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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原来什么都没改变

2025-03-25 10:27:25

春节将至,韵锦和程铮都一样有七天的假期。

前一年的春节两人都没有回家过年,程铮这边还好,他父母偶尔都会抽时间或借着公差的理由飞过来看看他,韵锦却是整整一年多没有见到妈妈了。

对于妈妈,她有着一种复杂的心态,一方面挂念着,一方面却逃避着。

今年节前妈妈早早打来了电话,让她非回去不可,更重要的是,听妈妈早些时候电话里透露,叔叔的服装厂由于同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加上经营不善,这一两年来竟亏损了不少,无奈之下,今年将整个厂折价买了出去,好歹才偿清了外债,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靠着叔叔前几年的一些家底,虽不至于生活窘迫,但坐吃山空,日子只是大不如前了。

韵锦跟叔叔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十分亲厚,但当年叔叔供她上大学的恩情她点滴都记在心里,更何况还有妈妈这层关系在里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回家照看一下。

除夕前一天,韵锦跟程铮一起飞回家乡的省城,刚刚出舱,早有程铮的父母和司机在外等候,他父母苦留韵锦跟他们回家住几日,可韵锦回家心切,而且念及自己和程铮并未结婚,春节关口哪好到别人家去,程铮一家挽留不住,只得遣车将她送回县城,程铮也硬是亲自送了她到家才返回。

妈妈虽然早知韵锦今日会回家,可一见到女儿,还是免不了悲喜交集。

韵锦心里何尝没有感叹,一年多不见,妈妈竟然憔悴了那么多,显然可见先前在电话里提到的困境还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了,就连叔叔脸上也不见了原先飞扬的神采,叔叔家的妹妹年纪还小,话也不多。

饭后,韵锦和妈妈把碗筷收拾妥当,母女二人便在妈妈的房间里谈心。

韵锦将随身带回来的一张存折塞到妈妈手里,只说这是做女儿的一点孝心,妈妈推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其实韵锦工作了大半年,积蓄也并不是很多,只不过她所在的G市毕竟经济发达过内地城市,而她的收入也算中等,平日里跟程铮在一起,首先房租这一项大的支出便可省去了,尽管平时生活中她不肯让程铮一概包揽开支,坚持付了水电杂费,可毕竟有他在身边,比独自一人在外闯荡要好过许多,她不知道给妈妈的这点钱算不算杯水车薪,但毕竟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

随后妈妈告诉她,其实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叔叔在家赋闲了一段时间,最近靠着朋友的引荐,聘上了省城里一个服装厂的主管,年后便要上任,虽说是替人打工,可将去的这个服装厂的规模自是不比他以前那个私营小厂大上许多,待遇也颇佳。

这样再好不过了,全靠叔叔还是有本事的人。

韵锦的一颗心放下了许多。

他纵有本事,不过也靠幸运。

妈妈叹了口气。

韵锦变不提此事,只转弯抹角地问妈妈,叔叔待她可好。

妈妈只是微红了脸说,到了她这个年纪,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看着妈妈的神情,韵锦知道了,妈妈是找到了可以付托余生的人。

为人子女,除了为妈妈高兴,她还能做什么?她身边也有了程铮的陪伴,如果爸爸在天有灵,看见最珍爱的妻女都有了归宿,也当安息了。

心事既了,韵锦顿觉释然了许多,除夕夜的年夜饭上,一家四人总算开开心心吃了一顿饭,韵锦甚至跟叔叔也碰了几杯。

饭后她只觉得双颊发热,可心里难得地澄明安详,正想给程铮打个电话,他已经早一步给她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他直嚷着想她,竟是一天也离不得的样子,又说他想让双方父母见上一面,也当作将两人的关系正式明朗化了。

韵锦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太过仓促,可酒意一上来,醺醺然之下也经不起程铮软磨硬施,也就答应了。

她只是顺口应承下来,没想到程铮动作如此迅速,第二天一早,他便打她手机说,他爸妈现在便有时间,问韵锦想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哪里。

韵锦哭笑不得,今天正是大年初一,那有这个时候双方父母见面的道理,再三讲道理,他才勉强同意再推一天,并且说明他爸妈愿意迁就韵锦家里这边,在她们县城上不拘找个什么地方聚一下。

结束电话之后韵锦只得将这件事跟妈妈和叔叔说了,谁知他们一听之下竟如临大敌般,直说怎么可以委屈未来的亲家到他们的小地方来,当然要他们全家亲自到省城去才不失礼。

韵锦也由了他们去,当晚便将妈妈和叔叔的意愿转告了程铮那边,程铮一家都表示尊重他们的意愿,于是便定了省城里相熟的酒楼,末了,程铮父亲还亲自打电话来正式表达了对韵锦一家的邀请,事情变如此定了下来。

韵锦着实没有想到她原本想像的一场简单会面竟会变得这么郑重其事,然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

初二清晨,妈妈和叔叔早早便起来收拾妥当,再把韵锦和妹妹催了起来,韵锦看见妈妈竟然穿上的她衣箱里最隆重的衣服,叔叔身上俨然是跟妈妈结婚喜宴上的西装,她觉得好笑之余心里是感动的,不管是贫还是富,天下为人父母者的心都是一样的。

一家人紧张地张罗了一轮终于出了门,上车前妹妹还因为没有记住大人教的见到程铮父母时要说的吉利话而被叔叔斥责了几句,韵锦忙劝住了。

待到买好了作为见面礼的土特产,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客车抵达省城时已临近中午,韵锦没让程铮过来接他们,在车站附近拦了辆的士就往约好的酒楼去。

车子停在了他们要去的酒楼前,下车后韵锦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建筑,从门口望去大厅恢宏气派却不显浮华,虽地处市区中心但难得地在巷子里闹中取静,四周车辆也寥寥无几,显然不是一般对外的酒楼,而是类似于私人会所之流的地方。

好在程铮已迎出门口,见了韵锦父母便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妈妈和叔叔忙不迭地回礼,见程铮作出要替他们提手中的东西,哪里好意思让他代劳。

韵锦只笑着说:叔叔,让年轻人拿着吧,这是应该的。

程铮忙笑嘻嘻抢过,跟着一身正装的大堂经理模样的人将韵锦一家引至二楼的一个包厢前。

侍者推门的刹那,妈妈尤暗暗问了韵锦一句:女儿,妈妈身上没有什么不妥吧?韵锦没有说话,悄悄地用力一握妈妈的手。

进去后,程铮父母早已站立离席等候,双方寒暄了一阵才各自入座。

入座过程中,叔叔硬是要程铮先坐自己才肯坐下,韵锦在旁,程铮哪敢造次,只得一再退让,直到他父亲开口亲自请叔叔先坐下,这才罢了。

韵锦心中有些不解,只当叔叔是谦逊过分,也不说什么。

闲聊间,服务员悄无声息地将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

程铮的父亲程彦生和母亲章晋茵都是家常打扮,并不显山露水,只是言谈举止间男的儒雅,女的端秀,自是另有一番气度,当下两人一如寻常家长,与极有可能成为亲家的两个同龄人闲话家常。

程彦生虽和蔼但话不多,一副学者的书卷气,倒是章晋茵忙着招呼。

菜上齐后,她夫妇二人举了面前的小酒杯,说道:这里的菜虽不算好,但难得地方清净,很合适亲友聚会,还请不要见外先干了这杯,庆贺在这新年时候,我们两家人初次正式会面。

于是几人都举了杯,除了还在读书的妹妹外,其余的人都将酒干尽了。

韵锦和程铮喝完杯中酒,两人暗里相视一笑。

还没坐下,叔叔忙拿过酒壶,给他身边的程彦生添了一杯酒。

程彦生欠身致谢,叔叔又给章晋茵倒酒,倒是章晋茵忙招手唤来了服务员,连说:您太客气了。

叔叔举杯倒:哪里是我客气,程院长、章总,千言万语说不完我对您两位的谢意,我们也不会说话,只能用这杯酒感谢对我们家的关照。

韵锦的筷子悬在半空,只疑惑地看着叔叔和章晋茵夫妇。

章晋茵轻咳一声,脸上笑意如常:都是自己人,何苦那么见外,程铮,招呼你伯父伯母吃菜。

程铮看了韵锦一眼,忙让服务员给韵锦妈妈和叔叔添了碗汤,再用自己的筷子给韵锦夹了夹菜。

韵锦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程彦生已将话题扯开,双方只聊些家常,气氛还算融洽。

席间章晋茵问到韵锦妈妈身体可好,韵锦妈妈说道:还算好,多谢记挂,若不是我前段时间身体若一些,老张早就可以去厂里报到了。

程铮忙抢了一句:还是身体最重要。

叔叔却对着章晋茵道:不过您放心,章总,一过完年我就会跟李经理报到,服装厂这一块的业务我熟,您交给我就……叔叔,你吃吃看这个,味道不错。

韵锦给叔叔夹菜,打断了他的话。

她明白了,叔叔和妈妈的郑重其事,谦卑小心从何而来,她真蠢,早该想到天底下那有那么顺利的事情,这边叔叔刚失业,那边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就找上门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话间,章晋茵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不慎滑落在地,还没等服务员反应过来,叔叔已经抢先一步将外套拾起,小心地掸去看不见的灰尘,端端正正地放回了原处。

韵锦垂下了眼帘,多么熟悉的感觉在她心中翻腾,她几乎就要忘了五年前那一幕,孟雪手中沉甸甸的捐款信封,跟章晋茵的外套一样,红的让她眩晕。

那么多年了,原来什么都没改变。

她抬起头来,发现程铮担忧的眼神,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蒙在鼓里。

可她有什么权利不高兴,包括程铮父母在内,他们都是好心,是因为程铮爱她,所以他们才帮助她的家庭,而事实上叔叔和妈妈的确需要这份工作。

她回应程铮一个笑容,低头往嘴里送了一口菜,从不知道,原来鲍汁猴头菇的味道会是那么苦涩,她忍耐着细细咀嚼,硬是咽了下去,然后微笑如常。

席毕,章晋茵夫妇挽留韵锦一家在省城玩上几日,韵锦和妈妈都说家里还有亲戚要探望,他们也不勉强。

程铮把韵锦拉到一旁,说道:亲戚就让你妈妈他们走就行了,你留下来吧。

韵锦笑着说:天天两个人呆着你也不烦。

他便贼笑着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韵锦脸一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边几个大人看着他们小两口的模样,皆是但笑不语。

毕竟还是程铮了解她,回到家后,韵锦睡前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你还是介意,所以不开心是吗?可能我又做错了,我让妈妈帮你叔叔,只是想让你高兴。

韵锦把手机放在胸口,很久才给他回复:我还没有那么不识好歹,我明白,谢谢你。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第二十七章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就别把它再弄丢了春节假期过去,韵锦和程铮一起回到G市。

生活就是一天一天的重复,韵锦也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叔叔工作的事情,她不愿意让这件事打乱她和程铮正常的生活,只希望叔叔那边凡事顺利,在新工厂里尽心尽力,也就不辜负程铮和他父母的好意。

沈居安和章粤的婚礼就在春节后的第二个周末举行。

由于章粤在国外多年,受西方习俗熏陶颇深,而且她母亲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婚礼基本采取西式。

整个仪式的过程并没有像韵锦先前想像的那样极尽铺张奢华,而是在一片庄重低调的氛围中进行,受邀请而来的也只是亲友和少部分往来密切的生意上的朋友,记者和慕名而来的好事者都被礼貌地拒之门外。

婚礼的地点安排在章家名下一间酒店的草坪上,仪式过后便是轻松随意的自助餐会。

韵锦自己从侍者手中拿了杯饮料,坐在一丛矮树后的长凳上静静享受阳光。

程铮先前还在陪在她身边,替她一一引见他的亲友,渐渐的,遇到到越来越多的熟人,其中多是些他和章粤自小的朋友玩伴,都是与他们家境相似的世家子弟,多年未见聚在一起,有说不尽的笑话,因此韵锦便随他去,自己推说想到处走走,一个人也落得清净。

她抿了口饮料,深深呼吸了一口草地特有的芬芳,看着周围华服俪影,如果没有程铮,这时她完全不能想像的世界,习惯了他平时在身边倒不觉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看他,站在一堆与他相仿年纪的少年俊彦中,也完全掩盖不了他木秀于林的夺目,他和章粤在那帮人中谈笑自如,眉飞色舞,那才是他们的世界。

而章粤紧紧挽着的沈居安话却不多,他始终保持着和煦优雅的微笑陪伴着新婚的妻子,做工精良的正装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整个人丰神似玉,高贵优雅得让人不敢直视。

韵锦觉得居安越来越像一尊玉做的雕像,看上去温润迷人,其实却冰冷坚硬,如果你了解他,就会发现就连他的笑容都是那么疏离――而且,他现在并不专心。

这个发现让韵锦觉得相当值得玩味,在场的人中,除了章粤不确定外,她是最了解居安的人,他很有自制力,把自己藏得很深,也能把情绪控制得很好,但现在尽管他极力掩饰,眼里的焦虑和不安却瞒不过韵锦。

只是韵锦不是个多事的人,沈居安现在已走出了她的生活,她也无意探知别人的隐秘。

她在一旁看着沈居安陪伴章粤良久,最后不知对章粤说了个什么理由,然后跟其余的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走开了去,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在场地四处漫步,但留心之下竟是在地上细细搜索着什么东西,只是好像始终找寻不到,眼里的焦灼便越来越盛,不知不觉朝韵锦的方向走来。

找到了吗?韵锦见他走近,也不便刻意隐在暗处,索性出声询问。

韵锦?他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面色如常,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笑得从容。

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韵锦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

沈居安没有回答,眼神慢慢冷却,犀利如刀,韵锦不动声色。

半响,他笑了一声,神色却只剩颓然:对,很重要的东西。

我丟了我的戒指。

韵锦愕然,戒指?不是在你手上吗?她看着他无名指上璀璨的钻戒。

沈居安扬起手指,微微嘲弄地看着手上那个戒指,切割完美的钻石阳光下绽放异样的光彩,不,不是这个。

是一个很普通的金戒指,我把它弄丢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的凄惶和无助是韵锦完全陌生的,那种失去挚爱宝贝的伤痛是即使是一个心机再深的人也装不出来。

需要我帮你吗?韵锦问道。

沈居安正待说话,却听见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居安,你在这里干什么?……哎,韵锦,你也在?程铮刚才还到处找你呢。

章粤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

嗨,章粤。

韵锦连忙笑着打招呼。

说什么有趣的呢?到处也找不到你?章粤微嗔地看着丈夫,脸上说不出的俏皮娇艳。

噢,我弄丢了一样东西,正好居安走过来,就寻思着帮我找。

韵锦急中生智地说。

丢了什么?章粤露出着急的神情。

一个戒指。

韵锦顺着她的话说道。

没想到章粤露出一副怎么不早说的表情,低头从宴会手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光面金戒指,是这个吗?刚才服务员拾到交给我的,我正想问问是哪个来宾弄丢的。

韵锦飞快的扫了沈居安一眼,从他的神色里她猜到了必定是这个戒指无疑了,便忙着接过,连连向章粤致谢。

章粤挥挥手,这有什么好谢的,傻瓜。

不过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就别把它再弄丢了,有时候未必那么幸运的。

对了,韵锦,我跟居安要去前面跟几个伯父打声招呼,你一起过去吗?韵锦当然笑着摇头,章粤和沈居安刚走,她才看到原来程铮也是跟着章粤一起过来的,恰巧在不远处遇到一个朋友,留下聊了几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他们这边的谈话。

他告别朋友,走到她身边,痞痞地向她伸出一只手掌:得了什么好东西,我看看?韵锦没好气地把戒指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看见了没有?这不是章粤刚才拿着的嘛,为什么到你手上去了?章粤只是捡到而已。

韵锦淡淡地说。

程铮露出狐疑的表情:戒指是你的?韵锦笑着拍拍他的头:多事,反正不是你的。

程铮跳了起来:男人的头是随便拍的吗?我又不是小狗。

韵锦庆幸他没有继续追问,其实她可以顺口承认戒指是自己的,随便说是妈妈给的也好,这样都比较说得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骗他。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第二十八章如同命定的一个局,她步步地躲避,步步陷在里面一个春天相安无事地过去,程铮的生日在八月初,早在他生日到来的前十几日,他已经反复地提醒韵锦不要忘记。

韵锦便思量着要送他什么,他却一直强调用钱买得到的东西他通通不要。

而程铮的父亲程彦生虽然一直不主张在物质上宠坏了儿子,但儿子二十三岁生日,他还是与妻子章晋茵一起送了儿子一份大礼,还说要给儿子一份惊喜。

为保证生日当天能与韵锦过足两人世界,程铮与同事、朋友间的庆生活动提前几天就开始了。

这晚韵锦独自一人在家,一局棋下至一半,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居然是叔叔用手机打来的。

这些年来,叔叔很少亲自跟她对话,有什么事通常都是妈妈转达,这一次韵锦隐隐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了。

可能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害怕什么事,什么事就越容易降临。

叔叔的话才说到一半,韵锦的心已结了层霜。

原来妈妈长期以来身体不好,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妇科病,没想到两个月前实在熬不住,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竟然是中期的宫颈癌,当下吓得叔叔全没了主意,马上让她住进了医院。

手术和治疗是一大笔的费用,妈妈没有医疗保险,叔叔也早比不得当初,为了解燃眉之急,无奈之下他私自挪用了刚担任主管的服装厂的一笔公款,这原也是权衡之计,按照他的想法,年终清账时想办法填上便是。

靠着这笔钱换来的及时救治,妈妈的病总算了稳住了,哪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八月份整个企业上下开展了一次清产核资活动,眼看就要查到他所在的厂,可一时之间到哪里找钱填补这个缺口?如果在清产核资过程中被发现挪用了这笔钱,这刚得来的饭碗是决不可能再保得住,他半生的名誉也算毁尽了。

究竟是多少钱。

韵锦命令自己冷静,可声音是止不住的暗暗颤抖。

十一万四千。

十一万……韵锦的语调如同呻吟。

韵锦,你要知道你妈妈的病需要化疗,还有那些药……叔叔急着说。

她是我妈妈!我的亲妈妈!为什么你们第一时间没有想到告诉我这个做女儿的,宁可去用那动不得的钱?为什么?韵锦失控地打断叔叔的话,泪如雨下。

两个月了,你们瞒不住了才想到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叔叔像被吓住了,更加语无伦次,韵锦……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说你妈妈现在已经暂时没事了。

我们之所以起初没有告诉你,一方面你妈妈怕你担心,另一方面就算告诉了你,你刚工作,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呀……我知道程铮有钱,开始也想让你向他开口……我是说借,不要他给。

可是你妈妈说,怕你问他借了钱,从今后在他面前就更抬不起头来了……你不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强的孩子,叔叔没有用,有些事可能让你难堪了,……你妈妈不说我是不知道的,我是个粗人。

但你妈妈嫁给了我,我就不想她有事,原本以为缓过这阵就好了,哪知道那么倒霉……韵锦……叔叔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打电话的,你妈妈她不知道。

我只怕要是这件事被查了出来,就算章总面上也不好看……韵锦丟了魂一样的放下电话,泪痕半干在脸上,有一种麻痹似的痛楚。

原来她是个那么失败的女儿,妈妈生了那样的病,她居然都不知道。

叔叔说得没错,就算告诉了她,她能怎么办?她没有钱。

问程铮借吗?连叔叔都知道她开不了这个口,究竟是妈妈的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难道她竟然是那么自私的一个人?可是,妈妈和叔叔口口声声说不希望她在程铮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是出了这种事,她何尝又能在他面前抬头?她觉得一颗心就要裂开,没有人可以让她去责怪。

忽然觉得这一切太荒谬了,如同命定的一个局,她步步地躲避,步步陷在里面。

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她飞快地打开抽屉,搜出自己所有的存折和储蓄卡,一万五千块,这是她全部的积蓄,她又翻出电话簿,第一个打给郁华,郁华医科都还没毕业,当即说愿意把所有的钱给她,不过几千块,接着她陆续打给大学里几个相熟的舍友、同学,大家都不是有钱的人,但你一点我一点地,总共也不到两万,加上她自己的积蓄,最多四万块,距离十一万四千,差的不止是一点点。

韵锦攥着薄薄的存折,觉得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虚乏。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像是受了一惊,接起来,原来是程铮。

韵锦,你下来,我在楼下等你,快点。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神秘和兴奋。

韵锦机械地找块湿毛巾擦了擦脸,放好存折匆匆下楼,一走出电梯间,就看见程铮站在一辆庞然大物旁,对她笑地灿烂无比。

韵锦你看,原来这就是我老爸老妈所说的惊喜。

悍马H2深兰色的限量版,今天特意让人开过来的,想不到我老爸那个老学究的眼光还不错吧。

韵锦呆呆地看着眼前炫目夸张的越野车,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铮以为她也跟自己最初一样惊呆了,便扯了她上副驾驶座,我带你兜一圈……看见没有,这里还装备了雨雪自感应雨刮系统,还有双屏……程铮神采飞扬地解说给她听,韵锦却条件反射般问道:这车要多少钱呀?程铮皱眉想了想,大概五、六十万吧,我也不清楚具体的价钱,管它多少钱呢。

这个全球不过生产八百七十多辆,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可是没钱就更加不用想了。

五十多万……韵锦摇头苦笑,不过是一个生日礼物,一个大玩具,却有可能是贫贱人家命运攸关的一个天文数字。

别以为是我老爸那么大方,他要是出手那么阔绰,反贪局就得找他麻烦了,肯定还是老妈扔的钱。

程铮看着她说道。

韵锦把他的头扭回正前方,既然你爸妈送车给你,也要小心开才对。

她原来想跟他说什么?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

第二天,程铮非要开车送她上班,骚包的车子一路引来不少注视。

中午下班前,韵锦给沈居安打了一个电话,下午,八万块准时打入了她的户头,她在第一时间将总共十二万转给了叔叔。

韵锦心里感谢沈居安没有多问,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可她更明白,向他借钱其实是下下之策。

不说他和程铮一家千丝万缕的关系,光凭她跟他曾经的一段暧昧感情,也不该跟他有金钱上的纠葛,不到退无可退,她不会走这一步。

其实,怎么看来,她都应该向程铮求援,因为现在他才是她最亲密的人,如果妈妈当初一发现病情立刻告诉她,她即使难堪,都会向程铮开口的,毕竟没有什么比妈妈的病更重要,可是妈妈和叔叔为了考虑她的感受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她反而更没法面对程铮。

叔叔所在的服装厂是程铮妈妈章晋茵集团公司的子公司下属的分厂,虽然这点叔叔犯的这点事远不会惊动集团高层,但因为是章总亲自引荐,又有韵锦这层关系,一切都简单不起来了。

现在她只想让叔叔暗里将钱填补回去,将整件事化解于无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至于居安的钱和人情,她会想办法慢慢的还。

他不是她的爱人,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他的钱和人情当作债,只要是债就会有还完的一天。

当晚她带着疲惫回到两人的家里,一开门,就看到程铮坐在沙发上,听到声响,便转过头,用一种略带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韵锦心下多少有些明白,也许事情终究没有瞒得过他,该来的躲不过,她干脆径直走到他面前,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早些时候你以前的舍友小雯打电话来,说她家里临时有了事,所以要借给你妈妈看病的钱她暂时不能给你了。

然后,我就给你妈妈打了个电话,你叔叔说谢谢我。

不久前我妈又跟我说,你叔叔……,让我别告诉你,她会处理好。

苏韵锦,告诉我,你哪来的十一万?果然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现在看来,她这面墙竟是无处不透风。

韵锦见他狐疑的眼神,心一横,索性将前前后后,包括向沈居安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程铮听了不怒反笑:你身上发生了这些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我,而是沈居安,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韵锦充满了无力感: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不懂。

程铮霍地站了起来: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呀?为什么把我当傻瓜?难道沈居安就懂?对,他会懂,因为他跟我一样,知道贫贱是多可怕,知道没有钱就没有尊严!不像你,从来就不知道穷困是什么滋味。

程铮,我没有把你当傻瓜,我是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可以欠沈居安的,但我不能欠你的,那会让我跟你在一起很辛苦!韵锦也站了起来,仰头看着他说。

程铮随手抓过沙发上的一个资料袋,另一只手握住韵锦的手,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就跟我来。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往门外走。

韵锦被他牵着上了车,依稀察觉到他往章粤和沈居安的住所开去,可无论说什么,他一概不予理会。

很快到了沈居安所在的半山临水的住宅区,程铮给他打了电话,然后将车开进停车场等候。

十来分钟后,沈居安一个人衣着整齐地出现在停车场,看着韵锦和程铮,他似乎有些预感发生了什么事。

刚走近前来,还没开口,程铮已经下车将手里的资料袋打开,抽出里面数叠钞票就往沈居安身上用力摔去,沈居安闪避不及,身上被其中几叠砸个正着,更有一叠在半空中散了出来,粉红色的百元钞票顺着他满头满脸地飘洒下来。

程铮!韵锦厉声喝止,可哪里来得及。

沈居安咋然遭遇这样的变故,神色却没怎么改变,他一动不懂站在原地,任凭纸钞从他身上洒下,表情漠然。

程铮还不放过他,竟像积怨已久般说道:钱如数还给你,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我表姐愿意嫁给你,我没话可说,但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韵锦。

沈居安缓缓捻下落在肩上的一张钞票,淡淡地说: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程铮冷笑,别以为人人都像章粤一样傻,你图的是什么我们心照不宣,这钱是你的吗?犯不着拿着章家的钱来充情圣吧?住嘴!同样一句话却异口同声地出自两个女人嘴里。

章粤身上外套里尤是来不及换下的家居服,头发凌乱地匆匆赶来。

韵锦却又急又恼地扯住程铮。

沈居安浑如没事一般弯下腰去,一张一张地拾起四处散落的钞票,整齐地放回程铮先前带来的资料袋里,他不看程铮,却只对着韵锦轻声说:你确定不需要这些钱了吗。

韵锦羞愧得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只说对不起。

章粤走进程铮,劈头盖脸地说道:你还是小孩子吗?做事有没有经过大脑。

程铮不甘示弱地回嘴:做事不经大脑的人只怕是你,明知是坑你还往里面跳。

章粤气得一张精致的面容变了颜色,指着程铮的鼻子骂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马上滚!程铮拍开她的手:谁稀罕管你的闲事,你管好你老公。

程铮,跟我走。

韵锦强拽着程铮往车里去,却拽不动他分毫,一气之下干脆撒手,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你不走,我走。

说完掉头就往停车场出口处走。

程铮这才转身去追,末了还撂下一句话:章粤,你就傻吧,以后有着你的苦头吃呢。

章粤咬牙看着程铮和韵锦离去,狠狠说道:死程铮,以后谁再理你就是王八蛋!沈居安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走吧,别恼了,跟他计较什么,回家。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第二十九章究竟是我伤害了你,还是你伤害了我?韵锦记起,自己曾经言之凿凿地对沈居安说:我们不一样。

居安还是比她聪明,当时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看着她笑。

现在想来,自己也觉得可笑,她并没能清高到哪里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她还是依附着程铮。

她不能像年少时想像的那么决绝地守护自己的尊严,因为做不到洒脱地离开,所以她选择了什么都不去想,继续留在他身边。

唯有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样她才会觉得好过。

日复一日,韵锦更加细心周到地照顾着程铮的日常生活,宠着他所有的脾气,程铮也更依恋着她。

如果这不是幸福,那幸福到底是什么?工作近两年后,韵锦由于在客户服务中心表现颇让领导满意,于是当初招聘时慧眼择中她的销售副总让人事部门找她谈话,问她是否愿意转到市场部,真正参与企业的销售策划。

韵锦没有犹豫,市场部的工作虽然不如客户服务中心清闲自在,但是发展的前景却大得多,她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

调到市场部之后,工作量骤然增大,开会讨论,做计划,写方案,跑调研,加班也成了常事,于公于私,偶尔也有了应酬。

韵锦一边要对程铮事无巨细,一片要兼顾工作,所以公司、家里两头忙,就连走路都比别人快许多。

程铮的事业自然光明一片,他年轻、聪明,专业技术扎实,又肯下苦功,很快就成为设计部的项目组长之一,职务的提升必然陪伴着更加的忙碌,加班不提,大大小小的图纸会审、专项培训让他出差的机会也增多,只是同事们都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年少得意的人,看似桀骜,实际上竟会如此恋家,不是非到必要,他很少愿意出差,即使出到外面,工作一了结便会立即返回,不做任何无谓的停留,其余福利性质的开会和培训更是一概推辞;另外,工程量大,加班免不了,他把应酬和消遣也慢慢地减了,没事便声称要回家陪女友。

大家都好奇他那很少出面的女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魔力让程铮这样一个人早早地收了心。

韵锦自己也觉得应该满足,可是更感到压力,程铮那么依恋她,自然也要求她回报同样的热度,相反,如果她忽略了他,即使是事出有因,他也总免不了有情绪。

她尽可能地让程铮如愿,尽可能地陪伴在他身边。

他的爱太重了,可她只能背负。

深秋的晚上,韵锦与另两个同事一起结束了与一个老客户的饭局,走出酒店。

饶是现在酒量已经锻炼得比以前稍有进步,被客户空腹强灌了两杯,还是有些眩晕。

韵锦,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回家?开车来的男同事摇下车床问她。

‘谢谢,不用了。

她笑着跟同事挥手道别,程铮的占有欲让她习惯尽可能地与是非划清界限。

他出差两天了,没能来接她,所以她才安心坐到应酬结束,要是他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又有一番小风波。

想到了他,韵锦从包里找出了手机,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惊,手机里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程铮打来的,还有好几条短信: ――你在哪里?想我吗?我很想你。

――我这边提前结束了,等下马上飞回去,回见。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回到家了,没带钥匙,你在哪里? ――快回话,你搞什么鬼,我在门外。

――苏韵锦,还不快出现,你死定了。

――别吓我,我很担心。

……晚风袭来,韵锦忽然一个激灵,薄薄的酒意全都散尽了。

她不敢往下看,连忙拦了辆车,让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往回开。

气喘吁吁地走出电梯,只见程铮斜倚在防盗门上,手里抓着外套,行李扔在一边。

韵锦小跑着上前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提前回来了,等久了吧。

他直起身来,像没听见她说话,在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后,面色更是结成了霜,门一开,他就绕过她自顾走了进去,韵锦在门口顿了顿,略微感到些许尴尬,连忙藏好,帮他提起行李,尾随着进了门。

程铮灯也不开,用力坐到沙发上,沈默不语,习惯了他发脾气时恶形恶状的嚣张模样,现在这个情形,反倒让韵锦不知所措。

她按亮了灯,把他的行李放回房间,旋回来坐到他对面:你吃东西没有?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好不好?饿死也不用你管。

他恨恨地说。

韵锦挤出一个笑容,倾身将手覆在他的手背,柔声道:对不起了,今天有个老客户,业务上常来常往的,实在推辞不了。

再说,我没想到你今天提前回来……是呀,知道我在家时,才等着我,以为我不回来,就在外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就是这么敷衍我?苏韵锦,有时我真看不懂你。

程铮一把甩开她的手。

韵锦吸了口气,将手慢慢收了回来:程铮,讲点道理,我今天晚上确实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当时周围太吵了,手机放在包里我没听到声响,也没想到你忘带钥匙,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什么鬼工作那么重要,不过是陪那些老色鬼喝酒。

我在门口等了你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你知不知道?亏我把连夜把事情做完,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从飞机上下来后,我一滴水都没喝。

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工作,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在外边应酬,你至少要体谅我一下。

我不会体谅你,我不成熟――当然,我又不是沈居安,没有他那么温柔体贴。

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也懒得管。

韵锦觉得忍无可忍,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理智在提醒她,生气没有用,不要跟他计较,让着他一点吧,何苦火山浇油呢?她努力平复下来,起身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程铮冷眼看着她走进厨房,端了杯白开水递到他面前,他一手挥开,苏韵锦,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什么都放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你会不会生气,有没有感情?从来都是这样,好像委曲求全地在忍受我。

我要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爱人,不是一个服务周到,还可以陪我上床的钟点工。

韵锦握杯的手被他挥得歪向一边,水溅出大半,她将手定了一下,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剩下的的半杯水往程铮脸上一泼,然后将空了的杯用力一摔,玻璃的水杯接触地板顿时粉碎,那清脆的破裂声如同玉碎般惊心。

韵锦的声音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也正在碎去,我想现在这样你我都会比较满意。

水沿着程铮的头发往下滴,他没有拭去的意思,只是把手往门外一指,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韵锦二话没说从沙发上站起来,程铮动作比她更为迅猛,他用身体将她狠狠扑倒在沙发上,韵锦吃痛,死命蹬开他,两人双双从沙发上翻倒下来,程铮的身体垫在下面,她趁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挣扎着爬离他身边。

他敏捷地一手撑住地板翻过身来,一手揪住她的发梢将她拽了回来。

噢!韵锦疼得眼泪就要掉下,管不了那么多,回头就用手一挥,尖利的指甲在程铮的脖子上抓出数道血痕。

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豹子一样,程铮更加失去理智,用力把她按回地板,制住她后就开始撕扯自己和她身上的衣服。

韵锦当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这种情况下勃发的欲望让她觉得跟畜牲没有两样,明知处于弱势仍拼命拒绝。

一个强势掠夺,另一个殊死抵抗,双方在沈默中撕扯,喘息,如同肉搏的受伤野兽。

程铮很快占据了上峰,一个挺身用力进入她体内。

没有任何前戏和润滑的占有让一声呻吟哽在韵锦的喉间,她绝望地放弃了继续挣扎,任凭他在自己身上粗暴地动作,直到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两个人,怎么可以在肉体贴得如此近的时刻,灵魂却渐行渐远?程铮在欲望释放的那一刻,心里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他把额头贴在她的额上,喃喃地说:到底是我伤害了你,还是你伤害了我?要怎么样我才能抓牢你?韵锦只感到心灰殚尽,算了吧,程铮,我们不要再在一起了,让彼此都好过。

程铮慢慢地摇头:不,我不会放手,就算互相伤害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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