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鸢被这场面惊到, 正要出声询问是何情况,一定眸却见床前立着的男人一脸阴冷地看着前方。
他明明是望着她的方向,可她能确定他的视线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未等她想明白, 裴衍之突然低低地喝了一声:让开!谢奚鸢心头一跳,下意识以为是在同她说话,但紧接着,她很快发现并不是。
裴衍之的喝令一止,跪于其身前的崇林便立马叩了个头, 道:陛下, 吴太医叮嘱过,你眼下这伤万不能下床, 更不好出去受风, 恳请陛下回榻上歇着!蒋照虽没有说什么,可阻拦裴衍之的姿态却异样坚决。
裴衍之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低沉,他的眼中仿佛看不见任何人, 薄唇一动,语调宛如冬雪夜般凛冽:让开, 朕不想再说第三遍。
话落, 屋内一片死寂,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咬着牙依旧没动半分。
裴衍之眸色一暗,眼神之间俨然生出一股杀意,谢奚鸢心中一惊,这种在裴衍之面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与威压让她本能想要退后, 但她终究抵挡住了心头的恐惧,半步走上前, 温声劝道:阿衍……她没有唤他陛下, 也没有唤他衍之, 而是用了少时独属于她的称呼,她希望以此能够让面前这个男人平静下来,冷静下来。
然而,裴衍之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般,一把拂开右侧的崇林,提步便朝前走来。
陛下!崇林摔倒在地也不忘疾呼,谢奚鸢见状,也顾不得方才一闪而过的尴尬,忙伸手拦住就要从她身侧走过的人。
本以为裴衍之会像刚才那样对她视而不见,谁知这次他却停下了脚步。
谢奚鸢心下一松,立刻开口:阿衍,不要任性,你身上还带着伤,回去躺下休息,好吗?裴衍之抬眼看来,黑曜石般的瞳仁虽不似方才那般幽冷,可依旧沉静得让人心生寒意,他微微启唇,说:姐姐,吟惜如今生死未卜,我怎么可能躺下休息。
谢奚鸢一愣,这才知他如此冲动出门是为了什么,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她抿了抿唇回道:我知道你担心吟惜,可宫里自有人替你去寻她,你肩上有伤,又不能下水,若是在外受了风伤势加重,即便找到吟惜,你也照顾不了她,得不偿失啊。
她清醒又理智地劝说,按着往日裴衍之的处事习惯,便该知晓这是最好的选择。
谢奚鸢静静地等着裴衍之的回答,可短暂静默后,面前的人却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右手一抬,将她挡在身前的手轻轻推开。
阿衍?她微微一怔。
裴衍之仿若未闻,抬步便朝着衣架走去,直挺的脊背,利落的动作,只这么看去,根本瞧不出他是个受伤之人。
谢奚鸢僵在原地,一直到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匆匆起身往外走,她才反应过来裴衍之已经换好衣裳离开了内室。
屋外的人见到皇帝出来,自然是争相劝阻,这不仅仅是吴景有过吩咐,朝中随行的几个大臣也都特意叮嘱过。
只是连崇林这样贴身伺候的人都阻拦不得,外头几个侍卫又怎么可能成功。
谢奚鸢走出去时,果不其然地上已经跪了一片人。
自尊心告诉她,她应该就此离开,但看着裴衍之固执的身影,她又不免想到年少时他也曾担心过自己,维护过自己,那时的他一如此刻,沉默又执着。
裴衍之其实并未改变什么,只是他心里多了一个在意的人罢了。
刺客来的时候,是他一直贴身护着自己,而这足以证明他同样也在意着她。
谢奚鸢垂眸轻抚了下小腹,踩着极轻的步子走上前,又一次劝说:陛下。
在这么多人前,她还是选择了这个规矩一些的称呼。
若你当真不放心搜救的事,我可以替你去太清池守着,一旦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杨统领派人过来通禀的。
在烟光台的时候,她也受了惊吓,可比起他身上的伤,她的那一点恐惧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话音落下,裴衍之转头朝她看来,就在她以为他会答应时,他却只是浅浅地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来人,裴衍之薄唇一动,送奚夫人回寝殿。
说完这句话,他就再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了妙夕阁,崇林与蒋照也不再多言,紧紧追上前去。
谢奚鸢望着裴衍之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旁负责值守的侍卫走上前,恭敬道:奚夫人,请吧。
……谢奚鸢闭了闭眼,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离开。
-烟光台连着太清池的方向,难得的一片通明,不论是禁军还是宫中侍人,能下水的几乎都下了,不能下的也都拿着火把,提着宫灯替其余人照明。
裴衍之到时,杨巍正站在岸边指挥着什么,听到底下人传话说陛下过来,他微微一惊,不等他回头去拜见,身后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着威严的声音——情况如何?杨巍心下一紧,回身行礼:参见陛下。
裴衍之没有看他,反而直直朝着太清池里望去,一贯平静的水面,今夜注定波澜不止,也一如裴衍之眼中的神色。
杨巍莫名感觉到一股冷气与威压,未等他抬眼去看,头顶便又响起声音:不是让你直接将这池水抽干吗,怎么还不见动作?!杨巍赶忙回道:已经差人去准备了,只是这太清池太大,就算能抽干水,正等到那时,王妃也,也只怕……下面的话他不敢说,可实际上不仅是他,在场所有在搜寻的人都已经认定傅吟惜没有多少生还的可能,既然结果几近明了,作为禁军统领,他必须要提前让皇帝心中有数。
杨巍这样说出口,是准备好了承受面前帝王的怒火,然而裴衍之却并未动怒,反而轻声地问:只怕什么?语气平静得有些奇怪,甚至让人心里隐隐发毛。
杨巍咽了下口水,只怕后面的话他怎么敢细说。
既然答不出,那就照做。
裴衍之眸色冰冷地睨了他一眼,道:还有,太清池沿路所有地方都给朕仔细找一遍,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会水,若是她自己从水里出来了,偏偏走迷了路回不来,也不无可能。
杨巍无法反驳,只好应下声:是,臣即刻去办!杨巍离开,裴衍之冷漠的脸顷刻间一变,眸色幽深复杂,似有些慌张,又有些隐隐期盼,但不管是什么情绪,最终却都融为了两个字——后悔。
若是他不曾与她闹脾气,若是他不擅自决定安排教坊司过来,若是刺客出现后他能牢牢将她带在自己身边……但凡他做到了其中一点,此刻也不会如此无力,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祈求上天仁慈这一回。
这一辈子,他从没有什么是主动希望拥有的。
最初,他曾经渴望过裴烨恒的关爱,可这只是因为有了他的在乎,他在凰仪宫,在萧娥面前能够过得好几分,他心底并非真的期待裴烨恒的爱。
再后来,他渴望拥有皇位,但这也非他心底所真正期望,走到权力的顶端,不过是不想再受人掣肘。
傅吟惜是他第一次生出念头想要主动留住的人,只是他才意识到这点,甚至没等他与她关系有所缓和,意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生在将军府,骑射之术都不在男子之下,以她如此脾性,也定已经习得泅水之技,对吗?裴衍之突然开口。
崇林站在他身后,等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在问他。
他微微一顿,也来不及多想便回道:陛下所言甚是,小的之前便听闻大将军虽疼宠王妃,但所教的本事却并不因王妃女子的身份而与其两位兄长有什么区别,想来也是懂得一些水性的。
话音才落下,未等眼前的皇帝再说什么,二人身后便忽然传来些许吵闹的动静。
崇林抬头看了眼裴衍之的侧脸,果不其然见到其脸色沉了沉,他暗道谁这么不长眼,正准备回头斥骂时,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却冲了过来。
大胆,你——你字还没落下,来人便咚一声,跪倒在了裴衍之身侧。
陛下,他们说我家姑娘掉进了太清池里,是假的对不对,我家姑娘还好好的,是不是?!一连串的话响起,崇林听出这道声音的主人,这才低头仔细打量起地上的人:……云珠?云珠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边哭着,一边不停地追问:陛下,我家姑娘现在在何处,她安然无恙,对吗?崇林一时无言,眼见着裴衍之的脸色愈渐低沉,快要紧绷不住,他赶忙先一步将地上的人拉起,说:你先起来,王妃还什么事也没有呢,你这么哭嚎,像是个什么样?大概是那一句还什么事也没有,裴衍之即将爆发的情绪一瞬间落了下去,只是薄唇依旧紧抿着,看上去极为冷沉。
崇林余光瞥见这细微变化,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暗自祈祷傅吟惜真的无事,且尽快找见,否则以裴衍之此刻的反应,只怕这玉清宫都要被翻一个遍。
是,是奴婢失礼,云珠抽泣着站起身,抓着崇林的手却没有放开,所以姑娘她还好好的,那她人呢?崇林一怔,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但幸好四下的视野并不算特别明亮,以云珠的夜视能力,并没有发现面前之人的异样。
只是崇林久久没有回答,云珠还是起了疑心:怎,怎么不回答了?她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瞟了眼站在前头的裴衍之,后者背着身,更是无法透过脸色探知答案。
崇林正犹豫该怎么答,突然间,他想到什么,刚要开口询问,却又记起裴衍之还在面前。
有些事,还不好让他知晓。
陛下,云珠情绪不太好,小的先领她到一旁说说清楚。
崇林是第一次在裴衍之跟前撒谎,虽然是好意,可开口时,心底依旧突突突直跳。
好在裴衍之也不愿听见云珠在边上哭哭闹闹,低低嗯了一声,没有阻拦。
崇林见状,立马拉着云珠朝烟光台另一头走去,两个人走得极快,云珠个子小些,差点没能跟上。
崇林,你到底带我去哪儿,还有姑娘,姑娘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云珠被莫名其妙带走,面上很是不安。
崇林回头看了眼位置,确定裴衍之已经听不见,索性到此停了下来,他对着云珠的面,不答反问:我有一个事要问你,你若想知道王妃的情况,就必须如实回答我。
云珠抬头看着他,迟疑着点下头:你想问什么?我问你,你家姑娘会不会泅水?崇林直接提问,云珠愣了一下,她微微垂着眼,偷偷咽了下口水后,低声道:姑娘她,她曾经学过,但或许是天生与水合不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学会。
崇林只问会不会,可云珠却十分刻意地解释了许多,这话若是让裴衍之听见,定能听出其中破绽,但崇林并没有这般心细,他听见最后几个字,心里唯一的希望便一下子落了空。
你,你说得可当真?再开口,语调都微微颤着。
不会水,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如此下来,谁能在水底活这么久。
王妃她……云珠岂能不知自己这个回答有多么重要,她侥幸躲过刺客,回来见到烟光台处是这副光景,当时便吓了一跳,她一开始的的确确是真心在寻找自家姑娘,可当听见傅吟惜落了水,且过了这么久还未找见时,她心底便猜到傅吟惜定是借着与刺客缠斗时假意落入水中。
她家姑娘不仅识水性,而且即便是失足落水,也能够极快地反应过来游出水面,如今她既没有出现,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是她借着行刺一事,顺势离开。
虽然这与计划多少有些出入,但从结果看却并没有太大差别,而到了此刻,也该是她出现,让此事有个了断——傅吟惜,未来的皇后于玉清宫太清池落水身亡。
只有这样,她家姑娘才能真正得以离开,再不必担心宫里的人会去寻她。
崇林,我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怎会说假的?她一面笃定,一面又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道:可是你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姑娘她真的掉进了太清池了……你不是说姑娘没事吗?嘘——眼见着她越来越激动,声量越来越大,崇林赶忙将她的嘴巴一把捂住,你可小声些!云珠摇摇头,闷着声问:为什么?崇林虽听不清她说什么,但也猜到了她肯定非常疑惑,他只好压着声说道:王妃不懂水性的事,你万不可同旁人声张,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与陛下说,你可明白?他说完这话,才缓缓将捂住她嘴巴的手放下。
云珠愣愣地看着他,这时她倒不完全是伪装,而是的确有些纳闷:为什么不能告诉陛下?崇林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语气里有些不忍:云珠,实话告诉你吧,王妃她,她很可能已经……薨了。
什么?!云珠瞪大了眼睛,刚要追问时却忽然身子一顿,整个人朝地上倒去。
崇林猝不及防,低呼了声,赶忙将人扶住。
云珠装作昏迷,这一出戏码也是傅吟惜曾经教给她的,她说过若是担心自己演戏会出差错,那便不如假装晕倒。
悲痛之下,这种反应很是寻常。
崇林没有办法,只能喊来附近的内侍,千叮万嘱地命他将云珠送回到清凉殿的寝屋。
裴衍之还在太清池旁,他不能离开太久。
将云珠的事安排妥当,崇林这才往回走。
裴衍之心思敏锐,见他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不由多问一句:怎么这么久?崇林一早想好了说辞,躬身回道:小的原是让云珠回去清凉殿等消息,但走到一半想到之前陛下说起王妃是否会泅水一事,便自作主张问了云珠。
话落,二人之间莫名静默了一瞬。
裴衍之的呼吸有些加重,也愈渐急促起来:所以她会是不会?崇林顿了下,答道:王妃学过,但近年来好像没怎么下过水。
这回答模棱两可,但偏偏确实最为适宜的回答,这样子说,即便日后裴衍之知道真相,也不好定他欺君之罪,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回答可以给裴衍之希望。
朕猜的不错,她确实学过……裴衍之的语气轻飘飘的,隐约之间似乎夹杂着一丝喜悦,未等崇林仔细分辨,面前的身影却直直朝他倒来。
陛下?!他一惊,下意识将人扶住,结果就是这么一碰才发现,裴衍之身上已经烫得不正常。
快,快传太医——-燕京城东郊。
马车一路疾驰,穿过一片树林后,终于缓缓停下。
傅吟惜乏得已经闭上了眼,还是顾卿允轻声将她喊醒:小惜,回了宅子再睡,可好?……已经到了吗?傅吟惜直起身子,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
到了,顾卿允答着,转眼却见傅吟惜说完话后又一动不动地靠在了车厢上,他又是无奈,又是担心地说,小惜,你身上的衣裙还带着潮气,得赶紧下马车进屋换下。
唔……我知道。
傅吟惜点了点下巴,闭着眼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顾卿允一惊,哪里敢就这么让她走,只好紧跟着扶住她,吩咐阿丁在外头接着。
一番折腾下,总算将昏昏欲睡的傅吟惜送到了卧房里,顾卿允将人放到坐榻上,这才转头对阿丁道:去烧些热水过来,还有,再煮些姜汤。
是,小的这就去办。
阿丁得令,很快就离开了屋子。
顾卿允将内外室的灯一一点上,傅吟惜察觉到亮光,闭着的眼总算有些不适地动了动。
她本想抬手遮挡,可身子乏得已然没法下意识动作,她本想开口让顾卿允将灯熄了,但唇瓣动着,也半天没能出声。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被迫睁开了眼。
顾卿允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站在跟前,道:总算睁眼了?……我真的好困。
傅吟惜头一次发觉顾卿允竟也有这样的小心思,偏偏她也没法对他发脾气,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直接睡觉。
再等一等,阿丁已经去烧热水了,待会儿你好好沐浴一番,起码得干净清爽地躺到床上吧。
傅吟惜撇撇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靠在坐榻的扶手上,整个慵慵懒懒的,没有太多顾忌,也自然没发觉此刻光线明亮时,她身上湿透的衣裳多么贴身。
顾卿允意识到这点,匆忙撇开眼:你先在屋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傅吟惜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再次应声。
约莫一刻钟后,顾卿允亲自将热水送了进来,傅吟惜见他提着水桶,有些意外:阿丁呢?顾卿允自顾自将两桶水提到屏风后的隔间,而后才道:他在厨房看着姜汤,待会儿睡前,你多少喝一点。
好。
对了,你的衣物,我一早已经命人备好放在柜子中,想换什么样的,自己取便是。
顾卿允不紧不慢说着,最后才道: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出去了,有事再唤我。
傅吟惜听着这一句句叮嘱,语气也不由放软:我知道的,谢谢允哥哥。
顾卿允随即一笑:又忘了吗,你我之间何需道谢。
两个人视线一撞,皆会心一笑,而后顾卿允便离开了卧房。
傅吟惜睡意渐渐褪去后,黏湿的衣物所带来的不适感也逐渐清晰起来,她无法忍受地站起身,迅速地进了内室,更衣沐浴。
这一晚,前半夜极为不平静,但后半夜,即便是在完全陌生的床榻上,傅吟惜却也睡得深沉。
翌日一早,顾卿允叩响了傅吟惜的房门。
小惜,醒了吗?傅吟惜听到动静翻了个身子,紧接着她忽然睁开眼看向床顶。
陌生的雕花纹饰,陌生的纱帐,陌生的衾被,傅吟惜匆忙坐起身,再一次切实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顺利离开了皇宫。
小惜?屋外的询问声再次响起。
傅吟惜忙喊道:允哥哥,我这就起身!前后一刻钟的时间,傅吟惜便将自己打理好走出了卧房。
屋外是一处小院,正中间摆着石桌石凳,早膳已然已经备好。
顾卿允转头打量着走近的傅吟惜,半晌后道:妆台里应该也备了钗环首饰,怎么不用?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并非必须,我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闻言,顾卿允未有犹豫地颔首:也是。
傅吟惜一笑,走到桌边坐下,两个人便默契地不再说话,开始用起早膳。
差不多快吃完时,阿丁突然从院外跑了进来,说:公子,吟惜姑娘,玉清宫那边有消息了!作者有话说:今天终于在24点之前发出来了!感谢在2022-05-25 00:00:00~2022-05-25 23:3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993955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oebe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