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受伤?高大壮硕的他,将她小心的捧在双臂之中,绷紧的神情,像是十万火急之中赶来似的。
他的脸色,比她还苍白。
瞪大的美眸,獃愕的看著独孤青鹰,再瞧瞧那个被他打飞挂在树干上的土匪。
受伤?她全身上下完好无缺,倒是原先那个强掳她的土匪似乎伤得不轻,大概隻剩半条命了吧。
见她不说话,他更急了,不由分说,突然伸出的大掌直接往她身上摸,这动作可吓坏她了。
这男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的身子上下其手。
啊 住手!她花容失色的挣扎著。
别乱动。
他一个大老粗,脑子裡隻担心妻子,没想太多,也无暇顾及现在情况有多麽危急,隻急著想知道她有没有受伤?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他左脸上,让他一愣,停住了动作,獃愕的看著他的小妻子。
关玉儿又羞又气的骂道,不准踫我!这可恶的家伙,居然想直接扒开她的襟口看个究竟,逼得她又羞又急,在那皮粗肉厚的脸颊上,奉送一巴掌。
没见他叫疼,痛的,却是她的手。
独孤青鹰浓眉紧蹙。
我是要看你有没有受伤?就算我受伤了,你也不准––啊!纔说了一半的话转为尖叫,因为不长眼的大刀正杀过来。
独孤青鹰连瞥都没瞥一眼,直接伸手把砍来的大刀隔开,然后奉送对方一拳,打到旁边凉快去。
不准什麽?他神情严肃,彷佛和她的对话纔是最重要的,对一旁的打打杀杀视若无睹。
她惊魂稍定后,深吸了口气,纔道,不准看我的身子!我是你丈夫。
他抬起脚,将一名不知死活来偷袭的土匪,给狠狠踢下山脚去。
视线始终盯住她。
你不是我丈夫。
我也不是你妻子。
她气呼呼的更正。
咱们成亲了。
左掌打飞一个,右脚踹开一个。
那不算数!这句话,恍若千斤巨石重重砸在独孤青鹰的心口上。
不算数?不算数?不、算、数?在这兵荒马乱、刀来剑往之中,如此惊险时刻,他连个眉头都不动一下,却因她一句不算数,瞬间变了脸色。
天地拜了,交杯酒也喝了,怎麽可以不算数?他抗议!杀啊––一把开山大刀,狠狠劈上独孤青鹰的背,受到惊吓的关玉儿连尖叫都来不及,隻能抽著气,捣著嘴,张大眼睛惊恐地瞪著他铁青狰狞的面孔。
老天!他他他––死了吗?关玉儿颤抖著,从头凉到脚底,心想这一刀,八成要了他的命。
她并不想他死呀!也不是故意让他分心的!苍白惊吓的小脸,从他的肩膀望过去,却瞧见另一张同样苍白惊吓的面孔。
土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大刀没砍伤对方,却断了一截,而他握著刀柄的双手,被震得虎口发麻。
独孤青鹰缓缓转过身,杀人的目光瞪向身后的土匪,那森冷凛冽的面孔,活像地狱来的阎罗,直教人见了寒到骨子裡。
我在跟人说话,你来凑什麽热闹?威胁的语气。
充满了火药味。
我 我在砍人 土匪害怕的小声回答,适纔的气势早不见了。
没看到我在忙吗?现在 看到了 你们这些废物,没事在这打打杀杀,喫饱了撑著吗?对、对不起 他每上前一步,上匪就瑟缩得退后一步,一脸活见鬼的打哆嗦,早没了主意。
关玉儿好不容易找回被吓跑的三魂七魄,探头看看他的背,还伸出手,好奇的踫一踫。
没血。
似乎除了衣衫破掉之外,他的背上,连个像样的刀伤也没有。
对了,他好像说过他刀枪不入,那一夜,她也是用刀子刺他好几次,他都没死。
此刻,独孤青鹰非常、非常、非常的火大,排山倒海的火气需要发洩,这批杀人不长眼的土匪却偏偏来碍他的眼,打扰他和妻子沟通的机会,就别怪他拿他们出气。
你们谁不抢,抢到我妻子,存心找死。
关玉儿秀眉一拧,插了一句。
我不是你妻子。
僵住!恍如一把开山大刀,直接命中独孤青鹰的心葬,让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比死人更难看。
噗哈 一个拳头扫去,眨眼间,不知死活偷笑的土匪已被打飞,让挂在树上的人干,又多了一条。
李冒允等人正努力抗敌,这群盗匪人数众多,他们一方面要挡住不长眼的刀剑,一方面要保护货物和女人,正感喫力时,突然这些土匪手上的刀子被震落,像是被什麽东西给打到似的。
李冒允等人一愣,就见一名男子以雷霆之姿,掌拳所击,土匪莫不被震退,有人被踢下了山,有人被打上了树。
此人所到之处,死如破竹,他的速度快如鬼魅,还没看清楚他出手,盗匪就躺下了。
还不到一盏茶的光景,就见盗匪们一个个落荒而逃,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隻好连滚带爬。
老天,那人是谁?好厉害,完全赤手空拳。
他的速度好快呀!我的天呀,那些刀砍在他身上,居然断了?他 他刀枪不入!他手上还抱著个人哪。
咦?是 关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伙儿亲眼目睹这位高人,将关玉儿也一块带走,消失在前方,留下獃愕的众人,许久许久。
都回不了神。
关玉儿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掩面,呜呜的哭著。
不,我不走。
她泪流满面,伤心的模样惹人怜,好不容易逃走,没几天好日子,又遇上盗匪。
独孤青鹰紧绷著下巴,汗著颜,在一旁静静陪著,适纔的神勇已不复见,现在的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哭。
伸出的大掌,笨拙的想帮她擦眼泪,小手不领情的打掉他的手。
我不回去,听到没有。
我们拜过堂,你是我妻子。
他坚持。
她咬著唇,哭红的双眼恨恨的瞪著他,心中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不管自己是不是被迫的,她都和这男人成了亲。
思及此,心头一酸,更加伤心欲绝。
无端被人卖了,给人买去做老婆,拜了堂,不管她要不要,她和他都已经是夫妻,隻差没圆房而已。
为何她如此命苦,在不愿意之下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委屈,而这男人又苦苦相逼。
男人都这样,隻会欺负女人。
我是被逼著成亲的。
我要回家。
望著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他绷紧的神情更加沉重如铅。
他得想办法哄她纔是。
但是该怎麽哄呢?他武功高强,却不知道该怎麽对付妻子的眼泪?他天不怕、地不怕,好不容易娶了妻,结果妻子不肯认帐,这会儿还哭成泪人儿,让他一颗心揪得好紧。
想帮她拭泪,纔伸手,就被她拍开,不准他踫。
想说些哄她的话,思考了老半天,却词穷的吐不出一个字。
最后,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守在一旁,她走,他就跟著走,她停,他也停,亦步亦趋的跟著她。
你别跟来!她气愤的警告。
你是我妻子。
他还是那句老话,意思是,他不会把他的妻子丢在这荒山野地,不管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关玉儿咬著唇,跺了跺脚。
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要跟,就随他去,总之,她绝不跟他回去。
她盲目的走著,也没想自己一个姑娘家,失去了商队的保护,又丢了包袱,家乡的路途遥远,何年何月纔能走到。
此刻,她又饿又累,连日来的奔波,本就睡不安稳,加上适纔死裡逃生,馀悸犹存,让她身心俱疲。
走在这荒山野地裡,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瞧见,也不知道下个城镇有多远,就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思忖间,她忍不住回头,那魁梧的人影,依然默默的跟著她。
不知怎麽著,见到他还在,让她安心不少。
就这样走了一个时辰。
走到脚酸了,她在一块平石上坐下休憩。
望著自己的脚,那鞋儿,已经磨破了,酸疼的脚也因为走路而隐隐作痛。
她现在,又饿又渴又累哪仿佛回应她的心思似的,大掌默默递来水袋给她。
疲累的小脸一愣,抬头望著那张沉默的面孔,再瞧瞧那黝黑的大手,拿著装满清水的水袋,要给她喝的。
关玉儿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不敌口渴难耐,需要解渴的她怯怯捧过水袋,然后又怯怯的望了他一眼。
他转身走开,留给她清静的私人空间,到一旁坐著。
关玉儿这纔举高水袋。
咕噜咕噜的大口喝著。
清水入喉,舒服极了。
她用袖口擦擦唇办,眼儿不经意一瞄,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包东西,她好奇的拿起,那是一个油纸包裹,裡头飘著95味。
纤细的手,轻轻将油纸一层一层的打开,发现裡头放了干粮。
美眸又悄悄往那挺拨的身影瞧去,他知道她饿了,所以把这东西放在她旁边,要给她喫的?原本就又饿又累的她,眼前这干粮就像及时雨,暂时可以充饥。
她一边小口小口喫著干粮,一边趁这个机会偷偷打量他。
怯怯的视线,溜向那挺拨魁梧的背影。
这男人肩膀好宽,上身穿著豹纹衣,看起来十分威武慑人。
视线从肩膀,悄悄移到手臂上的黑色护腕。
她还记得,那粗壮的臂膀在抱著她时,多麽孔武有力,彷佛自己轻得像羽毛一样。
视线悄悄往上,那一头黑色的长发,简单的束在脖子后,仅用一条皮绳绑著,其馀散乱的发丝随意披在肩上,显得任野不羁。
他的武功好像很高呢!适纔那些盗匪,在他面前就像猫狗一般,不是轻易被踹开,就是被打飞,那黝黑的大掌足足是她的两倍大。
彷佛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刚硬的面孔冷不防的转过来,正好锁住她的眼。
关玉儿立即羞怯的避开,低著头不敢看他。
好丢脸啊!居然让他发现自己在偷瞧他?不由自主的,她的两颊发热,心跳怦怦的加快。
独孤青鹰站起身,来到她面前。
在她疑惑开口之前,他伸出大掌,摊在她面前。
大掌上,放著两隻小巧的鞋子,她一脸疑惑的抬头望著他,赫然发现,他身上的豹纹衣少了一截。
换上,你的鞋子破了。
这人居然注意到她的鞋子磨破了,脚正疼著呢!从刚纔,他就一直在做著她的鞋子?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袭上心头,望著鞋子,两隻纤细的手轻轻捏著自己的衣角,犹豫著不知该不该接受他的好意。
先暂时穿著,到了城镇,再买双适合的新鞋。
刻意放轻的声音,怕吓著了她,她没伸手,他也不逼她,耐心的等著。
她知道,他说的对,鞋子破了,要继续行走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隻会喫苦头,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她伸出手,接受他的好意。
将鞋子交给她后,他又走回去,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手心握著鞋,她偷偷觑了他一眼后,纔仔细打量这双鞋。
鞋身是用豹纹皮做的,上头有刀切的痕迹,洞上穿了羊皮绳,可用来繫住鞋身。
确定他在闭目养神,她纔羞怯的脱下已经破损的绣鞋,露出一双白玉无瑕的裸足。
虽是临时做的鞋子,大小却刚刚好。
彷佛量身订做似的,意外的合脚,刚好包裹住她巧小细致的天足。
绑好皮绳,她试著踩在地上,鞋意外的有弹性,舒服极了!美眸又悄悄看向那一头,却意外对上一双炯澈的火眸。
关玉儿身形一僵,发现他热切的视线正盯著她的脚。
双颊蓦地一红。
你看什麽?你的脚好美 这话,令她脸儿莫名更烧,也升起了一肚子火。
他看了多久?该不会当她脱下鞋子后,一双裸足全给他看光了吧?我的脚美不美,不关你的事!可恶!他居然敢偷看她的脚!丈夫看妻子的脚,天经地义 我不想给你看,把脸转过去。
小妻子抗议,他隻好乖乖把脸转开,别瞧他个头大,强壮威武,小妻子皱个眉头,他就乖得像隻小猫。
真是大意不得!关玉儿弯起膝盖,缩著脚,像是被他看一眼就会少一块肉似的,但一想起他说的话,便不自觉摸著脸,不明白自己的脸颊怎会烫成这样?可恶!她不是烫红,是气红!喔,她明白了,这男人之所以做鞋给她,是故意想骗她脱下鞋子,好乘机占她便宜。
男人没有一个安好心眼!心中一气,纔穿好的鞋又脱下,这鞋,她不穿了!迳自换回自己的绣鞋,将这豹皮鞋扔下,她站起身,迳自走开。
可她纔走没几步,后头的他就跟来了,她愤愤转过身,两手插腰的瞪著他。
一瞧见妻子娇怒的容颜,他立即倒退一步。
说来可真邪门,也不知是著了什麽道,他还真怕她生气,这娘儿们即使生起气来,还是要命的好看,让他瞧了一颗心猛跳,虽怕,但又爱看。
不准跟来!她警告。
咳 你是我娘子,我得保护你。
难道我去解手,你也要跟? 这话,让他已是哑口无言。
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要是我发现你又来偷看,肯定不饶你!说完,她转身就走,这次大约走了二十几步远,为防他跟来,还边走边回头瞪他,确定他待在原地,她便躲到草丛后,假装在方便,其实是骗他。
这回,他果然不敢跟来了。
关玉儿露出得意的窃笑,这一招挺有效,大个儿还真听她的话,站在原地不敢妄动。
就罚他在那儿像个獃子枯站好了。
她坐下来,总算可以一个人清静清静,没注意到脚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正往她这儿爬,从她破损的绣鞋儿溜进去,不一会儿,一阵刺痛令她禁不住尖叫。
啊!几乎是她尖叫的同时,另一个身影已火速衝过来。
怎麽了?独孤青鹰急切地问。
有东西咬我 她脸色泛青,一手抓著自己的左腿。
独孤青鹰二话不说,立即打横抱起她,放在地上,伸手拉起她左腿的裤管,将她白嫩美丽的腿儿露出来。
啊!你、你干什麽!她羞急的拍打他。
不是腿,是脚啦!独孤青鹰又转而脱掉她的鞋子,盯著她的裸足,果然见到她的脚拇趾上,有一个被刺伤的红点。
他这样盯著她的脚,让她脸儿红得像是猴子屁股,正想抗议时,一隻黑色的蜘蛛正好从绣鞋裡跑出来,这情况,再度把她吓得倒抽口冷气,想也没想的躲进他怀裡。
蜘蛛 有蜘蛛!老天!她最怕毛茸茸的虫子了!独孤青鹰将她环在臂弯裡,另一隻手抽出小刀,准确的往蜘蛛身上一插,拿起来研究,眉头深锁。
你被毒蜘蛛咬了。
这话,可把她给吓得花容失色。
那 怎、怎麽办?必须把毒吸出来。
吸?她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正想问个清楚时,独孤青鹰却做出惊人之举,猛地将她的左脚抬高,大口一张,直接含住她的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