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七章

2025-03-22 08:31:15

混乱的街头在禁卫军的指挥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谢翎稳稳地抱住崔荷,脚下生风往东街的谢府而去。

金穗与银杏方才为了拦住马车,被马蹄所伤, 撞到沿街的摊档上, 差点起不来身。

事情发生得突然, 她们被撞翻后赶紧爬起来去追, 看到谢翎骑着快马去追赶,又看到马车撞上城墙发出一声轰然巨响,最后车厢四分五裂,二人皆吓得不知所措。

当她们看到崔荷被谢翎救到马背上的时候,皆高兴的握住手掩面而泣。

二人受了点轻伤,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伤, 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谢翎面前走来。

姑爷, 郡主没事吧?金穗的腿被木刺划伤,她忍着一声不吭,忙跟上谢翎的步伐。

谢翎看了她们两个丫鬟一眼, 心中有了计量,对她们二人叮嘱道:金穗,你先去太医署请太医,银杏, 你没受伤,快些跑回府上找我副将赶马车追上金穗, 送她去太医署。

好!银杏松开扶着金穗的手, 扭头就往谢府跑去,金穗听话地转身, 往相反方向的太医署走去。

临安街离东街的谢府比较近, 按照银杏跑回去的速度, 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但太医署路途遥远,按脚程得需要一个时辰,所以他才让银杏回去找邱时,驾马车前往太医署可以缩短时间。

况且要去太医署请人,普通的官员尚需要捎上名帖,再走一套复杂的流程,金穗是郡主的贴身丫鬟,有她去请,太医署便能通融一二。

因此他才有这一番安排。

谢翎自己一人带着崔荷回谢府,起初还算游刃有余,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感到吃力。

恰好路上遇到驾着马车去太医署的邱时,邱时勒紧缰绳让他们二人上马车,算着离侯府还有段距离,谢翎不再推辞,带着崔荷上去。

待二人上车后,邱时赶紧打马往谢府赶去。

马车里,谢翎将崔荷置于腿上,抬手用袖子为她擦拭伤口,他的动作即便再轻柔,崔荷还是被疼醒了。

她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晃动的车帘,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有些刺眼。

崔荷感受到一阵颠簸,她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如今在何处,轻声呢喃道:好难受。

谢翎看见她睁开眼了,心下松了一口气,醒了就好,他轻声说道:再忍一忍,很快就到家了。

谢翎手中动作不停,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擦到伤口附近时,崔荷被疼得一个激灵,嘶的一声缩了缩脖子,她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摸去,手指触碰到伤处,不由闷哼一声蹙起眉头,收回手一看,指尖上已经沾染了猩红的血迹。

受伤了。

崔荷喃喃道。

你别乱动,一会有太医给你诊治。

我会破相吗?崔荷扁了扁嘴,身心俱疲令她变得格外敏感,她最在意自己的样貌了,身上磕着碰着都要难受个几天,手臂因为暗镖而留了疤,为此她还难受了好几天,问遍了太医署的圣手,找遍了各种膏药涂抹才将疤痕淡去一些,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

谢翎闻言,目光往她的伤口看去,她的伤口上殷红一片,已经有红肿迹象,在她瓷白如玉的脸上尤为明显。

对于他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就算在战场上被砍伤臂膀,他也不吭一声,手中仍旧死死握紧武器,武器意味着活命,他要忍耐,要咬牙坚持,直到将敌人杀死。

因此,他格外看不惯那些娇生惯养的人,他手底下的士兵若是敢喊一句苦,他定然将他们丢到校场上狠狠操练一番。

可如今听到崔荷一声低泣,心已软了一大片,他柔声安慰道:不会破相,放心吧。

怎么不会,上次手臂划伤了,伤口好大一处,至今都有个疤痕在那里,很丑。

崔荷不满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似是以为他不信,还抬起手伸了过去给他看。

就在这里。

崔荷撩开广袖,往上卷起袖子,露出了雪白如藕的纤细臂膀,随着袖子往上卷起,谢翎看到了她说的那处伤疤,确实有一道不小的口子。

崔荷冰肌玉骨,那道伤疤格外显眼,仿佛在提醒谢翎,崔荷曾为他受过伤。

谢翎心中的疼惜更甚,温热的手指抚过她的伤疤,轻轻地抚摸了片刻,才替她把袖子放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柔声哄道:不丑,若伤疤丑,那我更丑。

你哪儿有疤?崔荷盯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吸了吸鼻子问道。

谢翎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了锁骨下方的肌肤,那里有一道浅白色的圆形伤疤,之前她不曾细看,如今凑近了才看清楚,像是被箭羽穿了过去。

崔荷抬手摸了上去,伤疤凹凸不平,狰狞的模样与他俊朗的外表毫不相符。

怎么伤的?被乱军射中,差点没命,若不是军营里的军医,我怕是小命不保。

崔荷垂下眼睫,她也知道谢翎的不易,战场那样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没了小命,他能活着回来已是幸运。

她头上的伤疤与他相比起来,好像变得不值一提了,可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只好转移话题,娇气地说道:可是我身上好疼,浑身都疼。

崔荷露出了极其脆弱的一面,小脸煞白,唇色不复往日里娇艳欲滴的粉嫩樱色,唇角发干,憔悴虚弱。

谢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便问道:哪儿疼,我给你揉一揉?崔荷靠着他的肩膀,哼哼唧唧道:头疼,给我吹一下。

谢翎闻言,低头凑过去轻轻给她吹气,崔荷满意地闭上眼睛,抓住他的衣襟,不再出声。

谢翎偷懒歇了一会,崔荷似有感触,低哼一声:还要。

一直到马车停下,谢翎都没敢停下来,有的时候他还真的怀疑崔荷是不是故意的,他分明看到她嘴角翘了起来,可等他再凝神细看,崔荷却眼眸紧闭,一副昏睡的模样。

谢翎也不知崔荷她是真是假,故意停顿下来,衣襟上的手拽了他一下,谢翎便知道崔荷是故意的。

谢翎皱眉:你没事啊。

崔荷闭着眼,扭了扭身子撒娇道:有,你给我吹吹嘛!谢翎无力辩驳,又不甘心被她使唤,只好说道:矫情了啊,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才不给你吹。

你管我。

崔荷语气带笑地哼了一声,甚是得意。

谢翎无奈,只好顺着崔荷的旨意给她的伤口吹气。

窗外有风吹进来,吹动了竹帘,若是窗外有人,便能看到谢翎眼底下藏着的浅浅笑意与一闪而逝的无奈宠溺。

吁,侯爷,到了。

邱时在马车外喊了一声,谢翎应道:知道了。

他看向怀里的崔荷,提醒道:该下车了,我搀扶你下去。

怀里的人一声不吭,谢翎以为她还在装,于是推了推崔荷的肩膀,可崔荷仍旧紧闭双眼,额上浮现了一层薄汗,脸色比之前还要苍白几分,呼吸也有些急促。

谢翎暗叫不好,连忙抱着她大步走下马车,对邱时吩咐道:快去追上金穗。

是。

邱时不敢再耽搁,赶紧牵着马掉头,坐上马车后一拍马背,朝着太医署飞奔而去。

谢翎带着崔荷进了宅子一路往听荷院赶去,方嬷嬷因为要给长公主回报消息,便留在了公主府上,如今院里只有银杏一个贴身丫鬟,其他的都是二等粗使丫鬟,婆子也是干粗活的多,他更不放心让她们照顾。

谢翎将崔荷放到拔步床上,替她脱了鞋袜,再拉过床尾的被子给她盖上,银杏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放到床头的矮凳上,她拧干帕子,坐到床头为崔荷擦拭伤口,不过轻轻碰了一下,崔荷便缩着身子哼了一声,将脸扭到了床里侧。

谢翎看银杏粗手笨脚,便伸手问她要帕子:给我吧,我来。

银杏不知自己被姑爷嫌弃了,乖乖的把帕子递到了谢翎手里,谢翎坐到床头,俯下身子为崔荷擦拭,他记着方才给崔荷伤口吹气的法子能缓解疼痛,于是故技重施,崔荷果真没有抗拒。

银杏从衣橱里拿了一套干净的寝衣出来,有些为难地看着谢翎,姑爷,郡主身上都是汗,她会睡不安稳的,奴婢要给郡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劳烦您回避一下。

谢翎起身给她让开了位置,回头看了崔荷一眼,脚步慢慢往外间走去。

银杏坐到床头想要将崔荷搀扶起来,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抬了半天,崔荷没抬起来,还差点将崔荷推翻。

到底不放心,谢翎再次回头去看崔荷,便看到银杏十分吃力的模样,他几步走了回去,皱眉对粗苯的银杏说道:笨手笨脚的,让开,我来。

银杏不敢多言,起身站到一旁,谢翎坐到床榻边沿,轻松将崔荷搀扶起来,他让崔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掀开被褥,伸手就去解崔荷的腰带。

腰带被他解开后,裙子变得格外松散,隐约露出她衣裙里的月白小衣,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衣襟里雪白的肌肤以及连绵皑皑,谢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移开视线,抬头看向银杏,想要让银杏为她更衣。

银杏被嫌弃了两回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对,当即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看到谢翎扯开崔荷的腰带,又被他横了一眼,银杏的小脑袋瓜子总算是开窍了,侯爷要给郡主更衣,肯定是不想让她待在此处伺候!于是银杏连忙福身退后:奴婢这就回避。

说罢她看都不看谢翎一眼,转身就出了房门,贴心地将门窗都关好了,站在廊下安静等候传唤。

谢翎:……作者有话说:谢翎(使眼色):银杏,有没有可能我在寻求你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