会吧?对嘛,石头怎么可能会是女人呢?这一定是误会,误会!这群死小鬼!游硕人翻了个白眼,吵死了!我像不像女人关你们什么事?罗唆!小毛仍是不知死活地说着,我是好意关心你耶!听说有个什么‘女情圣服务社’,专门帮嫁不出去的女人找老公,你要不要去试试?谢谢你的鸡婆,我的婚事不用你管,还不赶快回教室!你真是没良心,我是想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该有喜欢的对象,所以才劝你呀。
等等,你该不会不喜欢男人吧?哎哟,石头是同性恋耶,好可怕哦!一群男生开始鬼叫着起哄,逼得她不得不提高声量大吼,通通给我滚!将吵吵闹闹的学生赶走后,游硕人不禁地叹了口气。
喜欢的对象这个字眼正是她的致命伤。
她当然有喜欢的对象,而且整整喜欢了七年,然而却是她永远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七年来,方子健的身影一直牢牢刻在她脑海里,没有一刻能忘掉,只要一独处,她就会在心里回忆他矫健的身手、沉稳的态度,还有俊美的笑容,不管过了多久,她的记忆一直都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自从向他挑战失败之后,她就没再跟他说过话,有时远远地看到他还会避开,但是私底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搜集有关他的传闻,甚至跑去偷看烹饪社上课。
当他毕业时,她简直痛不欲生,恨不得随他而去。
这段感情一直被她深埋在心底,从来没让任何人知道。
全世界最粗鲁的男人婆居然也敢暗恋风度翩翩的大帅哥,这种事要是讲出来不被人笑死才怪。
更何况,现在方子健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唱片公司奇迹音乐的老板,更不是她能高攀的对象。
但也因为如此,她成了奇迹音乐的忠实客户,只要是这家公司出的唱片她都买,即使有些歌手只是卖弄姿色,歌声根本难听得不得了,她也照买不误。
只要看到CD包装上的发行人:方子健字样,她就会觉得非常幸福。
这是她唯一能跟他产生联系的方式。
走回办公室,游硕人无意识地低声哼着奇迹音乐最近推出的主打歌,这首歌写得很好,却被没有实力的歌手糟蹋了,真是可惜。
游老师!教务主任不知何时冒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呃,主任好。
她赶紧将自己的心绪拉回。
主任一脸赞赏的说:游老师,真没想到你歌唱得这么好呢。
哪里,您过奖了。
她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不不,是真的。
不如这样吧,下次教师节的联欢晚会,就麻烦你上台唱一首好了。
游硕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推辞,不不,不行,绝对不行!为什么不行?因为我……怕上台……她小声地说。
因为这是真的。
虽然她有一副好歌喉,私底下也喜欢哼哼唱唱,却非常恐惧上台,只要有人盯着她看,她马上就会喉咙发紧,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吗?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
主任遗憾地说。
她实在觉得很可耻,自己向来天下怕地不怕,居然会怕这种小事,真是太没出息了!忽然脑中浮现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有一天地能克服上台恐惧症,在众人面前唱歌,是不是也能得到勇气向方子健告白呢?下班时间,游硕人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电者是跟她同住的堂妹游意凌。
硕姊,真对不起,我知道今天轮到我做饭,可是我店里实在太忙走不开,可不可以麻烦你……好,没问题。
她回答得很爽快。
她的父母都已经退休,并搬到山上种菜,原本居住的警察宿舍也归还给公家,所以现在她和堂妹游意凌一起租房子住。
游意凌在住处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上班,被人封为快餐店之花。
因为她的身材玲珑有致,还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小小的瓜子脸配上细细的柳眉和圆亮的大眼,精巧的鼻梁跟柔软的樱唇相得益彰,讲话的声音又娇又甜,让人光听就酥到骨子里,所以身边的男性没有一个不为她神魂颠倒。
总之,她是跟游硕人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
游硕人从小就常被亲戚长辈们叨念她太粗鲁又暴力,要她多跟温柔又有气质的意凌学学。
原本她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直到被方子健吸引后,才开始试着向游意凌学习如何成为温柔的女孩,只是难度实在太高,她怎么也学不来。
于是当游意凌北上邀她同住时,她一口就答应了,无非是想藉着朝夕相处来改变自己的气质,但是过没几天她就放弃了,因为游意凌的生活方式实在跟她的个性不合。
就像现在,虽然约好两个人轮流做晚餐,但是堂妹三次里总会省掉两次,因为她实在太忙了,而自己则是从小在家里就常常负责做菜,已经习惯了,也不差这几次。
买完菜回到家,她打开鞋柜,勉强在塞得满满的高跟鞋和时髦的马靴中找到一个缝隙,把她的球鞋硬塞进去。
当初她跟堂妹原本说好鞋柜一人用一半的,但是游意凌的鞋子太多放不下,所以跟她商量放一两双在她那边,她也很爽快地同意了,然而接下来堂妹的鞋子却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很快地把她的鞋柜也挤爆了,简直就像鞋子会繁殖一样。
不过她并不怎么介意,反正自己真的没几双鞋子,鞋柜不够用再买就行了。
不止是鞋柜,同样的状况在屋里处处可见,尽管她们堂姊妹一人一间房,客厅是公用的,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摆满了游意凌的东西,而她衣柜放不下的衣服也会借放在游硕人房里。
还好游硕人向来不计较小事,所以也不介意被堂妹占便宜。
才刚做好两人份的晚餐,游意凌就在这时候回来了,只见她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像在店里忙了一天的样子。
游硕人对此感到非常佩服,不管多累都能保持形象,这就是美女的本事吧。
然而今天游意凌却显得特别兴奋,硕姊,你看这个!她递给游硕人一张传单,上面写着:快来参加奇迹音乐新人选拔赛,明日的奇迹新星就是你!奇迹音乐……新人选拔?光是看到奇迹音乐四个字,就让游硕人全身发烫。
对呀对呀,冠军不但可以得到五十万奖金,还可以加入唱片公司出唱片当歌星呢。
游意凌兴奋得两眼发光,你说这是不是很棒?是啊。
奖金多少都无所谓,重点是如果进入奇迹音乐,就有机会可以看到方子健了。
但是,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她呢?于是她苦笑着说:不晓得是谁会那么好运哦?游意凌却完全没有这种疑问,自信满满地说: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啦。
她一震,你要去参加比赛?那当然啦。
这个比赛有很多大明星来当评审,电视还会转播,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游硕人狐疑地说:可是,你从小最不拿手的就是唱歌呀。
她的声音虽然甜美,音感却差得不得了,连唱国歌都会走音,而且中气不足,唱没几句声音就开始抖,怎么看都不是当歌星的料。
然而游意凌却毫不在乎,有什么关系。
这年头出唱片靠的不是歌喉,而是脸蛋跟人气,只要长得可爱受人欢迎,就算五音不全也可以当天后,反正唱歌靠对嘴就好了。
可是……这样不是在骗歌迷吗?硕姊你太古板了啦!现在的歌星都是这样的。
只要没有男人在场,游意凌那又甜又软,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就会变得咄咄逼人,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游硕人只得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就去试试吧。
游意凌忽然挨近她身边,以撒娇的声音说:可是我一个人去会怕耶,硕姊,你陪我参加好不好?我?她大吃一惊,不行啦!我……我最怕那种场合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打算当歌星,就当做去玩不就好了?而且可以看到很多大明星哦。
她之所以这么不厌其烦地游说着堂姊,是因为只要有个一上台就脚软的人当垫背,她就绝对不会变成最后一名。
况且,在高壮粗鲁的男人婆游硕人陪衬之下,她会显得更娇小柔弱,楚楚可怜。
然而游硕人抵死不从。
不行!绝对不行!我去那里只会丢脸。
当观众可以,要我参加比赛别想!哎哟,你这么勇敢,老鼠蟑螂都不怕,怎么这么怕丢脸啊?又不会少块肉。
我也是为你好,想帮你治好恐惧症啊!而且他们公司总经理方子健曾说过:‘人生最重要的就是玩’,说不定他会觉得你很好玩,拉你当歌星呢。
听到方子健三个字,游硕人就像被雷劈中似地蓦然一颤,脸也红了起来。
方子……他们总经理……也会去吗?当然会啊,他是主办人,怎么可能不去?一瞬间,无论是比赛胜负、出唱片,或是上台恐惧症,全被抛到九霄云外,此时,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去参加比赛,就可以看到方子健了。
自从他毕业后,她已经整整七年没见过他本人了。
如今,有机会再度跟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能看着他的身影,听到那悦耳的声音……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她根本无法抗拒。
好吧。
妈,吃饭了。
小媳妇怯生生地将饭菜端到婆婆面前。
婆婆先是高傲地瞄了她一眼,接着哼了一声就伸手把饭菜打翻。
这是什么烂东西?你居然敢拿给我吃?你把我这婆婆当什么?媳妇惶恐不已,颤抖着声音说:对……对不起,妈,我马上重做,您不要生气……哼!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也不照照镜子,一个没爸爸的私生女也敢勾引我儿子,嫁到我家来?而且连饭都不会做,你简直比白痴还不如!今天晚上不准你吃饭,你给我刷厨房刷一整晚!可怜的媳妇闻言,只是心酸地低下头哭泣,我真是苦命啊……你们在做什么?当奇迹音乐公司的副总经理程知宇推开总经理办公室大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以上的景象——办公室里的两个人正在模仿最近当红的婆媳连续剧,清扫的欧巴桑饰演霸道的恶婆婆,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扮演苦命媳妇的,正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总经理方子健。
方子健把眼泪一擦,笑嘻嘻地说:我们正在预演社庆晚会时要演的短剧啊,你看我演得很逼真吧?程知宇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正不住地跳动。
总经理,社庆晚会是五个月以后的事,而歌唱比赛不到一个星期就要开始了,你却到现在还没把公文签出来!贵宾席的位子也还没决定……哎呀,那种东西你决定就好了嘛。
送走清扫的欧巴桑,他无聊地打着呵欠。
总、经、理!程知宇的血管快爆了,这是我们公司的大事,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实在是越想越后悔,当初他真不该输给高薪跟友谊,从一家国外唱片公司跳槽到奇迹音乐来。
进了公司他才知道,方子健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挖他过来,就是想找个能干的副手扛下一切责任,他才好天天窝在办公室里泡茶纳凉。
就拿这次歌唱大赛为例,明明是他出的主意,却把所有的工作推到副手身上,只指明一定要某个灵异节目的女主持人周慧心来当比赛司仪,其他事一概不管。
歌唱比赛跟灵异节目到底有什么关系啊!真是受不了!别的不说,他敢用人头担保,这家伙八成到现在还不晓得比赛场地在哪里。
如果只是工作不认真也罢,偏偏这家伙花招之多,足以写成一部百科全书。
他总是会在别人料想不到的时候忽然做出惊人之举,让人措手不及,他则躲在一边偷笑,而自己通常就是那个负责收烂摊的苦命人。
方子健虽然唯恐天下不乱,但目的倒不是为了整人,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原因——好玩。
他的第一名言是人生以玩乐为目的,第二是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玩,第三句则是不能玩,毋宁死,总之他就是只想轻松度日,每天游戏人间。
但是……总得有个限度吧!方子健一脸无辜地说:我很认真啊,每天都在挑选比赛那天要穿的衣服,我已经选好三套,到时候一个小时换一套……又不是新娘子敬酒,换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啊!我也是评审之一,当然要注重形象咩。
要不是手机及时响起,他可能已经被他的得力助手掐死了。
我是方子健。
呜呜,子健,我是姑妈……呜……他干笑两声回应,其实不用她说,光听这哭声他就知道她是姑妈方贞淑。
嗨,姑妈,真巧,我跟知宇正聊到您呢!知宇说,他这辈子没看过像您这样美丽的熟女,要是您不嫌弃,他真想跟您来段忘年之恋,不晓得姑妈您意下如何?喂!程知宇龇牙咧嘴,恨不得把好友大卸八块,却又不敢太大声,免得被方贞淑听见。
谁知这话让方贞淑哭得更大声,我哪有美丽啊!我体重太重,头发都白了,还每天腰酸背痛,大概是骨质疏松,脸上还长了好大的黑斑,一定是皮肤癌!我这下完蛋了,呜呜……方子健轻叹一声,没辙的想着,他这位姑妈生平最喜欢两件事,大概就是哭和生病了。
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滔滔不绝地诉说她的病史,从两岁时的蛀牙到最近的肩膀酸痛,全都如数家珍,而且超级爱幻想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每次讲到她长年忍受病痛的辛酸,总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只是爱诉苦也就罢了,但她对各式治病偏方的狂热更是惊人,只要让她听到任何可以强身治病的秘方,无论是街头巷尾的闲聊,或是电视上的报导,她一定身体力行,还热心推荐给别人尝试。
还记得小时候得了肝炎,整整花了三年才治好,所以他比别人晚入学。
在卧病的三年中,姑妈几乎每天都研究出不同的治疗方法,跑到他家向他母亲大力推荐,不时还会带一些奇怪的草药想煮给他吃。
要不是英明的母亲想尽办法敷衍她,他八成早就上天堂去了。
二十几年下来他也学会了,在姑妈的毛病发作的时候不可以反驳,要顺着她的语气逗她开心,然后把话题带开。
您先不要担心,我今天就去请教我的医生朋友,拿一些皮肤癌的资料,相信您一定会没事的。
好……方贞淑擤着鼻涕。
对了,海燕好吗?姑妈一生未婚,最近几年才收养一个女儿。
一提到这个,她马上又大哭起来,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海燕离家出走了!那你不会早点说吗?方子健翻了个白眼。
说真的,有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养母,也难怪正值叛逆期的海燕会动不动就跷家。
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好像是感冒了,我叫她喝一点生姜冬瓜汁,她都不肯……对了,那冬瓜是我朋友从山上菜园带回来给我的,很营养的,我改天送一条给你,你把它清蒸以后喝它的汤,对身体很好……现在的重点是海燕不是冬瓜吧!他捺着性子继续问:所以她是早上走的?不是,她昨晚还有回家,今天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上次好不容易才把她找回来,这次要是她一去不回该怎么办?我还准备要煮蛇胆青草茶给她喝的说……看来她还是不要回来的好,方子健由衷地想着。
姑妈,您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把海燕找回来的。
收起手机,他飞快地穿上外套。
抱歉了知宇,我有急事要出去,公司得麻烦你了。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答,他就大步走出办公室。
程知宇只得自暴自弃地苦笑,算了啦,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啊啊,好想哭啊……这间网咖光线昏暗,正播放着嘈杂的摇滚乐,到处弥漫着烟雾,但是仍可以看出里面的客人多半稚气未脱,很多逃学跷家的学生都喜欢聚集在这里打混杀时间,要是有人一言不合,就会马上闹起来。
十五岁的方海燕和几个同龄的朋友正沉浸在网路游戏中,藉以遗忘生活上的不愉快,然而……哈罗,海燕大美女!响亮的招呼声响遍整间网咖,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在方海燕和那个一身高级西装,却笑得像个白痴的男人身上。
方海燕叹了口气,心想着,又来了。
这家伙是她养母的侄儿,每次她跷家,都会被他以各种怪招拖回去,但她这次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称心如意。
于是她哼了一声,继续埋首于电玩,看也不看方子健一眼。
而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冷淡,在玩什么游戏啊?好像很好玩耶,我也来玩玩看好了。
他正要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坐在方海燕旁边的女生,也就是她们这群人的大姊头毫不客气地说:这里不欢迎你,你去坐别桌!可是只有这里有美女啊。
方子健委屈地说。
谁理你!大姊头转头向其他同伴说:我们不要这个男人进来,你们说对不对?店里的少男少女们向来最讨厌这种西装笔挺的成年人,所以当然是齐声回答,对!滚出去!开始有人鼓噪地大喊。
店里的唯一规则是不能在里面打架,所以虽然很吵,老板并没有出来制止。
而面对这种众人围剿的惨状,方子健仍是面不改色。
哎呀,我真没人缘,不如这样,我来表演脱衣舞娱乐大家,如果各位认为我跳得好,记得要给点掌声鼓励哦。
好,One,Two,Three开始!说完他真的配合着音乐节奏开始脱外套。
少年们卯起来嘘他,不要跳啦!恶心死了!谁要看啊?咦,大家不喜欢脱衣舞吗?那我改跳钢管舞好了,可是谁要出来充当钢管?此时方海燕再也忍不住,单手在桌上重重一拍站了起来。
你不要闹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绝对不会跟你回去的!闻言,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海燕,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是因为暗恋我却又得不到我,所以才想逃避……方海燕气得差点昏死过去,少臭美!谁会暗恋你?我光看到你就想吐!那你就把眼睛遮起来不要看我嘛,何必离家出走呢?你妈妈很担心你耶!她才不是我妈妈哩,只是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唉,姑妈只不过是在你床头挂洋葱,家里摆三十罐蛇酒,你也没必要这么恨她吧?咦?这样还算正常吗?我就是讨厌她怎么样?你们姓方的都一样,只不过是钱太多没地方花,随便带个小孩回家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领你们的情!他一拍手,开心地接道:说到钱太多,我忽然好想开家网咖玩玩耶。
回头问向柜台后全身刺青的老板,嗨,老板,这家店卖给我怎么样?我可以付现金哦。
这样以后我就可以在这里尽情地跳钢管舞了。
此时,在场所有人员脑中同时浮现一个问题:网咖不是用来跳钢管舞的吧?大姊头实在无法再忍受他的纠缠不清,够了!有种跟我们出去,到停车场解决!好啊,停车场比较空旷,大家可以一起跳。
嗯嗯,好提议!闭嘴啦!到了停车场,方子健马上被团团围住,长年在街头打混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目露凶光,打算给他个教训。
咦?怎么围成一圈呢?要改跳土风舞吗?方子健仍是嘻皮笑脸。
大姊头扳弄着指关节,杀气腾腾地说:大叔,你耍嘴皮子耍够了没?大叔?方子健大受打击,我……我也只比你们大个十几岁而已,你居然叫我‘大叔’?好过分,好过分啊!呜呜……说着居然真的掩面起来哭。
方海燕实在看不下去,不要再闹了!告诉你,要我回家,除非你能打败我们所有人,否则就给我滚得远远的!他一脸兴奋地问:咦?真的吗?你说话可要算话哦。
我说话当然算话,不过,要是你被打进医院可别怪我!哎呀,你放心,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一旁热身完的大姊头倏地暴怒,少说大话了!动手!十来名太保们闻言一拥而上,朝着方子健拳打脚踢,然而不过十几分钟,那些身强体健又常打架的青少年全都不支倒地,而方子健只是头发稍微乱了一些罢了。
旁边围观的太妹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的身手这么好。
大姊头气愤不已,好了,换女生上!方子健连忙摇手,喂喂,我不太想跟女孩子打架耶,我们来比煮菜好不好?少废话,看招!太妹们看到连男生都被他撂倒,难免有些胆怯,却又不敢违抗大姊头的命令,只好冲上前开打,而方子健并不还手,只是迅速地左躲右闪,还不住无聊地打着呵欠,却没人碰得到他。
半个小时后,太妹们一个个累得手软脚软,直向大姊头讨饶,大姊,我们没力了……你们……真是太没用了!方子健这时才向表妹招手,好了,方小姐,现在你总该乖乖回家了吧?方海燕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这样不算!你只会躲,根本没有打赢我!喂喂,美女不可以耍赖哦。
他大步朝方海燕走去,脚却被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孩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这位帅哥,你这样抓我,我会害羞的……男孩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扯开喉咙放声大叫,海燕,快跑!听到朋友的叫喊,方海燕如梦初醒,立刻转身飞快地逃跑。
方子健连忙想追上,然而那个太保抓得死紧,让他怎么也挣不开。
大姊头见状得意地笑着,嘿嘿,大叔,这下你总得认输了吧?不要叫我大叔!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栽在这种招数上,方子健只得无奈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