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微暖,风和日丽。
燕京皇城东边,一场马球赛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二十匹骏马飞驰交错于毬场间。
突然,啪一声,拳头大小的木球在空中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迅速落进了一侧球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毬场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铛——侍人敲响铜锣,掐着嗓子喊道:球进,红队胜出!哇,姑娘,这一场结束得好快!毬场北边看台的一角,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张望着,忍不住出声惊叹。
傅吟惜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听到这话不由朝毬场的方向瞥了眼,不紧不慢道:这一场说是比赛,其实不过是两方人马漂亮地演了一出戏罢了。
小丫鬟一愣:啊,演的?当然是演的。
又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对着小丫鬟说:你家姑娘最善骑术,这里头哪些人放了水,她一眼便能瞧出来。
傅吟惜闻言,柳眉一挑,转过头看着那人道:还是清清聪明。
小丫鬟噘了噘嘴,小声道:姑娘这是又嫌弃云珠笨了。
傅吟惜与沈清清对视一眼,偷偷笑了声,转头拉过云珠的手,哄道:哪里嫌弃了,我疼你还来不及,来,尝一尝这酸甜可口的蜜煎。
说着,她便从面前的盘子里捏起一颗蜜煎果子递过去。
云珠鼓着圆圆的小脸,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转,那泛着糖色的果子诱人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指尖落空的那一刻,傅吟惜真是半点不意外,她家小丫鬟没别的嗜好,偏就抵不住美食佳肴的诱惑。
唔,换句话说,好哄得很。
傅吟惜将那盛着各色蜜煎的盘子整个递到她手边,说:吃完了记得喝口茶,可别年纪轻轻,牙口比王婆婆还差。
王婆婆是她家府上年龄最长的一位仆人,满嘴的牙,只剩下左上边一颗。
云珠听到这话,端着蜜煎盘子的手不由一抖。
沈清清掩唇笑了笑,朝着傅吟惜摇摇头,说:你可别吓她了,还是专心看马球吧,听说,接下来就是几个王爷上场呢……她说到这里,还特意顿了顿,侧着头小声道:你那位……也在。
傅吟惜方才还春风得意的脸一下子红了,咬着唇咕哝道:什么我那位啊,你可别乱说。
是是是,不是你那位,是……沈清清没再发出声响,只用口型对着她说道——你未来夫君。
傅吟惜读懂了她的意思,心跳顿时如擂鼓般响动,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什么,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抵,在她心里,确实已经认定了那人是她未来夫君。
这时,毬场的铜锣再次被敲响,傅吟惜定了定神抬头看去,就见几个王爷跨骑着骏马先后入了场。
身侧的人小声说道:快看,裴衍之出来了。
其实不用沈清清提醒,傅吟惜早已瞧见了那人,可以说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起,她的视线便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半分。
这是大楚四王爷裴衍之,俊美无俦,生得一副令人惊叹的好骨相,只是性情疏冷,不论是谁想在他身边多看一眼,都会先被他周身无形的冷气所逼退。
唯有傅吟惜是个例外。
吟惜,这一场可是设了彩头,听说还是当年陛下作为太子时太傅留下的一支紫毫笔。
沈清清说着,又轻声问道,你说陛下拿此物作为彩头,是何用意?用意?太子太傅所赠的物件,其意义可大可小,但作为彩头,皇帝的心思是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场的人怎么看、怎么做。
尤其是今日到场的皇后、贵妃,以及参加这场马球赛的各位王爷。
皇帝虽然不在,可他自有眼睛替他盯着这马球赛上的一切。
傅吟惜望着毬场上裴衍之的身影,淡淡道:不管什么用意,他肯定不会去争抢。
裴衍之对身外之物看得极淡,即便这次的物件背后代表了某种不一般的圣意,他也不会轻易去为之争夺。
傅吟惜正这么想着,内侍官便带着彩头走进了毬场,只是,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揭开彩头是何物时,他却忽然伸出右臂,扬了扬手头的旗子,喊道:第二场即将开始,鸣锣出发。
咦,怎么不揭彩头了?是啊,莫不是那内侍给忘了?所以彩头到底是不是当年太子太傅的紫毫笔啊……一时间,看台上私语渐起,数道目光小心翼翼地朝着主位上的皇后看去。
沈清清也不由拧起眉头,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往不都要先揭晓彩头吗?傅吟惜没有立刻回答,她朝皇后那儿迅速瞥了一眼,微微思忖后才道:看皇后的神情似乎并不知晓这个状况,那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内侍官出了错,要么,他是得了另一位主子的旨意,刻意为之。
另一位……你是说陛下?!傅吟惜抿着唇点了点头。
若这真是皇帝的吩咐,那他放出这彩头传言的用意就更加深不可测了。
不论看台上众人如何议论,铜锣一响,所有王爷还是同时冲了出去,一时间,马蹄声与周围的呼声此起彼伏。
马球在大楚极为盛行,哪怕是坊间的一位老翁老妪,其年轻时也可能曾于毬场中驾马奔驰。
但即便如此,打马球的过程仍有可能受伤,尤其是当同场对手为了彩头可以不顾一切时。
傅吟惜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裴衍之,她喜欢看见他赢,但比起结果,她更希望他不要受伤。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毬场周围的呼声愈渐激烈的同时,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
怎、怎么回事,裴衍之怎么这么拼?!沈清清惊讶的声音一落,裴衍之正好躬身躲过二王爷挥起的鞠杖,长棍擦着裴衍之发冠而过的瞬间,傅吟惜差点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裴衍之是在做什么,他为何要这般拼命?!傅吟惜很想冲到毬场中间拦下他的马,想亲口问问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听说了紫毫笔这个彩头?可为了一只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实质的笔,需要做到此等境地吗?裴衍之素来冷静,他难道不清楚这紫毫笔的背后可能藏着他那位城府深沉的父皇的试探?傅吟惜抓着扶手的掌心已经渗出一层汗,到最后,她甚至不敢去看到底是谁将球击进了球门。
铛——内侍官尖细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球进,翊王胜出!傅吟惜僵硬的脊背忽地一松,她睁开眼睛,迅速地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裴衍之跃下马背,在众人各色目光中,不疾不徐地朝着内侍官走去。
恭喜翊王,贺喜翊王。
内侍官恭敬地朝裴衍之行了个礼,而后目光在整个毬场一扫,淡淡笑道:下面揭开本场比赛彩头——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
御赐黄玉梅竹十八子手串一件!傅吟惜面上错愕,她是不是听错了?彩头……换了?震惊的不只有傅吟惜,看台上的众人皆露出惊讶之色,唯有一人,在听到内侍官的话后面不改色地接下了属于自己的胜果。
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根本不在乎这件物品是什么一般。
翊王,恭喜您了,这手串可是陛下亲自设下的彩头。
内侍官的笑耐人寻味,裴衍之却只是淡淡瞥了眼,谢过圣恩后将彩头收了下来。
嗐,看来之前的传闻当不得真,什么太子太傅的紫毫笔……嘘,你可小声些,说不准,那就是陛下故意试探各位王爷的心思呢。
哦?那这么说,这四王爷还……存着那样的念头啊。
想想罢了,谁不知道这陛下所有王爷皇子中,就这位翊王最不可能。
……傅吟惜听着那些嘈杂的声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不明白裴衍之那般努力争赢是为了什么,但就算他对储位有意,他也不该被人这么私下议论甚至嘲讽。
吟惜,你没事吧?沈清清的语气有些担心,显然,她也听见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傅吟惜垂下眸,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为他难过罢了。
沈清清低低地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安慰,只好伸手握住了傅吟惜的手。
上一场马球赛结束,很快,第三场紧接着到来。
与前两场男子之间相争不同,这一次是宫内外女眷自愿参加,其彩头依旧由皇帝所设。
傅吟惜原本还想着上场玩一玩,可裴衍之的事一出,她哪里来的心思去比赛,只想着等裴衍之更衣回来与他说说话。
而她不去,沈清清也就更不愿参加了,一时间,看台上的女眷都在起哄让谁谁谁上场。
就在这边讨论得热闹时,内侍官又带着新彩头走进了毬场。
因为前一场揭彩头是在比赛结束后,所以这次大家都没将注意力放在那位内侍官身上,直到铜锣被重重敲响,内侍官扬声喊道:第三场即将开始,彩头——彩头?正讨论着谁上场的众人一下子噤了声,齐齐转头朝着毬场看去。
傅吟惜也蹙起了眉头,怎么这次又先揭彩头了?内侍官像是刻意在等着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一般,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抬手示意一旁的侍从揭开红绸布。
新彩头,前太子太傅亲制描金青玉管紫毫笔一支!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沈清清转过头,一脸不解:这支笔怎么成了第三场的彩头?傅吟惜几乎在一瞬间想通了皇帝的用意,正当她想要开口解释时,看台下边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换上了平日最喜欢的墨色衣袍,孤独又沉默地立在原地。
傅吟惜侧头看着他,发现他正专注地望着毬场的某一处,她一愣,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不想正好瞧见内侍官身边的新彩头。
裴衍之好像真的很想要那支紫毫笔。
清清,傅吟惜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语气轻缓又坚定,我要上场,我要……夺得那个彩头。
作者有话说:开文啦!同火葬场文预收康一康啊~《拂香》文案:姜拂生来便带有异香。
那香气,时而犹如霜雪覆梅般清冽,时而仿若栀子浸水般浓郁。
因为如此不寻常,除了爹娘幼弟外,村子里所有人都将她视为妖邪,恶言相待,避而远之。
姜拂由委屈慢慢释然,只想好好照顾家人,平静度过此生,直到那日,她在山下捡到了一位受伤昏迷的俊俏公子。
她以为,自己好心救人,不求回报,至少能得个心安,却不想那人伤愈后,温和儒雅的面孔撕碎,朝她伸出了狠戾霸道的利爪。
-贺兰燚是胤朝太子,性情暴戾,行事果决狠辣,世人皆畏惧之。
但他们不知,这位太子其实身有隐疾。
贺兰燚无法在暗夜中入眠,黑暗只会让他徒增戾气,让他愈渐冷漠绝情。
可一次意外受伤,在那个救下他的女子身边,他嗅着淡淡清香,第一次与常人一般于夜色中熟睡。
贺兰燚犹如久病之人遇上一剂良药,用尽心思,使劲尽手段将人带进宫中,夜夜困其于身侧方能入眠。
姜拂反抗过偷逃过,可道道宫门层层宫墙,她根本无法逃离,直至那位传闻中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人找到了她……姜拂失踪了,偌大的皇宫再没有她的身影。
贺兰燚冷眼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宫人,声音阴沉犹如来自深渊潭底:给本宫去找,再寻不见,你们就提头来见!阿拂啊,你会明白的,这生生世世,你都不可能离开我身边……*这是一个男主作死,把治愈小甜文走成追妻火葬场的故事。