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山庄的后山马场,饲养不少北方名驹,上回珊瑚带她来看过后,她就一直很想骑骑看。
负责照顾马儿的马夫一见少奶奶来,立刻上前招呼。
夫人。
我想骑马,可以吗?好的,夫人请稍待。
马夫兴冲冲的到马厩.特别挑选一匹既温驯又适合姑娘家骑乘的马儿,好伺候主人。
乔双双这几日一直扮演著千金出身的大小姐,其实她生性不拘小节,早想骑个过瘾,但碍于有别人在,不好太展现她的骑术,不过既然她是庄主夫人,就有权命令。
我一个人到这附近绕绕,你去忙吧。
可是……马夫很是担心,没有他在一旁伺候,万一有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放心,我又不像三小姐那样骑马奔驰,只是慢慢骑乘而已,这很简单,难不倒我。
可是……她故意板起面孔。
你瞧不起我?不不不,小的不敢。
那就退下,还有,你干么老用眼睛盯著我?马夫吓得赶紧低下头。
小的没有、小的没有,小的这就去忙别的。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慢慢骑乘,等到离得够远了,双腿一蹬,她驾著马儿驰骋出去,恣意奔驰。
真舒服呀~~迎著风,她不自觉的亢奋起来,恢复了那个带点顽皮和自由不羁的姑娘,就算吹乱了头发也不在乎。
奔驰了一阵子,她让马儿停下,看著远处的山峦起伏。
心也开阔了不少。
她所扮的西门双双,是娇贵的千金大小姐,可不能这般野,所以一离开其他人的视线,她就再也忍不住回复活泼好动的本性。
只不过她才放松没多久,就发现不对,仿佛有人在远处监视她。
―个利物飞来,她快手去接,摊开一看,她的脸色立即变了。
她接住的是一把飞镖,飞镖上刻著一朵牡丹,那是牡丹帮的标记,而飞镖的来向是不远处的林子。
她立即拉起马缰,掉头朝林子奔驰去;不见天日的浓荫树林,提供最好的隐蔽处。
双双。
谁?她惊讶的四处察看。
是我。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树上跃下来。
伍师兄?乔双双立即跳下马,朝师兄奔去,脸上难掩惊异。
你怎么混进来的?没人发现吧?放心,我很小心,不过要混进翡翠山庄的确不容易,我还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进来,师妹……你好吗?我?还好,能见到伍师兄,我好开心。
在所有师兄当中,就属伍师兄对她最好,也最关心她。
我也很高兴可以见到你,自你出嫁后,帮里一直无法连络上你,完全无法得知你的情况,斐冷羿可有怀疑你?她心下暗惊,但故作镇定。
没有,如果他怀疑,恐怕我连命都没了,不是吗?更不可能像现在还能骑马到处走。
她可不敢让人晓得,其实早在未嫁进翡翠山庄,人家庄主早晓得她的底了。
那就好,师父深怕你露了行迹,因为咱们派去的两位充当陪嫁丫鬟的师妹都被遣回了。
耶?你不知道?我――当然知道,斐冷羿疑心太重,连我的陪嫁丫鬟都不能待在庄里。
她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两位师姊原来已经被这回了,她还一直以为是被斐冷羿关起来了呢。
幸好,两位师姊没事,她可松了口气。
师妹。
伍师兄突然握住她的手,令她不由得一怔。
伍师兄?当初师父选你时,我曾请求师父收回命令,或是改派别的人选,但……师父不同意。
望见师兄愧疚的神情,她立即恍悟。
原来师兄帮我求过师父,谢谢你,师兄,你对我真好。
帮里适合的人选何其多,这么危险的任务实在不该找上你,为了这件事,我骂过玉蝉,若非她向师父建议派个不像刺客的人选,师父不会选上你,你也不用嫁给斐冷羿,在这里饱受折磨,还得受那男人的摧残。
呃……还好啦,我并不觉得苦。
其买她每大吃香喝辣,在庄里人人对她敬重,日子比在帮里舒服不知几百倍。
我知道,你并不想嫁给那男人,为了任务,你不得不忍受那男人的触碰。
乔双双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忙低头转开身子。
这是任务。
也没办法嘛,只有这样才能接近他呀。
她意识到自个儿的脸颊在发热,为了不让师兄发现,所以才赶忙避开脸。
怪了,她为何脸颊生热?当师兄提到这点,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受委屈的感觉呀,反而会想到每日与斐冷羿同床共枕,想到他如何抚触她的身子,又是如何亲吻她敏感的部位。
坦白说,除了威胁不准她泄漏身份外,他并没有为难她。
当然啦,除了偶尔埋怨他夜晚需索太多,硬要把她搞得全身瘫软,睡到隔天日上三竿还双腿发软得下不了床之外,其实……他待她挺好的。
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她。
伍师兄――她吓了一跳,没料到伍师兄会抱住她,并将她搂得好紧。
一想到那男人碰你的身子,日日拥你入怀,我就好气!气我自己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没能好好保护你,才让你不得已成了牺牲品……不过你放心,我发誓,只要找到机会,我一定会杀死他,将你救出来。
她惊讶万分,一直以来,她晓得伍师兄对她很好。
但她以为伍师兄是将她当妹妹看待,而她也一直视他如兄长。
突然间,他搂著她不放,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对他,并没有那个意思呀,反而是听到他誓死要杀了斐冷羿,令她心头揪紧。
伍师兄,我――毫无预警时,伍师兄吻了她,令她全身一僵,这一惊非同小可,恍若晴天霹雳般,她用力推开他,连连退后好几步。
伍师兄竟然吻了她?!这唇,她从不想让他碰到,在瞧见师兄错愕的神情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恐怕会让他起疑心。
伍师兄,你……你快走,我担心万一被人见到,会误了事。
伍师兄神色稍缓,原来她是担心他的安危。
别怕,我会保护你。
我离开太久,马夫会起疑心的,好不容易混进来,你也不想我失败,对吧?其实,她是希望他快点走,因为不知该如何拒绝他,只好转移话题。
伍师兄想想也对,倘若坏了事,不仅师父会责骂,也救不了师妹,于是点头。
好,你要小心,过几日,我会再来找你。
还来?不,你千万别来,我……希望你不要涉险。
你这么关心我,我好高兴。
你放心,我计划好了,师父也同意,不久后我就会来找你,双双,你一定要耐心等我。
计划?什么计划?她感到不安,想开口问,但伍师兄已经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树林里。
伍师兄刚才说的计划一定是和刺杀辈冷羿有关,这可怎么办?早知道适才不要那么快推开他,先问清楚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她也好救斐冷羿。
乔双双心乱如麻,此刻骑马奔驰的心情早就没了,她在原地懊恼的来回走著。
这样干著急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回去再说好了。
她转身正要去牵马儿,忽地浑身一僵,直直盯著眼前的人,惊吓得全身血液逆流――斐冷羿正站在她十步之前,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看著她。
老天爷!他何时出现的?待了多久?该不会……他全看见了吧?庄主……挺拔儒雅的身影缓缓走近,来到她面前,那对俊眸仔细打量她略显苍白的容颜。
你的脸色好白。
大掌抚上她的脸,语气是平淡的。
是……是吗?你好像很紧张。
没、没有啊。
很可疑。
抚摸脸颊的手掌.改而勾起她的下巴,想看得更仔细点。
那苍白的容颜上,紧闭的唇瓣有著可疑的红肿,俊眸缓缓眯出一道锐光。
那目光像锋利的刀刃,盯得她心虚不已,背脊泛寒,他是否瞧出了什么?你有事瞒我吗?没有。
打死她都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唇才刚被另一个男人碰过,直觉告诉她,干万不能说。
粗糙的指腹轻轻画过她的唇,上头并没有涂上胭脂,却嫣红似血,就像……刚被人尝过。
在那犀利的注视下,她每条神经都像绷紧的弦。
他在生气,虽然他没说,但她就是知道,他浑身透著深沉内敛的怒火。
斐冷羿攫住这说谎的嘴,似惩罚,又似要盖过什么,火热霸气得让她几乎窒息,小东西脸上的心虚,被他轻易一眼看穿。
他的吻总能轻易在她心湖掀起汹涌波涛,令她乱了序,同时也明白,师兄的吻根本撼动不了她的心,只有这个男人……这个外敛内狂的男人……会让她无法自拔,一次比一次更深陷其中。
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然恋上这个男人了,始终在牡丹帮和翡翠山庄之间摇摆下定的心,总算抛开了犹豫不决,也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不管这人娶她是为了什么,是利用她也好、不爱她也好,只要她确定自己是爱他的就够了。
就算牺牲自己的生命,她也一定要保护他。
过了几日,乔双双担心的事,终于来了。
这日一早,她和珊瑚陪著老夫人去寺庙上香回来后,管家便来通报。
夫人,您回来得正好,庄主请夫人到大厅,有几位客人来访,指名要见夫人。
是谁?他们说是您的亲戚。
她哪来的亲戚啊?才正要说出口,没来由的心下一惊,一个想法闪人脑海,该不会是――他们在哪?在前厅候著呢。
管家必恭必敬的回答。
老夫人听了,笑道:既然来了客人,双双,你就去看看吧,不用陪我了。
是,娘。
珊瑚,娘就麻烦你送回房里好吗?放心吧,嫂子,娘健朗得很,她这把老骨头比咱们山庄的石柱还硬――哎哟。
臭丫头,又在胡说八道!珊瑚摸摸头,无辜的对嫂子道:看吧,娘的骨头果然很硬,敲得我脑袋瓜都要坏了。
斐珊瑚俏皮的一席话,逗得大伙儿全笑出来,连老夫人都忍不住笑骂她。
老夫人和珊瑚定后,乔双双立刻收敛笑脸,拎起裙衫往大厅赶去。
才踏进主厅,见到那一男一女后,她的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很不幸的,她的猜测是对的。
斐冷羿回过头,对她露出俊朗迷人的微笑。
夫人,你的表哥和表嫂来探望你了。
乔双双冷汗暗流的看著表哥――伍师兄,旁边的表嫂――玉蝉师姊,她要努力撑住,才不会让自已惊吓过度的表情,得太明显。
双双!沉玉蝉热情的走过来抱住她。
好表妹,表嫂可想死你了,你在这里过得好吗?咱们早就要来探望你了,都是你表哥做生意忙得不可开交,才会拖到这时候。
表妹,好久不见了,对不起,现在才来探望你,你不会怪表哥吧?伍师兄含笑的目光里,隐隐含著不容驳斥的深情。
怎么会呢?我见到你们……高兴都来不及了呢。
其实是想哭都来不及!乔双双吓都吓死了,脑袋瓜一团混乱,万万没想到,伍师兄和玉蝉师姊两人会佯装她的亲戚上门来。
自己是个孤儿,举目无亲,哪来的表哥表嫂?这件事斐冷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师兄和师姊这么做,等于摆明了告诉人家,他们是冒充的,斐冷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两人是她的同伙。
她心惊胆颤的望著斐冷羿,他的笑容始终一派优雅。
难得娘子的表哥表嫂远道而来,定要为二位接风。
不,不用了,表哥表嫂只是来看看我,他们等会儿就走了。
不急不急,咱们是特别来探望你的,还没和表妹好好聚聚谈心,怎能那么快就走呢?是不是?沉玉蝉道,暗地里瞪了乔双双一眼。
乔双双忙又改口道:那么去玉宝楼好了,那儿是咱们这地方最有名的餐馆了,我带你们去尝尝。
何必破费呢?山珍海味咱们吃厌了,只要能在这儿用几道家常小菜,就心满意足了。
伍师兄道。
亲家客气了,若是敞庄只准备几道家常小菜招待贵客,倒显得我这当家小气了,是不是,娘子?随著那笑容越加亲切有礼,乔双双背上的冷汗就越多,偏还得强作镇定,因为她晓得,只要自己泄漏了半分,斐冷羿势必杀了他们。
如果不麻烦的话……娘子这么说可见外了,他们是娘子的表哥表嫂,为夫理当好好招待二位。
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哪儿的话,不如两位今晚就在敝庄住下如何?乔双双禁不住暗自抽了口气。
不好啦,表哥表嫂还有要事,恐怕无法――咱们哪有事呢?就算有天大的要事,为了表妹也要空出来,何况咱们是特地来探望你的呀!沉玉蝉又瞪了她一眼。
既然如此,请两位务必在庄里多住几日。
不让师妹有开口机会,沉玉蝉抢先道:谢谢庄主的盛意,那咱们就不客气了。
斐冷羿温柔的看向妻子,唇上的笑容始终那么俊雅迷人,举止温文儒雅。
就麻烦夫人,带表哥表嫂到客房去,你们许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想要聊聊,是吧。
他神情越是温柔,语调越是轻柔,乔双双心中就越叫苦,偏还得配合他强装出笑脸。
是呀,表妹,表嫂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难得相聚,咱们俩一定要好好促膝长谈。
乔双双没办法,只好硬著头皮,被玉蝉师姊拉著走。
老天爷呀――这下子大祸可要临头了!乔双双在房里著急的来回踱步。
伍师兄和玉蝉师姊在庄里住下了,想也知道,他们混进来,当然是为了刺杀斐冷羿。
事实上,他们根本杀不了他,因为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却还不自知,偏偏她又不能说,也不晓得斐冷羿为何明知那两人是刺客,却让他们住下?她不希望伍师兄他们死,也不要斐冷羿受伤,这可怎么办才好?在房里来回走了一个时辰,她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不行,她受不了了,干脆直接找斐冷羿开门见山地问清楚好了。
心意一决,她拎起襦裙跨出花厅,决定去书房找斐冷羿,但尚未跨出门,一个人影突然闪入,来到她面前,令她不由得一怔。
伍师兄?师妹。
你……你不可以来这里呀。
我想见你。
这里是我的闺房,万一被人看到,会被误会的。
你放心,没人发现我进来,而且这儿隐密,才方便讲话。
她心下著急,但为了尽快打发他走,只好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快说。
伍师兄将一个黑色的瓷瓶递给她。
这是什么?唐门毒药。
她心一惊,抬头望著他。
这……这毒药得来不易,它无色无味,即使银针也试不出它的毒性,一滴便足以致命,找机会把它加进晚膳里。
不行!她说出口后,便惊觉自己回答得太快,果然瞧见伍师兄错愕的表情,忙接口道:在晚膳下毒,岂不连你们也中毒了?原来师妹是担心他啊,伍师兄心喜道:放心,我和玉蜱师妹会先服下解药,你也是。
说著,又拿出白色的瓷瓶交到她手里。
这是解药,记得饭前半个时辰内服下。
她呆望著双手中的小瓷瓶,一个是毒药,一个是解药,为免师兄疑心,遂将两样东西收好,假装应允。
我尽量找机会下手。
千万小心,嗯?我知道,你快走吧。
她摧促著,心中只想赶快打发他走,先假装答应,再想办法拖延。
当料,门外的脚步声让才走到门边的两人。
同时一惊――第九章糟了,有人来了,快!快躲起来!匆促中,逼不得已,她让师兄快快躲进内房的床底下,然后又走回花厅,这时候门已打开,进来的是斐冷羿。
啊……庄主。
乔双双强自镇定,假装漫不经心的抬头。
斐冷羿走过来,语气始终不疾不徐。
原来你在这里,娘和珊瑚不是约了你到池子边一块喝茶?是呀,我正要去呢。
她轻道,想要尽快离开,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蓦地被他搂住腰。
庄主?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缓缓打量她的脸,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却蕴含著一股令人畏惧的威严。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没有啊,相公多心了。
她故意挤出一丝笑容。
他没放开她,唇角扬起一丝神秘的笑意。
平日都称他一声庄主的人,这时候居然肯改口叫他相公?真是令人玩味哪。
鼻息悄悄靠近,企图很明显,他亲吻她,这令她吓了跳。
怎么……现在还是白天呀,他居然这时候对她……庄……庄主?我喜欢听你叫我相公。
滑入的热烫纠缠她的丁香小舌,将她的身子搂在占有的怀抱里,这个外表斯文儒雅的男人,动作可一点都不斯文,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充满了侵略性,令她呼吸急促,没多久,就在他放肆的逗弄下,喘息连连。
她又羞又怯,无法阻挡他的占有,并感觉到他不太一样……他的每个吻、每个动作,似乎都充满了某种侵略,变得格外占有。
别这样……万一被人瞧见……咱们两人的闺房,谁会进来?他一把抱起她,放在花厅的桌上,这个举动令她又羞又惊,他竟然要在这里对她……对她……相公,别这样……有什么关系,反正没人看见。
他吮吻的唇,轻轻咬著她的耳垂,用著磁性低哑的嗓音道:或者……你是不想被床底下的人见到。
她浑身一震,这句话让她从脚底一路冰冷到头顶。
他知道!斐冷羿依然柔情似水的亲吻她,抚触的动作更加温柔似水,这样的他,反而让她更寒到骨子里。
你的身子在发抖,冷吗?不如,我们到床上。
不!她吓得忙阻止他,双手将他的肩膀给搂紧,就怕他真的这么做。
你想……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够怨忍受妻子在床下藏了另一个男人?不是的,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在他耳旁低声发誓,声音是颤抖的,同时双手将他搂得更紧,深怕他会杀了伍师兄。
即使他的语调轻柔,没有一丝发怒的痕迹,但这样反而让她更害怕,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我猜……他应该就是上回将你唇瓣弄肿的那个人吧。
此刻,她不只全身发抖,还寒到骨子里。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任何事根本瞒不了他。
她无法否认,因为伍师兄吻了她是事实……怎么办?她好怕,怕他要杀伍师兄。
瞧你,抖得这么厉害,他对你这么重要?虽是漫不经心的语调,但她深切明白,他在生气。
即使他不爱她,但也绝不能容忍妻子不忠,如果回答稍微不让他满意,伍师兄必然血溅当场。
我跟他没什么,全是他一厢情愿,我根本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哥哥二样,绝不是你想的那样,请相信我。
真的?是真的,我发誓,若有一句假话,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那张脸蛋埋在他的颈窝里,句句对他发重誓,只求他不要大开杀戒,两只秀臂将他搂得好紧好紧,就怕他真的去杀了伍师兄。
她没看到,那原本散发冷凝的眼神,杀气渐渐消失,而放肆在她身上游移的大掌,也悄悄的将她凌乱的衣衫拉好。
原本轻得不能再轻的语调,转为严肃。
我暂时放过他,不过下回,他可没这么命大了。
不,不会有下回了。
她保证。
小东西的发誓,令那俊容上冷硬的线条一一软化了,眼底的厉气消弭,不过这一切只有他自己晓得,把头埋在怀里的她,连瞧见的一点机会也没有。
只要听到他不杀人,就阿弥陀佛了。
娘等著你去陪她呢,快去吧。
他放开她,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床下的人听到。
呃……是,相公,那您呢?为夫有些疲倦,想休憩一会儿。
她瞪大眼,就见那俊美的面孔,扬起邪气的笑容。
告诉其他人,在晚膳前,不要来打扰我。
她想说些什么,但还能如何?她一点也不敢违逆他,只好乖乖听话。
是,相公。
这表示,躲在床下的伍师兄,只能一直像只老鼠待在那儿了。
晚膳过后,乔双双来到客房,让丫鬟退下后,她才战战兢兢地问:师姊,你找我有事?沉玉蝉拉下了脸,冷声质问:为什么没下毒?用过晚膳后,翡翠山庄的人皆安然无恙,沉玉蝉立即晓得师妹并没有达成伍师兄交代的任务。
乔双双心虚的回答:我没机会。
喔?她眯起怀疑的目光。
你是真的没机会,还是……你改变心意了?什么意思?我不懂。
哼,少给我装蒜!你该不会爱上斐冷羿了吧?怎么可能!师姊,你别乱讲话呀!那斐冷羿生得十分俊美,这几日我看你和他挺恩爱的嘛。
她耳根生热,既羞赧又尴尬,明白师姊在说什么,自从他们住进来后,斐冷羿对她的行为举止更为亲热了,从原本房里的调情,演变到外头来。
有时候是在走廊,有时候是在凉亭,裴冷羿完全不避讳他人的目光,直接在外搂著她的腰,亲吻薄嫩的脸皮,挑逗她芳唇里的芬芳,总把她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部分时候,她的唇总是红肿的,连身上的青青紫紫都是他夜晚狂放的杰作,害她白天得想办法用衣服遮掩,遮不住的,只好用胭脂水粉盖住。
众人都以为,她这个嫁来的新妇深受主人疼爱,事实上,她心底明白,斐冷羿只是作戏给别人看罢了。
你该不会对他日久生情了吧?我?才不会呢。
真的吗?玉蝉师姊怀疑她了……不行,倘若让她晓得,就糟了!于是乔双双不管那么多,举手发誓。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爱上他,就让我不得好死!她信誓旦旦的发誓,并装出一副坚决的样子,果然见到玉蝉师姊动容了。
好吧,既然你敢发誓,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算我错怪你了。
乔双双偷偷松了口气,幸好,瞒过去了。
对了,你有没有见到师兄?午膳过后,就一直没看到他,晚膳也没见他出现,他到底是去了哪?乔双双心里咚地一声,不会吧……他还在床底下?你有没有见到他?我……稍一迟疑,五蝉师姊凌厉的凤眼又扫来。
下午师兄去找你后,发生了什么事?他把唐山毒药交给我。
然后呢?然后师兄就走了。
哼,瞧你心虚的样子,肯定有事瞒著我。
师兄在哪,快说!只要一扯到伍师兄,玉蝉师姊就变得特别敏锐和霸道,她知道,玉蝉师姊一直喜欢著伍师兄,她哪敢告诉师姊,伍师兄就躲在她闺房的床底下?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师姊~~你弄疼我了。
玉蝉师姊的手就放在她的肩膀上,肩膀立即传来一股烙烫,疼痛如刀割,仿佛有百根针在扎刺一样。
你要是不老实招来,我就捏碎你的骨头。
啊……好痛哪……她的武功不及师姊,又不敢违抗她,冷汗如雨下,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整个右半边都像快瘫掉似的。
放开她!伍师兄一进门,就瞧见这副情景,愤怒的命令。
师兄。
沉玉蝉见到师兄回来,原本凌厉冷沈的神色,立即化为喜悦,放开师妹,忙向伍师兄迎去。
你跑去哪了?一直找不到你,害我好担心。
伍师兄直接越过沉玉蝉,握住乔双双的手,望著她苍白的面孔,心疼道:你还好吗?乔双双害羞的收回手。
我没事。
嘴上说没事,但她的表情是痛苦的,加上又刻意保持距离,令他内心十分不好受,禁不住愤怒的瞪向沉玉蝉。
你为什么这样对她?我哪有啊。
你还敢狡辩。
我――乔双双赶忙打圆场。
师姊是因为担心你失踪了,一时激动,不小心用力了点而已,你别怪她。
是呀,师兄,我以为你遇到危险,才找师妹来问问,都怪我为你的事分了神,抓著师妹时一个不小心就多用了点力,可见我有多担心你呀。
面对伍师兄,沉玉蝉又化为温柔可人、深情款款的师妹,但她骗不过伍师兄,他晓得,沉玉蝉常在他背后欺负这个小师妹,而小师妹心地善良又心软,总是绝口不提,也因此他才这么喜欢她。
师妹――天色晚了,师兄您忙了一天一定很累吧,请早点休息,我回房去了。
她不敢多耽搁,自从上回师兄吻了她,她就试图与他保持距离,眼看师姊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她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离开客房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命丫鬟为她端来一盆冷水,然后就叫她们退下!她以为房里没有其他人,于是轻轻卸下衣裳,露出上半身的香肩,对著铜镜,察看被师姊弄疼的地方。
在右边的肩膀上,清楚可见紫黑色的五根手指印,只稍轻轻一碰,就像被针给扎了似的,疼得她秀眉都皱在一块。
师姊下手也太重了吧!依她看,这印子起码要半个月以上才会消。
她拿起丝帕,浸在冷水里,拧个八分干后,轻轻敷在肩膀上,因为太过专注,没注意身后无声无息接近的人。
拿著丝帕的手被突然抓住,令她吓了一跳,猝然抬起的眼正好对上斐冷羿专注的眸子。
真糟!怎么他进来时,她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现在是光著上半身呀,连贴身肚兜都没穿,害她一时羞怯得想躲,结果不小心扯疼了肩膀,霎时有如刀割。
啊~~好疼啊~~她痛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斐冷羿立即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锐利严肃的巨光像火烧似的盯著她的身子,峻凛的神情上瞧不出任何情绪,倒是那眉头皱出的纹路,比她多了好几条。
她实在痛得没力气遮住自己光裸的胸部,也不晓得这人到底在看什么,不过就是肩上多了块印子,需要这样熊熊盯著看吗?薄抿的唇,冷冷低哼。
鬼爪功。
她本打算编个理由,说自己和人玩摔跌,才不小心被捏出了印子,想不到他一眼就瞧出自己是受了师姊的鬼爪功。
这下倒好,连说谎都省了。
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放开我好吗?我好疼的。
那就不要乱动。
耶?听听这是什么口气?好像在说这是她自找的。
她心情已经很不好了,他还故意来折磨她,让她禁不住恼了。
我本来没那么痛,要不是你突然抓住我,我也不会扯疼。
噢呜~~她觉得自己右肩的骨头快散了。
烦请放开我,我还得冷敷呢。
用冷敷,起码要半个月以上才会消失。
哎?这语气很瞧不起人喔。
她气呼呼地问:不然你有什么好办法?这只是气话,她并没有真的问他,谁知他的回答竟是拿出一把匕首。
乔双双吓得噤声,瞪著那把锋利的匕首逐渐接近她,怯怯的吞了口口水。
你想干什么?有有有有话好说――斐冷羿没有回答,而是毫无预警的用匕首在她肩膀刺下。
天!他要杀她了吗?正当她惊恐得几乎发软时,他的举止,令她诧异得瞠目结舌――他用嘴,含住她的伤口。
庄……主……她的人困在强有力的双臂之中,若非背后的那只大掌撑住她光裸滑嫩的背,她一定会瘫软往后倒下。
乔双双不由自主的脸红,心儿扑通的加快跳著,感受到他热烫的唇贴在肩膀的肌肤上,心中明白他这么做,是在帮她吸出黑血,为她疗伤。
这令人意外的温柔,比任何夜晚的欢爱激情,比每个亲吻抚触,更令她心弦震撼,心慌意乱得不知所措。
她娇弱的靠在他的胸膛上,两只小手下意识的揪住他的衣,感到自己的渺小。
他的唇,几乎贴近她的心房。
丈夫……就是这么回事吗?这两个字,在内心深处回荡久久,甜甜的,煨暖了心灵。
她从头到脚,都给他看光了,每一寸嫩肤,也被他吻遍、摸遍了,现在连她体内流动的热血,都要尝过才甘愿吗?她的肩膀不再灼烧,但她的心依然热烫,闭上眼,几乎快要融化在这副宽大的怀抱里。
谁的杰作?她睁开眼,抬起头,迎上他质问的眸子。
是你的表哥?还是表嫂?才刚要放松,又不得不紧绷,这人就是不放过质问她的机会吗?什么啊?她故意装傻。
听不懂?那么――这么问好了,是你那伍师兄的杰作?还是沈师姊下的手?这人就是可以轻易的让她全身倏然紧绷,想不到他连那两人的身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无关。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寒彻骨的杀气,虽然他的表情冷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但她就是感觉得到,他浑身透著一股怒火,加上嘴角还沾著血,看起来,真是令人打从骨子底发寒呢。
可是他气什么呢?又不是他受伤。
跟我无关,是吗?咦?他笑了,明明生气的人,居然诡异的笑了?!有诈,一定有诈!他突然抱起她,大步走向床。
啊……你、你想干什么?既然你这么喜欢在身上弄些青青紫紫的印子,我就成全你。
她连张口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以吻封缄,粗鲁的卸下她的衣裳。
想当然耳,他所谓的青紫是什么。
她发誓,这男人的脾气真的很不好,又任性,而且还有仇必报。
但……他的怀抱,已成为她此生的依恋,她知道,这辈子,一颗心是离不开他了,虽然他不爱她,但没关系,她爱他就好。
虽说,他表现得好像要教训她、要占有她,但当吻上她伤口时,却又那么轻柔,游移的大掌丝毫不见粗鲁,有的,只是温柔,偶尔会带点自制的狂野,但绝不会弄疼她。
这时候,她会产生一个错觉,当他亲吻她、抚摸她,在她身上发泄他所有的汗水精力时,仿佛……他也是爱她的。
乔双双这几日一直想办法避开师兄和师姊。
要避开伍师兄很简单。
但要躲著难缠的玉蝉师姊,可说完全不可能。
三天两头,玉蝉师姊便催她下手,务必想办法将那唐门毒药让斐冷羿服下。
幸好翡翠山庄的吃食管制十分严谨,除了庄主亲自认可的人,就连老夫人或是身为妻子的她都不能够进灶房,而且随时有武功高强的手下看守,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潜入下毒。
进不去,就在门外下毒呀。
不行,所有吃食送到手中之前,一路都有人护送,看管得很严密。
你是庄主夫人,一定有机会。
我尽量。
尽量?沉玉蝉气愤道:这口气听起来,八成又要拖好几天。
因为……我找不到机会嘛……不能再等了,师父吩咐,他已经集结了手下,埋伏在山庄外,就等咱们里应外合,今晚就得动手。
这么快?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沉玉蝉眯细一对凌厉的凤眼。
因为……我担心误事呀,而且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我……我怕来不及。
哼,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
咦?什么意思?早就怕你办事不牢靠,为了避免误事,所以我和师兄商量好,为了以防万一,咱们三人一块进行,今夜一定要想办法下毒,就算有人失败,至少会有一人成功。
乔双双暗惊不已,但表面上仍强装镇定:如果她拒绝,师姊就晓得她是故意拖延的。
事到如今,再也无法逃避了,师父和其他师兄师姊都来了,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止这场杀戮,这可怎么办才好?握著手中的瓷瓶失神许久,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跟著师姊走出房门,往厨房而去。
现在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刻,也是唯一下毒的好时机。
乔双双在心中不断祈祷,希望厨房的守卫严密,让他们无可乘之机,偏偏今日守厨房的阿九年纪较轻,江湖历练不足,在伍师兄这等老江湖的设计下,一时分了心,让她和玉蝉师姊有机会偷偷潜入。
只要顺利进入厨房,下药就容易了。
在玉蝉师姊的催促下,她银牙暗咬,拿出黑色瓷瓶,拔开瓶塞,往汤里全数倒下。
白色的药粉溶进热滚滚的汤里,完全瞧不出异状,大功告成。
走!沉玉蝉率先往前,企图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然而,就在她们鬼鬼祟祟溜走时,突然被四面八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团团包围住。
受惊的两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门外的守卫只是一个幌子,真正严密守住这里的,是这些隐身在暗处的护卫。
中计了,杀!沉玉蝉射出暗器,向那些人砷去,试图救出受到制伏的伍师兄。
乔双双站在原地,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出手,但在见到师姊身中一刀后,惊呼出口。
师姊!她也冲出去加入战局,一边阻挡,一边道:住手,快住――啊!不长眼的刀子,在她臂膀划了一道血口,寡不敌众的她跌至地上,和师兄师姊一块被制伏。
乔双双还想挣扎,但在瞧见那面无表情的斐冷羿时,她的喉咙像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需要动手,那眸中的冰寒,像把锋利的刀,直穿透她的心。
足以让她全身动弹不得。
她从没见过他这一面,目光如此冷冽决绝,比任何外在的折磨,更能销毁她的心智。
斐冷羿用著绝情的语气,冷冷的开口:将他们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