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意不得不承认, 陆致远说的没错。
她内心的确渴望想去更广阔的天地,只不过囿于现实因素,从未想过去实现。
现在有这么一个人, 自始至终都支持她去追寻内心所在。
说不感动是假的。
内心深处,从未有光路过的那片土地,一瞬间天光大亮, 绿芽破土而出, 生机勃勃。
双意眼眶温热, 内心滚烫, 仿佛在茫茫无际的海面上漂浮的孤舟忽然辨识出了方向,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划桨,不用惧怕风浪,因为哪怕船只被海浪倾覆, 他一定会将她救上来。
这种感觉叫做底气。
是陆致远给她的。
双意从未感觉像现在这般, 正如他所说, 一身轻松。
少年时, 学习是为了向孙秋莲证明,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差, 所以每次考试她都要去争第一名。
成年以后, 孙秋莲总是告诉她以后要努力工作挣钱, 给他们养老。
外界的看法和言论就像一道道枷锁, 压在肩膀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至今日,双意才明白,在所有要求和看法之前, 她首先是陈双意, 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二十一岁这年,她才真切体会到这种少年感。
勇敢无惧,充满希望和力量。
来日方长。
双意将最终的决定告诉了闺蜜。
吴爽很震惊,你要退学,申请国外的博士?双意:对的。
吴爽有些担忧,会不会太冒险了,我觉得退学太不值得了,南大也算国内很好的大学了,万一退学以后……双意:不会,我觉得一定会有结果的。
她语气坚定。
吴爽一怔,忽然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她从来没见过双意这样,像是从阴影中走出来,落落大方地站在阳光下,眉眼明媚。
以前她想做到的事情终究也会做到,只是总是担惊受怕,哪怕得到以后也觉得是幸运。
但是现在,吴爽觉得,双意才真正认可了自身。
坦荡地接受别人的称赞。
吴爽笑了笑,觉得刚刚自己狭隘了,从小到大,陈双意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做不到的。
嗯,我相信你!毕竟你可是陈双意啊!双意弯了弯眼睛,谢谢。
吴爽:你这一出去得四五年吧,你老公愿意吗?吴爽没有问双意的爸妈,因为她觉得双意完全不用在乎那个只会吸女儿血,倒贴儿子的父母不配拖双意后腿。
倒是陆致远。
两人刚结婚,感情还未稳固,双意再出去几年,更加没有保障了。
双意轻声道:是他让我去的。
吴爽睁大眼睛,什么?双意道:是他鼓励我去的。
吴爽呆了呆,他如果不是想踹了你再娶,就是傻的。
双意:你别这么说他,他才不是这样的。
陆致远坦坦荡荡,更不屑拿感情开玩笑。
吴爽有点酸,哟,这么快就维护上了。
双意大大方方认了,嗯哪!我看你是栽了。
吴爽被喂了一嘴的狗粮,心里却替她开心,陆致远没有辜负她的女孩儿,是真的在替双意未来发展打算。
早就栽了。
双意温软了眼眸,我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他只会为我开心。
他希望她独立地活在这个世上,不依赖任何人。
-双意在陆致远离开的第二天,乘坐高铁回了南城。
她没有告诉陆致远,下了车,将行李放在宿舍,直接去医院找他,顺便在路上打包了两份他喜欢吃的烧腊带过去。
回来相见的人,就要立刻去见。
人倒是见到了,只不过场合好像不太合适。
彼时正值饭点儿,陆医生穿着白大褂,被一女子堵在楼下小花园的路上。
女子年轻漂亮,穿着打扮也很时髦,此时正举着一保温饭盒递到他面前,陆医生,今天给我妈做饭做多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收下,就当作是对你的感谢。
言谈举止倒没问题,只是她说话的时候面色娇羞,眼神闪躲。
说话间,女子上前一步。
陆致远忙后退两步,不知怎么,抬起左手,捂嘴清咳了两声。
女子忙关心道:陆医生是感冒了吗?陆致远微微放低左手,右手指了指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含蓄道:家妻管的严。
双意忍住没笑出声来。
女子这才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瞬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抱……抱歉,我不知道,那就……不打扰你了。
女子转身就走,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看来之前是真的没注意到陆致远手上的戒指,倒也是个心大的。
双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陆致远回头,看到她,眼前一亮,大步朝她走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然后自然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盒饭。
双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告诉你,说不定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了。
瞎说什么呢?陆致远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然后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双意:我怎么就瞎说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败坏我的名声。
陆致远睨了她一眼,不过是嘴上说一说,哪里有人管。
双意捏了捏他手指上的戒指,谁说没人管的,有人。
陆致远:那刚才某人在哪儿。
双意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不是开玩笑,颇有几分认真的意思,于是觉得有些新奇。
不会吧。
陆医生真的希望被人管,难不成他还会觉得平日里同事吐槽妻子管的太多是凡尔赛?这么想的,双意也问了出来。
陆致远脚步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却没有反驳。
双意忍俊不禁,忽然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树底下,一把扑进他怀里,仰头望着他,眼中带笑,那我以后一天三个电话,再时不时过来来个突击检查,你觉得如何?陆致远靠在粗大的树干上,耷拉着眼皮,真的?她开玩笑,他竟然当真了。
双意没有回答,调侃道:原来陆医生喜欢黏人一点的。
陆致远只看着她。
双意笑了笑,主动环住他的腰,一天三个电话,我们都还工作不工作了。
她这副模样,颇像丈夫安慰无理取闹的妻子。
陆致远不说话。
双意想了想,那作为补偿,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
陆致远抬了抬眼,什么要求都可以?双意:只要不是太过分。
不过分。
陆致远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向自己拉近了一些,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我想你像那晚一样,再勾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