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08:01:21

她的低呼,在他的唇舌侵占下,化为失措无助的喘息。

老天!他的力量好大,这才是真正的他吗?她的双手双脚在他惊人的压制下动弹不得,更别说送他一个过肩摔了。

拳头随著他烙下的深吻而紧握,却也因嘴里化开的柔情攻势而逐渐松软。

她的思想努力地排斥他,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臣服在他激情挟带霸气的吻下,失去了反抗能力。

她快不能呼吸了,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只因他放肆的舌尖开启她的唇瓣,恣意探索,她处在排拒与接受的平衡点中,不知所措。

这不该发生的,但他却真真实实地吻了自己,展现出坚强的意志和行动力。

他热烫的全身像燃烧的火焰,彷佛拥有无止尽的爆发力,她竟然一直没发现,如果他要强迫她,那麽她绝对逃不过。

面对强者,她不禁心生胆怯,在他面前显现了女孩儿的娇弱。

如果她顽强抵抗,也许会挑起他更狂野的征服欲,因此她选择示弱,微微抖颤的身子透过接触的肢体传达给了他。

他停止掠夺,隔开一点距离,望著被他逗弄得红肿的唇瓣,既疼惜又爱怜。

她缩得好小好小,一如他初次见到她时的情形,柔弱得就像一折就会断的娇嫩花朵。

「采湘……」他轻唤著佳人的名字,禁不住将她搂在怀中好生呵护。

迷蒙的美眸泛著水光,令他的心一阵揪疼,松开佳人的双腕,改而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波光粼粼的翦水大眼征服了他,也撤下了他的心防,给予她可乘之机。

当美眸闪过一抹狡狯之光,他心下一惊,却已来不及。

「你这个——」一逮著机会,两只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衣襟,一只脚顶住他的腹部,她大喝:「活得不耐烦的臭小子!」严封成结结实实地被她摔得贴在墙壁上倒立,要不是他够强壮,换了别人,此刻恐怕骨头早已散掉。

他快速爬起身,但她已经来势汹汹地迫近。

「慢著——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想!」左勾拳、右勾拳,外加连环霹雳神风腿,海扁这个大色狼一顿。

「竟敢吃老娘豆腐!喝!给你死!」☆☆☆这几天的天气!晴时多云偶阵雨,就像她的心情,在迷惘与烦乱中摇摆不定。

汪采湘和几个老师在学校附近的餐厅里用餐,她叫了一客鸡排饭,油腻腻的鸡排搭配几道看起来没什麽营养的副菜,她用汤匙翻了下盘中的食物,索然无味地吃著。

「汪老师看起来好像没什麽食欲,不舒服吗?」一 位老师察觉到她脸上的异色,其他人听了,也一致将焦点放在她身上,回以关注的眼神。

「不是,只是有点吃不惯外面的食物。

」她挤出一抹客套的笑容,不让烦乱的心思写在脸上。

要是被这些老师看出她有心事,话题的矛头肯定会指向她,死挖活挖,也要把她的心事挖出来。

学校的生活圈很狭窄,老师们又是靠一张嘴巴吃饭,在学校待了几十年,全靠同事们的八卦来调剂身心,哪位老师家里的小孩上某某幼稚园,或谁家的老公薪水有多少,像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都会被拿出来聊,不久後全办公室的人都会知道你家的猫叫什麽名字,所以她当然不愿意表现出来。

幸好,众人没有继续探究,不过话题倒是转到鸡排饭上头了。

脱离了在家当米虫的日子,过著独立自主的生活,三餐吃外面,才深切明了自己的胃口已被母亲那一手好厨艺给养刁了,拖地、洗衣可以自己来,不用母亲帮忙,唯独吃饭……唉!她好想吃老妈煮的菜喔,唯一可以比得上老妈味道的,便只有那家伙的食物。

想著想著,竟然又想起他了!唇上彷佛还感觉得到他残留的馀温,三天过去了,没有淡忘,反而随著每一次不经意地想起,心口更加热烫。

尚未有机会和文俊哥哥发展到这个阶段,她多年来小心珍藏的初吻就被他夺走了,虽然老妈常念她太粗野,一天到晚练拳击,没个女孩子样,但是她依然有自己 的美梦呀!盼望在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的浪漫时刻,将自己的初吻献给心爱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她一直幻想是温柔有礼的文俊哥哥,不料却是可恶的他,如此霸气而狂野……不该再想他的,托他的福,她已经破了连续三天没赖床的纪录,每天七点就到校,只因为不想见到一身劲帅皮装的他坐在摩托车上等她。

其实她心底明白得很,自己是在逃避,他的狂野和直率吸引了她,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暂时不见面的好,幸好她教的是二年级,不会遇到他。

才这麽想著,却不经意地透过餐厅的玻璃帷幕瞧见对街一道熟悉的身影,孤绝而冷然,是他!汪采湘一颗心紧揪著,他的身子倚靠著摩托车,双臂交横在胸前,炯炯有神的双眼,隔著一条街,与她视线交缠。

她忙将目光转回餐盘上,不敢与他对视,只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开始变得混乱。

别看!求你!别用那灼热的眼神盯著我!她在心中呐喊著,逼自己不要去在意那烫人的视线,但一转头,忽然又想到现在外头正飘著雨呢!细雨纷飞,虽不大,但若站足十分钟,也会把人淋得湿透。

她担忧地将目光再度迎向那张坚定的面容,发现他的衣服果然都湿透了。

那小子在干什麽呀!嫌身子太壮不怕感冒是吗?桌下的拳头紧握著,她气自己无法不为他担心,但又不得不硬下心肠,她知道他在等她,因为这三天自己特意避不见面,就是故意要绝了他的希望,好让他自动打退堂鼓。

但他没有,站在雨中,彷佛一尊不动的雕像,任由雨水打在他脸上,淋湿的刘海凌乱地垂在额前,炽热的眼神未曾移开过,眼中的痴狂与执著令人心神悸动。

「呀?那不是三年四班的严封成吗?」同桌的一位老师发现了他,惊讶出声,引得其他老师也争相目睹。

「可不是,他站在那里做什麽?」话题立即转到这位令全校师生头痛的问题学生上,害她因为心虚而更加紧张。

「他好像在看我们这里呢!」「不会吧?好可怕哪!有谁得罪过他吗?」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害怕与那学生扯上关系,却没有人为湿淋淋的他担一份心,只除了她。

有人提议结束这顿午餐,把握剩馀的午休时间回办公室补眠,众人无条件附和,付了钱後纷纷打道回学校,走的路当然是离他越远越好,汪采湘跟著大家一块走,却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她。

她知道严封成不会当著大家的面找她,所以略微宽了心,故意不看他,好让自 已不会心软。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心的,是的,她相信。

☆☆☆上完最後一堂课,汪采湘坐上舅舅的车,约好去吃舅妈为她准备的丰盛晚餐。

舅妈生了两个儿子,就是遗憾没生女儿,两位表弟都去南部念大学了,所以家里没什麽人,特别疼爱她的舅妈,一听说她上来台北,已要舅舅转告好几次,叫她来家里吃饭。

因为中午没吃多少,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後背了,难得有家常菜可吃,汪采湘当然是大快朵颐,一次补足这几天没吃的分量。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小心噎著了。

」舅妈失笑地提醒,并帮她舀了一碗汤好顺顺喉。

「谢谢舅妈。

」鼓著塞满饭菜的两颊,她的表情就像在吃什麽人间美味一般,逗得舅妈开心不已,连连帮她挟菜。

「你喜欢吃,何不住舅妈这里?舅妈天天煮好吃的菜给你吃。

」她吞下一大口饭,又喝了一口汤,才有闲暇说话。

「我如果住这里,会被爸嘲笑的,笑我一个人无法独立自主生活,还敢对他说大话。

」「别理你爸那个牛脾气,他是刀子口豆腐心。

」「但我还是要证明给他看呀,否则他一辈子都会把我当成小孩。

」「因为你是他的宝贝女儿啊!如果舅妈有像你这麽可爱的女儿,肯定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外面住,现在坏人很多,单身女子独居在外,很危险哪!」「怕什麽,我拳头很硬。

」舅妈数落她一句。

「淑女点,女孩子别动不动就用暴力,小心把男人吓跑了,嫁不出去。

」她嘟起嘴儿咕哝:「可是就有人不怕呀!」「谁?」江采湘真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巴快,老是不小心说溜嘴,看到舅妈促狭的眼神,就知道瞒不过她。

「有人追你?」舅妈一猜就中,活像女儿要出嫁似地比她还兴奋。

「是哪位青年才俊要追我的宝贝采湘?」汪采湘忙看看坐在客厅专心看新闻报导的舅舅,幸好没被他听到。

这才回过头,支支吾吾脸红地道:「没有啦……只是有个学生……」「对方是学生?!」舅妈一脸意外,眉头纠结,一听到学生两个字便没适才那般兴高采烈了。

江采湘正愁找不到商量的对象,於是将大致情况叙述给舅妈听,但隐瞒了对方的名字。

「千万别跟学生有感情牵扯,到时候被卫道人士批评就不好了,你爸更会大发脾气。

」如她所料,任何人一听到都会反对。

「我知道,我已经拒绝了,舅妈放心。

」为了躲避舅妈探究的眼神,她假装对此事不在意,又舀了一大碗汤开心地喝著,马上将话题绕到其他地方去。

她拒绝他是对的,根本不会有人看好他们,她不该因为他的热情而有小小的动摇。

确定了这想法後,她不再迷惑了,决定将他的事抛诸脑後。

晚餐後又陪舅妈聊了很久,拖到快十二点,才由舅舅开车送她回公寓。

进入电梯,来到她住的十一楼,从皮包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时,一只手从身後伸出,顶住了她的门。

彷佛早已预料到严封成会在这里等她,江采湘没有太惊讶,毕竟住在同一楝公寓,要完全避不见面是不可能的,不如坦然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没人告诉你,这样对师长很不礼貌吗?」她选择不再迴避,以较劲的目光迎视他。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再怎麽装酷,还是像个小女生。

」冷酷表情只维持不到一分钟,就轻易被他的话激怒而破功,正好印证了他的话——她无法装酷。

越来越觉得这人好奸诈,总有办法掌控她的情绪。

废话不多说,她双拳紧握,摆出退敌的战斗姿势。

他无动於衷,声音更低沈。

「你心里明白,你打不过我的,我可以再把你推倒,吻你好几遍。

」战斗的姿势这会儿改成了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她屏住呼吸,并一脸惶恐地瞪著他。

「我们谈谈吧。

」他道。

原来他不打算要动手,只是来谈判的,这令她松了口气,而且有恃无恐。

「没什麽好谈的,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没错!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即使眼见那黯然神伤的表情,依然心意不改。

「只因为我比你小?」他咬牙。

「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上次见过的那位。

」「那娘娘腔的男人有什麽好?」「是斯文!」她不服气地更正。

「文俊哥哥为人正派,对女人温柔又很绅士,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占人便宜。

哪像你,接近我别有居心,用食物和摩托车诱拐我,拿补习当藉口骗我,还强吻人家!」一口气骂完,真有说不出的舒坦。

严封成被她搞得好气又好笑,她可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像小媳妇对老公抗议似的,说不出有多娇蛮可爱,若有男人不心动,那人绝对不正常。

「听起来像是即使用枪抵著脑袋,你的文俊哥哥也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依我看,他不是没胆,就是对你没兴趣。

」他冷哼一声,不屑的嘲讽道。

汪采湘被他一针见血的犀利言词说得面红耳赤,气不过地反驳:「才不是!那是因为他很君子,所以才没碰我!」话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这不等於告诉人家她和文俊哥哥一点进展都没有。

见到他脸上表现出的高兴,真令人不服气。

「我不一样,就算拿刀子砍我,我也一定要亲到你不可,因为我喜欢你!」哎呀呀——这家伙真不害躁!这麽露骨的话也好意思说!但她更气自己定力不够,两颊烫得像火烧。

「你也不讨厌我对不对?」他乘胜追击地逼问,令她慌乱无措,气愤地指责:「你凭什麽喜欢我?年纪比我小,又还是学生,成天只会打架闹事,出了事就让家人帮你收拾残局,有本事就做一番大事业给我看,让我心服口服,我就承认你是成熟的男子汉!」「你——」一个细微的咳嗽声传来,两人惊异地瞪向声音的来处,赫然发现好几十双眼睛正躲在门缝里偷瞧。

不只一户,而是这层楼的所有住户,因为被他们的声音吵醒,没胆子出来制止,却又很好奇,所以躲在门缝里偷瞧了好久。

「看什麽看!」严封成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对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咆哮。

「是呀!没见过坏人是不是!!」她吼得更凶。

砰、砰砰——一个个门窗紧闭,全都吓得躲回屋子里去,空荡荡的长廊又恢复了宁静。

原本在气头上的两人,暂时不再言语,只是沈默。

她的一席话令他哑口无言、羞愧难堪,久久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说得没错,现下他什麽都不是,只会打架跷课,还是各校拒收的不良少年,靠著有钱的老爸逍遥法外。

一直以来,他怨恨父亲的薄情,认为他对不起病逝的母亲,却从未反省自己又是什麽德行,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个自暴自弃的高中生,又凭什麽跟别人比,并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呢?除了逞凶斗很,他根本没做过一件值得人家夸赞的事,此刻回首过去,才猛然发觉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蹉跎了宝贵的青春岁月。

他感到遗憾和羞耻,恨自己没出息,恨没本事让她爱上自己!紧握的拳头上现出几条青筋,不一会儿,拳头松开了。

「我明白了。

」他低沈开口,然後转身,不再为难她,如她所愿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她打开家门进去,关上的那一刻,彷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光一般,她无力地靠著门板,轻轻闭上眼睛。

这样就好了,只有让他死心,自己才能解脱,可为什麽,左胸的心口处有一点点痛呢?她不明白啊……噢——不能想了,她好累喔,相信睡一觉起来後,她会好很多。

太阳穴隐隐作痛,一定是天气惹的祸,窗外的雨声扰人心烦,等明天出太阳後就会好了,她也会没事的。

☆☆☆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一道彩虹,为云扬高中的天空增色不少,细雨初歇的校圈里,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感到神清气爽。

本该是平静如常的校园,似乎因为某些骚动而显得不寻常,各处室的几位主任们临时被叫去校长室开会,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上完下午的两堂课,汪采湘慢步地朝办公室走回去,行经三年级的教室时忍不住往里头窥望,没见到严封成,不禁有些失望。

该死的家伙,八成又跷课了!她在心中嘀咕著。

走著走著,正好瞧见教务主任远远从对面走来,四眼田鸡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担心对方又缠著自己献殷勤,汪采湘决定还是绕道而行。

「汪老师!」身子一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对向她招手的四眼田鸡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四眼田鸡不知是捡到钱还是中了乐透,今儿个似乎特别开心。

「教务主任。

」她微微颔首。

「叫主任太见外了,叫我许老师就行了。

」不见外还得了,她就是要特意保持距离啊,而且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眼田鸡姓许。

「您今天心情很好呢!」「可不是,你猜,我为了什麽事情高兴?」我哪知道啊!拜托!「您要升官了吗?」「不是,再猜、再猜。

」没头没脑的,怎麽猜!「我猜不到呀,您就别卖关子了,呵呵。

」掩口轻笑,她很努力维持身为老师的形象,忍住用拳头逼问的冲动。

四眼田鸡兴奋地道:「好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後不用再为严封成那个问题学生烦恼了,因为他决定休学了。

」「什麽?」她瞪大眼,一脸惊讶。

「刚才开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严封成这个学生呀,又跟人在外面械斗了,听说这次闹得很大,受伤的学生家长们群起抗议,连校长都摆不平,幸好那家伙自动申请休学,全部人都松了口气哩!」怎麽会?她不敢相信,一听到他自愿休学,霎时脑袋空空,像是失去了什麽。

教务主任又开始施展他长舌的功力。

「他大概是自觉无颜面再待下来,所以才自愿休学的吧!哈哈,这样也好,免得又给学校添麻烦,你说是不是?汪老师——」他转过头一看,面前连个人影都没有,汪采湘早已消失无踪。

咚咚咚——一团龙卷风在走廊上快速行进,并扫过训导主任的身旁,刮起七级旋风。

训导主任愣了下,破口大骂:「是谁!上课时间竟敢在走廊上奔跑,给我回——」「来」字尚未出口,一个人影又转了回来。

「我舅舅人在哪里?」汪采湘问。

一看到对方原来是校长的侄女江采湘,训导主任的表情立刻由恼怒转变成逢迎讨好的笑脸。

「原来是江老师呀,校长在忠孝楼前的广场接待——」「谢谢,喔对了,您的假发掉了。

」语毕,娇俏灵活的身影又咚咚咚地快速远去,留下脸黑了一半的训导主任,急著去找回他的假发。

从未料到,他要休学的消息会带给她这麽大的冲击,不愿去深思心里那股窒间感因何而来,她冲去找舅舅,只想把事情弄清楚,知道为什麽严封成要休学。

直冲忠孝楼前的广场,远远就见到一辆气派的黑色宾士轿车停在穿堂旁,几个穿著高级西装的人士正在与舅舅攀谈,从舅舅慎重恭敬的态度感觉得出对方是个大人物,而严封成便站在那些人之中。

她停下脚步,突然失去了跑上前的勇气,面对他时又能说什麽呢?那辆车是来接他离开的,她知道,猛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的最後一次见面,心中涌上一股悲伤,却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泪。

彷佛心电感应似的,严封成突然回过头,一眼即锁住她。

汪采湘狼狈地别开脸,假装只是经过,不敢让他瞧见自己凄楚的表情,忙往操场走去,但却四肢僵硬。

自己在干什麽呀!活像世界末日一样,真丢人!正在懊恼之际,忽闻身後有脚步声,她转头一瞧,竟是严封成直直朝她大步而来。

「你……你想干麽?」她以为举起两只拳头摆出防卫姿态,就可以维护心墙不被攻破,但是当严封成握住她的手时,她却一点反抗的力量也使不出来,还被他拉著走。

「放手啦!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挣不开那力量,只得顺著他,被他带往校园一处隐密的角落。

他们来到的,是他俩第一次邂逅的地方,也就是她差点压死他的地方。

如今回想起来,倒觉得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但……又如何呢?这不能改变什麽,而且他就要走了……要离开她了……猛地,他拉她入怀,用他一贯的霸气和任性占有她的唇,含著不舍与不甘心,彷佛要把离别後无法见到她的思念化为激情狠狠吻个够。

双臂紧紧一收,不顾她的挣扎,放肆地吮吻蜜唇里的舌,他要她记住他的味道。

不——不可以——会被人看到的!她用力推开他,快速地以手抹去唇瓣上灼烫的温度,这个动作令他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与怒意。

对视的两人,再度保持安全距离,较劲的目光未曾移开过。

「等著瞧,我一定会回来!」他向她发誓。

「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回来抢走你!」说不出是颤抖还是激动,他的誓言轻易撼动了她激荡的心,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他立下的誓言,在她心口处重重烙下了痕迹。

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那坚毅不屈的挺拔背影,在她眼中逐渐模糊,终至凝聚成泪水缓缓流下。

严封成走没几步,敏锐地察觉到树後有人,厉眸扫射过去,待看清了来人後,心防才撤下。

是方皓与萧震武,看来似乎是特地来此等他的。

方皓俊美的身形闲适地靠在树干上。

他与严封成都是个性潇洒、不会表达太多情绪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严封成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方皓则像只花蝴蝶,游走花丛中冷笑看世间,让人摸不清他的喜怒哀乐。

不过两人都明白,自己对好友有一份不舍之情,年纪较轻的震武就没那麽内敛了,内心的挣扎与愁绪全表现在脸上。

「你们都看到了?」严封成淡道。

方皓耸耸肩,不置一词,谈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本来我们要找机会教训黑狗仔和张美美一顿,要不是张美美唆使黑狗仔一群人来偷袭你,就不会闹到学校要把你退学,不过刚刚才得知,原来是你自愿休学。

」他冷嘲道:「黑狗仔要打嬴我,只能等下辈子看有没有机会。

」「是呀,肋骨断了三根,也够他受的了。

」方皓收起了玩笑神色,正视他的眼。

「为什麽?」他明白方皓的意思,他们不认同也不理解自己突然休学的决定,表面上他们看似酒肉朋友,其实,高中三年来的友情已深植在彼此心中,男儿有泪不轻弹,同样的,男儿有情,也不轻易表现在言词上。

「你不觉得,我们浪费太多时间了?」他将目光移向一片万里晴空,说出自己的心情转变。

「我们将不满和精力发泄在拳头上,打赢了每一场架,看似风光,但事後,到底自己又赢了什麽?只不过换来一场又一场的争斗,却永远无法填满内心的空虚。

」方皓与萧震武两人沈默不语,似乎也因他这番道理而动容,转而静静地深思。

「我恨我父亲,但这不能改变我母亲病死的事实,也许过去的不幸是我父亲造成,但未来的幸与不幸却是我自已能掌控的,不能怪任何人。

所以我选择接受他的安排,到国外接受一连串的训练,利用他的资源来开创一番大事业,相信这是对我母亲最好的交代,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赢家。

」方皓与萧震武看见了他的改变,他变得更有野心、视野更宽广了,男儿征服四海的雄心壮志,唤醒了他们两人不曾深思过的重要课题。

「是因为她吧,所以你改变了想法。

」严封成微笑不语,只回他一句。

「我们也该长大了。

」拍拍方皓的肩膀,对两位好兄弟投以赤诚的目光,道一声珍重後,他不再回头,转身迎向新的人生和挑战。

「长大……是吗?」方皓摸著下巴自言自语,心想也对,老是过这种漫无目的日子也挺乏味的,既然封成已选好了自己的路,他和震武也不能落於人後,是该好好思考人生目标了,没了封成的校园,待著也无趣,乾脆他也出国深造算了,跟震武商量看看。

回过头,赫然发现这小子竟然眼角噙著泪。

「不会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麽?」「老大和她……」「你现在才知道?我老早看出来了,你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哩。

」这小子只有打架厉害,神经则大条得很。

「不是的,我是没想到原来老大是女的,打击太大了。

」方皓一张俊脸差点没歪掉。

「你在胡说什麽?」「不是吗,他说要成为真正的男人,这表示他……他的内心一直是女人。

」这小子不只神经很大条,还是个国文造诣很烂的白痴。

方皓只差没一拳给他,有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朋友真丢脸。

「喂?怎麽了?我说得不对吗?」萧震武跟在他身後,急急地追问:「老大走了,我们怎麽办?」「当然是休学。

」「啊?你也要休学?为什麽?」「因为我也决定不当不良少年了,你也辞了吧。

」「不当不良少年?那要当什麽?」萧震武一头雾水地问。

「改当菁英份子,而当菁英份子最快的方式,就是和过去划清界线,去国外留学,懂吗?」好像很有道理,虽然他不太明白,不过既然老大走了,方皓也要走,他当然也跟著一起走喽!「好!就听你的,当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菁英份子!」方皓露齿一笑,勾著好兄弟的脖子,一块去训导处拿休学申请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